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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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初螢的取笑,很認真地道,“公主所言非也,云某的后院只有漣漪一人,若她想鬧,便自己鬧騰,沒人管。再者說,”飛峋抿著的唇角僵了一下,而后眼神不自然地飄向門外,“有時是否心狠、是否歹毒、是否殺人如麻,并非是那人心滿惡念,而是為了保護最心愛之人……身不由己罷了。” 蘇漣漪與夏初螢一愣,沒想到他竟說這話,不過轉念一想,也許是牽扯到飛峋的心事罷了。 云飛峋生性善良與世無爭,鮮少與人發(fā)生沖突、待人溫和。但為了能讓皇上賜婚建功立業(yè),竟主動請纓領兵打仗,東征一路打下,定然死傷無數(shù),心底定然會內疚罷。而剛剛初螢的話,也許是勾起了他心底的傷痛。 初螢一伸小舌頭,對漣漪做了個鬼臉。而漣漪苦笑著搖了搖頭,安慰初螢說沒事。 之后,兩人便立刻轉移了話題,開始說其他事。漣漪為初螢講大婚那日,在新房中收買丫鬟嬤嬤聽到的不好小道消息,而初螢則是給漣漪將朝中大臣們得家室,兩名女子三八得開心。 其實她們兩人真心想錯了,云飛峋從小便長在兵營,上陣殺敵無數(shù),若是在意這個早就慚愧自刎。作為一名軍人,他將敵人與朋友分得很清,上了戰(zhàn)場,處在不同勢力上,便是敵人。 他殺敵人并非敵人該死,而是為了保護家人、朋友。若敵人不死,死的便是自己人。 云飛峋有感而發(fā)的是,為了讓皇上速速賜婚,他答應皇上之事——回歸影魂。 影魂,暗殺組織,其殺的人不一定是敵人,更也許是忠良!只要是阻礙了皇上前進的道路,損害了皇上的利益,便要殺之! 皇室黑暗,人無完人,身居高位者更是有自己的私心。誰愿千辛萬苦爬上權勢的頂端,卻被人指手畫腳、指指點點? 加之,他有預感,皇上將他急招回影魂,想來還是那皇子之爭的余波。 他看不下那手足相殘,也不想參與。正是如此,當時皇上才將花名冊交給他,讓他護送公主而去。眾人不知的是,金玉公主只是個幌子,一行人真正的目的是將花名冊帶離京城。 皇家人之狠心,讓云飛峋膽顫,無法茍同。大業(yè)雖重要,但同胞meimei的性命難道不重要?何況金玉公主還有孕在身! 皇上的目的達到了,眾人都以為云飛峋只是個護送嫂嫂而去的人,卻沒人想到,最重要的花名冊就在他這名不見經傳之人的身上。 如今想來,金玉公主冰雪聰明,定然也早早想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也抱了九死一生的決心。否則,為何公主逃出去后,竟無絲毫彷徨,到了蘇家村后立刻喬裝成為寡婦,天衣無縫? 云飛峋看向聊得火熱的兩人,看向金玉公主夏初螢,奇怪的皇家人啊。兄弟姐妹全無感情,為了那皇位可犧牲自己,可不眨眼地講同父異母的親人屠殺干凈。 與初螢相比,蘇漣漪則是簡單許多。他了解她,她雖看起來不茍言笑,心冷如冰,其實最是多情心善。 若不是心善,為何會救下孫家一家人?若是沒救下孫家人,就沒有隨后妝品廠的管事,也沒有幫公主生產的婆媳。她若不是醫(yī)治了李府李福安的病情,又如何醫(yī)術名揚天下,創(chuàng)下蘇家藥酒?又如何被歐陽尚默所發(fā)現(xiàn)? 如今的漣漪已成了甩手掌柜,那制鐵廠和妝品廠,就是直接扔給人打理,對那兩名管事十分放心。