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笑笑，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扔到他面前，“一年前你就給了我一把鑰匙，真奇怪，心思縝密的你居然能把這事忘了。我真該感謝柳宣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日本的機子你見過嗎，畫面拍得非常漂亮，”他指了指萬辰手中的帶子，“你看看吧，很清晰?！?/br>
    萬辰的眼神像尖銳的毒針，一點點扎在沈煦身上。

    至今，他也不相信沈煦會這么干，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他，要和他永遠(yuǎn)在一起的人，會設(shè)計陷害他。

    “你瘋了?！?/br>
    沈煦對著體育館上方小窗戶外的那片天空嘆息一聲，“是啊，我瘋了?！?/br>
    被你傷到發(fā)瘋的狀態(tài)，萬辰，你真不該那么絕。

    “為什么？”

    萬辰閉上眼，努力調(diào)整呼吸，手里的帶子被他捏得其緊。

    “為什么？”沈煦的視線移到萬辰臉上，“你問我為什么，萬辰，我也想問問你，為什么，為什么給我爸寄那種照片，為什么要害死他，為什么？為什么？?。。　?/br>
    沈煦的情緒失控了，明明已經(jīng)掌控了局勢，可理智永遠(yuǎn)戰(zhàn)勝不了沖動。

    萬辰緩緩睜開眼，“你懷疑我？”

    沈煦冷笑兩聲，他早就猜到了，“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承認(rèn)嗎？萬辰，你究竟是不是個男人？”

    萬辰：“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那么做過！”

    沈煦直勾勾盯著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果然，有理想的人就是不一樣，萬辰現(xiàn)在才18歲，心狠手辣、自私冷血都占全了，殺人后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甚至可以輕飄飄地說一句，“不是我。”

    他不敢想像十年、二十年以后的萬辰，會變成什么樣？

    不過，也跟他沒關(guān)系了。

    沈煦沉下臉，一字一句道：“32路，里路街，奇潔照相館，加快洗，你有印象嗎？”

    縱使萬辰再冷靜，再會偽裝，聽到這些話時，也難免不會露出破綻。

    沈煦，全知道了。

    萬辰的慌亂徹底背叛了他，沈煦也很難再為他編出借口。

    “現(xiàn)在，能告訴我，為什么了嗎？”

    萬辰手里的帶子掉在地上，不可思議地望著他，為什么，為什么沈煦會知道這種事。

    明明他做得天衣無縫，明明是郊區(qū)，不可能會有人認(rèn)出他來。

    “你……”

    沈煦偏過頭：“夠了，萬辰，別再讓我看不起你。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給我說實話，否則，這帶子會先落到誰手里，我不敢保證。”

    萬辰咬牙切齒，目光怨懟，“你刻意拍下這種帶子，就是為了威脅我，逼我承認(rèn)？”

    沈煦沒有說話，這盤帶子，他要的不光是萬辰的一個答復(fù)，也要萬辰跪在他父親靈位前磕頭認(rèn)錯。

    再高明的偽裝也變得毫無意義，在被徹底看穿的那一瞬間，他反而松了口氣。

    不用再想方設(shè)法的隱藏，不用再費盡心機的掩飾，不用再把這重?fù)?dān)扛在肩上，搞得心力交瘁。

    萬辰：“你怪得了我嗎？如果不是你咄咄逼人，我至于干這種事嗎？我也沒想到會發(fā)生后來的事，那不過是意外，是意外。”

    沈煦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盡管這答案讓他鮮血淋漓。

    心被一刀刀割著，眼淚瞬間涌了出來，他還強撐著笑，“萬辰，真的是你，原來真的是你，我他媽真小看了你。全世界的人都跟我說是你萬辰干的，我還嘴硬，還不信。哈哈……萬辰啊萬辰，你真是好樣的?！?/br>
    話落，他的拳頭飛快地?fù)]了出去，打在萬辰半邊臉上。

    那一拳很重，力道極大，萬辰一下就被撂倒在地上。嘴里破了皮，一張口都是血沫子。

    “沈煦，你冷靜點！”

