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離婚日記、毒辣特工王妃、我的粉絲竟然是當年那個大佬、司少霸寵:嬌妻水嫩嫩、拯救愛豆大作戰(zhàn)、我抽獎中了首富黑卡[系統(tǒng)]、偏愛她(np)、天庭淘寶城、一品兵王、《男人,女人,狗》[骨科]
侯春生一雙大眼里滿是驚訝,喉頭竟有一絲哽咽,他抱過那雙鞋子感激道:“謝謝?!彼麑⒛切臃藗€,忽的擰了眉:“桂香,你這上的牛筋底花了多少錢啊!我給你!” 她一跺腳有些惱了,大眼里一下蓄滿了水:“你再說這些,就是嫌棄這鞋子做得不好了,什么錢不錢的,不喜歡的話就還給我!” 春生無奈:“好,我不問了。”這丫頭又不知道在哪里省得這些錢,算了等回頭看看她缺點什么再買她吧。 這幾天水塘村特別熱鬧,又到了水塘村一年一度的分魚日。水塘村每年開春的時候,大隊就會往大大小小的水塘里撒魚苗,無論春夏秋冬,都有人起早摸黑地給這些魚喂食,到了年底全村老小一起出動,抽干一池塘一池塘的水,老少出動到池塘里去捉魚。 各隊的隊長領(lǐng)著自己隊里的人有秩序地排好隊,只等著大隊長一聲令下,全村老小往烏黑的淤泥里跑。你追我趕,將那大魚小魚捉得一條不剩。每人捉的第一尾魚,無論大小都是可以直接帶走的,之后捉上來的魚都是不許私自帶回家的,同一由大隊里過了稱,再按人頭分配魚的重量。 發(fā)魚的人一面稱重,一面說著吉祥話“年年有余”,過去一年的喜悅與祝福都在那一尾尾魚里面,所有人的臉上都蕩漾著暖融融的笑。 每年的臘月十六對于全村人來說就好比是小年一般,村里飄著各種魚香味,大多數(shù)的家庭會在這一天腌上一尾螺絲青,等到過年來客人的時候燉著吃。 桂香原不喜歡黑黢黢的淤泥,但今年的這一天臨近,桂香分外開始想念那冰涼的觸感。今年桂香更開心,她要拉著春生一起去捉魚。 隊長一聲令下,桂香一下往池子里沖,身子使勁一撲,抱了一尾十多斤重的大魚上來,遠遠地朝春生揮手炫耀。誰知那魚尾巴力氣太大,桂香被它一帶一個踉蹌翻進漆黑的淤泥中去。 春生一個大步撈了她上來:“這么急做什么?” 桂香沾了一臉的泥,卻依舊抱著那魚不放!“你不懂,誰要是捉了今年第一尾魚,來年全家人都會平平安安的!”她多希望她爹和桂平長命百歲啊。 春生嘆了口氣,抬了粗布袖子將她臉上的污泥都擦了去,“你這一會鐵定要著涼的!” 桂香剛回家就在灶臺邊上一個接一個地打起了噴嚏,侯春生煮了一大碗姜湯給她灌下去又逼著她早早地去睡覺了。 臘月二十一到,所有在外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地趕到家中,侯春生本來也是要回去的,他爹讓人捎信來說要帶弟弟去省城大姨家瞧腿去。單福滿因此留了他在家過年。 春生在單家過年,最開心的自然是桂香,她可以提前學習六年級的課本,等到明年參加過了小升初考試,她就能就初中部學習了!或許還有別的原因,桂香越來越想見到春生。 這天侯春生將幾何證明題講了幾道給她,春香忽的托著腮幫子問:“春生哥,你數(shù)學為什么這么好?” 他也不抬頭,胡亂說道:“每天跟著師父算的多,練出來的!” 桂香將那筆一丟嘟囔道:“我不相信!我還是他生的呢!也沒見他遺傳給我!說吧!你是不是上過學?” 春生頓了頓才回了個“嗯?!?/br> 桂香還想問什么的,春生忽的又出了一道類似的數(shù)學題給她。被他這么一打斷,她也忘記自己要問什么了。 往年的春聯(lián)都是桂平寫的,今年單福滿買了紅紙回來,桂平非嚷嚷著讓他姐寫。 “我寫就我寫!”桂香自然是愿意寫的,只是她根本就沒學過怎么寫毛筆字,鉛筆字她寫得好看,她就不信這毛筆字能丑了!但最關(guān)鍵的是:她都不知道怎么折那紅紙。 桂香自然不好意思向她弟請教這么簡單的“工藝”,侯春生自然而然在一旁做了技術(shù)指導(dǎo)。 一切東西都準備好了,桂香扣著手指卻不好意思寫了。 “怎么不寫了?”侯春生挑了挑眉問他。 “那一會我寫字的時候,你可不許看!” “哦?!焙畲荷鷮嵲诳床怀鲞@丫頭葫蘆里賣什么藥,不過讓他還是到里屋去了。 桂香捏著那毛筆,大約是覺得拿毛筆的姿勢太別扭了,直接像握鉛筆握著那筆,沾了漆黑的墨汁,顫顫巍巍地寫了個春,春生正好抱了東西往外走,一低頭,撲哧一聲笑了。