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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寵王妃在線閱讀 - 第101節(jié)

第101節(jié)

    “為父……”

    大老爺捂著心口板著臉看了閨女一眼,就見閨女不贊同地看著自己,頓覺得心口好疼,搖搖晃晃地走了。

    “日后,就算出嫁,我也不會擔心自己不懂在夫家的生存之道了?!币娜嵋姶蟛谋秤皫е鴰追质捝旖且怀?,嘆氣道。

    能圍觀這樣級別的宅斗,真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的。

    三姑娘有種歷盡千帆的滄桑。

    夷安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懷中的點心包里,小心地打開,就見是前幾日自己贊過的幾樣點心,眉目都軟和了,低聲道,“我這輩子的命,很好?!?/br>
    這樣真心記得她的男子,她活了兩輩子,才遇到。

    “咱們生來就都是要好命的?!币娜嵋娝樕行┊悩?,不知為何心里卻覺得慌起來,急忙握了握她的手,這才低聲道,“若不好,就辜負了?!?/br>
    辜負什么,她沒有說,然而夷安卻明白。

    兩個女孩兒對視笑了,正想著回屋說話,卻見丫頭來稟告,說是宋國公府四爺上門,夷安心中就生出了疑惑來。

    薛義前陣子往馮氏的老家去尋人,一直都沒有什么音訊,這回來了自然是不再叫人擔心,只是為什么,卻往平陽侯府來呢?

    “就是你四表哥?”夷柔并未見過薛義,好奇問道。

    前些時候薛義的倒霉事跡,已經(jīng)叫她知道,那時還在唏噓造化弄人,與馮氏的卑鄙無恥。

    夷安微微皺眉,看著院子里如今開得正盛的花朵兒,猶豫了片刻,這才與夷柔輕聲道,“我往前頭瞧瞧去,三jiejie……”

    “我那屋里還有許多的東西未收拾好,忙得很?!边@是薛家的家事,夷柔是個明白人,自然不會上桿子攙和,此時忙笑著推了,領(lǐng)著丫頭往自己屋子去了。

    夷安遠遠地看著jiejie走了,這才轉(zhuǎn)身往前頭走去,才走到上房門口,就聽見里頭大太太惱怒的聲音。

    “這是怎么了?”夷安只聽見向來脾氣不錯的大太太仿佛在指責誰,心中一跳,急忙露出了一個笑容,笑著進去圓場,一進門,就見上房里頭,一個青年滿臉疲憊地跪在氣得渾身發(fā)抖的大太太的面前,懷里竟然還抱著一個,此時小心翼翼地扶著那個人,將那人放在懷里,用力地給大太太磕了一個頭,帶著幾分絕望地說道,“姑母,我,我不能放了她!”

    “你簡直是個混賬!”大太太氣得拿起手邊的茶碗摔在薛義的身上,見他還記得護住懷里的人,不由臉上也露出了哀色道,“這,這是做了什么孽呢?!”

    怎么就這么叫人cao心呢?

    夷安見聲勢不同,急忙往薛義懷里細看,看了一眼,竟就呆住了。

    高大英武的青年的懷里,死死地困著一個昏迷中的姑娘,夷安見那大姑娘面容不過是清秀,然而眉心卻帶著幾分與眾不同的溫柔與嫻靜,便在心中贊了一聲,只是又見到這姑娘的一雙手叫薛義死死地扣著,仿佛擔心她逃跑,又看她面上雖是昏迷卻帶著幾分疲憊,便微微皺眉,走到了求助地看著自己的薛義的身邊,俯身看了看這姑娘,與薛義輕聲問道,“就是她?”

    這個,才該是那位救了薛義性命的女子了。

    她第一次,見到這個笑容開朗的表哥眼里滾出了眼淚來,這青年將自己的臉埋在這女子的脖頸間,哽咽地應(yīng)了一聲。

    “表哥先放開她?!币陌残闹袊@氣,也覺得這是作孽了,伸手要接了那女子出來。

    然而薛義卻仿佛受驚了一般,飛快地將這女子往身后抱去,看著夷安搖頭,帶著幾分絕望地說道,“不能給你?!?/br>
    “表哥!”

    “松開她,她就會走了。”薛義滿臉都是眼淚與痛苦,抓著這女子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哽咽道,“她不理我,連話都不跟我說。她恨我。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不能再錯過她了。”

    那時他趕回舊地,見她沒有嫁人,卻開了一間醫(yī)館,不收銀子給那些貧苦的人看診,看著陽光下這張清秀溫柔的臉,看著她露出溫柔的笑容與那些渾身破爛的窮人清洗傷口,攤著手給那些孩子糖吃,他方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是真的錯了。

    這樣的心與人,他錯過了。

    她原來,從不曾改變,從來都是他心里的模樣。

    是他蒙了心瞎了眼,連她都認不出來。

    “我什么都不求,只是想留在她的身邊,哪怕只是給她出力氣,她都不肯應(yīng)?!毖αx有些痛苦地看著懷里的女子,喃喃地說道,“如今多好,她多溫柔?為什么一睜開眼睛,就對我露出那樣的表情呢?”

