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他想吃,很餓,很想吃。 然后,他就如同飛蛾一般,喪失了所有理智地撲了上去。 幾乎與金色火苗貼合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了痛徹靈魂的灼熱,可是肚子更餓了,哪怕自己被燒化了,也想要吃一口,一口就好。 古玉書張開嘴,狠狠的咬下,用牙齒將灼熱的火苗撕開,不管自己可能燒穿的喉嚨,像一頭野蠻的野獸一般,生生的將火焰吞吃入腹。 這一瞬間,古玉書感覺到自己腹部的饑餓被緩解了,那種暖洋洋的滿足感簡直讓他流連忘返,可是下一秒,更多更強烈的饑餓在肚子里翻騰,他看著眼前的金色火苗,從靈魂處開始叫囂著想要吃,想要吃的更多,想要讓這個金色的火苗全部的一點都不剩的全都進到自己的肚子里。 他化身成了野獸,長出了利齒和指甲,卻沒有打開靈智,完全的遵從本能狩獵,吞噬。 他的嘴巴和手指都被燒焦燒化,他無視那幾乎讓他瘋狂的疼痛,一口又一口。 然后。 他感覺到了力量從腹部涌出,他的力量越來越大,他的傷口恢復的越來越快,他的指甲和牙齒變得堅硬了,撕扯金色火苗顯然便得更容易了一些,而他也可以吃得越加的快了。 金色的火苗終于敗了下來,想要逃走,卻被他一口咬住,一滴不剩地吞到了肚子里。 “嗝~~” 好飽。 好久好久都沒有這么舒服的感覺了。 古玉書四肢大張地躺在虛空中,懶洋洋的不想動,昏昏欲睡,斷斷續(xù)續(xù)地想著,這樣的美味再多來一些就好了,每天吃都吃不膩。 就這樣,古玉書一動不動地躺著,甚至連伸出手指動彈一下的欲望都沒有。 他,是如此的滿足。 好似生活就該如此,不用多想,不問來處,不想去處,只要這樣就好。 時間一點一滴,一點一滴,一點一滴……漸漸變得緩慢,然后停止,直至連思想都凝固了。 突然間! 白色的濃霧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攪動了一般,一個又一個凌亂的漩渦此起彼伏的涌現,氣流刮得七零八落。 古玉書不得不從睡眠中睜開了眼,惱怒地看著擾自己清夢的薄霧,可是下一秒,他看見了薄霧竟然破開了一個口子,就像天空裂開了一個豁口一般,從豁口的那邊傳來了一股讓他陌生卻又如此熟悉的氣息……有清風,有細雨,有濕意,有暖氣,那是蓬勃的生的氣息。 古玉書瞬間清醒,想都不想的從那豁口中竄了出去。 他本以為會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可是…… 疼! 在從豁口鉆出的下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疼痛,無處不在,他幾乎要融化了一般。 可是在這股疼痛中,他感覺到了一種更為特殊的氣息,像是電流,酥酥麻麻的在身體里流竄。電流所到之處,那一處就會變得很舒服,濃郁的生命氣息蓬勃生長,隨后還有更為強大而有力的稱為力量的東西在滋生。 古玉書一邊忍受著痛苦,一邊享受著力量的洗禮,冰與火的考驗,終于讓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玉書?古玉書?”焦急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醇的聲線既陌生又熟悉,哪怕過了千萬年,古玉書都能清楚的分辨出發(fā)聲的主人是誰。 谷辰東,他的戰(zhàn)友,他的同伴,他的,雙修道侶,他用生命去愛的那個男人。 哪怕什么都看不見,哪怕傷痕累累,哪怕自己已經燒成了焦炭,他依舊無視所有的阻礙,準確的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 “東……東……” 古玉書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房間里,他沉默地看著頭頂上的房梁,總覺的光亮入眼的那一瞬間,眼前的世界扭曲了那么一瞬,但是細細打量卻沒有絲毫怪異之處,顯然是自己多心。 他緩慢的撐起身子,簡單的動作此刻變得異常的艱難,好似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四肢無力,對眼前的世界以及自己的認知都是如此的陌生。 然后,他就那么簡單的,順理成章的摔在了地上。 “唔……”看著越來越近的地面,忍不住的輕呼出聲,下意識的緊閉雙眼,迎接疼痛的來臨。 可是,沒有。 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住了。 他后怕地睜開眼,扭頭看去,就見到了一張出塵脫俗的臉,漆黑的眸子里盈滿擔憂,與自己深深對視,然后欣慰一笑:“你可算醒來了,冒失渡劫,也虧了你確實是個大氣運的人,若是換了別人,十個有十個失敗,就算你天賦不同,也受了不輕的傷,還是少動為妙?!?