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他口中直接把“匪徒”替換成了“刁民”,推脫之意盡顯。烏涂爾悄然和程束對視一眼,也為說話,只是跟著這位管事進了驛館。不一會兒,就有當?shù)毓賳T來迎,又說聽聞朝廷欽差大人來了,幾位已然辭了官的老大人也想一起拜見。 這些辭了官的老大人,自然就是那些世家的人了。 世家同氣連枝,甚至很多都是分家出來的。他們家族中人數(shù)眾多,有的人在上京朝堂內,有的人則在地方,而他們的父輩則是辭官回鄉(xiāng),在東南又隱約形成了另一股勢力。 烏涂爾聽他們嘴上說是“有請大人”,其實更像是架著自己一定要去面見這些人。等到了他們定下的酒樓,進了雅間,發(fā)現(xiàn)世家眾人已然正襟危坐在上,見烏涂爾一來,一雙雙眼睛都朝他看過來。仿佛是鴻門宴一般。 見此,程束微微低眉。 烏涂爾感覺到他有些古怪,再一看人群中,竟然發(fā)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人。 此人正是先皇后的宗親,在整個李家里,也算是個先皇后、國丈血脈十分相近的人。烏涂爾關心太子,自然將他母家這些人大致認得,由此一見,感到不妙。 從前只想著世家是什么王家、張家,卻不想太子的母家——李家,就是其中盤踞最大,最有勢力的一支。那么太子想要對抗、打壓世家,恐怕首當其沖的就是對付李家。 這…… 烏涂爾這才反應過來,為什么這“鴻門宴”上有李家人的身影了。他們恐怕是知道自己與太子關系密切,又是太子門生。把李家人叫過來,烏涂爾定然不能隨便落下他們的面子。 而看著這個座次,李家人果然尤為重要。 心中有了計較,烏涂爾忽然覺得有些不爽起來。 什么時候,連太子殿下都是他們拿出來攀關系用的擋箭牌了?! 烏涂爾又是一酸,想著殿下滿腔抱負,卻因母家關系,難以推行自己的志向。而兩方卻難以說明到底誰對誰錯,終究是刀槍棍棒對上見真章。若是作為太子,他尚且可以冷了心,那作為程束,對著外祖家一群人的時候,他又是什么心思? 他這么一想,就是遲鈍了一步,那李家人已然開了口:“欽差大人,你從上京遠道而來,不知曾見過殿下嗎?” 他說著,忽然苦笑,摸了摸自己的胡須:“說來慚愧,老夫算得上是殿下的舅舅,奈何在東南為官,尋常日子根本沒辦法替殿下分憂。再一想我那可憐的meimei……她這一去,殿下豈不是沒了知心的母親?” 說到后來,他竟然擠出兩滴眼淚。 這等行徑,叫烏涂爾大為吃驚,更是心中怒火中燒。假模假式的關心太子,最后還要把已故的先皇后拿出來說事,只為自己的私情……這些人,若不是難以動手,根本就應該狠狠揍一頓出氣! 烏涂爾想著,若是自己還像從前那般單純,見了這場面,八成是要感同身受。 可現(xiàn)在…… 他將那人的話全聽完,才說道:“還未請教大人姓名。” 那李家人擦了擦眼淚:“老夫李信宏,在欽差大人面前失儀了?!?/br> 瞧他這幅模樣,烏涂爾就在內府冷笑一聲,開口道:“李大人,那我問你,當時德王叛亂,你們李家為何不出面幫太子殿下?德王的動作那么大,你們應當是有些風聲的吧。” “還有……即便當時不便做出反應,事后怎么也不出面安撫殿下?”烏涂爾說出口的話,叫人心驚膽戰(zhàn):“當時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若沒有陛下在一旁姑息,德王如何有膽子刺殺殿下!你李家作為殿下的母家,這會兒在這里哭先皇后,為何不出面勸阻陛下,更不說在事后為殿下討一份公道來?” “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只顧著自己。左右不想犧牲,只想著得利罷了!” 他話音一落,在座的人無不震驚,就連程束也驚訝起來。 這話說得未免露骨,卻又的確如此。直到現(xiàn)在,李家仍舊處于兩方誰也不愿割舍的局面?;实勰芙o的,是世家永遠的穩(wěn)定,而太子能給的,則是他們未來皇帝母族的至高榮耀。 李信宏被烏涂爾說得臉皮漲紅,指著烏涂爾“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下一句來。 烏涂爾仍舊說道:“朝廷派我來,自是為了東南流匪一事,別在這里和我攪混水!” 他一拍桌子,幾年在軍中磨練出來的殺伐氣頓顯,立刻叫桌上幾個人震在當場。 本是一場給烏涂爾下馬威的鴻門宴,不知不覺間,因為他的幾句話,居然局勢反轉。額上冒汗的成了幾個世家。 這些人心里都訝然,看著這位欽差如此年輕,還以為是個好糊弄的。沒想到如此油鹽不進,是個十足十的硬點子! 就在這時,那雅間內,屏風后,忽然有人開了口:“夠了?!?/br> 幾個世家,包括李信宏在內,都變了變臉色,齊聲道:“卞大人……” 烏涂爾投眼過去,看著那屏風被人一撤,后面穩(wěn)穩(wěn)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白須老者。 此人正是東南最大家族——卞家的老太爺。 也是曾經(jīng)輔佐過兩代帝王的重臣。 見他終于露了臉,烏涂爾不著痕跡的一笑。 很好,自己的激將法果然有用,什么李信宏,都是些小魚。 這位,才是大魚啊。 第48章 根據(jù)段二牛所言,這位卞大人的小兒子,正是和他經(jīng)常對頭的神秘人。段二牛的妹子,就是給這個人做姨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