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第26章 元春心思 元春清冷眸子瞅著史湘君,如同在看一只秋后蹦跶的螞蚱。 元春周身散發(fā)的冷冽氣息,成功壓垮了史湘君最后一點(diǎn)自信,她再沉不住氣了,兇狠瞪元春:“我勸你們動手之前,好生打聽打聽,我史湘君可不是賈迎春那個庶出秧子,糯米腦殼兒,任人欺凌。我史家一門雙候,也不是榮府一門紈绔可比。我父親官居臬臺,三品大員,圣上倚重……” 這話戳耳卻是實(shí)情。 三品臬臺雖是地方官兒,確比五品工部員外郎霸氣多了。就是大伯父這個二品將軍,也不過是虛銜,空有爵位俸祿,并無實(shí)權(quán)。 史家三老爺忠靖侯,憑著自己赫赫戰(zhàn)功封侯,是本朝戰(zhàn)功彪炳虎將。 無論門第能力,史家比賈家都強(qiáng)出許多,甩出榮府幾里地。 賈王史薛四家初立,明面平分秋色,實(shí)則榮府老公爺更得圣心,于四大家族,可謂實(shí)實(shí)在在的領(lǐng)軍人物。 百年蛻變,大浪淘沙,時至今日,四大家族實(shí)力已經(jīng)參差不齊,賈家人才凋零,敗象已露。 這也是當(dāng)初史老太君跟賈赦賈政兄弟決定送元春入宮原因之所在。 功勛世家淪落到要靠女兒身子謀求家族前程,好說不好聽,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反之,當(dāng)初不現(xiàn)眼王史二家,經(jīng)歷百年磨礪,脫穎而出,成為四大家族中實(shí)權(quán)派。 史王兩家相較,王家領(lǐng)軍人物王子騰督撫一方,巡檢九省防務(wù),看著似乎跟更勝一籌。實(shí)則,王家與榮府有著一樣弊端,那便是后繼無人。 史家老一輩戰(zhàn)功彪炳,小一輩少爵爺世鵬,世鯤已經(jīng)在軍中歷練多年,名副其實(shí)父承子業(yè)。可謂人才濟(jì)濟(jì),能人輩出。 余者三家,望塵莫及。 今日榮府,要依靠王家史家兩府在朝堂上幫襯,方才勉力支撐。 這一點(diǎn),史湘君看得精準(zhǔn)。 只是眼前這個張牙舞爪史湘君,似乎并無洞察這一切能力。 這樣史湘君,莫說獲得圣寵幫襯家族,不給家族招災(zāi)已經(jīng)是菩薩福佑了。 四大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史家乃是舅父王子騰在軍中守望相助的同盟,一旦史家傾覆,舅父必將孤掌難鳴。 自己歷經(jīng)艱難,十年磨劍,為的是家族繁榮。 如今勝利在望,決不能因?yàn)檫@個丫頭異想天開破壞了。 無論史家怎么想,史湘君怎么可惡,自己成功立足之前,四大家族聯(lián)盟暫時不能破裂。 史家眼下不能倒下,如此,這個上躥下跳史湘君,可能惹下大禍隱患,必須消除掉! 想起史湘君妄想憑借謀殺迎春之事,威脅石芙蓉傅瑾瑜幫助她立足后宮之謀算,元春忍不住冷哼一聲:蠢貨! 石芙蓉殺得一個毫無威脅賈迎春,未必不能再殺一個威脅她錦繡前程史湘君么? 瞅著史湘君,元春很是疑惑,倒地是什么仗恃,讓她如此有底氣,以為史家力量能夠同時遏制駙馬府跟郡馬府? 元春眼神凜一凜,皺眉思索著,慢慢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蠢人雖則蠢,因勢利導(dǎo),她這一頓亂拳出去,或許能夠打死那些自詡聰明之人也不定! 這邊史湘君,卻因?yàn)樵旱妮p忽漠視,炸毛的斗雞一般暴虐而起,玉手戳著元春呵斥道:“你哼什么哼?告訴你,我三叔戰(zhàn)功彪炳,官至巡撫,兼領(lǐng)兵部右侍郎,圣上也要高看三分,你們石傅二家雖然尊貴,卻不過是昔日黃花,想殺滅口,且要想一想后果。