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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怯地低垂下眼,柔聲道:“陛下若是喜歡,茉兒便常常給陛下做好送來。” 只可惜,她垂下眼時(shí),并未瞧見他溫和的表相下,眼底的那抹暗色。 聽到她的話,宣鈺眸色更深,唇角卻淺淺揚(yáng)了揚(yáng),只道:“用膳吧?!?/br> 他的茉兒,何時(shí)給他做過銀耳蓮子羹啊。 唐茉兒卻對一切渾然未覺,沉浸在他表現(xiàn)出的無盡溫柔里,越發(fā)有些飄飄然。 待二人用完了膳,宣鈺竟主動提出要送她出宮門。 高墻之內(nèi),宮女和太監(jiān)提著燈籠跟在后面,皇攆之上,唐茉兒望著他的側(cè)顏,心中愛意越發(fā)濃烈。甚至,當(dāng)初想要回到原本世界的心都不是那樣強(qiáng)烈了。 呆在這里的時(shí)間越久,唐茉兒就越能體會到權(quán)勢的好處,也對那個(g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之位越發(fā)渴望。而眼前的這個(gè)男人,就能給她無上的殊榮。 迎著她熾熱愛慕的視線,宣鈺定定地回望著她,忽然開口道:“茉兒,朕忽然想起那日,朕正要離府捉拿刺客,你卻再三勸阻朕,究竟是為何?” 聞言,唐茉兒的動作一僵。 自然是因?yàn)椋羰悄汶x府,便會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jì),身負(fù)重傷。 可她怎么可能會將這些告訴他。 她略微艱難地?fù)P起一抹笑,壓下心底的緊張不安,連忙向他解釋道:“茉兒不是早就告訴陛下了嗎?那晚茉兒做了一個(gè)不太好的夢,醒來后就一直心神不寧,捉拿刺客的事那樣危險(xiǎn),陛下若是能交給別人去做,何必要親力親為呢?” 唐茉兒原以為她這樣說,宣鈺那等溫和體貼之人,定不會再細(xì)細(xì)追問下去了,可他卻微笑著又道:“都夢見了什么,講給朕聽聽。” 語氣雖溫和,卻不容置喙。是帝王與生俱來的壓迫。 唐茉兒見他是鐵了心要問,只好壯著膽子,信口胡謅道:“茉兒有些記不清了,大概就是陛下不小心被刺客傷了,倒在血泊里,茉兒一下子驚醒過來,總覺著那是什么預(yù)兆,這才攔著陛下的。陛下不要覺得是茉兒不懂事....” 宣鈺看她一眼,漆黑的眸中笑意淺淺,溫聲打斷她的話:“茉兒急什么,朕又從未說過怪你。” 唐茉兒緊張地打量著他的神情,見他面上溫柔之色不減,才終于慢慢放下心來。 或許是她想多了,他是宣鈺,書中的男主角,應(yīng)當(dāng)只會愛她,不會騙她的。 說話間,步輦已經(jīng)停在了宮門前。 看著朱紅的宮門緩緩合上,唐茉兒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里,宣鈺眼中的溫柔笑意徹底褪去,只剩一片晦色。 同樣一條長長的宮道上,宣鈺凝視著一片漆黑的夜色,腦海中冷不丁跳出一副畫面。 是唐輕歌之前在這里同他說過的那番話。 明明身形那般纖細(xì)瘦弱,和他說話時(shí)背脊卻挺得筆直,甚至還敢對他說出那些大不敬的話。 原來,不僅她像是變了一個(gè)人,唐茉兒也是。 不同的是,在唐輕歌身上,他還可以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如此有趣的獵物,直接關(guān)起來才是失去了原本的樂趣。 讓她以為自己跑掉了,再將她捉回來,從她的臉上看見希望破滅的神情,如此才能享受到最大的快感。 而且,宣鈺卻莫名生出一種直覺。 不管是她,還是唐茉兒,都藏著一個(gè)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讓唐茉兒開口,太容易了。 聽到唐輕歌親口對他說出她的秘密,那才足夠有趣。 待回到御書房,宣鈺坐回到龍案后,沉聲對于順道:“喚謝北進(jìn)來?!?/br> 于順連忙領(lǐng)命退了出去,沒一會兒,一名黑衣暗衛(wèi)走進(jìn)來,恭敬道:“拜見陛下?!?/br> “朕之前派你查的事,可有消息了?” “查到了,陛下。唐小姐如今已在宜州落腳,派去打聽的人說,唐小姐初至宜州時(shí)...” 謝北難得猶豫了下,話沒說完。 見他欲言又止,宣鈺瞇了瞇眼,“說?!?/br> 謝北低下頭,壯了壯膽,將沒說完的話說完。 “唐小姐初到宜州時(shí),有人稱,是與一男子同行。兩人同住在一起,日日出雙入對,那男子似是前不久才離開。如今只剩唐小姐一人,住在自己經(jīng)營的鋪?zhàn)永??!?/br> 聞言,宣鈺眉目一沉,聲音辨不出情緒,“男子?可查到是何人?” 難得捕捉到皇帝如此明顯的怒意,謝北心里一驚,連忙跪下,低聲答:“屬下尚未查到,那男子底細(xì)不知,應(yīng)當(dāng)不是宣國人。求陛下恕罪。” 謝北心驚膽戰(zhàn)地跪在那,遲遲沒有等到回應(yīng)。 一片死寂下,燭火微微搖曳,將案后端坐的人籠罩得忽明忽暗,神情晦暗不清。 半晌,宣鈺忽然開口道:“朕記得,宜州販賣私鹽一事還尚未查明?!?/br> 謝北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這個(gè),還是連忙應(yīng)道:“是,陛下?!?/br> 宣鈺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眼梢微微揚(yáng)起,頗為愉悅的模樣。 他放走的貓,那就由他親自捉回來吧。 宜州 已是黃昏,鋪?zhàn)觾?nèi)只有一個(gè)約莫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正拿著白布認(rèn)真擦拭著柜臺。 男孩名為憐生,是唐輕歌前不久在街上救下的。憐生的母親生前身患重疾,為了醫(yī)病欠下一大筆銀子,母親過世后,逼債的人見憐生樣貌清秀,身型瘦弱,便要將人賣到秦樓楚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