第232章
“師父,你已經(jīng)整整兩周沒有給我寫信了!” 第五君掏出包袱里的銀彈弓,這是今天閑逛時買的。一群十來歲的小男孩看著一攤子的漂亮彈弓都拔不動腿,第五君當時就決定要給大剛買一個。掏錢買下來的時候,那群孩子羨慕壞了。 第五君摩挲著彈弓的把手,哼笑道:“前天剛寫的信,還沒收到而已,這小子脾氣真急?!比缓罄^續(xù)笑瞇瞇地聽劉大剛叨叨。 “師父,經(jīng)過我這幾個月的不懈努力,咱們進賬很多的!我攢下來錢,等你回來花呀!” 第五君嘴角咧得更大了些,心頭軟綿綿。 他從包袱里又掏出來一個竹匣子,厚實的竹板、嚴絲合縫的小抽屜,細細長長,是用來放毛筆的,非常適合外出看診的時候隨身攜帶。也是給大剛買的。 “哦師父,還有兩件事,我最近看了一個癆病的罕見病例……” 第五君認真聽著,在桌上鋪好紙,隨手寫了個藥方,又寫了該針灸哪幾個xue位,如何下針,等等。 聽著大剛在傳音符那一頭無比嚴謹?shù)刂v著自己的想法,第五君笑得越發(fā)欣慰。大剛想到的治療方案大體都是對的,只是因為病例太過罕見、病人太過虛弱才不敢實行。第五君給的建議也只是給小徒弟吃個定心丸,把他的診療方案優(yōu)化一下罷了。 明明才是個不到十二歲的小不點,卻已經(jīng)是蓬萊島東百姓心里靠譜的小神醫(yī)、小道長了! 我徒弟! 第五君美得不得了,拿毛筆在紙上勾勾畫畫,很快,一只潦草的小狗就躍然紙上。 傳音符那頭的劉大剛說完了一件要事,又說到了另一件:“第二件事,師父,我想休假!” 第五君毛筆一頓,“……?” 他這才離開灸我崖幾個月,大剛就心生怠惰了?剛剛表揚完他! 大抵是能猜到師父不同意似的,那頭的大剛心虛地沉默了一小陣。 第五君:“……” 緊接著,劉大剛還沒變的童聲快速而歡快地說:“師父要給我寫信哦!我等著師父的信哦!師父晚安——!” 然后就沒聲了。 “……”第五君帶著無語的笑容拉開椅子,正兒八經(jīng)開始給他的小徒弟寫信。 夜深了。夜市的商販攤鋪陸陸續(xù)續(xù)收攤回家,熙熙攘攘的銀珠村徹底靜了下來。 幾年前的千金樓曾是銀珠村的銷金窟、不眠地,而現(xiàn)在,入了夜依舊賓客如云的地方,只剩下了暖鶯閣——當年的賣笑姑娘小甜甜,如今竟成為了老鴇。 “日子一眨眼就過了。人生真短暫。”第五君趴在窗邊,靜靜地望著銀珠村的夜景。在八層的高度,只能聽見夏夜的風聲,第五君伸出手想要觸碰炙熱的空氣,卻在伸直胳膊時,碰到了一層泛著金光的屏障。 “……”第五君訕訕地把手收回來,并有些心虛地看向門的位置。老天作證,他可不是想溜出去?。≌l能想著整棟千金樓外都有一層屏障?。?/br> 過了好一會兒,門口也沒有動靜。第五君就又趴回窗臺,輕輕嘆了口氣。 那層屏障,如果他沒看錯的話…… 第五君把下巴藏進臂彎,只留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向著虛空的屏障眨巴。 剛剛,他的手其實穿過去了。 “這說明……”第五君在心里說,“玄陵門的屏障還是認我的?!?/br> 就像突然有點害羞似的,第五君把臉往臂彎里又埋了埋,這回只露出額發(fā),在晚風中微微飄搖。 這屏障不是防他的。 盡管理智上知道這興許只是拜他脖子上那塊親傳玉佩所賜,并不是玄陵門真的還把他當自己人——畢竟四年前玳崆山上玄陵門的滅門之仇還算在他的頭上——但只是一點微薄的“少主沒在提防我”的想法,就讓第五君心跳砰砰。 不過很快,第五君就輕笑起來?!罢f什么提防不提防……” 他頗為瀟灑地走回屋里,將今日在藥鋪買的藥材拿了出來。 以防萬一,他要配一副化功丸的解藥。 第五君在長案上擺出來制藥的一溜器具,把要搗的第一味藥丟在了臼子里。 輕輕、規(guī)律的搗藥聲響起。第五君小臂熟練地上下,悶熱的夜晚,不一會兒就出了汗。 “我在折騰個什么勁啊……”第五君嘆著氣,力度卻依然控制得當、又勻又輕。 其實第五君本來沒想著要吃下化功丸的,從在灸我崖的時候就沒吃,靠著已經(jīng)斷了靈脈的左手瞞天過海、聲稱已經(jīng)化功,一直堅持到了兩天前。 兩天前,他甩掉了少言和云城,悄悄出了銀珠村去給司少康掃墓。 回來的時候,他料到齊釋青可能會生氣罰他,但卻沒想到對他的懲罰是——罰去跟少主睡一個屋。 那天晚上,為了睡一個好覺,不用擔心自己未化功的真相被察覺,他服下了化功丸。 “我……”第五君把藥粉盛出來,放了另一味藥進去,“唉……” 今日在茶樓坐了一天,第五君總算想明白了。 他只是太喜歡齊釋青了,所以才會這么蠢。 他是為了能一直沒有后顧之憂地跟少主睡一個屋子,才服下的化功丸。 想到剛剛在樓下跟少主的談話,第五君心里五味陳雜,視線里甚至有霧氣侵蝕,很快就落了一滴。幸好他及時偏頭,才沒有把好不容易搗好的藥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