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血。

    她整個人都被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幕攫住了，壓根沒意識到混亂中被刀劃傷了手，而且傷口不淺，潺潺的鮮血涌出來。

    霍季恩的臉色陰得不能再陰，眼神如刀幽黑迫人，散漫寒光。夏子若本就狂跳的心臟頓時又是一緊，她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發(fā)怒的樣子。像是有人動了他心愛的寶貝，他恨不得將那人撕碎去喂狗。

    霍季恩脫下西裝罩在她身上，然后從西褲里扯出襯衫，好端端一件zegna的襯衫就這么被他“呲啦”撕下一塊布條，裹在夏子若手上包住傷口。一連串動作，他做的干凈利落，不過幾秒鐘。夏子若還沒來得及開口，腰上已倏地一緊，被霍季恩打橫抱了起來，健步朝門口走去。

    “別怕，我?guī)闳メt(yī)院?！彼纳ひ艟故侨彳浿翗O，漫溢疼惜。

    保安們?nèi)颊×耍呃淅习寰尤粚σ粋€員工這么……溫柔？

    途經(jīng)被按在地上的小陳，霍季恩狠踹他一腳，冷聲吩咐保安：“把他送去警察局?！?/br>
    小陳似乎一點不害怕，竟是“嘿嘿”干笑兩聲，失心瘋般大吼：“程總監(jiān)果然沒說錯，老板被狐貍精迷住了，季庭這是要垮了??！”

    程萱……

    霍季恩穩(wěn)健的腳步倏爾滯住，深湛的雙眸中只?！?/br>
    第四五章

    45.

    夏子若見識過霍季恩的冷酷料峭，她本以為那樣的他足夠令人覺得難以接近。殊不知，她今晚第一次領教霍季恩生氣的樣子，這才體會到什么叫讓人發(fā)憷。

    從酒店到醫(yī)院再到麗景灣，霍季恩全程一言不發(fā)，眼睛里的寒冽足以將視線范圍內(nèi)的所有人凍成冰雕。就連聞訊趕到醫(yī)院的姜平都被嚇到了，一聲不敢吭。

    夏子若處理完傷口，姜平開車把兩人送回麗景灣。一進門，霍季恩叫來劉嫂，“你先帶子若上樓休息?！闭f完，他就把姜平叫進一樓的書房。

    劉嫂是個識眼色的，見霍季恩面色沉冷，嘴上不敢多問。她看了眼夏子若手上裹的紗布，立馬上前虛扶著她走向樓梯口。

    夏子若不習慣被人伺候，強顏綻出個笑容，“不用麻煩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了?！?/br>
    聽她這么說，劉嫂也不好堅持，轉(zhuǎn)而道：“廚房煮了燕窩紅棗羹，一會兒我給你端一碗上樓?！?/br>
    “好的，麻煩您了?！边@事兒夏子若知道，回來的路上霍季恩已經(jīng)打電話吩咐劉嫂備湯，他擔心她失血過多，執(zhí)意要給她補補。

    夏子若一個人上樓梯，沒走幾步，腳步忽而頓了頓。有副低沉且透著怒意的嗓音隱隱從書房傳出來——

    “姜平，你現(xiàn)在就給程萱打電話，警告她永遠不要再踏進公司一步！”

    “你去找派出所的李所長，讓他不要手下留情，好好收拾那個姓陳的，我要告他故意傷害！”

    “還有你給季庭所有的員工群發(fā)郵件，告誡每個人誰要再敢在背后議論夏子若，立即開除！”

    夏子若聽得額角突突直跳，心里五味雜陳。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霍季恩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無疑因為傷到的是她。關心則亂，她說不出是甜蜜還是苦澀。

    老實說，她今晚確實受驚不小，事發(fā)時顧不得細想，全部的神經(jīng)都被挑起來緊繃著，一切都憑本能去反應，就連被刀劃破手背血流不止都不知道疼?，F(xiàn)在縫了三針，安靜下來，她越想越后怕，如果奇叔再晚到兩秒，說不定她的臉就被喪心病狂的小陳刮花了。

    夏子若穩(wěn)了穩(wěn)心神，走進霍季恩的臥室，彎腰觸亮床頭燈，坐在床沿發(fā)呆。沒過多久，她就聽見窸窣的腳步聲，以及門把轉(zhuǎn)動的聲音。她還來不及扭過頭，松軟的床墊已微微下陷。

    “還疼嗎？”霍季恩挨著她坐下，輕輕碰了碰她的傷手。

    他的聲音和動作都那么輕，仿佛上一刻慍怒不已的男人根本不是他，又好像她的傷處也長著他一塊rou似的。夏子若應聲歪頭，就撞進他那雙蓄滿疼惜的湛黑眼眸中?；艏径鬟@般溫柔的眼神仿佛帶著迷人的吸力，只消一眼，便足以沖淡她所有的恐懼和不安。

