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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線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置喙,“召集兵馬?!?/br> 底下的將軍們皆是一愣,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卻看他已然站起身。 明明只是一身普通的玄衣,他連龍袍都未曾上身,身上卻盡是帝王不怒自威的氣場。 燕驥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嗜血的弧度。 “攻打宣國,朕要御駕親征。” 宣國御書房內(nèi) 宣鈺剛剛從暗道回來,身上還沾染著從外面帶進來的涼意,面色晦暗莫辨。 唐輕歌屋里的書架后藏著的暗道,正好連通著御書房后的小道上。 這也是為什么他會安排唐輕歌住進重鸞殿的原因。原本他想要讓唐輕歌親口說出她的秘密,可時間不等人,他只能別尋他法,引唐茉兒進宮,在唐輕歌沒有防備時,知道她的反應(yīng)。 唐茉兒的表現(xiàn)沒讓他失望,他的想法已經(jīng)從唐輕歌的反應(yīng)里得到了印證。 只不過,這一切聽起來都太過天方夜譚。 唐茉兒說,她們都不屬于這里。 唐輕歌知道,未來會死在他的手里,所以才不顧一切地想要逃跑。 還有她預(yù)言的那場洪澇。 饒是宣鈺再聰敏,也只能把她身上的這一切歸結(jié)到怪力亂神上。他不信鬼神,可他能想到的合理解釋,也只有這一個。 宣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覺得自己仿佛身處迷宮之中,看得見前面的路,卻根本尋不到一個正確的出口。 這時,一個小太監(jiān)匆匆進來稟告,他臉色煞白,連說話的聲都因為驚恐而微微發(fā)顫。 “稟告陛下...燕帝....燕帝他....”因為太過慌亂,小太監(jiān)愣是沒完完整整地把話說完。 宣鈺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厲聲喝道:“燕帝怎么了?” 小太監(jiān)被嚇得一哆嗦,嘴里總算利索了,一股腦把剩下半句話說完:“燕帝親率百萬大軍壓境,此刻已經(jīng)快要到城門外了!” 下一瞬,茶盞碎裂的聲音響徹御書房。 此時的京城外,黑壓壓的一片,被燕國的千軍萬馬包圍,血紅色的纛旗迎風(fēng)招展,騎兵立于馬背之上,個個手持利刃,氣勢洶洶。 以最短的時間,燕國大軍突然集結(jié),一路直抵京城。路上所經(jīng)之處,宣國將士根本來不及抵抗反擊,卻也未被燕軍屠殺。傳聞,燕帝早已放話,這次突襲并為開戰(zhàn),宣國子民繳械,便不會引起大規(guī)模殺戮。 天災(zāi)剛過,宣國各處皆是物資匱乏,兵力分散之際,已大不如前。因此,一路上途徑的城池既沒有能力,也不敢阻止燕軍長驅(qū)直入,直達腹地。 千軍萬馬的最前面,高大的黑色駿馬之上,男人面容冷峻,身上一身玄衣,外面攏著一件披風(fēng),上面是金線繡成的五爪金龍,一陣?yán)滹L(fēng)刮過,衣角也跟著在空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他連盔甲也未穿在身上,引得城墻上觀察形勢的宣國士兵們不禁紛紛開始猜想,燕帝如此大張旗鼓地親率大軍壓境,或許當(dāng)真不是為了和宣國開戰(zhàn).... 這時,城門忽然被打開,一匹雪白的駿馬從里面走出,馬背上的人一身白色錦袍,容色溫和俊雅,盡是清風(fēng)霽月之姿。 馬匹緩緩立定,面對百萬大軍之勢,宣鈺面上不見任何慌亂之色,反而露出一抹淡然自若的笑。 “燕帝來得突然,是朕有失遠迎。只不過,朕要的不過是區(qū)區(qū)幾座城池,哪里值得燕帝如此興師動眾,親率出征?!?/br> 他的確沒有想到,燕驥會如此快,如此突然地壓境。宣國目前國力的確衰弱,可并不意味著燕國就好出多少。燕國才剛剛歷經(jīng)兩次易主,還有內(nèi)亂,燕國的兵力也大不如前。此時交戰(zhàn),只會兩敗俱傷,死傷無數(shù)。燕驥此番,也不可能是為了吞并天下,只能是為了那個被他囚在宮中的雀兒。 燕驥冷笑一聲,笑聲意味不明,甚至還摻雜著幾分譏諷不屑,“區(qū)區(qū)幾座城池?宣帝好大的胃口??上Я?,朕就算給你,你也不見得能吃得下?!?/br> 他的態(tài)度如此輕蔑,宣鈺也不惱,笑著反問:“難道燕帝覺著,朕金屋里藏著的美人,還不值得讓燕帝以幾座城池交換?” 聞言,燕驥眸中漸暗,聽出他話里的威脅,卻也不急不惱,薄唇輕啟,沉聲道:“城池,朕不給。人,朕也要帶回去?!?/br> “你若是動她分毫,朕就讓整個宣國為她陪葬,如何?” 低沉的聲音飄散在風(fēng)里,宣鈺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下一瞬又恢復(fù)過來,嘴邊的弧度徹底落下,聲音也冷了下來,提醒他:“燕帝可不要忘了,此時開戰(zhàn),燕國也落不得什么好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實非良策。一旦開戰(zhàn),便是百姓遭殃,生靈涂炭?!?/br> 燕驥輕哂一聲,笑意不達眼底,神色極盡漠然,緩緩反問道:“你以為,朕真的在意這些?” 皇位,權(quán)利,不過是他復(fù)仇的工具。讓那些厭惡痛恨他的人,親眼看著他坐上最尊貴的位置,享受到報復(fù)的快感,帝王之位帶給他的,也不過如此。 燕驥從小在惡意和折磨中長大,他不懂善良,也沒有人教過他這些。沒有人將他當(dāng)作未來的帝王培養(yǎng),明君賢主該有的愛民如子,虛無縹緲的責(zé)任感,他從始至終就沒有過。 活著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皇位和子民,從不是他的羈絆。他死去之后,百姓會歡呼吶喊,鼓掌慶祝,會迎來一個受他們真正愛戴的新皇。沒有人會為他默哀,掉淚,那又憑什么要求他對這些厭惡他,詛咒他去死的百姓,而去舍棄掉唯一一個會為他落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