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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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慕我母親…… 先生愛慕我母親…… 哪怕他之前的確有意撮合過娘親與俞先生,可那不是不了了之了嗎?! 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輩,既然兩方都沒什么反應,便也默認是失敗了,不再主動提起,那現(xiàn)在這算是怎么回事?! 俞峻此時也難得覺得尷尬,只好捺下心頭的不自在,有些別扭地別開了視線,繼續(xù)說道“從此之后,你便是我的親子?!?/br> 張衍從最初的驚愕之中,慢慢回過神來。 所以說娘親和俞先生他倆是一直在騙他不成? 哪怕他和俞先生沒有血緣作為聯(lián)系,作為俞先生的學生,他身上也打上了他的印記。 這是一種超越血緣之間的關系,他的思想,他的行為處事,將無不帶有俞峻的影子,或許這將伴隨他這一生。 俞峻輕輕蹙眉,又松開,深深地看了張衍一眼,“你可曾聽過我的聲名?” 張衍回神:“先生聲名,天下士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br> 俞峻默了一瞬,“你祖父與你叔叔去得早,我俞家祖孫幾代都是這個脾性,愿以身為劍,劍斬不公不正,澄清天下?!?/br> “從前,我也想要做那把利劍,可惜未曾得償所愿?!?/br> 張衍無比專注地聽了,忽然就明白了俞峻此言何意。 這是“繼承”。 聽到這兒,已無需多余的言語,張衍慎重地彎腰躬身行了一禮,抬起眼道:“請先生……受學生一拜……” “不,請爹爹,受孩兒一拜?!?/br> 俞峻立在那兒,與張衍對視,渾身不由微微一震。 第77章 大殿內(nèi)。 “你說什么?” 如今的新帝,臉上露出了點兒笑,激動地站起身,“峻……俞危甫他當真出來了?!” 新帝正值壯年,比俞峻年長少許,卻更顯老成,一張與梁武帝相似的容長臉,不怒自威的鳳眸里此時眉眼里盈滿了歡喜。 一個“峻弟”便險些脫口而出了。但顧及到如今的身份,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與俞峻從小一同長大,又無利益沖突,自然情同手足。 “哈哈哈好!我還以為他就要縮那兒一輩子呢!”新帝拊掌大笑。 身邊兒的太監(jiān)們揣摩著圣意,也撿著些好聽的話與新帝說。 新帝臉上笑意更濃了。 “既如此,陛下,那……那幾個人該如何處置?” “該如何處置?”新帝微微一愣,微露不悅,“這等小事還問我作什么?!這天下人人人都有可能徇私!唯獨他俞危甫絕不會徇私!” “那個叫李賢和薛鼎的是嗎?”新帝沉吟道,“吩咐下去,徹查牽涉進此事的考官和考生們,若坐實了罪名,枷號他幾個月,遣戍新疆充軍,等到了配所,再杖他百棍就是了?!?/br> 這也是“薛鼎”這個名字第一次從萬歲爺口中念出,不過卻不是什么好事。 說到這兒,新帝面上又露出幾許悵惘與懷念之色,轉瞬即逝,又換了副笑顏。 “他這俞危甫,枉我念他得緊,他卻自己默不作聲地成了親!” 新帝身邊的心腹馬太監(jiān)呵呵笑道:“那可不是么?這做兒子的果然是肖小子的,老子當年是解元,這兒子也成了今年的解元?!?/br> 雖未謀面?!皬堁堋边@個名字卻在新帝這兒掛了個號。 新帝興致更盛。 就是據(jù)說這張衍非他親子,令他稍有些芥蒂。 但這少年能成解元,想來也是個青年才俊,愛才之心一起,這點兒不快也迅速壓了下去。 “我若是此時下道旨意召他進京……”新帝興致勃勃地說了一半,忽地不說了。 太監(jiān)驚訝:“陛下?” 新帝無奈地嘆了口氣,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他那個刺頭性格,想來也不會聽我的,還是等他兒子春闈上京再說吧。我就不信俞危甫他不來?!?/br> 這回江南鄉(xiāng)試的舞弊案,最后以一種眾人都沒想到的方式收了尾,萬歲爺親自過問,還了今科解元他們一個清白。 陷害今科解元的李房考、薛鼎等人都被遣戍了新疆。 聽孟屏兒將這來龍去脈細細道來的時候,孟母心都快揪起來了。 孟敬仲路過莞爾一笑問:“屏兒,你們說什么呢?” 