/br> 古玉書看著眼前這人,聽著熟悉的聲音,可是卻無法在那張臉上找到任何熟悉的痕跡,直到他的雙眼撞進了那雙黑色的瞳孔中,如此的溫柔,似冬雪天的旭日,似山林里汩汩的暖泉,似春日里刮來的那一縷春風,讓他的心臟猛的一顫,答案呼之欲出。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人,直到自己被放在了床上,眼看對方就要離開,他下意識地抓住了對方的衣袖。 緊緊的。 那人低下身看他,漆黑的發(fā)絲從肩膀上滑落,掃在他的臉上,癢癢的,還有一縷熟悉的氣味鉆入鼻端。 古玉書張嘴,干澀地喊道:“東……東……” 來人的臉色先是一僵,然后猛的一變,翻手扣住他手腕的手力氣大的幾乎要將他折斷。 古玉書吞咽著口水滋潤喉嚨,好半天才再次開口,確認般的問:“東東,是你吧?” 對方的眼神晃動,嘴唇反復開合了數次,最后才艱澀說道:“你是……” “你猜?!惫庞駮珠_嘴。 來人卻顯然已經得到了答案,他抬手撫過古玉書額前的發(fā)絲,帶起癢癢的感覺,然后手指又流連在臉頰上,好幾次想要觸碰到嘴唇都生生克制住,最后又僵硬地移回到頭頂發(fā)絲間。一直深深的一瞬不瞬的看著古玉書的眼緩緩彎下,好似彎月一般,勾起嘴唇露出了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用那輕輕的帶著水汽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說:“林霄。” 古玉書愣了一下,他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名字,可是他卻覺得很高興,重重的點了一下頭,疑惑道:“我怎么又活了,不是被雷劈死了嗎?” “你沒有死!”隨著短促的四個字從對方嘴中吐出,古玉書只覺得自己被很大的力氣抱緊了對方的胸膛,緊緊摟著他的雙臂甚至勒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古玉書抬起還不太有力的手軟綿綿地推拒了一下,然而在察覺到肩膀驟然出現的溫熱濕意后他卻反手摟住了對方。 是啊,要是自己死了,東東怎么辦,一定傷心得不得了吧?你看,就連自己受傷了,東東都傷心的哭了。 哎呀!舍身成仁那一步走的太對了,這一下東東一定愛自己愛得要死,生生世世都不會離開自己了吧。 摟抱的時間實在超乎意料的久了,好似太陽都升起落下,他們已經凝固成蠟了一般,古玉書終于忍不住生出了愧疚的心思。 他松開手,玩笑般的說:“倒是了,我不過昏迷一段時間,你去韓國整容了?帥得我都不敢直視了?!?/br> 對方聽過話,回過了神來,松開手,定定的,一瞬不瞬地看他。 古玉書被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看得有些窘迫,臉上升騰起了熱氣,抬起顫顫巍巍的手捏上了對方的鼻子,笑道:“哎呦我去,這鼻子挺得,這嘴唇潤的,這皮膚光滑的,尼瑪連汗毛孔都看不到了,跟游戲cg里的人似得,三百六十五無死角啊,好驚悚!” 對方握住他的手,牽引著,讓自己的手在那張臉上輕撫而過,開啟嘴唇:“不喜歡?” 還不等古玉書開口,對方嘴里念出簡單的一句口訣,只見眼前容顏迅速變化,褪去了那不似真人一般的容貌,最后定格在了一處。 這張熟悉的臉,正是谷辰東。 古玉書眨巴著眼,看著熟悉的容貌,果然感覺好多了。 他抬手捏了捏谷辰東的臉蛋,笑開了眉眼:“哈哈,還是我們家東東最帥了!” 谷辰東聽完,緩緩彎下了雙眼,嘴角上勾,然后容顏一點點的笑開,露出了白亮的牙齒,那一瞬間好似早春的陽光一般燦爛無比。 古玉書被這一笑逗弄得心里發(fā)癢,貼上去重重地印上眼前那張豐潤飽滿的嘴唇,在貼合的瞬間腦袋里瞬間閃過了一些模糊的畫面,快得不可思議,在他還來不及注意的時候便已經消失了。古玉書并未深思,而是將兩人的嘴唇重重貼合,然后發(fā)出了好大一聲的“?!?,然后分開后,笑嘻嘻地看著谷辰東,刻意輕松的說道:“好吧,看你這張要哭的臉,我這段時間肯定發(fā)生了不少的事,你也吃了不少苦頭,就向我抱怨下吧?!?/br> 谷辰東的笑容一直未收,只是深深地看著他,然后傾身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頓了頓,像是品味一樣,然后又親,又品,又親,又品…… 古玉書不躲不閃,只是看著眼前的人笑,終于忍不住笑道:“早就說了,修什么清心寡欲的仙啊,你離不開我的,看看,看看,都膩歪成這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幾百年沒見了呢?!?/br> 谷辰東嘴角的笑容終于僵住了,定定地看著他,然后眼神迅速的晃動,一伸手再次將他抱入懷里,緊張的情緒好似怕他突然消失一般。 