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笑了，“要不還是給你上回那個？度數(shù)低，就是百利甜酒兌了點果汁?！?/br>
    姜詞與梁景行慢慢喝著酒，等曹彬回來。小哥漫不經(jīng)心地擦著杯子，目光定在梁景行身上，“梁老師是做什么工作的？”

    姜詞差點一口嗆住，“你都叫他老師了，還問他做什么工作？”

    “哦……抱歉，那我換個問題，”他視線落在梁景行領口，“梁老師你結(jié)婚了嗎？”

    “……”姜詞哭笑不得，“他跟你不是一樣的，別問了，筆直筆直的，不騙你?！?/br>
    這下，梁景行倒是真嗆住了。

    所幸曹彬推門回來，領著二人去了二樓包間。包間隔音效果好，大廳里震天動地的音樂立即被阻擋在外。

    里面只放了點舒緩的爵士樂，長沙發(fā)上坐了十多個人，圍坐幾堆，各自閑聊。姜詞和梁景行一個都不認識，自己找個角落坐下。曹彬為兩人端酒過來，坐下與姜詞聊天，問了問她的近況。他聽說姜詞沒能去央美，也有幾分惋惜。

    坐了片刻，梁景行打了聲招呼，起身去洗手間。

    曹彬一直目送著梁景行出門，收回目光，臉上似有疑惑，“你這位老師我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姜詞一怔，仔細想了想，不記得以前兩人照過面，“你應該是第一次見他吧？”

    “應該是第一次見，我記人很擅長，基本說過話的都不會忘……”他眉頭緊蹙，竭力回憶，忽然一拍大腿，“想起來了！”

    姜詞嚇了一跳，“想起什么了？”

    “有一陣子，我晚上來酒吧上班的時候，常在沃爾瑪對面看見他?！?/br>
    姜詞一愣，“什么時候的事？”

    曹彬沉吟，“今年四五月的時候……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穿著很正式的西裝，站車邊上抽煙。我覺得他這形象氣質(zhì)，不該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后來，只要逢到我上夜班，都能看見他……”他想了想，“起碼持續(xù)了有一個多月?！?/br>
    姜詞大駭，“你確定是他？”

    “確定，他還開著一輛黑色大眾是不是？”

    姜詞搖頭，“不是，他車是卡宴的?！?/br>
    “咦，”曹彬疑惑，“我記性不錯，應該沒認錯人啊?！?/br>
    姜詞垂頭沉思，四五月的時候，她從帝都回來，藝考結(jié)束，正在潛心備戰(zhàn)高考。每天下晚自習都累得像條死狗，只盼望早些回家洗澡休息，步履匆忙，自然不會去留心沃爾瑪對面是不是停著車站著人。

    如果那真是梁景行，他連續(xù)一個月在那兒做什么？可真要是他，車子又對不上……

    正百般不解，梁景行推門回來，姜詞只好暫時按下滿腹狐疑，打算找個時間問問他這事兒。

    曹彬交游甚廣，半小時內(nèi)連續(xù)出去四趟，又接來十幾人，將包廂塞得滿滿當當。

    音樂也換了，轟隆隆的，吵姜詞腦仁開始發(fā)疼，吃過蛋糕，姜詞陪曹彬喝了杯酒，便借故告辭。

    曹彬知道她性子喜靜，也不勉強，將二人送到酒吧外，“阿詞，謝謝你今天過來。”

    “應該的，曹哥你幫了我這么多忙?！?/br>
    曹彬看向梁景行，“梁老師，今后阿詞還得仰仗你多多照顧。”

    姜詞笑起來，“曹哥，你語氣怎么跟托孤一樣?！?/br>
    曹彬摸了摸腦袋，也笑了，“今后有空多聯(lián)系，我明年打算自立門戶，要沒事，以后過來捧捧場?！?/br>
    姜詞驚訝，不由贊嘆，“曹哥，你真有本事。”

    曹彬哈哈一笑，“有什么本事，干了這么多年，才湊夠啟動資金?！彼道锸謾C響起來，掏出看了一眼，“……那行，我得回去了，人在催了，再見??！”

    告別曹彬，沒走幾步路，姜詞腳步已開始打晃了。

    梁景行嘆了聲氣，“我就知道?！闭f著，將衣袖擼起來，雙手撐在膝蓋上，弓起背，“上來。”

    姜詞醉眼含笑，“我要憋不住吐你身上了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罰你給我洗半年的衣服，純手洗——趕緊上來?！?/br>
    姜詞便也不推辭，爬到他背上。她腦袋昏昏沉沉，被這輕微的顛簸晃得更暈，上樓梯的時候，嘴里已開始冒胡話，“梁叔叔”“梁老師”“梁景行”混著叫，偏又說不出一句正經(jīng)話來。

    梁景行哭笑不得，到了六樓將她放下，伸手去掏她背包里的鑰匙。她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梁景行一手扶著她，一手去開門，卻聽她嘴里嘟噥了一句：“……太幸福了……害怕……”

    梁景行心中一震。

    進屋將她放到床上后，梁景行起身去給她燒熱水。這老化的燃氣灶仍是沒有換掉，燒水的時候屋里一股怪味。梁景行站在灶邊，想抽支煙，又怕引起火災，便將已經(jīng)掏出來的煙盒再塞回去。

    他腦中還回旋著姜詞方才說的那句話，眉頭緊蹙，又緩緩舒展，最后只長長嘆了口氣。

    姜詞躺了一會，還是吐了。梁景行收拾完穢物，喂姜詞喝了半杯熱水，替她蓋好薄毯，起身去了門口。

    他在一整面墻的小廣告中隨便挑了個號碼撥過去，不過半小時，一個工人就背著臺嶄新的燃氣灶過來，手腳利落地換好了。

    姜詞還沒醒，梁景行便坐在她的“臥室”書架前，隨意取了本翻開。

    不知過了多久，姜詞喉嚨里咕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望見燈下的場景，以為自己仍在夢里——

    梁景行神情專注地側(cè)靠著書架，微垂著頭，修長的手指持著書頁，襯衫衣領解了兩?？圩?，鎖骨分明。暖黃燈光自頭頂灑下，將他輪廓鍍了一層朦朧的邊……眉目清朗而風姿翩然，這一幕可堪入畫。

    姜詞不由想到了《情書》里柏原崇倚窗捧卷的那個場景，只覺心臟剎時停跳一拍。

    梁景行將書翻了一頁，不經(jīng)意抬頭，撞上姜詞幾分怔忡的目光，“醒了？”

    姜詞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梁景抬腕看了看時間，“那你自己起來洗個澡，熱水在暖瓶里，我得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