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明月香此時才恍然,看來不是對方有毛病挑剔她的家世,而是人家就是準備在今日給她個沒臉,以報魏依貞之仇。 “沒什么,不過是嫌棄我禮數(shù)不周。”明月香見著徐太太走了過來,趕緊站了起來,徐太太過來規(guī)矩給她行了禮,她也回了半禮。 “哪有不周,我瞧著比我好多了?!毙炷疾唤獾?。 明月香看了眼徐太太,再見徐凝眉,便知道他們家將魏家姑娘退貨的事情并沒入徐凝眉的耳朵,畢竟徐凝眉只是位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臟了她的耳朵。 “我瞧著估計是瞧不起我的出身。”明月香理解,所以她故意這么說道,反正這也是事實。 “這些個世家夫人……”徐凝眉剛要說什么,徐太太皺起了眉頭,她趕緊閉上了嘴。 徐太太也是有圈子的,所以很快她便被人叫走了,徐凝眉不耐煩應付那些想拿她婚事做話題的太太們,死賴在明月香這里不肯走,徐太太只好瞪了她一眼,被人拽走了。 “你就不怕你回去你娘收拾你?”明月香吃了塊點心,用帕子象征性的沾沾唇道。 徐凝眉見明月香吃了,口中唾液便有些泛濫,只是之前徐太太耳提面命過,她只能遺憾的移開視線道:“她才不會呢,她自己都懶得應付這些太太們?!?/br> “小心又給你娘聽見?!泵髟孪闳绦Φ?。 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不少人,徐凝眉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只是她平時的交友圈都是齊靜萱邵書晴這樣的,與那些世家貴女們到?jīng)]有什么來往,所以她也樂得賴在一旁與明月香說著最近她做的糗事。 到是明月香看見幾位熟人,其中就有明青宛所謂的姨母——齊家大太太。只這位齊太太連看都沒看明月香就跟著旁人過去給魏夫人請安了。 “這些人才真真不懂禮數(shù)?!毙炷技医虡O嚴,尤其家中老太太當年與王太后還是手帕交,也是世家出來的姑娘,自然就看不上這些女人的惺惺作態(tài)。 “無妨,我不過初來乍到?!泵髟孪悴艖械霉苓@些人行不行禮,只要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了晚上出得宮去,她就算成了。 不過,人家怎么可能會讓她舒坦,她那頭將魏姑娘給家人領走了,多少人看到風向就知道西園留不下了,這里頭牽扯的小官還好,世家誰不覺著打臉,再加上魏夫人的表態(tài),自然就會有捧臭腳的出來給世家報仇。 “哎……你說女人家靠著什么,不就是靠娘家和夫家么?若是出身不好也就罷了,可若是連女子的三從四德都學不好,嘖嘖,這樣的可不就應該休回家去?” “可不么?女子就該賢惠,夫君納妾怎么了?何苦占著正妻的位置整日拈酸吃醋,還攔著夫君納妾,這攔著一時還能攔得了一世?別消磨光了夫妻的情分,日后可有苦頭吃呢?!?/br> “這也是沒法子,這小門小戶出來的,哪里有什么好家教,更何況是小婦養(yǎng)的,就算入了嫡母的名下也還是那些手段?!?/br> “所以我就說嘛,娶妻當然要娶咱們世家女,別弄個禍害出來,到時候愁得還是男人?!?/br> 這些人就離著明月香不遠,明月香聽得清清楚楚,可人家沒有指名道姓她也不能反駁,反倒是這些話惹得不少武官的夫人太太怒目相視,畢竟武官不那么講究,有好些都是泥腿子出身,家中妻子多是村婦商門,至于納妾的那番言論,別人到也罷了,可這正殿里還有不少家中規(guī)定四十無子不得納妾的,這可又甩了一小圈子人。 