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同室的姑子見了大驚失色,伸手替她把了下脈,低聲問道:“五小姐,你月信可至?” 她有幾分愕然,仔細(xì)回想了下,忽然就狂喜了起來,她伸出手摸了摸腹部,那里現(xiàn)在還很平坦,可不用說,里邊肯定有了他與她的孩子。 孩子,她與他的孩子!她趴在床頭,一番嘔吐,眼角卻有滴滴淚光,她要留住他,無論如何要留下他來,若是他知道了,肯定會要她留下這個孩子。他先前的王妃,只給他生了兩個女兒,若是自己能給他生個兒子,那自己也能母憑子貴了。 她把自己身上的錢財都散盡,最后終于從那庵堂里逃脫了出來,身上只剩了幾兩碎銀子,和一根他送的碧玉簪。她想去找王府他,可又害怕那程思素加害自己,只能躲躲藏藏的住在京城的破廟里頭,后來他卻由皇上派著去西北,她此時大腹便便,無論如何也是追不過去了,一路顛簸,最后在離京城一百多里的一個村子里住了下來。 沒想到,這一住就是四五年。 本來以為,只要他回京城來,他就會拼命的派人尋找自己,可是等了又等,她卻始終沒有等到他的蹤影,幸虧寄住的那家人心地善良,老兩口無兒無女,將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她這才能勉強將兒子慢慢的帶大。 所幸,她有了一個兒子。 她給兒子取名簡亦非,跟了那老人家的姓,老兩口樂得很,對她更是貼心貼意的好,慢慢的,她逐漸忘記了以前的一切,只將過去當(dāng)成了一個夢,深深的埋在心底。程思薇成為了過去,那塵埃里的一段往事,她不再是安國侯府的庶出小姐,她只是一個鄉(xiāng)間女子,洗盡鉛華,樸素得就像一塊粗布,沒有任何修飾。 有貼心貼意對自己的好的義父義母,有活潑可愛的兒子,她本以為自己這一輩子也就會如此,平平淡淡的過下去。盡管村里有人暗地里議論她的來歷,都說她是壞女人,罵簡亦非是野種,可她還是掙扎著生存了下來。 直到有一日,她的生活里又重新激起了波瀾。 一個晚上,一個寧靜的夜晚,萬籟俱寂,好像沒有一絲風(fēng),就連樹葉的顫動都沒有。她忽然聽到了細(xì)細(xì)的腳步聲,離她的床邊越來越近,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一般,讓她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床頭的黑影讓她幾乎要尖叫起來,可那熟悉的氣息讓她屏住了呼吸,委屈的淚水頃刻間從眼n滑落,熱騰騰的從他的手背流淌過去。 “思薇,是我?!蹦侨溯p聲的說話,唯恐驚擾了隔壁房中的人。 她緊緊的盯著那個黑影,他不說話她也知道是他,那身影,那走路的姿勢,她實在太熟悉了,這么些年來,每逢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會靠在窗前,回憶著過去,仔細(xì)琢磨著他的一舉一動——若是用句老套的話來說,便是化成灰,她也認(rèn)識他。 “思薇,我們出去說話?!彼斐隽穗p手,她又落到了他的臂彎,輕柔的抱住了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的臉上:“你終于來了?!?/br> 她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他來尋她。 可他卻沒有帶她回京城去,他帶著她與簡亦非離開了那個小山村,在離京城郊外找了一套宅子給她居住,給她買了無數(shù)金銀珠寶,添置了綾羅綢緞,又挑了不少的下人來服侍她的起居,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她搖身變成了一位孀居的貴夫人。 