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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喜春來(帶球跑我拿了事業(yè)劇本)在線閱讀 - 第136節(jié)

第136節(jié)

    從早上開始到現(xiàn)在,她內(nèi)心小人一直都是世界名畫“吶喊”的狀態(tài)。

    她是豬吧???!

    手里拿著個小剪刀,張幼雙心情復(fù)雜地修剪著窗外的山茶花。

    這還是之前貓貓去廟里祈福的時候,看廟里的山茶開得好,特地向師父們求的花種。

    深吸了一口冬天獨有的清冽的味道,張幼雙定了定心神,看向了遠方。

    積雪初晴,重重雪色。

    支摘窗旁白黃二色的茶花清姿玉骨。

    當(dāng)真是“花白若剪云綃,心晃儼抱檀屑”。

    認親之后,接下來這一切幾乎是順理成章了,貓貓與俞峻父子二人去了書房聯(lián)系父子感情。

    張幼雙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沒有回頭也知道是誰,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子,有點兒緊張。

    可俞峻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說,只是靜靜地溫和的長臂一伸,圈著她的腰身,擁她入懷。

    ……放松、放松。

    張幼雙反復(fù)告誡自己別多想,緊繃的四肢略微放松了下來,心臟卻噗通噗通直跳。

    俞峻眼簾兒低垂,眼睫竟也如窗外的山茶般纖美,嗓音很平和,但其中蘊含的意義卻不言而喻,“先生,我等了你四十多年。”

    等了四十多年,才等到這唯一的,身魂相契的伴侶。

    小寒風(fēng)拂過纖弱的花枝,風(fēng)帶著點兒清冷的溫柔。

    俞峻垂眸,輕輕在她額上印了一吻,又問:

    “先生、”頓了頓,“或者說芳卿,我能否如此稱呼你?”

    張幼雙愣了一愣,被“芳卿”這個稱呼窘地再度從頭頂紅到了腳趾。

    她想,怎么會有像俞峻這樣,將這么rou麻的話,都說得這般清爽去油,落落大方,視若尋常的呢。

    太可怕了這個男人!

    她硬著頭皮說:“但隨先生心意?!?/br>
    “危甫?!?/br>
    俞峻心平氣和地補充:“先生不好。危甫。若你愿意也可稱呼我一句三妹?!?/br>
    “三妹??”張幼雙震驚了,瞠目結(jié)舌。

    這算什么稱呼?泥塑嗎??

    “我家鄉(xiāng)風(fēng)俗,男孩兒幼時多取個女名。”

    張幼雙試探著,“那三妹?三妮?三姑娘?”

    俞峻情緒一點兒都沒多余的波動,他一直被這么稱呼已然習(xí)慣了,默認了張幼雙這三個稱呼,隨她叫個盡興。

    將她抱入懷中,只是簡簡單單地這樣抱著,沒有多余的動作。俞峻心里卻十分溫和安寧,眉眼恬靜。

    這讓張幼雙驀然間聯(lián)想到了“靜水流深”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用來形容俞峻好像再恰當(dāng)不過了,沉靜無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內(nèi)心卻灼熱guntang。

    張幼雙干咳了一聲,“三哥哥?”

    畢竟大梁多以“哥哥”來作丈夫的稱呼。

    話音剛落,張幼雙立刻就察覺到身前的人肌rou繃緊了不少,眼睫一顫,呼吸陡然就重了。

    俞峻抬起眼睫,深黑色的眸子不錯眼地看著她。

    可他什么也沒做,只是輕輕地垂落眼簾,在她眉心印下了一吻,自有一番耳鬢廝磨的溫情脈脈,嗓音清冽柔和,近乎于唇間的吐息:“多謝你?!?/br>
    謝她什么?

    張幼雙愣了一下。

    俞峻不言,窗外目際無痕,萬瓦鋪銀,爆竹喧闐,聲聲笑笑,千門萬戶都在慶春。

    本以為他在這世上不過踽踽獨行的一人,然而張幼雙和衍兒的出現(xiàn),卻久違地添補了他心中的孤寂。

    俞峻他心頭微暖。

    本以為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己獨自一人起居,卻發(fā)現(xiàn)他到底還是個凡夫俗子,向往著夫妻之間舉案齊眉,向往著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美美,向往著紅塵滾滾,人間煙火。

    甚至可以說,張幼雙拯救了他,又給了他一個家。

    張幼雙于他而言,也非止是家,亦如她所言,是所謂的同志,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

    從此之后,行不孤,道不孤。

    第81章

    這個年究竟是怎么過的,不消細說。

    最重要的是,過了這個年,舉人們也都該赴京去參加“春闈”了。

    還沒開學(xué),這段時間張幼雙和俞峻就先回了書院。

    張幼雙忙得幾乎腳不沾地,要知道趕考是個技術(shù)活兒,文書一類的都要打點妥當(dāng)。

    中午,她終于沒熬住,一頭栽倒在了工位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令她悚然而驚的是,她又夢到了上回那個夢!那個被她日得喵喵叫的俞喵喵。