明月香一點火氣都沒有,就看著這些世家女自己往死里作自己。她們說的這些話若是放在曹氏身上,明月香絕對不會覺著諷刺,因為她性子就是這么刻板,不過就算是曹氏對妾室也是存著不聞不問的態(tài)度,壓根不可能做到相處融洽,就更別提這些心高氣傲的世家女了,誰家后院不死人呢?像曹氏這樣的主母已經(jīng)算是世上少有的良善人了。 這些太太們自以為在旁邊含沙射影,就能氣得著她,卻不知道對號入座的可不止是她一個人,明月香抬眼看著對面御史的夫人臉色都發(fā)青了,那可是國都有名的母老虎,別看御史在朝堂上今兒個參這個,明兒個參那個,可在家那可是連搓板都跪過的男人。 抿了口茶,明月香安撫了一下徐凝眉,這種無差別攻擊,看著是罵她,可得罪的絕對不僅僅是她。 興許是她這種態(tài)度,以及那幾位太太悔悟過來發(fā)現(xiàn)周圍的氣氛不大好,其中便有位太太找補道:“那邊兒可是秦夫人?” 明月香坐著沖著那人點點頭,這眼睛得瞎成什么樣才剛剛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坐了許久的她? 那人心里憋著火,又見不少人在看她,心頭又怒又是得意,便問道:“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 明月香露出一抹淡笑,艷光四射,恨不得閃瞎周圍一圈人的狗眼:“若是覺著不當問,還是不問的好?!?/br> 那人被狠狠一噎,站起了身道:“莫不是秦夫人心虛?秦府這段日子將護衛(wèi)全部送回少府,到從軍營里弄了不少兵士充當護院……秦夫人,這可有此事?” 徐凝眉適時的在明月香耳邊道:“這是少府少監(jiān)家的太太,平日里最沉不住氣?!?/br> 原來是少監(jiān)家的,也難怪會知道他們家護院換了人,此事可大可小,沒看見多少御史家的夫人太太都往這里瞧么?說淺了這是將軍府的私事,可說深了指不定會扣下將軍府暗養(yǎng)私兵的大帽子。 “這位太太到對我將軍府格外關注?。俊泵髟孪阈睦镉辛酥饕?,并不焦急,反倒看了那位太太一眼道:“還是說,少府少監(jiān)對每家家里換個奴才少個護院都要一一核實?” 少府不但管著王上后妃的衣食住行,甚至還管著宣地鑄幣、兵器農具乃至交易互市,其中繁雜不可謂不廣,就更別說少府還管理著王家培養(yǎng)的世代奴仆,專門給朝廷世家甚至宮里準備的,這好歹少府是在宮外,且不牽扯宮中宦官,否則就連宣王都要擔心這少府手會不會伸得太長。 然而,就是如此,也有不少世家還有新貴們對少府不滿,畢竟少府送出來的奴仆有些看在世家的面子上會奉上賣身契,有些就跟將軍府一樣,主家根本控制不了這些奴仆們的生死,還需要少府來決定,這樣的奴仆誰敢用?誰用的放心! “怎……怎么可能!”那位太太沒想到明月香居然不與她正面談論將軍府養(yǎng)兵之事,反而反咬她一口。 “那就是說少府往軍營里伸手了?不然怎么知道我家將軍用兵做了護院?”明月香根本不給她機會再說話,直接刺道,你說我養(yǎng)私兵,我就說你們少府在軍營里有耳目! “胡扯!你這是栽贓,混淆視聽!”那太太也不是蠢的,她是少監(jiān)的兒媳,她就是得了丈夫的吩咐要在今兒宴會上將將軍府養(yǎng)兵的事情爆出來,不然少府怎么私下彈劾秦蛟,以報私仇?