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要由誰管，他一點興趣都沒有，有人想管到他頭上來，只是自找沒趣。

    但是他一向敬重許叔，多少還要留幾分情面。

    其實他已然怒極。

    多少個許愛怡許氏，都比不得他的孩子重要。

    “你還年輕，有些事還是問過許叔再做比較好，外面的謠言，我會找時間澄清，不會困擾你我太久?！彼砷_了她的手，舞步停下來，眼神很平靜，可是越平靜，越讓人害怕即將掀起的浪潮，如同黑夜里的海。

    許愛怡惱羞成怒。

    但她不知，這已經(jīng)是陳季珽的底線。

    陳季珽新年的應(yīng)酬多，林淼因為身體不舒服，已經(jīng)找了個理由沒有回家陪父母過節(jié)，陳季珽平常又很晚回家，阿姨很盡心盡力，除了年三十和初一休息了兩天，其余每天都來公寓陪林淼坐小月子。

    “她怎么樣了？”陳季珽一進門就脫了衣服，身上有煙酒的味道，林淼聞著會難受。

    阿姨搖了搖頭，嘆聲：“她只吃了半碗飯，馬上又吐了，不過我剛才送上去的烏雞湯都喝下去了?！?/br>
    “謝謝您，您先回去吧。”陳季珽對阿姨很客氣。

    他上了樓，進房間時林淼正捧著雜志，耳朵塞著耳塞，仿佛在聽什么，一看到他就摘掉隨手放在口袋里，屋里開著暖氣，她穿著不太厚重。

    陳季珽裝作沒看到，就在衣櫥前一邊換衣服，一邊問：“我記得你是明天復(fù)診吧？我陪你去?！?/br>
    聞言，林淼覺得有些意外，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問：“你有時間？”發(fā)現(xiàn)他脫得只剩下內(nèi)褲，露出精壯的身體，她又急忙忙地別開眼，耳根一下子燙了。

    也不是第一次看，害羞什么，她心里罵自己矯情。

    不過他怎么會有空呢？聽說他公司的股票跌慘了，也不知道她那個音效師同事有沒有喊救命，她從醫(yī)院回來沒多久，就跟姜杭提出了辭職的事，姜杭問她理由，她說不出來。

    一來是頻繁請假不好意思，二來她真的覺得累了。

    或許休息一段時間是對的。

    那件事過后，佳綺打了好幾回電話給林淼，不停地跟她道歉，林淼嘴上說沒關(guān)系，可當她又說要約自己出來見面解釋的時候，林淼猶豫了。

    她還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心情，雖然佳綺說因為許愛怡是贊助商她不好拒絕，可因為這個見面所造成的傷害，還是讓她心里有了疙瘩。

    她果真太缺乏安全感。

    同時又反思，她都能這樣懷疑自己的朋友，那別人懷疑她是不是也是正常？

    陳季珽的聲音拉回了她的胡思亂想，他笑著說：“去復(fù)診又花不了多長的時間，我明早開車送你去?！?/br>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坐到了自己的跟前。

    他的力氣總是很大，還總愛把她當娃娃似的抱來抱去。

    她抬頭問他：“你的公司沒關(guān)系？”

    “怎么，你怕我公司倒了，養(yǎng)不起你了？”陳季珽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一下。

    好像還很高興她這么問，真是個怪人。

    林淼無語，推著他嫌棄道：“我一點兒都不擔心，你好臭，離我遠一點。”

    她已經(jīng)決定要遠離他的溫柔。

    其實，陳季珽是在高興她還有在關(guān)注自己，只是她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第二天他們一起去看了醫(yī)生，一連做了好幾個檢查，沒想到醫(yī)生看了檢查結(jié)果之后，判斷說林淼的恢復(fù)情況很好，各項指標都正常。

    可實際并不是那樣，她最近吃得比貓還要少，還邊吃邊吐，本來就夠瘦了，現(xiàn)在一抱凈是摸到骨頭。

    陳季珽背著林淼去問醫(yī)生，醫(yī)生說這跟心理影響有關(guān)系，人流手術(shù)對女性的身心影響很大。

    “那我應(yīng)該怎么做？”

    “她的心理壓力大，說明對流產(chǎn)的事還耿耿于懷，有條件的話可以換一下環(huán)境，親人的陪伴開導(dǎo)也很重要。”

    陳季珽陷入深思。

    等他們回去以后，陳季珽就把一直擱在抽屜的資料給林淼看。

    在陸翊送來的那么多的地方里頭，陳季珽選了basel，不但是因為那里環(huán)境好，還有別的原因。

    林淼還沒看那厚厚一疊的資料，看著他一臉疑惑。

    陳季珽摸著她的頭問：“之前聽你提起過留學，現(xiàn)在有沒有打算重新申請？我讓陸翊找了些資料，你看一看?！?/br>
    “留學？我可以嗎？”林淼驚訝地問著他，連自己那么主動地靠近都不自知。

    因為她從未想過還能有這樣的機會。

    她睡衣的領(lǐng)口很低，低頭就能瞥見內(nèi)里的風光，陳季珽的呼吸開始不穩(wěn)，但是考慮到她的身體，還是按捺下來，握著她的手說：“怎么不行，只要你想去。”

