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種（小修）

    眼看沈凌濤就要摔倒在炭火上，離他最近的沈凌喬立即拽住他的手腕，卻被沖力帶著一起往前倒。

    “喬喬——”陳驍想拉住對方，但是距離太遠，只能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電光火石間，沈凌松摟住沈凌喬的腰向后坐倒，三個人疊羅漢摔在草坪上，躲過燒傷的的危險。

    沈凌喬聽到一聲悶哼從身下傳來，趕緊將身上的沈凌濤推開，滾向一邊，扶起沈凌松，緊張問道：“哥哥，你哪里疼？”

    沈凌松試著站起，腳上一陣鈍痛：“只是扭到腳了，別擔心?！?/br>
    沈凌喬看到哥哥臉都疼白了，眼眶不禁變紅，淚水直打轉(zhuǎn)：“我去叫爸爸……”

    “阿深，你的手？！”另一邊也傳來楊其泓驚慌的尖叫。

    原來楊家雙胞胎當時站在烤rou架另一邊，火炭迎面飛來時，二人緊急后退，不過大哥楊其深為了保護弟弟，還是被一些火星濺到，右手手背上被燎出幾個水泡。

    陳驍自知惹禍，惡狠狠怒瞪了眼沈凌濤，上前安慰沈凌喬兄弟。

    而沈凌濤立在原地，他知道自己今晚絕不會好過，不禁惶惶看向肖逸，對方撇開眼，小步跑到陳驍身后，沈凌濤霎時渾身一僵，臉色蒼白。

    這邊的動靜也引來大人的注意，沈繼桓一看這架勢就吩咐傭人將小孩帶進屋里，并叫來家庭醫(yī)生，又讓人去通告幾個家長。

    客廳里，沈凌松和楊其深的傷處已先被萍姨簡單處理過了，沈凌松扭到腳踝，所幸沒嚴重到不能走路。

    各家家長也紛紛來到。

    “臭小子，你又給老子惹什么禍?！标惛刚f的話頗為兇狠粗魯，但態(tài)度卻懶洋洋的，顯然沒有把這次意外放在心里。

    “不是表哥的錯，舅舅！”肖逸抱著肖母的手臂，怯怯辯道：“表哥本來在幫我烤羊rou，不過凌喬剛到想吃，表哥就分一串給他，可是凌濤總是不答應，還去搶，表哥才不小心推倒他的，誰知，他竟然把烤架給撞翻了，不關表哥的事！”

    肖逸這么說，乍聽下去沒什么問題，卻給人一種沈凌喬驕縱自我，沈凌濤霸道蠻橫，沈家堂兄弟不睦的觀感。

    而他又是幾個小孩中最小的，向來安靜內(nèi)向，他這么一說大部分人也就相信了。

    陳驍本來做好和沈凌濤大辯一場的準備，沒想到表弟這么幫自己，便向他感激地眨眨眼。

    肖逸靦腆一笑，把側(cè)臉微微埋進肖母懷里。

    沈凌松輕輕皺眉：“我和小喬過去的時候，陳驍很喜歡小喬，想讓小喬嘗嘗他的手藝，可是凌濤說那是他烤給肖逸的，小喬和我就想自己烤烤，這樣吃起來也比較有成就感。老師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是吧，爸爸？”

    說罷，沈凌松歪頭看向沈父，像是在討要表揚，天真無邪，惹人喜愛。

    “小松說得很對。”沈父贊許地拍了拍沈凌松的肩膀，然后含笑問陳驍：“你想跟小喬做好朋友吧？”

    “嘿嘿，”陳驍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長大要娶喬喬當媳婦兒，伯父，可以嗎？”

    童言無忌，眾人皆笑。

    “不可以！”沈凌喬和肖逸同時喊。

    肖逸立即噤聲，咬唇低頭。

    “我是男孩紙，不可以當媳婦兒?！鄙蛄鑶虤饧倍迥_，滿臉通紅。

    “阿驍，你要討好朋友，也不能搶別人的烤rou呀，要自己準備的才夠誠意?！边@時肖母發(fā)話。

    剛剛沈凌松和陳驍?shù)膶υ拰嵲诖蜃约簝鹤拥哪槪@得肖逸的解釋像是在挑撥是非，隱隱給沈家堂兄弟關系抹黑。

    她這樣說看似是在嗔怪陳驍，實則是把火往沈凌濤身上點。

    果然，陳驍狡辯道：“我沒搶，那本來就是我烤的，是吧，逸逸？”