可她沒想到明月香一個商女居然眼睛那么毒,不但不與她就事論事,反而另辟蹊徑,竟然連辯解都懶得辯解了? “哎……”所有人就見明月香畫風一變,只見她扯著帕子擦了擦瞬間濕潤的眼眶道:“說起來,當兵的有哪個是容易的,征兵入營數(shù)十載,還鄉(xiāng)物是又人非吶,這些兵士們每每在戰(zhàn)場上都沖在最前頭,用汗水與鮮血保衛(wèi)著宣地,他們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馬革裹尸死在戰(zhàn)場。咱們如今的好日子哪里來?沒瞧著袁地都吞了祁地么?咱們還能高枕無憂不就是靠著他們在外頭掙命么? 可他們也會傷,也會老,四肢健全的到好,到了年紀可以返鄉(xiāng)可以置田,可傷了慘了呢?難道真在軍營里待一輩子?咱們家將軍說了,要讓他們年輕強壯時可以放心保衛(wèi)國土,到老了傷殘了也要老有所依,人心都是rou長的,大家不過相互扶持罷了。” 明月香半句沒有提及將軍府養(yǎng)兵的事情,反而將那些老了傷殘了的兵士說的悲壯而凄苦,在場不少武官的家眷,她們是最了解兵將的生活,也更清楚自家男人每日在擔心什么,自己在擔心什么。所以不少武官的女眷也都跟著抹起了淚。 就連衛(wèi)老夫人都開口道:“秦將軍小小年紀卻如此大義,難得難得?!?/br> 那位太太此時再想說什么,已經(jīng)是不能夠了,她灰溜溜的退到一旁,臉色極為難看。就是魏家那幾位也不敢出頭說些什么,武將本來就抱團,若是此時再惹惱了其他人,魏家就得不償失了。 到是明月香,因為這事兒引得不少武官女眷的注意,年紀長的將她叫了過去,還有不少人來詢問家中護院那些傷殘老兵的事兒,有些心軟的還準備回去問問家里,可不可以招些這樣的老兵回去,哪怕是看個庫房養(yǎng)養(yǎng)花草也好,總算有個善終。更何況這些女眷確實對少府的那些護院不太滿意,甚至覺著不太安全。 明月香一向嘴甜,很快就將這群夫人太太們哄得眉眼舒展,就連苗氏的直爽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喜愛,原本只是看熱鬧的武官家眷算是接受了明月香的加入,也使得這些平日根本不喜歡耍心眼的女人們越發(fā)的親密。 又聊了一會兒,外頭有太監(jiān)傳說是田王后來了。 眾人趕緊到門口相迎,只見一中年婦人穿著王后的正裝走了進來,她是宣地歷史上第一位王后,之前還只稱呼王妃,以向趙地表現(xiàn)臣服之心,如同兒子一般。 明月香偷偷看著這位穿著并不奢侈的王后,就覺著她特別適合這座樸實的王宮,有時候一個人并不需要從打扮上彰顯自己的地位,因為她的氣質與禮儀已經(jīng)將她高高的與眾人分別開來。 想起她從前還想著入宮爭寵,明月香只嘆自己那時還是幼稚了。 明月香在偷看田王后,田王后也在不經(jīng)意間掃過明月香,對于這個女人,她是知道的且如今看過又覺著慶幸,若是當初她將此女招之宮中,雖然可以壓住喬氏,但同樣自己的地位也有可能受到威脅,因為她長得太過美艷了,甚至超過了她那時的想象,也難怪秦蛟不愿納妾。此時,她便想到了妝彤,心下不由一嘆。 妝彤當初跟在她身邊,一直盡心盡力,她也希望妝彤能有個好結果,正好宣王寵信秦蛟,她也樂得將妝彤送給秦蛟教導人事,只可惜秦蛟根本不領情,反倒鬧出了后頭那么些事兒。她是過來人,她比妝彤看的明白,如今瞧著是妝彤被秦蛟打了臉不服氣,實際上這妮子在不知不覺中怕是已經(jīng)中了情毒,偏偏她心高氣傲還不自知。也罷,這事兒也就到此為止了。 “都平身吧,大家過年可都好???”田王后親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