    疲憊中帶著哀涼,那樣的眼神,他真的不想看了。

    “表哥撒手。”夷安見薛義縮成了一團,不由惱了,上前就給了這表哥一腳。

    大太太正在惱怒,見了這一腳也驚呆了,看著突然發(fā)作的閨女說不出話來。

    “撒手!”

    “表,表妹!”

    “若真的喜歡,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就該用真心感化,而不是強迫!”夷安見薛義呆呆地喚了自己,不由冷哼了一聲,指了指這青年,就見一旁的女兵已經(jīng)一擁而上,將薛義制住,這才親手將那女子從他的懷里搶了出來,扶在一旁的椅子上,走到了薛義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了這青年一眼,再次用力踹出了一腳,揣得這青年悶哼一聲,已經(jīng)一臉的詫異,這才冷笑道,“好了?”

    薛義哪里見過這樣兇神惡煞的meimei,呆呆地點了點頭。

    “強迫女子,這是不對的?!币陌材ㄖ旖切Σ[瞇地笑了,踢了踢這個表哥,這才慢悠悠地說道,“難道當年,是這位姑娘辜負了你?”

    好容易冒著不知什么的威脅救了人一命,誰知道救了的竟然是這么一個白眼狼,落在誰的身上不惱怒呢?覺得自己腳疼,長安縣主四處看了看,抽出了一旁丫頭落在屋里的雞毛撣子來,緩緩地走到了薛義的面前,揚手,雞毛撣子就帶著尖銳的嘯聲抽在了這表哥的身上!

    “這個,是作為表哥不顧別人意愿,強擄女子的懲罰!”惡狠狠地說完,長安縣主的雞毛撣子再次落下,抽得薛義慘叫了一聲,這才狠狠地罵道,“她說要跟你回來了沒有?!王八羔子!真以為,自己是個萬人迷呢!”

    “這樣的家伙,本縣主見一個,抽一個!”

    那女子從暈迷中醒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奢華華貴的正堂之上,一個姿容絕色的少女,一臉唾棄地將面前的青年,奮力抽成了豬頭。

    ☆、第126章

    薛義還在沒有動作的時候,叫自家表妹抽的嘴的歪了!

    “當年,為什么不認清人?誰欠你的不成?!憑什么叫你來來回回地折騰?!”

    夷安最見不得這種的,此時也有了幾分火氣,抽打了一會兒,累得滿頭是汗,這才將雞毛撣子往地上一丟,指著呆呆地看著自己說不出話的薛義冷笑道,“你風流快活的時候,人家姑娘過的是什么日子?難道你還有理了?!做出這么一副樣子給誰看!”

    罵得薛義抬不起頭來,她的目光落在一旁臉色茫然,一雙眼睛卻緩緩張開的女子身上,心中一嘆,閉了閉眼,話音一轉(zhuǎn)。

    “我知道,當初都是誤會,表哥這些年,哪怕是那人再壞,卻也忍著,都是為了舊時的時光?!币陌惨娔桥游⑽⒁徽?,低聲道,“那么個大家子里,你護著她,忍著她,讓著她,一直都只她一個。哪怕叫家里頭都吃虧,卻不愿委屈了她,都是因為舊時。”

    她不會為薛義說情,不過是將這些年的情狀真實地告訴這位姑娘。

    這位姑娘如何選擇,她也不會左右。

    只是說到難過,她眼角還是滾下幾滴淚來,薛義見meimei哭了,想到自己的心酸與錯過,也伏在地上痛哭。

    “你搶了她,這卻是不對的。”夷安只覺得頭疼,然更多可憐的卻是那姑娘,如今見她粗舊的衣裳,還打著補丁,對馮氏恨得咬牙,踢了踢面前的表哥,冷冷地說道,“誰都有自己的意愿,若是我,也不會與你回來!”

    “我沒有搶她,若是那樣,我成什么人了?!”薛義聽了meimei這話,滿面是淚地抬頭說道,“再如何,我是那樣的混賬不成?”

    “那是……”

    “她日子過得不好,與我見了一面竟暈厥。她從前那鄉(xiāng)下地方我信不過,因此千里趕回來,想尋個名醫(yī)給她瞧瞧,別有什么大礙?!毖αx臉色有些灰敗,低聲說道,“誠心才能動人,我不會強迫她做不樂意的事兒?!?/br>
    “原來如此。”夷安知道這完蛋玩意兒不是強擄女子的人,臉上這才緩和,想了想,這才嘆息道,“表哥著緊這位jiejie,卻不往國公府里去,就是擔心無名無分,家里非議她,看不起她,所以送到了咱們家?”

    “若是她不能原諒我,”薛義忍著心里的痛苦低聲道,“我總不能大咧咧壞了她的名聲?!?/br>
    夷安微微轉(zhuǎn)頭,見那女子臉色復雜,心中越發(fā)憐惜,轉(zhuǎn)頭說道,“這還算句人話!只是,”她聲音清冷地說道,“到了如今,表哥也鬧騰的夠了!府里府外沒有不為表哥折騰的,如今這位jiejie留在咱們家,自然好生照顧,你……”

    “表妹別把我拒之門外!”薛義心里一緊,哀求道。

    “這個,要問人家姑娘家,對不對?”夷安皺眉道。

    大太太也摸著眼角的淚,嘆道,“都是孽障!”