    “嗯?！毙ひ菥従忺c頭。

    見此，沈凌濤大吼：“你怎么可以這么說！”

    他一臉蒼白，兩眼通紅，緊咬下唇，一副深受背叛的模樣。

    事實上，他的確感覺自己被肖逸狠狠地背叛了。

    沈凌濤從小嫉妒沈凌喬，肖逸因為陳驍?shù)脑蛞卜浅Ｓ憛捤?，他從小就崇拜表哥，而陳驍對他也很好，本來有什么好東西，總是第一時間給他，自己想要什么，陳驍也都會給，可是自從認識沈凌喬，他再也享受不到這種待遇了，在肖逸眼里，沈凌喬這是搶走了本來屬于自己的玩具和關注。

    沈凌濤自覺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平時非常照顧對方，把內(nèi)心對父親漠視和奶奶偏心的埋怨難過也向他吐露。

    方才對方的漠視再加上此刻把所有過錯都扣到自己頭上，沈凌濤既憤怒又委屈，那是我特意為你烤的，你怎么能這么說，你看我啊？你為什么也不看我？！

    “那明明是我烤的，是我留給你吃的，是陳驍故意搶的！你怎么可以這么說？！”

    沈凌濤指著肖逸，眼淚直打眶。

    “凌喬哥哥要吃，我、我想就先讓給他也沒關系……”

    “我沒有要吃的……”沈凌喬嘟囔道，“堂哥幫你烤rou，你還這樣說堂哥?！?/br>
    “可是，可是……”肖逸跺跺腳，“是沈凌濤硬要給我烤的，我也不想吃。”

    “你胡說，你說過要吃我烤的，你怎么可能會讓給小喬，你明明說過要和我一起討厭他，你怎么會讓給他！”沈凌濤見肖逸這么誣賴自己，氣得把他們倆約定的小秘密都喊了出來。

    肖母看自己寶貝兒子這么善解人意還要被人誣賴，不悅道：“我家孩子為什么要和你一起討厭你的堂弟？”

    她看向沈繼桓和沈繼宇：“我看今天這事不過是沈家小輩兄弟打鬧罷了?！?/br>
    費琳本來聽到自己兒子差點受傷時非常擔憂，他們母子在沈家一直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此時鬧出這種事，又發(fā)現(xiàn)跟陳家少爺和沈凌喬有關，肖家少爺又大加誣賴，雖然心中恨毒了這三小孩，卻也無可奈何，沈繼宇正在籠絡陳驍?shù)母赣H陳漢霖，沈凌喬明明是個野種，卻有沈奶奶和沈繼桓罩著，肖母又是陳漢霖的jiejie，只能讓兒子吃下這個暗虧，不如早一點認錯，這樣眾人也不能多加指責了。

    “凌濤！你搶了別人的東西怎么還不道歉！”

    “我沒搶！那是我烤的！嗚嗚——我烤的！”mama的譴責終于讓沈凌濤大哭了起來。

    “我也翻了幾下，怎么能說是你烤的？”陳驍不甘示弱。

    “其深，你有看到是誰烤的？”沈繼桓轉(zhuǎn)頭問想來頗為穩(wěn)重的雙胞胎哥哥。

    “姨夫，我不知道呀，我和弟弟忙著烤自己的，沒注意到?！?/br>
    “油和粉料都是我弄的，我一直在烤，你看快熟了才過來弄了幾下，還把另外一串弄到地上去，我都讓你不要亂搞！”沈凌濤沖著陳驍恨恨道：“你哪是在烤rou，明明是在搗亂！”

    “你亂說！”肖逸急道。

    “你才亂說！你說你討厭沈凌喬，因為陳驍喜歡和他玩，不喜歡和你玩，你怎么會把rou讓給他，你才在撒謊！”

