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jié)
“水晶杯,我沒有了,那是安溪國中唯一的一套珍藏?!鼻赝鯇蓯矍寮兪裁吹耐耆珶o感,只是這喚了他一聲舅舅,就是自己外甥女兒來著,作為一個長輩,秦王殿下確實現(xiàn)出了自己獨特的氣量與胸懷,想了想,便手指敲著桌子淡淡地說道,“還有一套青銅的,不怕摔?!币娨陌舱V劬粗约?,他便微微皺眉道,“早知道你是個這樣敗家的孩子,就該給你青銅的?!?/br> 這話說起來,一點兒都沒有責怪,只是秦王殿下單純地覺得外甥女兒手里存不下東西。 至于敗家什么的,各有各的敗法,秦王從未覺得這是個有其他含義的形容詞。 敗家的王妃沉默地看著坦然的“舅舅”,聽見后頭倒霉二表哥噗嗤噗嗤地偷笑,頓時記了一筆。 “青銅的啥時候給我?”那個也很值錢,夷安如今自己過日子,自然是要寶貝越多越好,便很不客氣地問道。 “日后東西入京,你與兩個皇妹自己去挑就是?!鼻赝鹾敛辉谝獾卣f道。 清河王妃頓時感覺到了舅舅拳拳心意,滿意點頭,坐在了一旁笑嘻嘻地與身邊的三公主問安。 秦王見她果然與三公主親近,心中微微點頭,又見她言談活潑討喜,對薛皇后等人也尊重,知道這不是從前薛家二房的那幾個白眼狼姐妹,就在心中越發(fā)看重。 與薛皇后說了片刻青海軍情,秦王這才與薛皇后沉聲道,“兒子這次回京前,已逼降了幾個小國,這幾個小國愿意歲歲納貢,俯首稱臣?!币娧屎笪⑿c頭,顯然十分滿意,秦王殿下的嘴巴又開始壞了起來,慢慢地說道,“只是這說起來竟仿佛是父皇的文治武功,名垂史冊了,天底下,有沒有好色的賢德帝王呢?不知深淺的小國俘虜都敢睡,也不怕睡夢里頭叫人割了腦袋!” “你做了什么?”薛皇后有選擇地聽了聽兒子的話,便溫聲問道。 “可以納貢,只是得等父皇駕崩?!鼻赝鹾敛豢蜌獾卣f道。 夷安深深地將目光投向了宮門之外,只覺得那一寸的天地真是特別地藍特別地美。 宮室之中束手而立的宮人與內(nèi)監(jiān)都面無表情偽裝透明,當做聽不見。 淑妃沉默了片刻,咳了一聲與德妃道,“真是你兒子?!?/br> 不是前兒薛皇后整肅宮中,如今沒有什么危險,淑妃都要想著對聽見這句的人殺人滅口了。 這也太直爽了些,雖然確實叫秦王回來是為了搞死皇帝,可是不好這樣大咧咧地說出來的。 “那貢品呢?”薛皇后眉頭都不動地問道。 “營造兵器等物,充實軍中了。”秦王慢慢地說道。 “還有呢?” “帶回來收在母后的內(nèi)庫,日后一同交換國庫就是?!鼻赝躅D了頓,見薛皇后滿意點頭,微微遲疑地說道,“我見見七皇弟?!?/br> “他在宮外呢,”淑妃含笑說了一句,卻突然咦了一聲,指了指正在嚴肅地思考人生的夷安問道,“小七在你府里,怎么未進宮?” “他去了國公府,您不知道?我使人去接,聽國公府里說因不知舅舅回京,與唐將軍玩兒去了?!币陌惨膊徽f明是一同玩兒去了,還是玩唐將軍去了,對著秦王含笑說道,“舅舅回京這事兒京里都傳遍了,哪怕七舅舅在外頭咱們聯(lián)絡不上,卻也能知道,想必能盡快回京?!?/br> 她頓了頓,就與秦王繼續(xù)笑道,“七舅舅最仰慕您呢,聽見您回來,還不飛回來?”天可憐見的,她七舅舅,可別跟四公主似的學壞毛病,不然這后宮沒法兒過了。 “小七知道分寸,我等著他。”秦王就與薛皇后沉聲道,“來日我上朝,叫小七跟著我去?!?/br> “他還小?!逼呋首觿倓傠U些著了暗算,淑妃就有些舍不得。 “長于婦人之手,有什么出息?!鼻赝鹾吡艘宦?,無視了此間眾多“婦人”不善的眼神,一點兒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家老娘都恨不能拿佛珠丟他,繼續(xù)坦然地說道,“皇家子,哪里還有年紀的分別?廝殺起來,誰還管什么年紀呢?” “有你在,小七上朝,我也安心。”要不怎么就是薛皇后正位中宮呢,這一顆心就是淡定與旁人不一樣,此時一點兒都不覺得心跳八百八,溫和地與這個討人厭的兒子說話。 見她同意了自己的話,秦王便鄭重地說道,“有我一日,就有七皇弟一日!”一群鼠輩也敢稱皇子,叫秦王說,蠅營狗茍的四皇子還有愚蠢的項王,那都不夠他一手指頭碾壓的! 況他自然是知道薛皇后的心意,既然七皇子是要日后有大前程的,他作為兄長就要幫他一把。 