而同樣,那兩名管事打理得也是兢兢業(yè)業(yè)。 不說那制鐵廠的管事喬六,就說妝品廠管事仙姬,聽漣漪說,也是她從醉仙樓帶回,總而言之,世人都以為蘇漣漪被上天眷顧,但卻未看見,在這眷顧之前,漣漪付出了多少。 那些人,都是在報漣漪的恩! 飛峋看著蘇漣漪的側影,想到這睿智善良、獨一無二的女子成為了他的妻,他便十分滿足。為了她,他什么都肯做,哪怕是去執(zhí)行平日里最痛恨的皇室內亂,哪怕是殘害忠良。 太陽升起,更多明媚陽光透過大門撒向廳堂室內,溫暖的陽光披散在筆直坐于門口的云飛峋身上,鑲嵌出一層金色光圈。他伸出雙手,看了看那大掌,而后緊緊握拳,五年,只有五年的時間。 為了漣漪,這五年,值得了。 …… 婚嫁三日結束。 第三日,兩名勞碌之人重返工作崗位。 今日是早朝后的第二日,鸞國三日一個早朝,所以兩人便不用早朝。 清早,一身官袍的云忠孝在一堆妻妾的簇擁下準備出門乘坐馬車,一回頭,看見又有兩人從一側拐角而出,兩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個身著青紫猛虎官袍、另一個則是身著朱紅仙鶴官袍,兩人在兩名丫鬟的陪伴下并肩而行,有說有笑,真是一堆璧人。 送云忠孝的妻妾人群以寇氏為首,卻不見惠姨娘,原來昨日云忠孝將宮中醫(yī)女請來為眾妻妾們查病,果真查出兩名妾室有女人之病,其中最為嚴重的便是惠姨娘。 其實這個不難理解,只要是婚后女子多少都有婦科疾病,尤其是生過孩子的女子?;菀棠锉戎苁系热耍贻p許多,荷爾蒙分泌旺盛,額頭的痘痘也是最近幾日才起,說明其此時正在風火期上,只要等這風火勢頭一過,病情自然痊愈。 但古人哪里懂這些東西? 因為此事,云忠孝對蘇漣漪更是另眼相看,而眾姨娘也都是對蘇漣漪欽佩有加,都暗暗計劃著有時間去攀攀關系。 而今晨,眾人的眼中再見蘇漣漪時,卻是另一番景象、豁然開朗。 只見金黃色的晨曦中,一身官袍的蘇漣漪款款而來,她身材高挑,就連有些男子都撐不起的官袍穿在她身上,竟有一股別樣得帥氣飄然。烏黑濃密得頭發(fā)與男子一般束入發(fā)冠中,非但沒有慣常女扮男裝那種矯揉造作,只有一種中性的瀟灑利落之美。 眾姨娘心中猛然泛起一種感覺——她們之前以為隨著漣漪郡主進入元帥府,后院的格局便會驟然改變,也許郡主會與自己公婆寇氏一起,也許會于寇氏和惠姨娘三足鼎立。 但此時此刻,她們知曉了自己的可笑。因,漣漪郡主根本就不是為后院而生的女子,她那萬眾矚目的廣袤舞臺,是在商界、是在朝堂,也許有朝一日連鸞國都無法拘禁她的腳步。 寇氏看著一身英氣的蘇漣漪,仿佛也重新認識了她一般。想起當日在公主府她的針鋒相對,起初想來是生氣的,但如今想想,卻又氣不起來。為何?因蘇漣漪的愛憎分明,若是不喜,便直接表現(xiàn),不肯杯弓蛇影! 雖然當時氣得她要死,但如今想來,蘇漣漪真真比后院那些笑里藏刀、口服蜜餞,明里爭斗不過但暗里卻捅刀讓人惡心之人好了許多。 寇氏怎么肯承認,她如今對蘇漣漪改觀的另一原因是前日蘇漣漪狠狠治了她仇敵惠姨娘了一把,如今老爺對惠姨娘也淡了許多,即便以后惠姨娘的病治好,老爺心里多少還是有一些陰影的。 想來想去,第一個兒媳婦雖高高在上不肯巴結她,卻為她添了一個乖孫子。第二個兒媳婦雖與她針鋒相對,但卻幫她狠狠整了惠姨娘。 如今想來,兩個兒媳婦也都算不錯,她也滿足了。 漣漪一抬眼,看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微微一笑,壓低聲音對云飛峋道,“眾妻妾一同送夫君出門,何其威風,怎樣,你羨慕嗎?” 