    “你亂說！亂說！我沒有不喜歡凌喬，是你不想凌喬吃烤rou，才跟表哥搶的。你說沈凌喬不是沈家的孩子，是外面的野種，還跟你搶奶奶的喜歡！”

    肖逸話音一落，整個客廳都靜了。

    費琳更是駭?shù)脫u搖欲墜，雖然沈凌喬不是沈繼桓孩子這事眾人皆知，但沈奶奶和沈繼桓的態(tài)度卻是要將他當親子對待，并不容許他人亂嚼舌根，輕易作踐，大人也都對此心照不宣。可是她經(jīng)常在數(shù)落沈凌濤不爭氣的時候，一起咒罵沈老虔婆把野種當寶，不把自己的親孫放在眼里，如今肖家小子這么出賣她的兒子，自己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多數(shù)人都認為，小孩懂什么，一定是大人教的。

    沈奶奶的臉已經(jīng)黑得能滴墨，沈繼桓也好不到哪里去，沈繼宇樂得看沈繼桓的寶貝養(yǎng)子被人罵作“野種”，不過更氣費琳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自己估計也會被沈奶奶狠狠削一頓。

    “不是我跟陳驍搶，是陳驍搶我的，嗚嗚——mama，是、是我烤的呀，嗚——是我的呀，真的是我啊，嗚嗚——”

    沈凌濤已經(jīng)不想從肖逸那兒得到解釋了，他也不在乎大人的臉面，只一味痛哭，他從沒哭得這么傷心過，仿佛被全世界冤枉，難得的好朋友背叛自己，連mama也不信自己，他哭得不能自抑，其中的委屈悲怒淋漓盡顯，在場的大部分人不禁覺得那羊rou大概真的是沈凌濤烤的。

    沈奶奶眼見孫子哭得這么撕心裂肺，即使他對肖逸說了那些混賬話，眼下卻不是追究的時候，她將沈凌濤摟在懷里哄道：好了，莫哭，奶奶相信小濤，是小濤烤的，莫哭莫哭……”

    沈繼桓見此對在場家長道：“好了，小孩子間難免爭搶，宴會還沒結束，各位若不介意，就請移步繼續(xù)享受美酒佳肴?！?/br>
    “繼宇，你去招待下?！鄙蚶^桓又淡淡吩咐道。

    沈繼宇咬了咬后牙槽，看了看沈奶奶，猶豫了下，吞下要講的話，暗暗怒瞪了眼費琳，便笑容滿面，將眾人引出。

    ☆、第9章 發(fā)作

    “繼桓，你帶小喬和小松去休息，我和老二媳婦兒說會兒話?！?/br>
    “好的，媽?！鄙蚶^桓抱起從剛才一直沉默地沈凌喬，輕吻他的頭發(fā)，低頭對沈凌松道：“走吧，爸爸今晚給你們講故事，怎么樣？”

    沈凌松擔憂地看了眼把頭埋在沈父脖頸上沈凌喬，“好的，爸爸?！?/br>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于二樓的樓梯口時，沈奶奶撫了撫還在小聲抽泣的沈凌濤：“小濤，奶奶下面要說的話，你要認真聽，牢牢記?！?/br>
    沈奶奶看著沈凌濤德爾眼睛，面容慈愛，眸中的嚴肅鄭重卻不容忽視，又似有某股悲哀滄桑隱隱流動，沈凌濤被這樣的目光盯視，不覺停止啜泣，怔怔回視。

    “你姓沈，是沈家的孩子，我的孫子，奶奶絕不會拋棄你?！彼畚矑哌^費琳，“你以為奶奶要是不喜歡你，你爸爸就會不要你嗎？”

    沈凌濤點點頭，又立即搖搖頭，小心地偷瞄了眼費琳。

    沈奶奶看在眼里，語重心長道：“只要你還沒長大，即使有一天你爸爸不要你，奶奶也不會允許他把你趕出沈家，你伯伯也不會，沈家從不允許孩子流落在外。當年你mama就是因為有了你，才進得了沈家家門，如果沒有你，你爸爸是不會和你mama在一起的，你懂奶奶的意思嗎，小濤？”