只要七皇子不是個白眼狼,秦王殿下就是一個好兄長。 “這話說的好生威武,叫人心中安穩(wěn)。”夷安拿了好處,就賣力地奉承了起來。 “我也這么想,你的眼光不錯。”秦王覺得外甥女兒說了一句大實話,便認可地點了點頭。 三公主瞠目結舌。 她張了張嘴,想要與這相互吹捧的二人說一說關于臉皮的問題,卻見外頭有幾個宮人快步進來,其中一個跪在薛皇后的面前,頭上有些汗流出來,仿佛十分為難。 “怎么了?”心情今日很不錯的薛皇后便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陛下,陛下看中了一位秦王殿下帶回來的美人兒。”這宮女想到乾元帝那種迷戀的模樣,有些畏懼地往秦王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皺眉,急忙說道,“說那位出身尊貴,愿為兩國之好,因此封了貴妃,賜居甘陽殿?!闭f了這個,就不敢抬頭,等著薛皇后的裁斷。 甘陽殿就在乾元帝所在寢宮之側,如此可見寵愛。 “這陛下年年寵愛新人,也是有心了?!币陌膊恢@美人兒的來歷,便諷刺了一句。 想來,皇帝陛下是記不得從前的那兩位真愛薛家姐妹了。 三公主微微皺眉,將這美人的來歷低聲說給夷安聽。 薛皇后臉色平靜,見淑妃面露忐忑,命宮人退下,只冷道,“混賬!” “這可是秦王帶回來的女人,別管是什么身份,日后若有個什么,豈不是要算在秦王的頭上?”淑妃更擔憂些,便與薛皇后有些惱怒地說道,“這是要做什么?!什么身份都往宮中拉?還貴妃!”正要說一說乾元帝好色荒唐,簡直就沒有帝王的德行,卻聽見夷安在一旁突然噗嗤笑了。 “夷安?”四公主詫異地問道。 “我想著,如今更郁悶的,只怕是宸婕妤了。”夷安想了想這位封號格外不同的真愛,見淑妃面上惱怒,便笑勸道,“算什么呢?不過是個女人,二舅舅的意思,她在青海全家都在二舅舅的鐵騎之下,敢敗壞咱們,也得掂量掂量,不如丟在宮中,新歡舊愛爭起寵來,陛下更忙碌,與咱們不是更輕???” 若真是舍不得美人兒們,不定哪天皇帝陛下就得精盡人亡。 “可是如今若有御史彈劾秦王媚上,不顧龍體,豈不是得不償失?”淑妃見薛皇后與德妃俱都淡定,便急忙問道。 “明兒早朝,二舅舅先鐵面無私彈劾陛下就是。”夷安笑嘻嘻地說道,“說一說陛下的荒唐與自己的無辜,說一說那貴妃的來歷與自己的擔憂,若是陛下配合,罵二舅舅幾句,那就更叫人歡喜了?!?/br> 撇清么,誰不會呢? “主意不錯,明日我就要犯言直諫了。”秦王本都握住了腰間的戰(zhàn)刀,想著為了自己的清白要往父皇的宮中宰了那個新鮮出爐的“貴妃”,卻覺得這個主意更好些,便從善如流地點頭說道。 不過到底叫秦王殿下對面前的便宜外甥女兒有點兒另眼相看。 這也忒蔫兒壞了。 看著這個丫頭一臉壞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顯然還在往外憋別的壞主意,一旁沉靜的青年還殷勤地端著茶水侍候,饒是秦王殿下不解風情,也覺得這是天作之合了。 作為長輩,自然是要贊揚一下晚輩的,秦王殿下摸著下巴看著壞笑的外甥女,便滿意地說道,“你真不是個東西,”竟然能想出這樣的壞主意,實在叫他喜歡。 滴溜溜轉著的眼珠子呆滯了,有些抽搐地往便宜舅舅看去。 “像我!”二舅舅肅容,滿意地說道。 ☆、第191章 雖然這個是“舅舅”,不過夷安覺得這其實跟自己沒有一銅錢關系。 這位王爺忒占便宜了! “像你?”清河王妃抽了抽嘴角,往難得地用贊賞她的目光看來的秦王糾結地問道。 難道她真的和這便宜舅舅一樣,這么嘴巴壞,叫人討厭? 當然,如果有認識清河王妃的存在,一定會哭著搖頭告訴她,王妃娘娘的嘴巴也就一般壞,最壞的,是那一顆常年泛著壞水兒,永遠都在冒泡的黑心腸呢。 嘴壞不要緊,心黑就沒救兒了。 四公主蹲守在一旁,嫉妒死了。 她多崇拜她二皇兄呢?努力到了現(xiàn)在,結仇滿后宮,還沒有得了一個像他的評價,卻叫小伙伴兒們捷足先登了。 “日后咱們好生親近,我好好兒教導你?!鼻赝跷⑽Ⅻc頭,在大家都很糾結的目光里真拿自己當舅舅使喚了。 “這個……”夷安干笑了一聲。 再跟秦王一起走,她只擔心哪一天叫人套了麻袋呢。 “不行?!