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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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秦詩語向崔鵬毅福了個身,“大人早些休息。”扔下句話便轉(zhuǎn)身跑了,回了云府,只留崔鵬毅在黑暗之中。 崔鵬毅想了很久仍想不出秦詩語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一記鐵拳砸在一旁的樹上,將那半大的數(shù)好懸砸斷?!芭恕媸呛鷶囆U纏!” …… 這一夜,云飛峋和蘇漣漪去了哪里?答曰,在元帥府。 今日是云忠孝的大壽,其卻死活不肯大辦,只將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次團(tuán)圓飯罷了。 至于云忠孝為何不大辦壽宴的原因,不知是刻意的低調(diào)為不久以后的辭官準(zhǔn)備,還是因最近云家風(fēng)風(fēng)雨雨,不想再平添風(fēng)波。 晚膳很平常,氣氛和睦,一家人圍著碩大的桌子吃吃喝喝,大家都爭搶著說吉祥話,云飛揚(yáng)說了很多,蘇漣漪和夏初螢兩人也說了不少,畢竟云忠孝還是兩人公公。相反,云飛峋這個親兒子倒沒怎么說話,一眼不吭好像局外人一般,索性,大家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夜晚,所有人都被云夫人留在了元帥府,畢竟作為元帥府的一員,云飛揚(yáng)和云飛峋都有自己的院子。 云夫人為何留兩家人住下,原因很多,不一一累述。 元帥府花園。 彎月懸空并無多少光亮,卻將漫天繁星襯托得琳瑯滿目。 春日花朵開得正艷,即便是夜晚,在花園中都能聞到香氣。 這種大宅院都備有花園,即有花園,便定會有小橋流水亭臺小閣。 蘇漣漪和夏初螢兩人屏退了下人,在精巧的小涼亭中一邊品茗一邊賞星,本應(yīng)十分愜意,但此時涼亭中氣氛卻僵持,如同嚴(yán)冬一般。 蘇漣漪面色鐵青,怒視著夏初螢,“這就是你所謂的幫我?” 夏初螢淡笑不語。 以冷靜著稱的蘇漣漪此時絲毫冷靜不下來,不將面前的桌子掀翻或直接給初螢兩下子清醒一下,已算是很有自制力了。“犧牲自己成全他人?你怎么不直接上陣打仗當(dāng)烈士?你以為我會幸福?相反,你這樣的結(jié)果只會讓我每天活在自責(zé)之中,夏初螢,你醒醒吧,別幼稚了好嗎?” 被蘇漣漪劈頭蓋臉罵一頓,初螢卻不惱?!皾i漪你誤會了,我并未犧牲自己,云飛揚(yáng)那廝,我本來也不想要了,如今只是廢物利用罷了。” 蘇漣漪才不信?!俺跷?,我知道你為我好,但我們的方法還很多。罷了,我明告訴你吧,我已經(jīng)和我徒弟、也就是司馬秋白商量好了,他還有幾日便回京城,有我當(dāng)背后軍事,不怕拿不下拓跋月。” 初螢撲哧笑了,“可憐的司馬御史啊,之前在東塢城時追著喊你師父,你不認(rèn)。如今有用到他舍身的地方,你蘇漣漪一口一個徒弟喊得到親切?!?/br> 漣漪面色一僵,被初螢說到了的痛處,嘟囔了句。“什么舍身不舍身的,拓跋月本質(zhì)上并不壞,又貴為一國公主,和司馬秋白門當(dāng)戶對,兩人男未婚女未嫁,不正合適?” 初螢伸手搭在漣漪的肩上,面色嚴(yán)肅了一些,“漣漪你聽我說,我與云飛揚(yáng)是不可能了,我曾想過為了熙瞳將就下去,但我發(fā)現(xiàn)我根本做不到。你鄙視我沒胸襟也好、嘲笑我沒肚量也罷,這件事必須要這么做?!?/br> 漣漪一驚,瞬間面白初螢的意思,她一把抓住初螢的手,“難道……初螢,你千萬別告訴我,這件事只是你計劃的一部分,你真正的目的是想……” “和離?!背跷炂届o的將話接了下去。 當(dāng)初螢將真實(shí)想法說出來后,蘇漣漪非但不反對,反倒是有一種支持的想法。這想法一閃而逝,理智占據(jù)了上風(fēng),“初螢?zāi)阆牒昧藛??