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時間過得太快，眨眼皇帝也要到了。謝琢不免有些遺憾：“這話還沒說完呢。”烏涂爾也覺得不夠：“我以后找大人去。”

    程束一直在旁邊聽著，不免覺得驚奇，這兩個人居然能聊到一起，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烏涂爾和謝琢分開，這才坐在了安排好的位子上。這里果然距離太子很近，只要稍稍轉(zhuǎn)頭就能看到。

    他頻頻去看太子，又聯(lián)想到了剛剛謝大人說的話。他記得謝大人說殿下從小就十分不同，一副龍章鳳姿的氣派渾然天成。

    一邊想著，一邊看著，竟是連皇帝說了什么，也都聽不到了。

    第18章

    畢竟是除夕夜，宮里頭的宴席比其他時候氣氛輕松不少，就連太子身邊也觥籌交錯，不時有官員上來敬酒。

    也有些有心人想往烏涂爾這邊來，可李莊早就得了太子的令，七拐八繞，把這些人一一擋在遠(yuǎn)處了。而芙蕖則在烏涂爾身邊，挨個兒給他夾取小桌上的佳肴，還不停的說道：“三王子，這道鵝掌好吃得很——這道參湯是海邊兒的大人送來的，特別鮮，您多嘗嘗……”

    烏涂爾在東府也沒吃過這么多奢侈東西，本來還矜持著，幾道菜入口，就有些把持不住了。他一邊吃一邊和芙蕖咬耳朵：“果然好吃，也不知道他們都是怎么做的！怎么會有這么多能吃的好東西？”

    芙蕖笑吟吟的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之前還有大人托人從西北帶回來葡萄酒，要貢給殿下。”

    “葡萄酒？”烏涂爾沒見過：“也不知嘗起來什么滋味?！?/br>
    芙蕖打趣他：“您就打住念頭吧，喝了酒，也不知道是誰醉得那么快?！?/br>
    烏涂爾被她說得訕訕，埋頭苦吃去了。

    又過了幾巡歌舞，李莊湊了過來，低聲對烏涂爾道：“一會兒就要放煙火了，三王子跟我走吧?！?/br>
    烏涂爾聽了，還是去看了一眼太子。發(fā)現(xiàn)他仍舊被人圍著，也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少話要跟他說。

    李莊也不催，等烏涂爾回過神來，才又道：“每年除夕宴席最后，也得由貴人說兩句的?！?/br>
    烏涂爾聽出來他這是委婉跟自己說，太子想要拋下所有人和自己一起去看煙火，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好在算不得什么大事，烏涂爾雖有遺憾，但也不曾表露出來，微微點頭：“好。”

    魁星樓在宮里的西南角，白虹殿卻在中心，徒步走過去稍稍有些遠(yuǎn)。一路上，他們又碰到不少忙活的宮人，這些宮人十分機靈，從前還不太認(rèn)識烏涂爾，可今兒早上他跟著李莊走了一圈，竟然是叫很多人記住了他。這些宮人見著他和李莊，都是喜氣盈盈的打招呼，說些好話。

    等到快要到魁星樓的時候，宮人們少了許多。李莊道：“他們都忙著侍奉白虹殿里的人，自然不會來這個偏僻地方?！?/br>
    他說完，又覺得身上寒涼，問烏涂爾：“三王子，您覺得冷嗎？我找人再給您取件披風(fēng)來吧?！?/br>
    “不用了?！睘跬繝柣氐溃骸耙呀?jīng)有了這件大氅，很暖和了。”

    李莊一想，倒也有些明白了：“您看我，居然忘了您是從越國來的。越國冬日里肯定比上京要冷吧?！?/br>
    “嗯?！睘跬繝柕溃骸岸绽?，草原上幾乎天天刮風(fēng)，等到下雪的時候，風(fēng)更大，吹著氈房都有些立不住。有一次我冷得不行，還是小朵找姆媽給我熬了一碗奶茶……”

    他說到這里，忽然愣了愣。

    李莊不動聲色：“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自然是不冷啦……然后小朵和姆媽也都死了?！睘跬繝柕穆曇魸u漸虛了不少，聽不出來是帶著情緒還是不帶情緒。

    他不太對勁，李莊想多問一些，可看他臉色有些僵硬，便將話吞了回去。想了想，又轉(zhuǎn)移了話題：“三王子，從前啊，宮里頭也沒有魁星樓的。您知道這魁星樓怎么來的嗎？”

    烏涂爾搖了搖頭：“怎么來的？”

    李莊微微一笑：“這是殿下十歲時，由皇后母家上書，陛下許了在皇宮西南角建造魁星樓。是以稱殿下是魁星降世，能庇佑大胤國祚萬年。”

    這也是因為太子才有的嗎？烏涂爾有些恍惚，跟著李莊緩步上了魁星樓頂層。李莊繼續(xù)說道：“可在這傳說之中，魁星樣貌丑陋，殿下得知的時候，還發(fā)了好一通脾氣。好幾天都沒有用飯，急得黃公公像是熱鍋上的螞蟻?！?/br>
    “殿下也會這般發(fā)脾氣？”烏涂爾一下就被吸引住了。

    李莊道：“殿下不過十歲的年紀(jì)，他自小就被人說是‘神仙中人’，怎么能受得了用魁星比喻？”

    烏涂爾聽著，想著若是自己能早生幾年，瞧瞧當(dāng)時殿下發(fā)脾氣的樣子，也算是有趣極了。他這么想著，面上不由來了笑容，算是把剛才勾起來的回憶又拋在一邊了。

    李莊看他好轉(zhuǎn)，又估了一下時辰：“應(yīng)當(dāng)再有一會兒就能看見了。”

    魁星樓足足有八層，就是全上京也找不出如此偉岸的建筑來。烏涂爾站在最高處，朝著南方看去，幾乎可以將整個京城包攬在眼中。難怪李莊說，登高望遠(yuǎn)，在這魁星樓上，自會生出“蕩胸生層云”的氣概來。

    殿下能讓他來這里看煙花，可謂是對他好到了極點。他也真的想來看，就是……就是……

    就是可惜，陪在身邊的人，不是殿下。

    烏涂爾想著，望向南邊的眼神空曠了很多。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忽然聽得耳邊炸起，他猛地回神，下一刻一只碩大的花就蹦現(xiàn)在他眼前。那花金黃璀璨，耀眼奪目，在漆黑的夜空之中開放，然后又在瞬息之內(nèi)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