古玉書愣了愣,驚訝地開口:“我……真的睡了幾百年啊?” 谷辰東搖著頭,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就那么抱著,維持著僵住的姿勢,摟著他。 古玉書的視線落在眼前鋪陳在后背上的那黑長的發(fā)絲,揚了下眉梢:“看來時間是真不短,你頭發(fā)都這么長了,等我這么久,獨自一個人,很辛苦吧?” 谷辰東搖頭。 古玉書抬手撫過發(fā)絲,心酸地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br> “沒?!惫瘸綎|輕輕地回答,帶出了淡淡的水汽。 古玉書感受到了谷辰東不安的情緒,語氣越發(fā)的溫柔:“我不會離開你了,不會再嚇你了,別哭啊,你別哭,都多大了,小心被人笑話,吶,我到底睡了多久。” “你……睡了三千六百年?!惫瘸綎|說。 “哦,也才三千……哎呀,臥槽,三千六百年!?”古玉書一把從谷辰東懷里掙脫,瞪圓了眼珠子,驚恐地看著谷辰東,確認般的再問,“三千六百年?” 谷辰東點頭。 古玉書扶額…… 谷辰東將驚訝過度的古玉書小心放好在床上,然后自己在他身側躺下,摟著他的腰,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極度疲憊般的閉著眼,娓娓道來…… “當年你被天雷劈散了魂魄,我和大家飛升到了上一界,才發(fā)現我們原來存在于一個法器當中,只是那環(huán)境類似地球,而我們則通過那法器喚醒了潛伏在體內的上古血脈??上麄儧]有預料到地球上竟然潛伏了大量的祖巫血脈,于是小寶一飛升就被他們擄走。他們以為我們什么都不知道,將我和大家送至了這一位面,于是我們一直修煉一直尋找小寶,直至我和任毅在東昊秘境尋到大日湮丹爐和天皇古梭……” 古玉書聽到大日湮丹爐的時候心臟莫名跳動了一下,不知為何,從腦中升起了淡淡的違和感,他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對勁,但是眼前的這一幕就是不對。 谷辰東閉合著眼,依舊不慌不忙地說著:“天皇古梭由任毅掌控,擅空間遁術,竟然可以在位面穿梭,于是我們通過天皇古梭在一個小型位面找到了小寶。而內有乾坤的大日湮丹爐則交給了我,可惜那個時候我已經是一個劍修,有了本命法寶,所以只能將大日湮丹爐祭煉成第二法寶,失去了很多的妙用……” “后來呢?”古玉書則睜開了眼,看著頭頂的房梁,苦苦思索不對的來源。 “后來?”谷辰東撐起身子,低頭看他,眼底那濃郁的感情幾乎要逸散出來一般,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就尋了一個上古的法子,利用大日湮丹爐將你復活了?!?/br> “就這樣?”古玉書疑惑。 谷辰東笑了,眼眸濃黑:“就這樣?!?/br> 古玉書深深地看著谷辰東,總覺得不對,可是卻說不出所以然來,再看著眼前深情與自己對視的谷辰東,漸漸也就不再深想了。 是啊,就是這樣,東東等了自己快四千年,此刻自己終于復活了,兩人終于可以再在一起,還有什么不對的呢? 沒過幾日,古玉書身上的傷漸漸好轉,四肢有了些力氣,便在谷辰東的攙扶下第一次出了房門。 他們住在一座深山內,不大的宅院,不過三間屋子,兩間臥室,一間他的,一間谷辰東的,還有一間古玉書不知道做什么用,也沒有興趣進去觀望,只是看著頭頂潔凈如洗的藍天白云,長吁了一口氣。 他記得還在地球的末日時,頭頂天空永遠漂浮著數不清的靈魂,天空是灰色的,是扭曲的,抬頭看天總會覺得壓抑的無法呼吸,于是他也很少再看天空了。 “怎么樣?”谷辰東問他。 古玉書淺笑點頭:“舒服。一覺睡醒天地都大變樣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驚喜。” “等你好了,我?guī)愕教幾咦撸匀缃裎业男逓?,哪里都去的?!惫瘸綎|深深看他,嘴角由始至終都掛著淺淺的弧度,喜悅和濃情從眼眸深處壓不住的涌出。 古玉書能夠理解他等了自己那么多年的苦悶,抬手勾著他的下巴,在他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笑道:“這不是廢話啊,這可是必須的,這幾天聽你說那么多,我早就心癢癢了,咱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再修養(yǎng)兩天,等你身體好了,我們便走?!?/br> “好?!?/br> 又過一日,古玉書想著明日就要離開這里與谷辰東一起游歷天下,便興奮的有些睡不著。他輾轉反側,看著窗欞縫隙透進的星光,最終懊惱的起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