飛峋輕輕勾唇,“只要有人在身邊,便敵千軍萬馬。” 漣漪白了他一眼,小聲嬌嗔?!霸絹碓接妥旎嗔??!?/br> 作為晚輩,兩人自然是要給云元帥、寇氏和一眾姨娘請安打招呼。云元帥也心情大好,對兩人簡單叮囑了下定要好好干,效忠朝廷,三人便分頭上了三輛馬車。 其中,蘇漣漪自是去商部,耽擱了三日時間,不知商部如何了。 而云飛峋的馬車是向猛虎營的方向,還未到達,那馬車突然一停,而后挑頭,向皇宮方向而行。 …… 鸞國皇宮,御書房。 一側鎏金瑞獸香爐青煙縷縷,燃的是龍涎香。 御書案后的夏胤修拍案而起,哈哈大笑著繞過御書案走向前方,狠狠一拍那挺拔青紫的身影,“好兄弟,有你在影魂,朕便放心了,還有什么要求一并說來,朕都答應你,無論是因這件事還是東征,更是岳望縣花名冊大功,這是朕應該為你做的?!?/br> 云飛峋剛想拒絕,但一個想法卻猛然襲上腦海,“臣確實有一事?!苯^無懇求的卑微。 夏胤修絲毫不在意云飛峋的口氣,因從小看他長大,早就知曉他的脾氣秉性,飛峋重承諾,只要他答應之事,無論如何就會完成,他欣賞?!帮w峋,說吧。” 云飛峋微微點頭,道,“皇上,臣希望在封臣職務時,賜府一座?!奔热换噬现鲃幼屗嵋?,那他也就不客氣,用皇上當擋箭牌,也少了與元帥府的口舌之爭。 ------題外話------ 今天是1月28日,距離新年倒計時3天。距離月票到期倒計時4天。 新年前有掃塵傳統(tǒng),就是將房間打掃干凈,將所有臟衣服都清洗干凈,不帶任何塵埃到新的一年,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同理,妹子們也甩干凈兜兜里的月票吧,好輕輕松松過個好年不是嗎? 恩恩,來來,妹子們掏掏兜,把月票都扔給丫頭吧,清清爽爽準備奔向馬年! 丫頭準備把收到的月票都整理打包,放在馬背上,馬上有票,豈不美哉!? 今天靈感充裕,寫的很順,早早寫完早早發(fā)布,妹子們看完就睡吧,早些休息,晚安~ ☆、165,飛荀與漣漪的事業(yè)(求票) 京郊,有一處偌大宅院,是御史崔鵬毅的府邸。 崔鵬毅年紀大概三十上下,黑瘦外表,不茍言笑,一身正氣。雖僅官居四品,但為人剛正不阿,深得皇上器重。此人為孤兒,白手起家,無父母家族之牽掛,手持尚方寶劍,專管世人不敢管之不平事。 就是因為崔鵬毅這湯水不進的品性,一眾官員們都避之不及,遠遠躲著,生怕哪一天那句話說錯了,被這“黑面煞神”盯上,那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崔鵬毅的府邸很大,卻不豪華,可以說是勉強住人。他兩袖清風慣了,從沒有積蓄,即便是這宅子,也是當年還為太子的夏胤修實在看不下去而送的。 崔鵬毅的薪俸都送去救濟災民以及幫助城中乞丐兒童,也因為這樣,沒人愿意嫁給他,三十幾歲還是光棍一個。 官家女子自然不愿,別說女子,就是那些為官的大老爺,誰敢說真正兩袖清風?而崔鵬毅又是個幫理不幫親的,所以沒人愿意將女兒嫁給他。 而民間普通女子也是不愿的。原因?誰家過日子不攢一些錢財?誰愿意看一家之主的男人發(fā)了薪俸就將白花花的銀子無條件送給他人?便是氣,也得活活的氣死了! 而崔鵬毅,就是這么個人。 更可氣的是,這宅子當初皇上送給崔鵬毅時好好的,但再好的宅子也得按時修繕,也得精心保養(yǎng)。這宅子幾年來從未修繕過,還收留各種流浪漢,弄得滿是烏煙瘴氣。 一輛馬車從城內大道拐上了小路。