只是他卻并沒有承認(rèn)簡亦非的身份:“我現(xiàn)在還不能公開,皇上正在挑選太子,必須是德行兼?zhèn)涞模羰潜蝗酥牢矣型馐?,奏報了皇上,只怕皇上心里不歡喜?!?/br> 她沒有出聲,只是微笑的看著他:“妾身惟愿君安好?!?/br> 他攬她入懷,在她耳邊輕聲道:“思薇,此生唯有你才是我的知己?!?/br> “妾身只有一個愿望,我們的孩子不能就這樣埋沒,變成一個鄉(xiāng)野匹夫?!彼檬止粗牟弊樱难廴缃z。她雖然也很想要個正當(dāng)?shù)拿郑涩F(xiàn)在形勢卻很不利,且不說她的長姐還活得滋潤,就是現(xiàn)在他的處境也由不得他忽然變出一個外室。 她現(xiàn)在要做的,便是如何讓自己的孩子變得更加優(yōu)秀,她的孩子不能落后于人,在這鄉(xiāng)村角落里懵懵懂懂的寂寂無名,一輩子悄無聲息。 “我答應(yīng)你?!彼站o了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嘴唇邊:“他是我現(xiàn)在唯一的兒子,我不好好培養(yǎng)他,還去培養(yǎng)誰?” 她得意的笑了起來,她素有賢名的長姐程思素,是絕不會讓側(cè)妃在她之前生出兒子來的,最好秦王妃這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這樣一來,到時候她的兒子便是秦王府的繼承人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事發(fā) “夫人,廚房里新出了一款糕點,冰凍乳酪楊梅酥,廚娘說最適合這夏日飲用,老奴已經(jīng)安排她們送去水榭了。”一位年老的mama邁步走了進(jìn)來,臉上堆著柔和的笑意:“夫人,去荷花池邊走走?” 這是她的乳娘黃mama,秦王暗地里讓人將她從安國侯府里弄了出來,送到了這鄉(xiāng)間,讓她身邊總算是添了個得力的人。 “mama,你瞧瞧,你瞧瞧。”在黃mama面前,程思薇露出了小孩子般的神氣,抓起那張信箋往她眼皮子下送:“他竟然又來了一封信,催我派媒人去那鄉(xiāng)下丫頭家里提親吶!” 黃mama“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夫人,你莫要這樣,指不定那鄉(xiāng)下丫頭生得美,公子就動了心?!?/br> “要生得美的,哪里找不到?”程思薇頓了頓腳:“他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娶一個鄉(xiāng)下丫頭?” “夫人,公子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你又沒有告訴過他,他如何得知?!秉Smama伸出手扶住程思薇:“你先別這樣生氣,想想看,用什么法子將公子喊回來,仔細(xì)跟他說說,即便咱們現(xiàn)在這身份,也不可能娶個鄉(xiāng)下姑娘,他若是喜歡,到時候抬進(jìn)來做房姨娘也就是了?!?/br> 青石小徑上邊刻著朵朵蓮花,千萬條柳枝隨風(fēng)亂舞,有幾條長的,略略點到了蓮花花蕊上邊,配著青石小徑上走著的美人,恰似一副夏日行樂圖。 程思薇一邊走,一邊心里頭慢慢的琢磨著這件事情,忽然有些苦澀。 秦王讓人將簡亦非送出去學(xué)藝,然后又把他收進(jìn)親王府做親衛(wèi),聽簡亦非說,因著秦王的舉薦,他還在宮里任了職,只不過做什么事,他并沒有提及。她知道宮中這些事情一般都很隱秘,也沒有追問,只是心中驕傲,兒子實在是有出息,文才武略,樣樣出彩。 