    沈煦像聽到個笑話般，放聲狂笑，“冷靜？你叫我冷靜？我爸死了，你跟我談冷靜？”

    萬辰扶著墻緩緩站起身，卻被沈煦一把揪住衣領(lǐng)按在墻上，“姓萬的，你是不是個人??？！你明明知道我為什么拍那些照片，我為了你，為了你寧愿被那種人渣糟蹋，這樣的照片，你居然寄給我爸？！你到底有沒有人性！”

    沈煦的吼聲響徹空曠的體育館，把他的悲傷和憤怒宣泄到極致。

    沈煦的眼淚不?；?，眼前的人漸漸模糊，“我爸他沒害過你吧！你奶奶臨終前，你爸不在家，他把八歲的我一個人扔在家，背著你奶奶跑了三站路趕到醫(yī)院。萬辰，你怎么能這么做，那是我爸啊，那是我爸?。?！”

    萬辰閉了閉眼緩解這些指責(zé)帶到的心痛，他一把扯開沈煦的手，將他推出老遠(yuǎn)，“我說過那是意外，是意外！你不能把這種事算在我頭上，我根本不可能會預(yù)料到這種事。沈煦，真要算的話，害死你爸的人，是你！是你一直逼我，一直逼我，我想上好的大學(xué)過上好日子有錯嗎？因為沒錢，我爸的大學(xué)名額被人頂了；因為沒錢，他一個知識分子每天要被那個腦滿腸肥的破廠長罵得狗血噴頭；因為沒錢，我奶奶得了癌癥就只能在家等死。沈煦，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就算你們?nèi)巳硕夹?，都可以，都能過，我萬辰，我萬辰絕不能忍受一輩子平庸無為。我喜歡你，就因為這種理由，你就想牽絆我一輩子嗎？我告訴你沈煦，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談什么永遠(yuǎn)，將來我會結(jié)婚，娶一個有能力的女人，你能接受咱們就繼續(xù)，不能就趁早滾蛋！拿那種該死的永遠(yuǎn)為借口，想毀了我，沈煦，你算是人嗎？！”

    沈煦咬破了嘴，血混著無以復(fù)加的痛咽進肚子里，他終于聽到了萬辰的真心話，以他爸的死作為代價，太過慘痛。

    “沈煦，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勸過你多少次，少惹事，我不可能永遠(yuǎn)為你的沖動買單。有些責(zé)任你承擔(dān)不起就沒資格干蠢事。每一次，每一次，你爸媽因為你一時的沖動而向別人道歉、下跪時你心里真那么平靜如水？你還能繼續(xù)再惹禍，繼續(xù)讓他們?yōu)槟氵@蠢貨擦屁/股。你賴著我不放，是不是想讓我也步他們的后塵。讓我的后半輩子都?xì)г谀氵@垃圾身上。沈煦，你比我還冷血！你爸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要愧疚的人是你，別把責(zé)任都推到我身上。我不過就是個導(dǎo)火索，真正引爆炸彈的是你！”

    “你給我住嘴！”沈煦的指甲掐進掌心，血絲滲進指甲，疼痛從掌心蔓延。

    他錯了，從愛上萬辰的那一天開始徹徹底底地錯了。

    他不該愛上這樣一個人渣，不該讓那人渣親手害死了他父親，還把他推向萬惡的深淵。

    那些冷酷的話，那些可怕的指責(zé)在沈煦腦子里一遍遍回蕩。

    真正害死你爸的人，是你，是你?。。?/br>
    不?。?！

    這一刻，他也瘋了，像一個惡魔一般歇斯底里地吼道，“姓萬的，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你殺了我爸，我也會用同樣的方法毀掉你。這錄像帶我不只要送給你媽，還要寄到你爸單位，你害死我爸，我也要讓你家破人亡，讓你嘗嘗生離死別的滋味。你以為你還上得了大學(xué)嗎，哈哈……別做夢了，這帶子我會寄往全國各大高校，我倒要看看哪所大學(xué)會收你這種道德敗壞的同性戀！萬辰，你完了，你這輩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