我若出事,我史家必定不依,圣上追查起來,我看你們誰家跑得脫?” 元春頓時樂了! 這倒是省事兒了,不費(fèi)口舌,未曾刑訊,她倒自己招了個底朝天。 這樣炮仗脾氣,虧得生在史家這等福貴人家! 至此,元春倒沒脾氣了,不再跟史湘君捉迷藏。故意粗噶聲音問她:“你說石芙蓉跟傅瑾瑜兩個是殺人元兇?你有證據(jù)么?須知誣告反坐,以下犯上,罪加一等!” 此言一出,史湘君便懵了,她雖不甚聰明,卻聽明白這話含意,元春不是石傅二家之人。驚愕之下,史湘君一雙眼珠子瞪成蜻蜓眼了。 一股絕望氣息縈繞在史湘君心頭,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謀算,她終于知道害怕了,恐懼使得她渾身哆嗦起來。 這些人竟然不是石家所派。 皇宮之中,除了石芙蓉肆無忌憚,還有誰敢如此囂張狂妄? 舍卻皇上皇后還能有誰呢! 史湘君甚是絕望。 自己大意了,底牌盡失,不說今后威脅石芙蓉傅瑾瑜二人提拔自己,只怕想要在皇宮容身也難了。 史湘君悔恨莫名。 前一刻似乎前程似錦,怎么不過瞬間,已經(jīng)天翻地覆,無路可走了? 史湘君驀地記起,今日一切,都因賈迎春那個賤人而起,這個該死賤人,是她拖累了自己! 憤恨揪住史湘君心肝肺,痛得她難以忍受,一聲尖嘯:“你們是誰?為什么抓我?賈迎春呢,她死了嗎?是不是淹死了?” 忽然又伏地痛哭:“不是我啊,不是我殺的人啊,是石芙蓉跟傅瑾瑜殺的她,你們抓我作甚,有本事你們?nèi)プナ饺馗佃と?!?/br> 這話一出,元春眸子寒光一閃而過,合轍這人明知迎春會被人謀害,井底溺亡,為了討好強(qiáng)權(quán),她不惜踏上一只腳。 即便貓狗養(yǎng)的是日常了,也不忍殺生,何況是一起長大姐妹呢! 其人齊心,何其狠毒! 此女已經(jīng)不是一時沖動,偶然失足。此乃一條毒牙尚未生成響尾毒蛇。一旦成器,必定會噬人骨血! 元春寒心之極。 ‘咯嘣’一聲,元春心里對史湘君最后一點(diǎn)血緣親情,至此斷絕。心底哪一點(diǎn)點(diǎn)愧疚,蕩然無存。 史湘君一個后宅小女子,如此口出狂言,輕賤榮府一如敗絮草芥。必定是受了家人熏陶??磥硎芳乙呀?jīng)忘記當(dāng)初盟約,不把榮府當(dāng)成親戚了。 思及此,元春眸子一暗。 想當(dāng)初,史家二叔為了繼承大表叔侯爵,跪在榮禧堂痛哭流涕,伏在老祖宗腳上賭咒發(fā)誓,今后要孝敬老太太一如親兒,誓死與榮府共榮辱! 史家當(dāng)日誓言振聾發(fā)聵,當(dāng)時老祖宗摟著保齡侯哭得涕淚縱橫。 此情此景猶在眼前,到如今史家一個小女子視榮府為無物。 一斑可窺全貌,史家對榮府姿態(tài)昭然若揭。 元春暗咬銀牙,史家盡然過河拆橋,且別怪我絕情,釜底抽薪! 淡淡一笑,元春起身從案后走了出來,在史湘君面前停?。骸澳阒缚厥饺馗佃ぃ捎凶C據(jù)?你最好拿出可新證據(jù),否則,你就是誣告!誣告反坐,你當(dāng)記得!” 史湘君此刻絕望透頂,反而無所畏懼了,她冷哼一聲,撇開臉去。 此刻,史湘君心里恨死了志大才疏的石芙蓉,堂堂郡馬府嫡長女,權(quán)勢熏天忠順王爺之外甥女兒,在宮中爪牙遍布,竟然連賈迎春那個小小庶女也擺不平。 如此草包,還還敢妄想下任國母,我啐,蠢貨! 嘴里啐一口,深受刺激史湘君竟然呵呵傻笑起來。毫無畏懼對上元春:“證據(jù)?當(dāng)然有證據(jù),我親耳聽見算不算,我認(rèn)得那下手太監(jiān)算不算?” 元春追問:“那個宮里太監(jiān)?” 史湘君昂頭冷笑:“我憑什么告訴你們?我要見皇后娘娘,否則,我絕不招供?!?/br> 元春冷笑,看眼黑衣人。