她的長姐程思素在生了兩個女兒以后,終于生了一個兒子,今年才七歲,聽他們說這位秦王府的小世子似乎有些先天不足,總是病怏怏的。程思薇咬了咬牙:“病秧子還拿了做世子,實在是浪費!” 若是有一日,那病秧子死了,這世子之位指不定就落到了亦非身上呢。程思薇撇了撇嘴角,在這京城郊外生養(yǎng)休息了十來年,她一直在積聚著力量,就等著到時候給她長姐一記反擊,她實在盼望著那一日的到來——她要為母親,也要為自己得回公道! 等不及就等不到,她在耐心的等著機會,她的計劃不能被人破壞,里邊就包括了簡亦非的親事。 簡亦非的妻子,必須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秦王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她,會細(xì)心替簡亦非挑選,她的兒媳,肯定要能為自己的兒子帶些助力,那鄉(xiāng)間的小丫頭,如何能登堂入室成為簡亦非的妻? “mama,你錯了,咱們這樣的人家,那鄉(xiāng)下姑娘能進(jìn)來做姨娘也是抬舉了她!”程思薇凝望著一池風(fēng)荷,碧綠的荷葉上邊滾動著晶瑩的水珠,一陣微風(fēng)輕過,那水珠子滴滴的落了下來,本來圓圓的形狀忽然變成了長長的淚滴。 “mama,我等會寫封回信給公子,你拿了讓人送去豫州。”程思薇皺了皺眉頭:“亦非自小便跟他師父住在一起,未經(jīng)人間世事,將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些,若我只說身份地位不配,恐怕他會不贊同,一旦堅持起來,自己做主與那鄉(xiāng)下丫頭成了親,反而不妙。” “那夫人該如何說?”黃mama小心翼翼的望了望程思薇:“總不能就這樣依著他?!?/br> “就說我生了重病,這百事孝為先,他總得要回來侍疾。”程思薇伸出了纖纖玉手,抹了抹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輕輕的點了點頭:“就這樣說,先將他騙回來再說?!?/br> 五月里頭榴花似火,一朵朵艷紅從枝頭搖曳,在那一叢新綠里顯得格外妖嬈。肖家村里異常的熱鬧,大家呼朋引伴的喊著:“快走快走!肖老大家看熱鬧去!” 肖老大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村民們關(guān)注的地方,實在太神奇了,他們家過年的時候還是一窮二白呢,到了五月份就已經(jīng)住上了青磚大瓦屋,還去豫州城開了鋪子,而且,是在豫州城的東大街開的鋪面! 這咸魚翻身也太快了,村民們現(xiàn)在全是羨慕嫉妒不敢恨——肖老大家背后還有人呢,那個豫王世子一瞧就是個不好惹的主,還有他身邊那個白面書生般的少年,一出手便把人嚇得要尿褲子,拿片樹葉就能將樹枝給打斷,實在太可怕了,誰也不敢去做那根不怕死的木頭,誰也不敢去惹肖老大家,只能暗自里嘆氣,自己沒有那樣好的女兒,要不是也能大富大貴一把。 肖木根氣哼哼的站在肖老大屋子里頭,身后站著三個兒子,三個人抬著一張竹床,上頭躺著肖王氏,嘴眼似乎歪得沒有以前厲害了,只不過還是一副很憔悴的模樣,臉色蠟黃,身子枯瘦了不少,眼睛瞇縫著,似乎要睜開,可又沒力氣睜著一樣。 “老大,你可不能這樣沒良心,一個人吃香喝辣,卻將你老子與你兄弟都扔到一旁了!”肖木根拿了旱煙袋敲了敲竹床,朝肖老大吆喝了起來:“你娘現(xiàn)在得病,每個月吃藥差不多要二兩多銀子,你就送了五百個大錢過來,做人可不能這樣不厚道!” 看熱鬧的村民圍了一坪,都在指指點點,有人鼻子哼出了聲音:“還不是眼皮子淺,只顧著自己過日子,忘了爹娘!” 四斤老太逮著機會,很是得意,小眼睛骨碌碌的轉(zhuǎn)個不歇:“哼,肖老大倒是個本分人,這全是他那三丫頭給弄出來的鬼!