边@時候就是蕭翎要發(fā)揮的時候了,清冷的青年斷然拒絕了這個問題,在秦王瞇著眼睛看過來之中握住了夷安的手,淡淡地說道,“這是我的王妃?!边呎f,邊目光警惕悲憤,深深地覺得舅舅都不是好東西。 “我是她舅舅。”秦王只覺得從前見過數(shù)面,除了一張死人臉叫人不大喜慶外還算是個東西的蕭翎,竟然阻撓自己發(fā)展親情,想了想,認為這大概是恐外人說閑話的意思,便有些鄙夷地說道,“我可是長輩。” “你是男人么?”蕭翎尖銳地問道。 “當然是。”這個必須是,秦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男人就不行,本王不管你是誰?!笔掫崞届o地說完,順便用犀利的目光掃過了在一旁聽得很歡樂的薛二哥,渾身上下都帶著酸溜溜的醋味兒。 薛平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這妹夫有點兒變態(tài)了。 天下男子皆情敵的境界,正常人不懂。 “我家王爺?shù)囊馑迹悄信邭q不同床,雖您是舅舅,到底不好親近。”夷安見蕭翎用力點頭,用嚴肅的眼神看著秦王,頓時心里軟乎乎的,對著自家夫君笑了笑,這才與皺眉有些糾結的秦王笑道,“不過您疼我,這心意誰不知道呢?雖不能時時親近,不過平日里您若有個寶貝啥的,多想著念著我,多給點兒,這不是您的慈愛之心么?” 她甜言蜜語了一會兒,頓了頓,這才笑嘻嘻地說道,“真金白銀,才是您的一片心呀。” “咳咳……”三公主正喝茶,頓時嗆了一口水,呆呆地看著這個好不要臉的外甥女兒。 “這個,倒是可以。”秦王卻覺得夷安這是對自己直爽親近,不繞彎子的意思,竟然還覺得這丫頭很不錯。 戰(zhàn)場上拼殺下來的武將,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與自己繞彎子了。 薛皇后目光淡定,慢慢地抹著手上的茶碗,動作悠然高貴,仿佛十分平靜,然而離得近的淑妃卻還是見到那平靜的眼角仿佛有一根神經(jīng)在隱蔽地抽動,顯然對兩個奇葩言談甚歡有些接受不能。 “可惜了的。”淑妃見下頭秦王又與夷安說上話兒了,嘴巴還是很叫人討厭,便與一旁拼命地轉著佛珠,低眉順眼的德妃小聲說道,“紀家那丫頭今日閉關專研機關之術去了,若是此時在,也能與秦王見一面,是好是壞的,咱們心里也能有點兒譜?!?/br> “有緣千里來相會,若真是緣分,總是有相見的那一日?!钡洛呀?jīng)修煉出來了,見淑妃點頭,眼角就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輕聲道,“況他這段時候只怕忙碌的很,兒女之事,日后再說?!睔怛v騰的,嚇跑了她兒媳婦兒怎么辦呢? 淑妃心中一緊,急忙點頭。 秦王回京究竟是來干什么來的,她自然是清楚明白的。 “我在青海,聽到了一些你的話?!鼻赝跽掏痰嘏c夷安繼續(xù)說話,見夷安好奇地看過來,便慢慢地說道,“你做的不錯,不必聽外頭的風言風語。” 這話說的沒有頭腦極了,叫夷安不由心生疑惑,急忙問道,“何事?” “薛家二房那幾個白眼狼,是你干的么?”秦王覺得夷安不錯,況對薛家當初那幾個姐妹簡直不能用惡心來形容,便與她沉聲說道,“京中有你,我很慶幸?!?/br> “那真不是我干的?!币陌布m結地說道。 難道薛皇后是一朵兒白蓮花兒? “不必提,我懂?!鼻赝鯀s仿佛真的覺得薛皇后與淑妃德妃是柔弱可憐的,需要人保護的人,在夷安抽搐的目光里劈口打斷,想了想,便繼續(xù)說道,“名聲么,我都明白。” 明白個屁! 清河王妃見自己背黑鍋,頓時氣得直哼哼。 薛皇后不會理睬這種小事,聽見眾人在耳邊說笑,放眼望去都是自己膝下的兒女,也十分驕傲,只等著七皇子回宮方是圓滿。 此廂圓滿非常,然而乾元帝的面前,已然是醋海生波,震動起來。 本是模樣清冷高潔的宸婕妤倒在地上,一雙嫵媚的眼睛憤怒地看著前方,那前頭正有一個模樣妖艷的女子刻意露出了驚慌的模樣來,伏在乾元帝的懷里哭著求救。 “陛下!”宸婕妤沒有想到竟然生出了這樣的一個妖精,還未等她回過味兒來竟拿住了乾元帝的心,得封貴妃! 她寵冠后宮還不過是個婕妤,這個女人竟然得寵得封了貴妃,僅在薛皇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