黑衣人便呈上托盤筆墨紙張:“把你方才所言寫下來?!?/br> 史湘君嘿嘿冷笑:“我若不寫呢?” 元春道:“不寫?那就請你去那井底躺一躺,時間正好對的上。三日后,崇敬殿那口枯井就會出現(xiàn)一具發(fā)臭尸體,至于謀殺元兇,我依然有辦法追查出來,比如那一日跟你一起秀女,你說我把它們一個個吊起來抽鞭子,她們會不會招供?如此,我依然可以追出石傅二女?!?/br> 元春譏笑道:“怎么樣你是愿意活著作證,還是愿意躺倒井底發(fā)臭呢?” 史湘君頓時崩潰了:“我不要死,我不要被丟進(jìn)水井了!” 黑衣人再次捏住史湘君喉嚨:“是死,還是寫?” 史湘君眼睛再次鼓突成了金魚眼。 再次獲得自由史湘君老實(shí)了,竟然洋洋灑灑寫了幾大篇,不僅交代其中一個太監(jiān)曾經(jīng)跟隨惠妃左右,還對太監(jiān)體貌特診做了仔細(xì)注解。然后,史湘君伏地磕頭,痛哭流涕:“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求你們饒了我,饒了我的家人!” 黑衣人冷冷上前,毫無情緒捏住史湘君手指劃了一刀,然后,捉住她在每一張供狀末尾按下血指印。 元春接過供狀吹了吹,折疊收起,一聲譏笑:“別人倒霉,上趕著踏上一腳,輪到自己,怎么就熊成這般?” “果然好門第,好威風(fēng)!” 史湘君愣愣瞅著元春,若有所思,他想不通了,這人何故這般在乎自己踩踏賈迎春呢? 驀地,她眼眸一亮,死死盯著元春。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正當(dāng)此刻,黑衣人果斷出手了,他手起掌落,史湘君一聲痛呼不及出唇,人已經(jīng)癱倒地上。黑衣人回過頭去,沖著云春一抱拳:“請示女史,這人如何處理?是廢掉,還是丟去井底?” 第27章 脫胎換骨 黑衣人聲音平淡無波,那種輕飄飄,毫不在意的語氣,似乎不是決人生死,而是在說吃飯喝茶一般些微小事。 落入迎春耳里,無異平地驚雷。 瞬間,迎春如墜冰窟,直覺得渾身汗毛,一根根豎起來,每一個汗毛孔里,都在颼颼,颼颼冒寒氣。 曹穎雖然變成賈迎春半年有余,努力適應(yīng)一個貴族小姐的日子,對這個社會弱rou強(qiáng)食深有了解。 可是,二十二年生活理念與認(rèn)知,已經(jīng)滲入骨髓,并不是三月強(qiáng)制修煉就可以徹底清除。 曹穎旬日也說什么‘殺人償命’。可事到臨頭,讓她親眼目睹人命在眼前消失,且這人還是跟自己血緣相連,一起長大的姐妹。 哪怕這人很不好,很混蛋,哪怕方才迎春還在咬牙切齒,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一旦付諸行動,哪怕不是她親手動手,她依舊心驚rou跳,魂不守舍,不忍心。 人命畢竟不是雞鴨豬狗,哪里能夠一生氣說一句殺了,就真的擺上砧板給剁了? 極度恐懼讓迎春渾身抖索的不成樣子,上下貝齒捉對掐架,虧得杜若有先見之明,一早捂住了迎春嘴巴。 回頭卻說元春,雖然這十年間,她替曾經(jīng)太子夫妻解決過無數(shù)麻煩,幫著太子從眾皇子殺出一條血路成為太子,直至今日登基稱孤。 這種事情早就司空見慣,可是今日,她因?yàn)橛涸趥?cè)遲疑了。凝眉間,元春眼眸從迎藏身之地一脧而過。 那眼神清冷透徹,似乎能夠穿透墻壁,看透人心。 迎春嚇得腿桿子一軟,整個人見水面條一般,癱在地上。 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沒有了呼吸。時間也停在這一刻,密室內(nèi)一陣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