肖家現(xiàn)在不是三丫頭當(dāng)家,那五百文錢肯定也是那三丫頭的意思了。” 彥瑩吃了她家的羊,還讓她表兄高主簿出丑這事情,四斤老太可一直記在心里,遇著有啥事,趕緊就起跳,說彥瑩的壞話。 “奶奶,你就少說兩句!”有人扯了扯四斤老太的衣衫一下,四斤老太回頭一看,卻是自家孫子大木:“哎呀你這個小兔崽子,我說肖三花咋的了?你咋還讓我不說?你個小兔崽子,還管起你奶奶的事情來了!” 眾人齊刷刷的望了過來,大木有幾分尷尬,往院墻那邊挪了挪步子:“奶奶,上回那事情早就過去了,為啥你就還惦記著哪!”他偷偷望了望站在屋檐下邊的彥瑩,心里頭有些發(fā)虛,想轉(zhuǎn)過臉去,可又心有不甘,悄悄抬頭又看了一眼她,見她根本沒朝自己這邊看,訕訕的嘆了一口氣。 他們都說三花要給那世子爺去做姨娘了,他聽了以后,不知怎么的,總覺得心里頭堵著塊石頭一樣,登時就沒了高興勁頭。雖然肖三花跟他是對頭,可他真不希望她去給人家做姨娘,那不是作踐自己? 過了好久,這件事情總算是沒人提了,大木這才松了一口氣,今天聽著說肖木根帶著幾個兒子孫子去肖老大家鬧事,大木捏了捏拳頭就跑了過來,看著一坪的人,肖三花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他才將拳頭松開。 要是打架,還真怨不得肖三花,她那個爺爺實在太要不得了,說話不算話!分家都十多年了,當(dāng)時都說好了,咋現(xiàn)在又鬧著要重新分家?還不是看上了肖老大家的青磚大瓦屋? “爺爺,你今日來,是準(zhǔn)作甚?”彥瑩帶著一排姐妹,齊齊整整的站在了屋子前邊,將手足無措的肖老大攔在了身后。 “誰跟你這丫頭片子說話!快些滾開!老子是要和你老子說話!”肖木根雖然心里頭有些沒底氣,可依舊還是擺出一副家長的姿勢來:“老大,你快些出來!” 肖木根畏畏縮縮的從后邊伸出了脖子來:“爹,我在這里哩?!?/br> “你給老子出來!躲到你那群賠錢貨后邊干嘛!”肖木根氣勢洶洶的朝前邊走了一步,卻見著彥瑩瞪著眼珠子望著他,不由得停住了腳:“三丫頭,你這是什么樣子!” “爺爺,上回就告訴你了,我們家現(xiàn)在是我當(dāng)家,你有什么事情不用找我爹!”彥瑩笑微微的看著肖木根漲紅的臉孔,踏出了一步,雙手抱在胸前:“爺爺,今日你將奶奶抬了過來,是想讓她看看我們家的新屋子有多大?” 肖木根氣得將旱煙袋舉了起來:“你這死丫頭,敢跟;老子耍嘴巴皮子,瞧老子打不死你!”旱煙袋猛的往下落了去,一點點火星子從煙筒里飛了出來,發(fā)出微微的噼里啪啦的響聲,一點點微微的紅色在面前一閃而過。 彥瑩一點也不慌張,朝旁邊一閃,向二花一伸手:“棍子拿來?!?/br> 二花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一句,遞過一根燒火棍:“拿穩(wěn)了?!?/br> 肖老大家的燒火棍又粗又大,結(jié)結(jié)實實的雜木,彥瑩掄著棍子朝肖木根那邊一晃:“爺爺,你是要比誰的棍子長?” 肖木根見著烏黑的一根棍子筆直的朝自己面門奔了過來,唬了一大跳,趕緊退了回去,看了看站在竹床旁的肖文華:“村長,你看看,你看看,這孫女打爺爺,那可真是要翻天了!你一定要替我說句公道話!要是這三丫頭還這樣蠻不講理,就必須將她趕出肖家村,這樣的劣貨,到時候莫將我們肖家村的名聲給敗壞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供養(yǎng) 院子里的人發(fā)出嘖嘖的驚嘆聲:“肖家三丫頭,你也太囂張了!怎么能打爺爺吶!” 有些大嬸不住的搖頭:“三花,你這樣做可不對喲,你爺爺再有什么不是,你也只能是恭恭敬敬的聽著,摸著棍子打人,這都是怎么一回事!” 