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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他是想先吃糖,語氣輕緩哄道:“等吃完了才可以吃糖,你現(xiàn)在要吃飯嗎?” 打開蓋子,漆黑空間里鋁制飯盒發(fā)出輕微聲響,溫善善遞給他。 對面并沒什么反應(yīng),黝黑的雙眸在暗夜透出隱隱的光,許久他才抬手接過。 溫善善想起來時帶的一小節(jié)蠟燭,順勢從口袋掏出,用火柴劃出火星子點上。 突然被照亮的空間大而空曠,入目是一張極大的紅木八仙桌,牌匾下陳列了眾多祖先的靈牌。 白天有光亮堂倒也無所謂,之前晚上抹黑看不清,不想也就沒事,如今配上這光,毛骨悚然的感覺涌上心頭。 “磨磨唧唧干什么呢,快吃,不吃我們就回去?!睖芈返哪抗獠皇芸刂频目聪蛘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這背后有風(fēng)。 他煩躁的又催一遍。 暖黃燭光下的面頰白皙瑩潤,溫善善雙臂抱膝蹲在他面前,仰著臉看向他,溫然小聲說:“沒事,你慢點吃,不急的?!?/br> 也不知道是不是逆反心理,或者純粹不讓溫路舒心,溫路越是急迫催促,梁又釗表現(xiàn)的越不著急,反而給人一種氣定神閑的感覺。 溫路氣的只想打人。 今晚是玉米餅子配白菜粉條,溫善善出門前給他加了一小勺冬天腌的黃豆醬,剛拿出來,咸鮮有味。 他用筷子次數(shù)不算多,如今還不太熟練,兩根木筷子在手中用的有些別扭。 蠟燭一點點的燒,蠟滴順著柱體落到地面。 溫路不耐煩地退到門口隨時準(zhǔn)備離開,他靠著門,嘴里叼著根不知從哪兒撿的草,含糊不清對溫善善說道:“吃完讓他快跑,命要緊?!?/br> 誰都說不準(zhǔn)這狼崽子之后會怎么樣,貧窮年代死個人是常事,若是身邊再沒什么親人,最后下葬都只能看別人心情。 一張草席埋了,過個十幾二十年誰還記得,運氣再背點說不定白骨都能被野狗刨出來。 這絕不是嚇唬人的,不過善善還小,不適合說這些。 溫善善抿唇點了點頭,環(huán)顧一周后又把目光轉(zhuǎn)向他,嘆了口氣。 在她的注視下,梁又釗耳朵微動,拿筷子的手更加不自然,但他面上神色未變,一時的停頓也只當(dāng)是不習(xí)慣用筷子。 溫善善從兜里掏出糖,還是水果味的,好看的彩紙在燭光折射下照出一個小光圈打在墻上。 她剝開糖紙遞給他,見他乖順吃下,手不自主摸了摸他的頭。 頭發(fā)又有些長了,等下次再見他應(yīng)該先理個發(fā),前面的劉海一定剪短點,老遮著眼睛不好。 馬上天氣熱了,這衣服也有些厚了,大哥二哥那些衣服曬一曬又能拿過來了。 不過這里很少照到太陽,陰冷陰冷的,還可以再等兩天。 溫善善有些想不通,為什么村民要把被狼咬的罪責(zé)都怪到他身上,明明和他一點不相干。 一開始他脾氣確實不好,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進很多了,他們對他還是不接納。 原本幾分鐘就吃完的飯硬生生過了十幾分鐘,溫路覺得他再不吃完,自己可能就要上手親自“喂”他吃了。 這些天村里人并沒有綁住梁又釗,大概也覺得他不會跑了,就放心地讓他在這里。 溫善善吞吞吐吐不曉得從哪兒說起,醞釀好的話剛開口才意識到,他現(xiàn)在連名字都還沒有。 大家都叫狼崽,小說里沒寫啥時候才會有人給他起名。 撇去名字,她有些落寞擔(dān)憂:“你要不回山上吧,這里不安全?!庇腥讼敕呕馃滥?。 他沒有反應(yīng),不像之前至少還會吐幾個字出來,他神色平靜,雙眼直勾勾盯著她,稍不經(jīng)意露出的兇狠瞧得溫善善心慌。 “不?!?/br> 過了不知多久,他說了一個清晰的“不”字。 她余光看向外面,快到八點了,溫路在門口催她。 小說里他消失在春深的雨夜,看時間也就是最近了。 “他不走就算,死了也是他自己的事,再晚回去我們倆都要被罵?!?/br> 溫善善憂心忡忡地對他說:“今天真的不能留在這里了,或者你去其他地方躲一躲,要不……你和我回家吧?!?/br> 梁又釗還沒做出反應(yīng),溫路先跳腳,“你瘋了吧,要是被人知道,你知道爸要跟著受多大的罪嗎!” “我看你真的是念書念傻了,甭管他了,跟我回家?!?/br> 溫路拉過溫善善就向外走,把這狼崽子帶回家,那不是要把一個村子的災(zāi)事都引回家嗎! 雖然他不信這些妖魔鬼怪傳言,但也不至于膽大到這個地步。 善善這小孩肯定是入魔了。 溫路年紀(jì)大長得高還有勁,溫善善壓根掙脫不開。 她試圖說服二哥,她不會帶他回家,只要再勸兩句讓他上山就回家。 “只要兩分鐘,他還是不同意我們馬上就回去。” 話剛說完,她感覺到背后有人輕輕扯住了她的衣角。 還沒回頭,溫路皺著眉一下拍開了身后的手,大聲呵斥:“出來了就直接上山,我們就當(dāng)沒看見過你?!?/br> 第27章 這是溫善善為數(shù)不多一次看到站著的梁又釗,往常她總是蹲下才能與他平視。 漆黑夜色下,她隱約看到人的輪廓,修長的雙臂不自然垂在身側(cè),他微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