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等到了后臺,那里卻空無一人,別說姜衫了,連個工作人員都沒有,寫著‘涅槃’字樣的房間里倒是掛了一條舞裙,正是姜衫領(lǐng)舞時候穿的那條。 秦亦灝修長粗糲的大掌撫了撫舞裙的布料,涼津津的,又輕又薄,她最怕冷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穿著這么薄的衣服在寒風中完成一整支舞的。 她那么熱愛跳舞,他心里又何嘗不知道她和吳銘之間的舞蹈再纏綿悱惻也是舞蹈演繹的需要。 她并不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菟絲草,自己卻總是想把她緊緊的藏在一處不給人看見。 秦亦灝冷峻的臉上深色怔忪,心里某處又是一陣陌生的酸澀。 他得見著她,他本來就答應過她的,又怎么能因為想要的多了就這么咄咄逼人的去傷她? 秦亦灝嘆了口氣認命的拿出手機,還未撥號,就看到屏幕上有一條未讀短信。 “秦亦灝,你在哪里呢,可以見一面嗎?!?/br> 發(fā)送的時間正是他剛進場的時候。 他帶著專程叫來氣她的女人進場的時候。 與此同時,身體極度不適的姜衫頭越來越暈,身上冷的很,臉上卻一直不停的出著汗。 姜衫苦笑了兩聲,這一段一直吃不好飯,睡又睡不安穩(wěn),昨晚她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半夜索性起來練了一宿的舞,現(xiàn)在這反應怕是自食惡果發(fā)燒了,自己用手摸也摸不出個大概,又是疲憊又是茫然的姜衫游魂似的站在路邊等出租,準備開點藥回家休息一會兒。 大年夜里,出租師傅也都回家吃團圓飯了,又是深夜,哪里那么容易等來車子,姜衫站了半天,除了空曠的街面上的路燈外,別說出租車了,連個活的生物都沒見一個。 “你是姜衫嗎?” 正發(fā)呆間,一個陌生帶笑的男聲突然從后面響了起來。 姜衫轉(zhuǎn)身,正看到一個穿著厚厚的軍裝大衣的男人站在背后,男人聲音笑呵呵的帶著善意,那帽檐卻壓的很低,寬大的領(lǐng)子遮住了半張臉,正悄無聲息的朝著姜衫走近。 遇到危險的次數(shù)多了,姜衫本能性的就帶了些警惕,邊快速的后退邊道:“你是誰?” “我來給你提個醒兒?!蹦腥寺曇粢琅f笑呵呵的,那善意卻轉(zhuǎn)為了威脅,放在口袋里的手緩緩的掏了出來,“以后安分著點兒,不然小心自己的小命不保?!?/br> 映著路燈,男人手中的反光一閃即逝,姜衫拔腿就跑! 男人冷笑著追上來,姜衫正是身體虛弱的時候,又剛跳完一場耗力極大的舞蹈,這會兒身上沒什么力氣,沒兩步就被男人從后面拽住了衣領(lǐng)。 “你是誰的人!” 姜衫低喘著,聲音干啞的瞪著她,余光卻不住的外四周看,除了空曠還是空曠,誰能想到會有人在軍營外就敢這么猖狂。 男人笑道:“自然是想要收拾你的人,給你帶句話而已,你跑什么?!?/br> 說著慢條斯理的用刀尖抵住了姜衫的腰側(cè),惡狠狠的把姜衫一扯,欲圖把她扯過身來。 “我說的話你老老實實的記住,否則的話…” “唔!” 結(jié)果話沒說完,身子虛軟的姜衫被男人的動作扯的動作一傾!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刀尖整個從姜衫的腰間插了進去!本來只是想嚇唬嚇唬姜衫的男人驚的手一抖!溫熱的鮮血轉(zhuǎn)瞬間就從姜衫腰間蜂擁著流了出來! 男人嚇壞了,這里是軍營的外圍,誰瘋了才會敢在這里鬧事!本就只是打著給姜衫一個小警告讓她安分點的心思,誰會想到竟然能出這樣的差錯!嚇破了膽的男人低呼一聲,飛快的把刀扒了出來,姜衫又是一聲悶哼,鮮血轉(zhuǎn)瞬間散滿了雪地,男人看都不敢再看軟倒在地的姜衫,拿著兇器飛快的跑遠了! 身體劇烈的疼痛反倒讓姜衫的神智清醒了片刻,力氣飛快的從身體里流失,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卻連伸手拿出手里的動作都做不到了。 路燈還在亙久未變的在頭頂閃爍,一股強烈的疲憊驟然從心底最深處猝不及防的涌了出來。 周圍空無一人,大股的鮮血不停的從腰側(cè)涌出來,強烈的失重感一*襲來,姜衫恍惚的看著漸漸恍惚的路燈。 