桃花與梅花站在人群里,聽著身邊的人都在說彥瑩,很不滿意:“木根大爺要打三花姐,三花姐還能站著挨打?” 旁邊幾個女娃子連連點頭:“就是,三花姐可沒那么蠢。” 這些女娃子都是在肖老大老屋里幫忙做事的,彥瑩經(jīng)常同她們說自己掙了銀子腰桿兒才會直的道理,順便也教導(dǎo)她們不要逆來順受,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雖然身為女子,在這大周不被人看重,可她們依舊要活得自在,可不能輕易向人低頭。 被彥瑩這樣耳提面命的教導(dǎo)著,這十多個女娃現(xiàn)在也有了一種模糊的意識,自己是人,男娃也是人,自己能掙錢混口飯吃,如何要對那些男人低眉順眼,忍氣吞聲?現(xiàn)在見著彥瑩敢拿著棍子與她爺爺對著干,一個個敬佩得五體投地,可見著肖木根去找肖文華來撐腰,又全都憂心忡忡。 畢竟她們現(xiàn)在是在彥瑩手下做事,要靠她賞些銅板,自然心里希望彥瑩能安然無事,幾個人擠成一團(tuán),趴在肩膀上竊竊私語:“三花姐,可要撐??!” 肖文華慢條斯理的走上前來,對著彥瑩的目光,嘿嘿的笑了笑:“肖三花,你爺爺跟我說了,他要重新分家哩,你別這樣兇,聽你爺爺把話說完?!?/br> 他早就與彥瑩通了氣,兩人準(zhǔn)備演雙簧,肖文華扮白臉,彥瑩唱紅臉,要讓肖木根知難而退。要是肖木根繼續(xù)這樣胡攪蠻纏,那就只能告到知州衙門里邊去,讓他丟臉丟到豫州城去了。 “分家?”彥瑩輕蔑的一笑,拿著燒火棍子點了點地面,一塊黑色的印子在地面上出現(xiàn)了,就像畫了個小黑點子一樣:“爺爺,你十多年前已經(jīng)分過家了,現(xiàn)在難道你又在哪里發(fā)了大財,準(zhǔn)備要分些東西給我們家?” “你、你、你……”肖木根氣得手直哆嗦,他極力的壓了壓自己不舒服的感覺,不能跟這丫頭片子混說,要不是自己也會被氣成老婆子那樣兒。肖木根撫了撫胸,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當(dāng)年我把祖上的老屋分給了你們家,那里風(fēng)水好,所以你們家才會發(fā)財,你三個叔叔都說不公平,我想著也是,所以打算重新分家?!?/br> “原來是我們家把好風(fēng)水都給占了?”彥瑩扶著棍子站在那里,心中嘆氣,這肖木根怎么說來說去就這幾句話?祖屋風(fēng)水好?要不是她穿到了肖家三花身上,現(xiàn)在的肖老大家里可能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吶! “那是當(dāng)然!”肖老二肖老三肖老四一道喊了起來:“要不是祖上保佑,你們能賺這么多銀子?” “那爺爺準(zhǔn)備怎么分呢?”彥瑩笑著問了一句:“是不是準(zhǔn)備退五十兩銀子給我們家,然后重新將祖屋給分了,每家?guī)组g屋子?” “退五十兩銀子?”肖木根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三丫頭,你這都是些什么話?” “爺爺,這當(dāng)年分家的契書可還在吶,上頭寫得清清楚楚,當(dāng)年我爹我娘出了五十兩銀子,那就是說已經(jīng)把祖屋買下來了,現(xiàn)在你要重新分家,那不是要退五十兩銀子給我們家,這才算公平合理?!睆┈搹囊露道锩隽艘粡埣?,朝肖木根揚了揚:“爺爺,你的那契書還收著吧?” 肖文華在旁邊趕緊幫腔:“三花說的也是,既然原先她們家出了五十兩銀子,自然是要先給他們五十兩,然后重新再分家。” “嗐,村長,你聽她瞎扯!”