桂香窘住了,臉上一時和她手邊的紅紙染成了一個顏色。 “你……你……笑什么笑!”桂香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氣鼓鼓地說。 春生嘆了口氣,接了她手里的毛筆,將那個寫了一半的春字寫了全,“要這樣拿筆,手心里像是握著枚雞蛋一樣?!?/br> “哦?!?/br> 他將那毛筆遞回到她手里,桂香試了幾次,手還是有些抖,寫出來的字和狗啃的一般。春生干脆立在她旁邊,右手握著她的手,“放松!在任何時候都要握緊筆桿,像這樣……” 春生和她靠的這樣近,桂香的臉上燒得一陣比一陣紅,他的聲音一字一句都讓她莫名的慌。這種感覺很奇怪。 “那個,春生哥,我自己寫吧?!?/br> 春生果然松了她的手。壓迫的氣息一離開,桂香的字也順暢了許多。 侯春生見她給大家門上寫的都是什么“恭喜發(fā)財”云云,給自己門上寫的卻是句詩:“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毖鄣缀龅慕玖艘黄σ?,這個丫頭啊。 ☆、第8章 守歲 守歲 大雪落厚厚地積攢了一地,水塘村的人開始連夜準備過年的吃食了,單福滿這幾天去北村的meimei家?guī)兔Υ蚣揖呷チ?,李紅英只得分配桂香和春生去磨豆腐,桂平則被叫去碾面米分。 桂香將那有些發(fā)霉的豆子挑了挑,端了一大盆水將它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拉著春生出門了,外邊天寒地凍的,呼口氣出來都要結(jié)了冰。 記憶里侯春生也和她這樣起早磨過豆腐,那時候她好像真沒同這人說幾句話呢! 瓦楞上墜下來一排尖刀似的冰柱子,桂香腦筋一轉(zhuǎn),使勁一蹦拽了一節(jié)下來,但她用勁太猛,帶落了屋檐上的一層雪,“噗”的一聲全落到了她頭上,春生連忙扯了手套幫她撣雪?!芭⒆蛹疑倥鲞@些涼的東西。你幸好是個女孩子,你要是個男孩子不得把房頂都掀了!”他明明是責備的語氣,卻盈了一臉的笑意。 桂香大約是做了壞事,樂得兩顆小虎牙都露了出來。 春生佯裝生氣道:“還好意思笑!” “這叫瑞雪兆豐年!” 漆黑的天幕還沒亮開,世界靜悄悄的,堂屋里的一盞燈還沒來及滅掉,昏黃的光映得她的臉一片柔和,她手里還握著那晶瑩的冰吊子仔細看著,長睫毛垂著,還沾了些沒有拭去的雪粒,一切都好似墜入了夢中,干凈而美好。 隔壁人家的古鐘忽的敲了四下,夢一下醒了,春生大手往她頭上一拍:“走吧,都四點鐘了!” “哦!”桂香只好將那冰吊子扔了,一氣兒跟著他跑。 春生始終不明白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干凈而溫暖的笑。他記得課本里寫過紅紅的臉蛋像蘋果,可這丫頭的臉分明就是夏天里曬了無數(shù)個太陽的荷。 逢著要過年,磨坊天天要排隊,春生他們四點多來的都已經(jīng)排到第六家了。桂香起得早又逢著干等,瞇著眼直打哈欠。 侯春生將腳邊的空簍子遞給她:“你先回去吧!我在這等著?!?/br> 桂香直搖頭:“我爹最喜歡喝沒點鹵之前的豆汁了,我等點給他?!?/br> 這丫頭的脾氣執(zhí)拗得很,春生干脆將找了張小凳子靠在那墻邊,“靠著睡會吧,一會好了我叫你?!?/br> 桂香穿的是件深藍色的短襟小襖,春生怕她著涼,脫了棉襖讓她抱著:“這磨坊里太熱了,你剛好替我拿著。” 桂香抱著那衣服裹了就睡著了,春生看著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直想笑。身后的水聲一遍又一遍,春生干脆幫著那磨坊主碾豆子。 那磨坊主遞了支大前門煙給他:“今年你師父咋沒來呢?” 春生雖然不吃煙,也不好拂了人的好意,接了來直接架在耳朵上:“北村那邊叫他幫忙去了?!?/br> “你這孩子今年多大了?” “過年22歲?!?/br> “可有中意的人???沒有的話,我給你說個?”這老漢說得一本正經(jīng)。 春生咳了咳道:“再等幾年吧?!贝荷瓜乱庾R地想起那夏日里的荷花來。 外面漸漸亮開來,院子里來排隊的人也越來越多,等著要點鹵的時候,春生提前裝了一大瓶豆汁,等著熱騰騰的豆腐整整齊齊地落在竹籃里才去叫桂香。 