她突然感到一陣刻骨的累來,她真的好累啊,從重生到現(xiàn)在,累的幾乎要找不到原本的自己了。 爸爸…你的小姜衫,似乎又軟弱了一次,她真的真的,有些撐不住了。 突然間,真的好想你啊。 她也是個人,堅強的再久,她也是個人,她也會累的… ☆、第96章 秦亦灝一看到手機上的短信就愣住了。 姜衫跳完舞后聯(lián)系了自己? 她的口氣竟然還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她問自己能不能見她一面,秦亦灝的心里又是一股酥酥麻麻的酸澀,凝滯了許多天的眉眼一點點融化起來。 秦亦灝難得的生出幾分懊惱來,他為什么沒能早點看一眼手機,如果早看到她聯(lián)系過自己,他又何至于會專程找了女人來氣她? 他不過是想踐行他當初的話,告訴姜衫他并不是個可以任人棄之敝屣的男人,他想要的話自然會有女人送上門來,他想讓她吃點小醋,哪怕她看到他時稍微露出來點難過的神色,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把那女人趕走,可她一直以來都表情平淡,后來甚至不往他身上看一眼,秦亦灝那時候只覺得她冷血至極,才會越發(fā)變本加厲的讓秦烈獻著殷勤。 可她竟然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就發(fā)了信息的,那么她是不是以為他是看過信息后,刻意的做出那些舉動來羞辱她的? 想到這里,秦亦灝只覺得一陣的天昏地暗,長眉快擰成了個麻花狀來。本來那女人的心就極難打動,這下自己做出了這么一番愚蠢的事情,她不知道又在心里記恨了多少,又得氣上多長時間。 得趕緊找她說清楚,秦亦灝暗道,這陣子沒見…這幾天他從來沒有主動跟她聯(lián)系過,也從不肯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一分一毫,但他心里想她想的厲害。 思索間秦亦灝大步的朝著后臺處唯一一處出口龍行虎躍的迅速竄去,她才離開了沒多久時間,這里不好打車,應該還能趕得上! 這么久了,秦亦灝漆黑深濃的長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幾分掩飾不住的急切和愉悅來,壯碩高大的身姿宛若迅捷的獵豹,薄唇輕翹,冷峻的臉上在燈光掩映下俊美的不似真人。 出了軍營的秦亦灝在周圍巡視了一周,大雪紛紛揚揚的飄灑而下,周圍卻沒有一個人,不確定姜衫會從哪個方向走,秦亦灝快速的啟動了車輛,準備先沿著馬路兩邊找找。 雪這么大,她出來了這么一會兒,指不定又凍成什么樣子。 秦亦灝心思斗轉(zhuǎn),他先脫了大衣放在副駕駛上,一會兒姜衫上車了給她披上,她個子那么小,自己的衣服足以像個被子一樣把她包裹嚴實了,又順勢把車里的暖氣開到最大,一股溫暖燥熱的氣流迅速的涌了進來,頭上見了薄汗的秦亦灝卻欣悅的勾了勾唇角。 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誠意才好,這次他做的過了,即使她不肯原諒自己,他也必定要纏定了她,總要再把他的姜衫給暖回來。 秦亦灝還在思索著怎么跟姜衫解釋,又該怎么恰到好處的譴責兩句她對自己的隱瞞才會造成的這樣的后果,他嘴角期許的笑甚至還沒來得及徹底展開。 然后他就看到了不遠處躺著的那個人。 他的車子剛駛出了不足五十米而已。 只是一個轉(zhuǎn)彎的距離。 僅僅是一個不足五十米的轉(zhuǎn)彎。 那里的小角落,燈光明亮,雪已經(jīng)積了薄薄的一層了,白色的反光將本就明亮的角落照耀的更加宛若白晝。 于是那處躺在血泊里,長長的暗紅色卷發(fā)四散分開,宛若暗夜里盛開的罌粟的姜衫被映襯的越發(fā)栩栩如生,纖毫畢現(xiàn)。 她的臉色白的近乎透明,和滿天滿地的雪色同色,她的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也全染成了白色。 就那么被薄雪覆蓋住的她,就像是在舉行一場凄美至極的葬禮儀式的死者。 像是再過上一些時候,她就要融化進大地里,就這么亙久的消失在這個太過殘忍的世界里。 那劇烈的沖擊就這么猝不及防毫無預兆的撞進了秦亦灝的深眸里。 秦亦灝腦子瞬間一空,心臟突然間就麻了。 