肖木根聽著肖文華的口風(fēng)變了,竟然偏著向老大這邊了,有幾分著急,拿著旱煙袋吧嗒吧嗒吸了一口,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猛的撲了過去,伸手就將彥瑩手中的契書搶了過來,“刺啦”一聲,肖木根將那張契書撕成了兩半。 見著肖老大幾個女兒都吃驚的在看著自己,肖木根得意洋洋的笑了笑,將那張撕成兩半的契書舉了起來,又開始繼續(xù)撕。才一陣子,那契書便撕得粉碎,肖木根一撒手,那碎紙片就隨著風(fēng)飛走了,如一只只雪白的蝴蝶。 “嘿嘿嘿,你說你爹你娘出了五十兩銀子,騙誰吶?”肖木根指了指老屋方向,洋洋得意的說:“那屋子,五兩銀子都不值,我們又是分家,怎么會要你爹你娘出五十兩銀子?”這契書撕了就好,肖木根心中無比舒爽,看著老大家?guī)讉€丫頭臉色慢慢的變了,更是高興:“只有黑心的人才會要你爹你娘出那筆銀子,我們肯定的不會的?!?/br> 彥瑩笑著看了幾姐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們鎮(zhèn)定下來。她轉(zhuǎn)臉看了看老屋那邊,依稀還能看見一個屋檐角。嘴邊泛起一絲笑容,彥瑩望著肖木根,揚聲問了一句:“那屋子真不值錢,是不是?” “那肯定是?!毙つ靖c了點頭:“要不是祖上傳下的屋子,我早就拆了?!?/br> “既然你自己心里知道不值錢,怎么還問我爹我娘要五十兩銀子?還說你不黑心?我看你的心又黑、又偏,都快爛掉了!”彥瑩笑吟吟的看著肖木根,氣定神閑:“爺爺,你以為撕了契書,我就沒了個說話的把柄?你自己仔細(xì)看看,地上那些紙!” 肖木根低頭瞅了瞅,地上有零零碎碎的紙片,看不出什么古怪來。 “爺爺,十多年的紙,還能這樣新?”彥瑩哈哈一笑:“若是不相信,你自己去拿了契書來看看,是不是都泛出黃色來了?” 肖木根瞪大了眼睛,蹲下身子去,撿起一張紙片,雪白的一片,沒有一個字在上頭。他氣得將那碎紙片一扔:“好哇,你竟然敢捉弄你爺爺!” “爺爺,那契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我想你就不用狡辯了?!睆┈搶⑹殖の娜A一指:“村長,竟然你是咱們村里的頭頭,那你就來說句公道話!這家,該怎么分?” “村長,我跟你說過哇,我現(xiàn)在要住到老大家,不到老二家住了,那祖屋,就分給我的老二老三老四。”肖木根趕緊走到肖文華身邊,扯了扯他的胳膊:“你記得不?” 肖文華為難的看了看彥瑩:“三花,你爺爺說要跟你們一起住吶。” “爺爺要跟我們一起???那行!”彥瑩冷笑了一聲:“這幢青磚大瓦屋,我爺爺沒出一個銅板,他想住進(jìn)來,那得出銀子!” “啥?我住進(jìn)來還要出銀子?這是什么話!”肖木根氣得臉都紅了:“三丫頭,你是瘋了不成?滿口胡言亂語的!” “爺爺,按理來說,分家就該一碗水端平,可你自己想一想,你把好屋子都分了給我二叔三叔和四叔,我阿爹阿娘被你趕到祖屋里來住。那個祖屋,你剛剛自己也說了,五兩銀子都不值,可你卻狠心的問我阿爹阿娘要了五十兩銀子!按著爺爺這樣的分家法,我覺得你想要住到我們家來,那就要付銀子。你一個人住過來,那就少收點,一個月二兩銀子,要帶著奶奶進(jìn)來住,那可得要五兩銀子,不是說奶奶要吃藥,每個月至少要二兩,我們還要特地留個人服侍她,也得要收錢!” “錢錢錢,你都掉到錢眼里頭去了!”肖木根氣得話都要說不出了,惡狠狠的將旱煙袋磕了磕,就想舉起來往彥瑩身上招呼過去,可一看著彥瑩手里的燒火棍,又有些害怕,只能伸手指著彥瑩碼:“你個沒規(guī)矩的,敢跟老子對著干!老大,你快些出來,老子不跟你家的賠錢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