若你只是普通女子,和離我也是支持的,雖說全和不勸離,但將心比心,若我是你也會和離。問題是……你并非是普通人,你貴為一國公主,更是整個鸞國女子的表率,你這樣和離,我怕影響不好?!?/br> 初螢笑了,“有什么不好的?難道委曲求全的好?若我真是鸞國女子的表率,我便要教我的子民活出自我,為自己而活。人生百年,委曲求全給誰看?又為了誰?” 漣漪心中不禁想到——那孩子怎么辦?若和離了,自己的親生骨rou豈不是扔給后媽虐待?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鸞國不似現(xiàn)代,有很大差距。再說了,女子若真想和離,怕是已將所有后路都想好了?!昂茫抑С帜?,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無條件支持。” 初螢回握住漣漪的手,發(fā)現(xiàn)漣漪的手很涼?!斑@樣才對嘛,將心比心,若你是我,應(yīng)該也是做這樣的決定罷?!?/br> 漣漪點(diǎn)頭,眼珠子卻轉(zhuǎn)了起來。 初螢見狀,瞇了眼,“老實(shí)交代,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br> 漣漪輕輕吐了下舌頭,“我在想朝中還有什么年輕俊才,家事干凈尊重女性的那種,崔鵬毅大人就算了,那是個不顧家的粗人,不能將你往火坑里推。還有就是……對了,我徒弟司馬秋白怎么樣?家世好長的帥,后院沒個妻妾,對我這師父也是言聽計從,若他敢納妾,我會想成百上千種方法對付他?!?/br> 初螢哈哈笑了出來,“鬧了半天你是想當(dāng)紅娘了,別鬧了漣漪,姻緣這種事靠的都是緣分,再說,我暫時不想嫁人了,就這樣承歡膝下在母后身旁很好,再說,我身邊不是還有你嗎?” 雖然話都說開了,漣漪對初螢也是十分理解,但心中仍舊惶惶不安,“你千萬別騙我,真的是這么想的嗎?若你是為了我,便全然不用如此,你放心,拓跋月那里我有辦法。” 初螢笑著點(diǎn)頭,“我真是這么想的,我發(fā)誓,我對天發(fā)誓還不行?” 兩人正說著,涼亭外便傳來云飛峋的聲音,“你們在聊什么?” 涼亭外兩人向外望去,見云飛峋身旁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們話題的事主——云飛揚(yáng)。 漣漪的笑容僵了下,仍覺有些別扭,反倒是初螢笑顏如花,比剛剛更為快活一般。“飛揚(yáng),這么晚,你們兄弟兩人也在說悄悄話啊?!?/br> 云飛揚(yáng)微笑著,細(xì)長的眼滿是寵溺,“男人間有什么悄悄話?” 初螢伸手?jǐn)r在漣漪的肩上,“我與漣漪可是有很多悄悄話說呢,別來打擾我們的雅興?!闭f著,做了個俏皮的鬼臉,這鬼臉在初螢嬌俏的面龐上更是惹人憐愛。 云飛揚(yáng)見此,幾不可見其神情頓了下,而后笑容加深,“悄悄話雖重要,但夜深了,應(yīng)該回去休息了。”本就好聽的聲音,更是溫柔如春風(fēng)一般。 這樣挺拔的美男子用如此溫柔的聲音、寵溺的眼神對待一名女子,怕一般女子都招架不住吧。漣漪不著痕跡地用余光觀察初螢,只要初螢有一絲眷戀,她立刻著手將拓跋月和云飛揚(yáng)的事攪合黃。 亭內(nèi)的燭光之下,夏初螢的面龐嬌艷如花,那笑容純潔燦爛如同懵懂少女,但一雙水盈大眼中卻沒有笑意,有的只是算計與冷靜。 有時,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才能看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反之,男人看不出。 漣漪輕輕嘆了口氣,看來,初螢的主意已定。 她不是愿意舍棄朋友來成全自己的幸福,但初螢的情況,她在未入京時便已經(jīng)猜到了結(jié)果,從前一直不提,也是欺騙自己罷了。 緣分啊,難以捉摸,當(dāng)其到來時,擋也擋不住如同海嘯;當(dāng)其離開時,留也留不下如同流沙。 