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蓋住了建康因?yàn)榛实圪e天所起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

    太子司馬琰名正言順，輔佐朝政多年。在先皇駕崩的當(dāng)日便即了位。

    北朝拖延了許久的割地?fù)Q人一案終于有了定論，不久五皇子司馬玦便奉新帝旨意護(hù)送忽敢回北地。

    那兩人忙得熱火朝天，司馬莞也沒閑著。

    就算她在上陽別院不聽不聞不看，不去費(fèi)心打探朝中局勢(shì)，也有人每日遞了消息到她這里。

    因著秦朗之與京兆尹公子的爭執(zhí)，青州的案子終于被翻了出來。

    司馬琰初承皇位，每日為了朝政忙得焦頭爛額，卻也按照當(dāng)初的承諾，做足了要徹查舞弊案的架勢(shì)。

    一朝天子一朝臣。

    涉案的秦朗之和青州太守究竟是誰的人，底下人浸yin官場多年，難道還看不出嗎？

    如今的天子擺明了是要對(duì)付先帝的遺臣，如今的宰相。

    任他李伯禽再如何名滿天下，權(quán)傾朝野，也擋不住朝中每日參奏他的折子紛紛揚(yáng)揚(yáng)，連司馬莞聽了都暗暗心驚。

    一說他出入住行，所用皆為豪奢逾制之物，一說他家奴仗著權(quán)勢(shì)欺壓百姓，一說他為討府中姬妾一笑，不惜將宰相印信贈(zèng)予她把玩。

    當(dāng)然最多的還是朝中那些出身寒微的官員士子，參他枉為人臣，擅權(quán)舞弊，為了一己私欲斷送了天下士子寒窗數(shù)載的苦讀。

    所謂謗言忽生，眾口攢毀，便不外如是。

    立冬那日連昭獄中的青州太守都反了水，將舞弊的罪責(zé)全部推到了李伯禽身上。

    司馬琰雷厲風(fēng)行，這頭昭獄的消息傳上來，那頭他便命人將李伯禽打入昭獄，留待候?qū)彙?/br>
    可就連看守昭獄的獄卒都知道這位昔日名滿天下，如今聲名狼藉的臣子，是連這年冬天都熬不過去的。

    司馬莞確實(shí)沒打算讓他過了這個(gè)冬天。

    初雪那日她便帶了和秀去了昭獄。

    雖是初雪，可片片雪花大似鵝毛，吹得她鬢發(fā)蒼蒼，兩肩也壓滿了雪花，沾衣未濕，倒是多了幾分情趣。

    獄卒領(lǐng)著她們到了關(guān)押李伯禽的囚室。

    畢竟還是宰相之尊，無人敢苛待他。

    比起那日在宮中長廊上，李伯禽只是又清瘦了幾分。只著了一件單衣，在這落雪的時(shí)候也不見他覺得寒冷。

    囚室燈火昏暗，司馬莞等獄卒開門遠(yuǎn)去，方才笑著開口。

    “李伯禽，好久不見?！?/br>
    那靠墻低頭而坐的男子抬頭，眉眼微彎，看著竟比她還要高興幾分。

    “一別多日，殿下風(fēng)采依舊?！?/br>
    似乎行宮再遇時(shí)，他們兩人就是如此開得口。

    司馬莞意識(shí)到這一點(diǎn)，不再繞彎子。

    “我是來送你上路的?！?/br>
    身后和秀便從隨身的棗木雕花木盒中取出了一壺酒，放在李伯禽身前的桌上。

    “殿下還記得罪臣喜歡飲酒？”

    兩人心知肚明，酒中必然下了能送他上路的劇毒。

    可李伯禽不點(diǎn)破，司馬莞也就不挑明。

    “送故人上路，若是無酒作伴，像什么話?！?/br>
    她斟了一盞酒，輕輕放在桌上。

    “如今你可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欲殺之而后快。上至顯貴世家，下至貧民百姓，都不想讓你活，這算不算是天下大勢(shì)要逼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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