除夕這天桂香穿著早就做好的新衣服,花兩毛錢買了一朵尼龍的小花,新的一年一切要從頭開始。她還自告奮勇地替全家人剪了個頭。 桂平和單福滿都是她修剪慣了的,春生則是鬧了個大紅臉。 桂平說了好半天才拉了他坐下。為了剪出的頭發(fā)好看,桂香在大臺子上放了面四四方方的鏡子,桂香的手剛碰到他,春生就渾身緊張起來,手心里暈出了一層汗,再看看鏡子里桂香那雙瑩白的手,春生竟覺得自己那雙手沒地擱了。 “別亂動,不然剪成癩子頭可不要怪我?!惫鹣愫龅木娴?。 春生果然僵著背不動了,那雙“丑陋”的手也被他收進口袋里藏著。 今年的收入不錯,單福滿給全家人買了個小廣播,三十晚上桂平窩在那里調(diào)了半天終于出了聲。鄧麗君的《甜蜜蜜》一出來,桂平就跟著哼。桂香她老爺也一路說這女娃娃的聲音好聽呢! 吃完了年夜飯,桂平就和桂香給家里的長輩拜年,桂平嘴會說將單福滿逗得合不攏嘴,罷了又倒了一大杯米酒笑嘻嘻地敬侯春生,“哥,祝你在新的一年里把我爹的手藝全學去,再娶個白白胖胖的媳婦!” 單福滿笑著挑了幾?;ㄉ兹幼炖锍鹌降溃骸澳阈∽?!好好讀書!不行就回來和我學木匠去!” “爹,我讀書不行的話不是還有我姐嘛!我姐學習可比我在行,到時候咱家出個大學生姓單就成!” 單福滿夾了塊雞腿rou到他碗里:“你姐不過是識幾個字,又不指望她真的上大學,我往后可得指望你養(yǎng)老呢!你可是男孩子!” 桂平繼續(xù)說:“大學里也收女學生的!我姐怎么就不能上大學了!” 李紅英瞪了桂平一眼:“酒喝多了竟說些胡話,你姐不得嫁人啊?!?/br> 單福滿瞇著眼繼續(xù)說:“是啊,這次去北村還有人問起我們家桂香的親事呢!”他家里條件不錯,女兒又好看,他單福滿才不想答應(yīng)那些個亂七八糟地提親呢!只是今天問他的可是李書記他老婆,誰不知道李書記才升的官,玉水縣誰人不知他? 桂香一聽見北村兩個字,一口飯卡在喉嚨里,半天才回神問:“爹,你同人家說的什么?” 但老漢抬頭對女兒說道:“我說你還要上學,這些事還不急?!?/br> 李紅英不冷不熱地說了句:“等丫頭小學畢業(yè)不就十八歲了,姑娘家19歲嫁人不是正好嗎?” 桂香垂著腦袋只往碗里扒飯,春生想起那次她蹲在灶膛邊上說的那段話,知道她大抵又不開心了,忙夾了筷菜到李紅英碗里:“師母,□□都提倡我們要晚婚晚育哩!” “提倡歸提倡啊,又不是強制要求?!崩罴t英的話說的在理。桂香眼皮子一眨,滾落了一滴淚,慌忙掩飾間卻還是叫在近旁的春生看見了。 春生搗了搗桂香:“幫我撿下東西,掉你腳邊了?!?/br> 桂香急忙彎腰去找了。順便擦了眼淚,但半天也沒看見春生說的東西,再抬眼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才明白了他的用意,她剛剛真是太沒程度了,她小娘不過才說了一句話而已,急忙取了兜里的手帕遞給他:“收著吧,別再掉了。” 侯春生本是要幫他解圍,這丫頭還當真“撿”了個東西給他,也不好細問只得往口袋里塞。 守歲的時候,單福滿也沒再提及桂香的親事,反倒是每人發(fā)了幾支小焰火。桂香最喜歡這個,她爹也只在過年的時候舍得買一回,最后一支橘黃的小花一會兒就燃到了盡頭,她眼底又染了些失望,剛轉(zhuǎn)身,身旁的春生就又遞了幾支給她。 還不等她開口,春生已經(jīng)解了她的疑惑:“和桂平打賭贏的。” “他沒哭嗎?”桂香眼睛睜得老大,她顯然是對自家弟弟的表現(xiàn)有些意外。 春生掩著嘴小聲道:“本來是要哭的……但是……我給了他五毛錢的壓歲錢?!?/br> “啊?還是你虧了……”說話間桂香遞了兩支給他:“我也玩得差不多了,一□□吧?!?/br> 侯春生一時愣住了,也沒去接。 “喂!”桂香有些生氣了。 “好!”春生只好硬著頭皮去接。 橘黃的焰火像是一串串小燈,照在桂香款款的額頭上,春生仿佛又看到了夏日里炙烤的紅蓮。 …… 晚間春生睡覺前才想到桂香塞給他的東西,取出一看那手帕里竟還裹著幾粒話梅糖,他剝了一粒放嘴里,不禁彎了彎嘴角。腦子里滿滿都是那句詩:“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br> ☆、第9章 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