黑暗之下、冥冥之中,夏初螢和云飛揚(yáng)兩人身上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紅線,徹底斷開。 云飛揚(yáng)只沉浸在又得到夏初螢的歡樂中,并未發(fā)現(xiàn)一切,“將漣漪還給飛峋吧,我們也得休息了?!?/br> 漣漪未說話,心中越發(fā)擔(dān)心。云夫人為何將他們幾人留下,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初螢和云飛揚(yáng)吧,在外人看來,兩人的關(guān)系雖緩和,但一日未同房,便不算真正緩和。 女人最是了解女人,男人是因性而愛,女人是因愛而性,就連張愛玲都說:要想進(jìn)入一個女人的心里,就要先進(jìn)入她的身體!而今日定是云夫人刻意安排,只為了最后挽回初螢。 漣漪擔(dān)憂地看向初螢,雖初螢的態(tài)度堅決,但不知過了今夜,初螢會不會改變決定。 “好吧,看來小叔可憐的份兒上,今日我就放了漣漪回去。”初螢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捏了漣漪的手,好像是提醒她,又好像是安其心,捏完后便放了開。 當(dāng)漣漪再次回過神來,初螢已經(jīng)離開了她的身邊,如同一只小蝴蝶一般飄然而去,只留下身上淡淡余香。 漣漪茫然看向初螢的背影,有很多想說的話,卻噎在喉間,不知如何說出,也不知說什么是好。 “走了,走了,漣漪、飛峋,你們也早些休息?!背跷炴倘灰恍?,而后親昵攬住云飛揚(yáng)的手臂,兩人離去。 云飛峋站在亭外,看著被下人伺候著離開的兩人,不發(fā)一語,一雙漆黑如夜的雙瞳,不知在想著什么。 一個在亭外,一個在亭內(nèi),兩人就這么默默無語的站立好半晌。 “漣漪,你在想什么?”飛峋問。 蘇漣漪收回了視線,有些恍惚,搖了搖頭,“你呢?” 飛峋到亭內(nèi),扶起漣漪,“天色已晚,我們也早些休息吧?!贝鸱撬鶈枴?/br> 漣漪未再追問,腦子里很亂,既覺得亂哄哄一片,又覺得空白一片,便這么茫然地跟隨飛峋而去。 今夜,注定是一場不眠夜。 …… 今夜,注定是一場不眠夜。這句話,也在夏初螢的腦海中閃過,伴隨而來的,是無奈之笑。 房內(nèi)燈光明亮,依舊是那擺設(shè)、一樣的豪華,記憶回到了幾年前,初螢第一次披上紅蓋頭嫁出宮,便在這里過夜。 鸞國的傳統(tǒng),無論是皇親貴族還是普通百姓,新婚的婚房都必須在父母家中,以示姓氏的延續(xù)。新婚之后三日回門,再過月余,方可離開去自己府中。 而無論是夏初螢還是蘇漣漪,都是嫁入了元帥府大門,新婚之夜都在元帥府。 算一算,云飛揚(yáng)已經(jīng)兩年多沒碰自己的正妻——金玉公主夏初螢了,兩年的時間,夏初螢從一名聰穎刁蠻的少女成為乖巧賢惠的人婦,云飛揚(yáng)非但沒減淡半分情趣,相反卻比從前新婚時更是期待這一夜,蠢蠢欲動,緊張十分。 “稟將軍、公主,浴湯已準(zhǔn)備好了?!彼藕虻难诀吖Ь吹馈?/br> 初螢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币慌噪S行的公主府嬤嬤丫鬟們趕忙上前,親自伺候著主子沐浴。 沐浴的時間不長,云飛揚(yáng)卻忐忑等待得辛苦,好像回到了毛頭小子時期,在房內(nèi)坐立不安。他也暗自合計,兩人都老夫老妻了,她身體的每一寸他都記得,為何還期待成這樣? 初螢沐浴回來,雪白嬌嫩的面龐帶著緋紅,粉色的絲綢衣松散的掛在身上,一條紅色腰帶松松系在腰間,領(lǐng)口很大,能見到嬌嫩的皮膚,更能見到精巧的鎖骨,甚至……那粉衣在肩頭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粉色絲衣滑下便能一窺香肩一般。 看著看著,云飛揚(yáng)便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血液瘋狂涌動,不自覺吞咽了下。 初螢淡笑,“這天氣真是反常,還未到夏日便熱的慌,你也出了不少汗吧?去洗洗吧?!?/br> 云飛揚(yáng)哪有心思沐浴,恨不得直接將嬌妻撲倒?!