那馬車不小,涂著時下慣常用的暗磚紅,乍一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若是仔細查看便能看出那馬車用料之上乘、做工之精美,好一個低調的馬車。 馬車內,別有洞天。 偌大寬敞的馬車內,柜子、軟椅、奢華毛毯應有盡有,跟馬車普通的外表十分不搭調。 馬車內有兩人,穿著便裝。其中一人藍色浮云暗紋錦緞長袍,腰間系著同色系稍暗腰帶,垂下了一枚墨玉烏黑,價值連城??茨侨说哪?,劍眉星目自是不說,一張略帶粉色薄唇微微勾著,心情大好。 另一人,一身黑色勁裝,那勁裝毫無花紋花哨,平平無奇,但穿在那男子的修長健碩的身上,便已是最大的裝飾,就如同那畫中一般,文物想成、動逸結合,雖不算抓人眼球,但也是讓人忍不住多看上幾眼。 那人面容,剛毅、深刻,車內略顯陰暗的光線打在他的眼窩與高聳的鼻梁處,灑下一片陰影,帶著幾分神秘。 馬車停在一片雜草叢生之處,在這比荒郊野外立著一不小庭院,略顯陳舊、很是雜亂。大門敞了半扇,掉漆斑駁。 在半敞的大門上,是一塊端端正正的牌匾——崔府。 這里,正是御史崔鵬毅的府邸。 “爺,到了。”在外駕車之人,身上穿著暗色細布長衫,腰間扎著一條黑色布質腰帶,頭帶了一只遮塵草帽,一身下人打扮。 “恩,下車吧。”藍色衣袍之人道,到了目的地,可以見到,他更是歡心幾分。 那一身黑色勁裝之人翻身下車,而后藍色衣袍之人下了車,從內便走出一醉醺醺的渾身臟兮兮的流浪漢。 流浪漢見到三人先是一愣,正要開口詢問,只見那車夫打扮之人掏出一塊令牌,而醉眼朦朧的流浪漢在見到令牌后,神色驟然一變,眼中滿是恭敬與凌厲。壓低了聲音,“大人,請進?!?/br> 車夫將馬車韁繩遞給了流浪漢,而后便伺候那藍色衣袍器宇軒昂的男子入內,“主上,請?!边@車夫不是別人,正是鸞國皇宮總管太監(jiān),安祿。 藍衣男子心情大好,唇角勾笑,“飛峋,一別兩年,如今又重回故里,感覺如何?” 一身黑衣的云飛峋看著這宅院,兩年了,更破了,為了掩人耳目。當年的五十人,卻不知還剩多少人了?!斑€好?!?/br> 整個鸞國誰對皇上不是恭敬有加?但這全鸞國,也許只有這個云飛峋對皇上不冷不熱,或者說,其對誰都是如此,除了蘇漣漪一人。 若是其他人,就這一個詞,足以拖出去砍頭,但因是云飛峋,夏胤修非但不生氣,反倒是哈哈笑了起來,“走?!闭f著,帶頭引著入內。 宅子們,真是烏煙瘴氣,破破爛爛的宅子,流浪漢走來走去,有顫巍巍的老頭在一旁下棋,有癮君子在角落抽著一尺長的水煙,更是有神智不正常得老嫗在旁神神叨叨不知在念叨著什么。 三人入內,群人好像無人注意到一般,但實際上多少雙警惕的眼睛掃來,看到安祿腰間刻意掛著的令牌時又垂眼,便是無人得知。 “這里,一切未變。”突然,云飛峋來了這么一句。 夏胤修淡淡一笑,“變了,過去的兩年,他們少了靈魂,而未來的五年,他們重新找回靈魂?!?/br> 云飛峋自嘲一笑,“皇上言重,微臣如何,心中自知,根本算不上影魂的靈魂,只是……一個比他們更具威力的殺人工具罷了。”確實變了,兩年之前,他鮮少來這里,每一次來時都帶著面具。而如今,他便這么走了進來,這便意味著,他的身份要曝光,也意味著,如今他便真正算是影魂一員。 夏胤修的眉頭皺起,腳步也慢了許多,“飛峋,你知朕從不濫殺無辜。” 云飛峋未回答,卻不代表他沒有思想?;噬献匀徊皇菫E殺無辜之人,卻無法保證他不是手足相殘之人。他垂下眼,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