    “那我長大了以后呢？”

    “長大后，你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但你還是沈家的一份子，就像你爸爸，已經(jīng)有了你，你mama，成了自己的家，外人見到你爸，首先會想到他是沈家老二，因為沈家認他，奶奶在的時候，他還能住在這兒的?！?/br>
    沈奶奶說到這，輕嘆了口氣，說：“但是，如果有天你犯了大錯，沈家就不會認你，外人也會因為沈家不認你，不再凡事給你三分面。沈家，就是座堅固城堡，為沈家人遮風擋雨?！?/br>
    “那，大錯是指什么？”沈凌濤咬了咬嘴唇，他有些擔心今天這事是個大錯，畢竟沈凌松腳崴了，大表哥的手還被濺傷。

    “大錯，就是你把這城堡里不能說的事說出去，就是你聯(lián)合外人來砸沈家的城堡，就是你拆了城堡的墻去補外人的房?！?/br>
    她看向費琳，輕輕道：“拿些家具去貼補下自己親近的外人，這倒沒事，但把阿貓阿狗收進來養(yǎng)，還抓破沙發(fā)桌椅，卻是不行的，做得了沈家人一時，若沒個沈家人的自覺，那是做不了一世的?！?/br>
    費琳知道，這老太婆是借著給兒子講理來警告她、發(fā)作她。

    她千方百計讓丈夫在沈家的一所公司里給自家哥哥費德耀謀了個財務總監(jiān)，但費德耀為人貪鄙，時不時順些資金搞投資，雖然每次金額不大，但次數(shù)多了，被人人發(fā)現(xiàn)不過是時間問題，她曾經(jīng)告誡過，以為事情平息，沒想到這老虔婆都知道。

    沈奶奶看沈凌濤一副懵懂模樣，說：“你現(xiàn)在不懂沒事，先記著，以后漸漸地，你就懂了?！?/br>
    “哦，奶奶?！鄙蛄铦а郏瑖诉龅溃骸澳侨绻麆e的女人有了爸爸的孩子呢？”

    沈奶奶目光陡然銳利，直刺得費琳兩股顫顫。

    “沈家會把那孩子接回來，他會是你的弟弟或者meimei，你還是你爸爸的大兒子?！?/br>
    “那mama呢，mama會被別的女人趕走嗎？”

    “你mama如果聽話，做事前好好想想，不確定的來問問我，不擅做主張，不亂腳你，就不會被趕走?！?/br>
    “你跟肖家少爺說什么‘小喬是野種，搶奶奶的歡心’，奶奶相信你不是真這么想的，是你mama不會教小孩，在你面前亂說話。奶奶對你、對小松、對小喬，一樣關心，你們當中誰出了事，奶奶都心疼，比起小喬，奶奶更經(jīng)常責罵你，那是因為你身為哥哥，卻不如自己的弟弟聽話懂事，現(xiàn)在看來，你是只聽mama的話，但你mama很多事并不清楚，就跟你亂說，以后有不懂的，問奶奶就行，你mama打你，如果是因為你犯錯，你認，如果你覺得自己沒錯，就來找奶奶評理，奶奶為你做主，怎么樣？”

    “真的嗎？太好啦，奶奶，我會的！”

    費琳簡直氣得倒仰，她低下頭，一臉猙獰，死老太婆，簡直欺人太甚！

    沈凌濤此時已經(jīng)忘了自己的mama還在一邊，他實在太開心了，因為mama的確常常邊哭邊打自己，可自己明明沒有做錯什么，但是他又不知道找誰說，因為mama說奶奶和爸爸都不喜歡他，伯父更不喜歡，原來一切都是mama亂說的，奶奶明明會為自己做主，剛才所有人都不相信羊rou是他烤的，就奶奶相信了，以后有什么事，都找奶奶。

    但他心里還有一個疑問，“可是……小喬不是伯父的親生兒子呀，他不是沈家人，為什么奶奶要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