    醒來之后,張幼雙默默捂臉,嘴角微抽。

    肯定是這段時間睡眠不足的鍋。

    不過不得說,這個夢的滋味實在不錯,就在張幼雙胡思亂想,回味無窮間,耳畔忽然傳來個清洌洌的嗓音。

    “醒了?”問她的是俞峻。

    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忙活自己的事。

    眼睫纖長,半截寬大的袖擺露出勁瘦的手腕,腕骨微微突出。

    張幼雙愣了一下,目睹此情此景,腦子里不合時宜地冒出了一句詩。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或許,在她主動稱呼“三妮兒”起,就已經(jīng)泥得剎不住了……

    張幼雙問:“我睡了多久?”

    俞峻翻開一頁,繼續(xù)往下寫:“不久,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br>
    張幼雙晃了晃午睡醒來后昏昏沉沉的腦袋,正準備伸手去拽桌子上還沒完成的公文,卻摸了個空。

    她的文書呢?

    張幼雙疑惑地頓住,下意識地看向俞峻。

    ……他正寫的公文貌似有點兒眼熟,這不是她的工作嗎?

    察覺到她的目光,俞峻頓了頓,心平氣和地解釋說:“我見你睡得沉,便幫你拿來了?!?/br>
    手上這一管毛筆用了大半天,墨水已經(jīng)所剩無幾,說完這一句,俞峻又垂眸去吸墨水。

    他這一切做得極為流暢,一舉一動,行云流水般的賞心悅目。

    不止如此,俞峻他批閱公文的速度也極快,張幼雙看著他,心里懷疑,他真的看過嗎?

    俞峻好像基本上掃一眼,好像就把握了個大概,不必再多看第二眼。

    不愧是曾掌天下錢糧的戶部尚書,這效率果然恐怖。

    工作都被接收,張幼雙空手坐在座位上,莫名有點兒惴惴不安。

    不聲不響地把她的活兒拿去干了,好男人啊,她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吧?

    如果她上輩子的同事都有俞峻這個覺悟就好了,張幼雙沒事可干,忍不住胡思亂想。

    俞峻接手了她的工作,她袖手旁觀怎么感覺更忐忑內(nèi)疚了……

    可能是看出來了她的坐立不安和莫名其妙的內(nèi)疚感,俞峻停筆道:“其實,你素日里可以多依靠我一些?!?/br>
    張幼雙苦笑:“我也想啊?!?/br>
    她也知道自己這心態(tài)實在是有點兒犯賤。

    這可能就是社畜的本能深入人心了吧,自己的工作讓別人接手,她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最重要的是,她沒談過戀愛,就她這個性格,還是和男朋友aa最自在。

    俞峻沒說話了。

    張幼雙和他這四十二年來遇到的女人都有所不同。

    她字典里好像從來就沒有“依賴”這個概念,凡事必先靠自己。

    和他之前“嫻靜溫順”的理想型差出了十萬八千里,某種方面而言,她更像個大眾眼里的男人。

    張幼雙其實很想替她們現(xiàn)代的廣大女性同胞解釋一句,咱們現(xiàn)代獨立女性,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不靠男人養(yǎng)活,也不需要靠男人養(yǎng)活。

    “我懂三妮兒你的意思,但我認為,女孩子最好還是要靠自己。”張幼雙想了想,還是沒忍住,一時嘴快反駁道,“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還是靠自己最實在。”

    俞峻竟然停下來,看了她兩眼,認同了她的想法,“……你說得未嘗沒有道理。女子若不做男子的隸屬,必先謀求其經(jīng)濟獨立。”

    張幼雙倒是又愣了一下,心里輕輕松了口氣。

    她認為,看兩個人合不合拍,最主要就是看這些層面。

    比如說這種性別議題,又比如說階級議題,再舉個簡單的例子,那就是“窮人窮到底是自己懶還是受自身所處的階層環(huán)境影響”。

    這種話題談崩的可能性非常大,她和她爹媽都談崩過不止一次,但幸運的是,俞峻他能保持一個溫和包容的態(tài)度,心平氣和地傾聽不同的意見,學(xué)會“傾聽”其實是最難的。

    在和俞峻交往之前,張幼雙也有自己的猶豫,雖然她確定俞峻的秉性沒有問題,但她真的能和一個古人相處好嗎?

    俞峻就算再是個謇謇正直的君子,那也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接受儒家義理的古代人。

    他從前的擇偶觀就是很標準的“能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只是遇到她才一路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