    “不疼了。”夏子若搖搖頭。

    怎么可能不疼，她當時流了那么血，恨不得把他的眼睛都映得血紅?；艏径鏖L臂一撈就把她擁進懷里，尖削的下頜抵在夏子若頭上，緩緩磨蹭她的發(fā)絲，好似無聲的撫慰。

    “別讓姜平發(fā)那種email，好不好？”夏子若的唇貼在他的襯衫上一動一動的。

    霍季恩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她所說何事。他的口吻明明強硬不已，卻又仿佛帶著nongnong的寵溺：“我不許有任何人傷害你。”

    這句話伴隨著他心臟有力的跳動傳進夏子若的耳膜，撩撥得她心弦一動。可話到嘴邊，她只悶悶地回道：“我不想搞特殊，不然這份工作我就沒法做了?！?/br>
    霍季恩不得不承認，夏子若是個聰明、堅強又善良的女人，哪怕她手無寸鐵，依然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在這個現(xiàn)實的社會、爾虞我詐的職場上生存，就算不是十分游刃有余，卻足以保護自己。反倒是他，害了她，害她受傷。

    這么一想，霍季恩越發(fā)心疼，摟在她腰背上的臂彎一點一點地收緊，幾乎是要把她揉進身體里，“好，都聽你的?！?/br>
    略松口氣，夏子若繼續(xù)道：“那小陳的事也算了吧。如果你要炒就炒了他，但留了案底他恐怕以后連工作都找不到了，畢竟他是受人挑撥才失去理智的。”

    這回霍季恩沉吟了好一會兒，不過最終他還是不情不愿地“嗯”了一聲。

    無月無風，唯有皎潔的月光交纏著溫黃的燈光，投在緊緊相擁的兩人身上，“你的要求我都答應了，你是不是得獎勵我一下？”霍季恩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冒出這么句。

    夏子若詫然，情緒轉(zhuǎn)換得太詭異，她默默消化一下對方此話的深意，才從霍季恩懷里鉆出來，仰頭在他那張英俊的側(cè)臉上淺印一吻。

    索吻成功，霍季恩胸腔里郁積的那團怒氣統(tǒng)統(tǒng)煙消云散，他彎了彎唇，“你這樣也算親嗎？”說著，他一轉(zhuǎn)臉，就把另一半臉頰湊到夏子若唇邊，“不如這邊也來一下吧?！?/br>
    他那雙璀璨的星眸里暈著淺淺的柔光，硬生生把窗外的星光都襯得黯淡了，臉上那副溫馴無害的表情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獸，仿佛只貪戀片刻的溫存。

    可當夏子若的嘴唇沾到他側(cè)臉的一剎那，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大錯特錯了——野獸就是野獸，骨子里的獸性永遠不會改變。

    霍季恩一下子扣住她的后腦，唇一偏，就堵在她嘴上，含著她的雙唇不停地吮吻，好像她就是美味的冰淇淋，企圖就此融化她。夏子若只覺舌尖一麻，就被他勾住了舌頭，用力地角逐著、攪動著，繼而翻天覆地的吮吸。她快要被他的唇舌撩撥/弄得喘不上氣來，呼吸漸漸凌亂起來，沒受傷的右手不由得勾住霍季恩的脖頸，尋找那絲微弱的存在感。

    霍季恩像是體恤她的姿勢不舒服，又像是渴望更深切、更徹底的廝磨與占有，他扣在夏子若細腰上的那只手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整個人壓倒在床上。幾乎與此同時，他頭一低便埋進她的肩頸里，那處是他今晚在辦公室里沒機會品嘗的誘人甜軟……

    就在兩人意亂情迷的一片刻，一陣不疾不徐的敲門聲陡然響起。

    夏子若的身子微微一僵，趕緊扯回神思，推了推在她胸前悶頭勞作的男人，“你先去開門?！?/br>
    霍季恩從那片柔軟中抬眸，看著她紅暈小臉，賭氣似地說：“不去?！蹦程幈换馃?，他想去也去不了。

    像是察覺到什么，夏子若輕笑出聲，兀自翻身下床，走過去開門。

    劉嫂手里端著個精致的白瓷小盅，門一開，她便說：“夏小姐，你的湯羹……”哪知剛說了一半，她就說不下去了。

    劉嫂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怎么就對上了坐在床頭的霍季恩，他正用一種哀怨的眼神乜斜著這位來得極不是時候的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