    “表妹,表妹……”薛義見夷安堅決,想到見面時那女子的決絕,心里疼的厲害,伏在地上哽咽道,“我就是想她。沒有她,我活不下去。”他痛哭道,“當年,當年的事兒,若說我有錯,可是為什么,她卻眼睜睜地看著?”

    他抬起身子指著自己的心口,痛苦地說道,“我看不見,可是只要她跟我說一句話!只要一句話,我就能認出她!”她的聲音,他記得真切,然而當年的這個人,卻再也不曾在他眼睛張開的時候再說一句。

    馮氏的聲音像極了她,況馮家不過是幾個人罷了,馮氏又能冒充誰呢?

    他只以為是重病中的恍惚才有了小小的不一樣,所以才帶著馮氏一起走。

    “為什么?”夷安微微一怔,急忙轉(zhuǎn)頭去看那斂目的女子。

    若是說過話薛義卻認不出來,也算是他渣,可是一句話都不說,又是為了什么?

    薛義一振,急忙往那不語的,不知何時醒來的女子看去,見她斂目不看自己,也不與自己說話,不由傷感地低聲道,“你竟連話,都不肯與我說么?”

    “這位姑娘?!贝筇薏荒艹樗姥αx,然而卻又心疼,此時急忙起身走到這女子的面前,拉著她的手懇切地說道,“這事兒,原是這小子對不住你,你如何,咱們都挑不出理去。只是,”她嘆息道,“哪怕是給他個痛快,你也親口與他說了。只要你開口,日后我作保的,再也不叫他往你家門前叨擾!”

    那女子嘴角動了動,張了張嘴,之后,在薛義絕望的目光里,慢慢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你……”大太太見她抬頭,對自己羞怯地一笑,突然心里仿佛叫什么抓緊了。

    這個姑娘,不能說話!

    “馮香?”薛義怔住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么,爬到了這女子的面前,死死地抓著她的腿目光散亂,幾欲瘋狂。

    “你說不了話了?!為什么?!”他見那女子對自己微微一笑,眼中帶著幾分歉意與疏遠,眼淚就落了下來。

    “什么時候的事?”薛義流淚道,“難道是那個時候……”他仿佛想說些什么,嗓子里卻干澀的厲害,忍著心里頭的悲傷看著她,喃喃地說道,“難道當年,你不來與我相認,就是因為已經(jīng)……”

    因為說不出話,知道他不能認出自己,恐一個啞巴配不上自己,于是避在一旁,看著他牽起了別人的手?

    這女子笑起來,眼角微微濕潤。

    當年她撿了這來歷不明的落魄青年回家,舍出清譽相救,可是他傷的太重,還帶著高燒,她想著醫(yī)書上的藥方子給他醫(yī)治,因其中有幾本狼虎之藥,恐害他傷勢越重,因此喂給他喝前,自己試了試。

    只那一次,就叫她再也不能說話。

    彼時她并未擔心,只見得他就算是暈迷都握著自己的手,知道他對自己有情,心里就歡喜起來。

    她是被父親苛待,生母早逝的庶女,他是一個狼狽的,連鎧甲都沒有的窮困的士兵,她成了啞巴,他也受了重傷,其實也很般配。

    她忍著前頭嫡姐的打罵,偷了銀子給他換了大補的藥,憧憬以后的平凡的夫妻日子,時常想著,或許這樣,就已經(jīng)是幸福了。

    然而還未圓滿,就叫沖進府中的,無數(shù)的貴人給打破了。

    小小的馮家不過是個鄉(xiāng)紳,她以為那就是最富貴的人家,可是卻沒有想過,原來真正的富貴,是那樣的耀眼,叫人……自慚形穢。

    珠光寶氣的貴族女子,高大英武的青年,他們將自己喜歡的那人哭著笑著抱在懷里,仿佛世界都圓滿了。

    那樣的,仿佛是云端般遙遠的青年,叫她知道,一個啞巴是配不上的。

    而且,她親眼見到,她喜歡的那個人,睜開眼,看到自己嫡姐時那驚艷與愛慕的目光,摸著自己平凡的臉,一聲苦笑。

    或許在他的心里,喜歡的女子,就該是美若天仙的模樣。

    她從前與暈迷的他說話,說起自己是個庶女。于是嫡姐李代桃僵,認了自己庶出的名分,與那人指著自己說,她才是嫡女。

    她清楚地見到了那青年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的厭惡,許久,不由安靜了下來。

    既然如此,何必一定要尋個真相?

    或許,他也不過是愛慕青春年少,或許,再看到她jiejie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愛上了她。

    或許這樣,就已經(jīng)很好。

    他帶著得意的jiejie與一家人離開了老家,只有自己,被丟在了原地,可是這么些年過去,她卻覺得,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

    她會醫(yī)術(shù),會給人看病,哪怕只是溫飽,可是卻幫助了那么多的人,與她而言,這已經(jīng)是最幸福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