孟屏兒眨眨眼,有些俏皮地答:“說今年鄉(xiāng)試呢。” 孟母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喃喃:“幸好、幸好……” 孟敬仲走到孟母面前跪了下來,安慰道:“都過去了?!?/br> “是啊,都過去了。”望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兒子,孟母眼眶微紅,粗糙的大掌一下一下?lián)崦鴥鹤拥陌l(fā)頂。 孰能想到面前這大兒子如今竟也成了舉人老爺了!! 孟屏兒看得眼睛也是一熱。 大哥和娘,還有她,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大哥取中舉人之后,光是別人送的銀子都有那百兩之多。 孟母:“……你記得,千萬要報答張先生與俞先生知道么?他們是我們孟家的恩人?!?/br> 孟敬仲低聲說:“娘,兒曉得?!?/br> 俞先生的真實身份公之于眾之后,雖然知曉俞先生和新帝關系匪淺,但得了新帝的照顧,張衍、王希禮等人還是深感……壓力山大。 張衍的壓力則更大了。距離鄉(xiāng)試雖已經(jīng)過去了快月余,但他還是不知道該用什么態(tài)度來面對俞先生。 張幼雙則和張衍半斤對八兩,辦公室戀情公之于眾,尤其對象還是自己的“上司”,真的是一件特別恐怖的事。 直到現(xiàn)在還有同事饒有興致地各種打趣和調(diào)侃她,畢竟沒這膽量打趣俞峻,也只有打趣她了。 “既如此,小張你與俞先生打算什么時候成親。” 張幼雙委婉地:“先不成親,這不是先帝……” 梁武帝去世前下令勿驚擾百姓,民間也不禁嫁娶,但俞峻與梁武帝關系匪淺,情同父子,若是不守喪個一年半年的,于情于理也說不過去。 同事們紛紛表示理解。 這叫什么事兒啊。 張幼雙面上有說有笑,實際上心中扶額呻-吟了一聲,實在難以承受這洶涌的熱情,打著哈哈笑了兩聲,借口尿遁。 結果剛踏出春暉閣,迎面就撞上了張衍。 “衍兒?”張幼雙驚了一下。 少年輕聲說:“娘,我來找俞先生?!?/br> 聽到這話,張幼雙臉騰得紅了:“哦、哦……” 這種情況下,尷尬得非但有張衍和俞峻,還有她好嗎?! 張衍和她打過招呼,就走到了俞峻身前,恭聲說:“先生,這是今天的日課簿?!?/br> 在張衍走過去的那一瞬間,張幼雙分明清楚地看到了俞峻的身子微微僵住了。遠遠看上去,簡直就像只無措的大黑貓,明明緊張得幾乎快要炸毛了,面對白貓上供的小魚干,依然要保持自己的高冷。 大黑貓又舒緩了下來,像是有意不去看張衍,低垂著眼繼續(xù)忙自己手上的活兒,只平靜地說:“放那兒吧。” 小白貓像是松了口氣的模樣,正要轉身離開。 大黑貓看著張衍要走,反倒有些焦躁了起來,尾巴一甩一甩的,終于沒忍住,別扭地開了口。 “張、衍兒?” 小白貓弓起腰,差點兒炸毛:“爹?” “這些日子天氣轉寒,你當心身子?!?/br> 小白貓貓眼一亮,斟酌著說:“兒謹記爹爹教誨?!?/br> 看到這一幕,張幼雙肩膀一抖一抖,被自己內(nèi)心腦補的黑白貓互動幾乎快笑翻了。 等張衍一走,這才蹭蹭蹭地來到了俞峻身邊。 “俞先生?!?/br> 俞峻抬起眼,深黑的眸子目色冷清。 張幼雙伸手指了指:“書,拿反了?!?/br> 俞峻:“……” 俗話說,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看著俞峻強作鎮(zhèn)靜地把書倒轉了回去,張幼雙內(nèi)心再度笑噴。 只不過俞峻好像真的很緊張的樣子,指尖一動,書就從手上掉了下來,砸在了桌子上,險些打翻了硯臺。 俞峻僵硬地保持著伸手的姿勢,放棄了掙扎。 顯而易見地,俞峻被她笑得尷尬了起來,耳根甚至都微微泛起了紅色。 他闔上眼,仿佛努力鎮(zhèn)定下來一般,嘆了口氣,“我只是怕,我非衍兒親父,他對我心存芥蒂?!?/br> 張幼雙強忍住笑意,努力安慰道:“……不會的,貓貓不是這種人?!?/br> 俞峻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貓貓?” 張幼雙撓撓頭,有點兒不好意思:“是他的乳名?!?/br> 當然是她偷偷叫來著,連張衍都不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