    林淼翻看了一下，里面介紹的都是瑞士，只有瑞士，這不是她以前申請的地方，所以這不是她想去，而是他想她去吧？

    從未見他為公司的事表現(xiàn)出心煩，是已經(jīng)解決了？要和許氏合作，和許愛怡結(jié)婚了吧？

    她想起出院那天自己對他說過的話，確定婚期他們就分開的話。

    只是沒想到要去那么遠……他到底想做什么，她從來猜不著。

    “你已經(jīng)決定了？要我去那里？”她全然沒了剛才乍然而來的興致。

    陳季珽看她奇怪的表情就知道她誤會了，卻沒打算解釋，眼下解釋估計也被她解讀為掩飾。

    他只是抱著她說：“你聽我的，去那里對你好。”

    “好，我去?！绷猪禌]再猶豫地點了頭。

    他總是要她乖一點，那這次她這么爽快地答應(yīng)，他應(yīng)該滿意了吧？

    ☆、第39章

    春節(jié)過后，林淼找了個時間回家，告訴她父母眼前有一個到國外進修的機會，林爸爸和林mama都異常高興，他們從林淼小時候就悉心栽培，無非是希望她學有所成，只是誰也沒想過會發(fā)生那樣一件事。

    他們認為這是否極泰來，也正是這種寬和的心態(tài)，他們一家才撐到了現(xiàn)在。

    林淼沒有敢跟父母說得太清楚，尤其是見到他們這樣開心，她的心情也隨之一松。

    不管是什么原因而離開，但是她的離開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好事吧，對她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新的開始。

    于是林淼坦然接受了陳季珽的安排，她的英文不錯，但是這幾年已經(jīng)放下不說，瑞士的basel，官方語系是德語，意味著她要先上語言班。

    她已經(jīng)養(yǎng)成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tài)，或許別人對她的離開抱著其他目的，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

    彌補遺憾。

    basel也曾出過很多享譽世界的音樂名家，陳季珽的確是為她考慮過的。

    等她到了那邊，這段關(guān)系可以自然而然地結(jié)束，也是好事。

    德語并不容易學，林淼把所有時間都用在言語上，雖然覺得累，但是身體不適的癥狀反而減輕了。

    就在這時，顧淮再次打來，明知道她不愿意接，他還要再打來，不知道是她倔，還是他更倔一些。

    現(xiàn)在的他們再見面，還有什么意思？

    林淼決定赴約，而且她沒打算告訴陳季珽，那個人，只要聽到顧淮的名字就抓狂。

    但是林淼想到自己馬上要走，這或許是最后一次，跟所有這一切都做個了斷吧。

    她一個人打車去的，就約在他們念書時經(jīng)常碰面的地方，過了幾年，裝修的風格都改了。

    顧淮比她先到，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她看到他的茶已經(jīng)涼了。見她迎面走來，他馬上站起來，踟躕地呆了一會兒，又趕緊給她拉開椅子，都快三十歲的人，這一刻卻仍然青澀如初。

    林淼有些恍惚。

    她聽到顧淮點了她從前最愛的熊貓奶茶，非常甜的一杯飲品，她那時還覺得甜得不夠，后來吃過苦了才覺得可能是以前甜過了頭。

    在那之后她就換了咖啡，各種咖啡，常喝的是不加糖的，抽煙也是那時候?qū)W會的，不過因為陳季珽討厭，她也戒了。

    她跟老板換了一杯，顧淮的臉色僵了一下，她淡淡一笑：“這里連老板都換了，我換口味也很正常。你約我出來，想說什么？”

    她說話的語氣疏離而客氣，好像這只是一場她不想赴，又不得不赴的約而已。

    他們之間，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顧淮十指交叉地握著，那發(fā)白的指節(jié)泄露了他的情緒，而林淼安靜地攪拌著她的咖啡，也不言不語。

    真正的物也非人也非。

    他們曾經(jīng)有說不完的話題，每天每天見面都覺得還不夠。

    “小玥的康復(fù)情況不太好，現(xiàn)在還要靠拐杖走路?！?/br>
    “我知道。”

    “你知道？陳季珽告訴你的吧？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對不對？”顧淮終于忍不住，激動地問出了一連串的話。

    “是佳綺告訴我的，陳季珽不會跟我說這些?！标惣粳E在她面前，很少提起寶玥的事，就算她開口問到，他也只是簡單說幾句。

    可她這句話里的意思，還是回答了顧淮的問題。

    “他是不是逼你跟他在一起的？那個混蛋！”他的聲音有些大，幸好店里的音樂聲音更大，不然就得招來側(cè)目了。

    林淼看著他問：“顧淮，你到底想說什么呢？”

    “我想說什么？他不是好人！要不是他……要不是他，我們怎么會分開？”

    林淼不認同地搖頭：“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

    顧淮今天有些不對勁，他平日就算不是陳季珽那種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至于頻頻失控。尤其是聽到林淼言語里對陳季珽的維護，他真的無法接受。

    當年小玥出事后，她的父母急紅了眼，而所有矛頭又指向了林淼，在學校里也鬧得很厲害。

    林淼被懷疑的理由是他，因為他，她和小玥形同陌路，又恰巧在見過面后，小玥跌了下山，昏迷不醒。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小玥的母親堅持要起訴林淼。

    而顧淮的父母因為他的關(guān)系差點和陳家斷了往來，肯定不會為他們說話，他的話更沒人會聽。

    他去見了陳季珽，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許是因為知道陳季珽曾對林淼有意思，所以就那么做了，他希望他可以幫一幫林淼。

    “你現(xiàn)在有什么立場來對我說這些話？別忘了小玥還躺在醫(yī)院里，我為什么要幫她？”陳季珽當時是這么說的。

    他記得自己被問得啞口無言，不過在他覺得沒有希望的時候，陳季珽提出了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