拔医袢瘴闯龊?,我們直接休息吧。” 一旁的嬤嬤聽到,曖昧的笑了一下,轉(zhuǎn)身離開,關(guān)了房門。 初螢撅起粉紅色的小嘴,“快去洗,臭死了?!眿舌恋?。 小小的嬌嗔,云飛揚(yáng)只覺渾身骨頭都酥了,“好,我去,很快便回來?!闭f著,便急急離開房間,哪有平日穩(wěn)重的摸樣? 若外人看見,還以為云飛揚(yáng)是個好色之徒,但熟識的人才知,云飛揚(yáng)雖來者不拒卻不好女色,后院美姬成群,卻未見其對任何一個尤其上心。 虛多情,實(shí)無情。這樣一名若即若離的美男子,不知迷了多少女子的眼,傷了多少女子的心。 云飛揚(yáng)剛剛出門,夏初螢便漸漸將面龐上的笑容卸下,無絲毫表情,半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無喜無悲,無人能看出夏初螢到底在想什么。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云飛揚(yáng)又如同一陣風(fēng)似的回了來,換了一身雪白衣,帶著清香。 他長相本就俊美,身上散發(fā)一種書卷氣息,但卻是武將,雪白薄衣下的肌rou明顯,每一塊肌rou每一塊皮膚,都完美無缺,令人嘆為觀止。 門開的瞬間,初螢未睜眼,笑容卻又恢復(fù)到了面龐,“回來了?” 飛揚(yáng)關(guān)好門,安耐住激動,走到床沿,“螢……久等了?!鄙碜痈┫拢p手撐在初螢身側(cè),低頭欣賞自己的嬌妻,心中越發(fā)驚艷,為何從前未發(fā)現(xiàn)她如此美好? 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初螢緩緩睜開眼,水盈盈的大眼在燈光下越發(fā)璀璨,她伸手抵在云飛揚(yáng)堅實(shí)的胸前,“別鬧,讓我起來?!?/br> 云飛揚(yáng)以為夏初螢欲拒還迎,卻不得不承認(rèn),他已經(jīng)完全被勾引了起來,此生第一次有如此沖動。他低頭吻向她的粉唇,卻又被她躲開,這是這一段時間的第二次。 “別鬧了,我不舒服,讓我起來說話把?!背跷炗值?,聲音認(rèn)真了一些。 云飛揚(yáng)這才將雙手拿開,而初螢從半躺坐了起來,笑盈盈地看向云飛揚(yáng),“一段時間不見,為何如此猴急,難道是后院那些姬妾伺候的不好?”諷刺著。 云飛揚(yáng)也不傻,從來都是知道初螢容不下姬妾,他立刻轉(zhuǎn)了話題,“皇上怕是要下發(fā)圣旨派我到東塢城駐守了,你與我同去可好?” 坐起身的初螢將衣服重新拉好,無限春光被粉色衣衫擋住,周圍曖昧的氛圍少了許多,“短時間內(nèi),這圣旨不會下發(fā),即便是下發(fā),也是要等你大婚之后?!?/br> 云飛揚(yáng)不濃不淡的眉微微皺起,“你是說軒國月公主?” 初螢點(diǎn)頭,“是啊?!?/br> 京城發(fā)生所有事,云飛揚(yáng)看在眼里,至于娶拓跋月之事,他不贊成、也不反對,若納了拓跋月能解決自己弟弟家的矛盾,他是樂意為之的,只不過……“即便是和親,皇上也得問過我的意思。聽說你與拓跋月關(guān)系不和,若你不喜歡,我便拒絕此事。” 夏初螢?zāi)樕弦唤z冷笑閃過,下一刻又恢復(fù)了淡淡甜笑,“成婚四年,納妾無數(shù),但這是第一次你問過我的意思。”可笑,從前她想方設(shè)法得到他的重視,他對她若即若離,不迎不拒;如今她徹底放開了,他倒來詢問她的想法。 人啊,為什么想要時得不到,不想要時卻送上門。 云飛揚(yáng)能聽出她話中的嘲諷意味,心底有小小的不快,剛剛神魂顛倒的感覺淡了很多,坐在床位,“你在指責(zé)為夫?” 初螢甜甜一笑,“討厭,你都做了,還不讓人家說說?我也就說說罷了,也沒打你沒罵你?!?/br> 飛揚(yáng)見狀,心知初螢沒打算追究責(zé)任,心思又放了下,但剛剛那沖動卻沒了。“關(guān)于和親,你有什么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