秦亦灝動了動嘴唇,有那么一秒鐘,他甚至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又有一秒鐘,他以為是姜衫在跟他惡作劇。 再一秒鐘,秦亦灝已經(jīng)悶吼一聲,眼睛赤紅的迅速從車上竄了下去。 宛若巨獸失孤般的悶吼聲猝不及防間在空曠的雪夜中響起。 “姜衫!” *** 白家 白岐不久前才向部隊里遞了申請,這次的軍隊匯演他自然不會去參加。 白家有一處建在樓頂?shù)牟AХ浚@里原本是個閣樓,后來還是少年模樣的白岐親自命人推倒重建,折騰了很久才落成了這個全景暖房。 姜衫會那樣癡迷的喜歡白岐不是沒有理由的,當年的白岐并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多時候他對她還是很好的,她要什么,只要他有,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給她。 那年她生日,說在自己看的偶像劇里,那里面的玻璃房看上去那么漂亮,等她長大了,要在自己的家里也建個一樣的玻璃房出來,然后就可以每天躺在里面看星空了。 她羞答答的加了一句,“和白岐躺在一起看?!?/br> 他那時候不置可否,不久白家就多了這么個美輪美奐的玻璃房來,他有足夠的能力完成她所有的幻想。 可他從來都沒有帶她來過。 “想要成事的話,掌控人心是一門大學問,任何有可能會動搖你心智和決斷的事物都要盡快的斬草除根,你是個優(yōu)秀的孩子,相信你明白什么事情該做什么事情不該做,把一切未知的不可控的事情盡快的掌握在手中,只有這樣才能立于不敗之地?!?/br> 白慎無數(shù)次的這樣告訴白岐。 “或者,由你的親人們,我們這些最愛你的人,來親自幫著你成長,你選吧?!?/br> 然后慢慢地,白岐就把姜衫拋到了腦后,開始的時候是為了護著她,再到后來是成了習慣,等經(jīng)歷的事情多了,白岐又發(fā)現(xiàn)這樣的處事哲學才是最適合自己的,一樣可以掌控著姜衫,一樣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只要她最后總歸是自己的,什么樣的方式不都還是一樣的? 殊途同歸罷了。 這么一段時間以來姜衫判若兩人的反應和對付他的舉動更讓白岐堅定了這些想法。 你看,連使了手段來掌控人心的方法都能出現(xiàn)這么大的偏差,單只靠著世人嘴里說的真心,又怎么可能確保一個人的心能永遠被掌控而不產(chǎn)生變化?滑天下之大稽的言論。 白岐在暖房里呆了一天了,lipo那邊的事情處理起來很麻煩,但和楚家聯(lián)手后還是有辦法把局面給扭轉(zhuǎn)夠來的,只是經(jīng)過跟秦亦灝的這一番斗法,自己想把產(chǎn)業(yè)往國內(nèi)引進還是要歷經(jīng)一番波折,這兩年里怕是不好施行。 非常難得的,一向冷靜理智處事果斷的白岐對著天窗發(fā)了會兒呆,腦子亂成一團,也說不山來是在想著什么。 還沒來得及理清思路,就有人打來了電話。 “白少,白先生那邊的人像是已經(jīng)查出來了姜衫小姐的事情,您看…” 白岐就想起了那天姜衫冷著臉滿臉鄙夷的看著自己的樣子,眉心緊緊的皺成一團,聲音冷淡。 “不用管,查就查吧,讓這邊的人不用再攔了。” 她自恃有秦亦灝護著,對他的警告不屑一顧,就讓她自己領(lǐng)教一番白慎的手段吧,總是跟自己作對,他又哪里真的傷害過她?越來越不知所謂的女人! 來人有些猶豫的接著道:“今天的軍隊匯演,秦亦灝也來了?!?/br> 白岐“恩”了一聲,意興闌珊,他已經(jīng)對這兩人的消息感到麻木了。 那人聲音又有些猶豫,語氣中有點不解和苦惱。 “可咱們的人匯報來說,秦亦灝并不是跟姜衫小姐一起到的,姜衫小姐表演完他才來,而且…而且他還帶了個陌生的女人,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像是…” 那人話說到一半,白岐卻已經(jīng)聽懂了,嘴角扯了扯,依舊是不置可否。 姜衫才往家里帶了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按秦亦灝的脾氣要是能忍才叫奇怪,她這么著自食惡果又能怪得了誰,白岐思量了片刻,并不準備再在這種時候插手姜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