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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喜春來(帶球跑我拿了事業(yè)劇本)在線閱讀 - 第65節(jié)

第65節(jié)

    這封皮上的美人像,畫得正是《鏡花水月》女主角薛紈初登臺。

    東城城郊,設(shè)帳飲酒,春日宴上,金樽清酒白玉箸,笙簫鼓樂,歌舞不休。

    在描寫薛紈獨(dú)舞這一段上,張幼雙特地參考了《十面埋伏》里章子怡的那段水袖盤鼓舞。

    所謂盤鼓舞,是將數(shù)目不等的盤、鼓置于地上。

    蓮步輕移,纖纖玉足踩在鼓面上旋轉(zhuǎn)騰挪,或下腰或跳躍,或俯下身子,以手、足、膝拍擊鼓面。

    鼓聲時如撒豆,時如驚雷,時而急促,時而舒緩,急促時如千軍萬馬動地而來,舒緩時如大珠小珠齊落玉盤。

    身韻合一,行云流水,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春風(fēng)駘蕩,和光靄靄,霏霏融融的杏花云霧下,在這幽樹繁花中,春日歌舞不休的宴會上,佳人一舞傾城!

    而唐舜梅根據(jù)張幼雙所寫的內(nèi)容,描寫的就是這么一副畫面,筆法細(xì)勁流暢,既有美人的柔弱無骨,衣帶蹁躚當(dāng)風(fēng),又有這細(xì)勁綿延不絕的堅韌之感。

    設(shè)色典雅不失華麗,與這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一山一水,相得益彰,那一樹老桃曲干遒勁,點(diǎn)綴著點(diǎn)點(diǎn)或怒放,或含苞的桃花。

    當(dāng)真是“春蠶浮空,流水行地”。

    用筆正是出自唐九疑無疑!

    “這唐九疑不是絕不輕易給人畫畫么?這伊洛書坊是怎么請的動他的?”

    還是說……是這話本的內(nèi)容真的寫得好?甚至博得了唐九疑的青眼?

    他們買書本來就是沖著唐九疑去的,這《鏡花水月》只能算是附贈品,不過買都買了,自然還是得看看的。

    ……

    “……相公?”

    “相公??”伙計畢恭畢敬的嗓音在耳畔炸響。

    幾個捧著書的青年俱都愣了一下,猛地被從書中拉回了現(xiàn)實(shí)世界。

    “???什么?”

    那伙計看他們茫然的目光:“相公,你們都站這兒看了一炷香了,要不要,去那邊兒坐著看。”

    什么?

    青年們面面相覷,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看了看手上的《鏡花水月》,他們竟然看了一炷香了?!

    面前這書好像有魔力似的,不知不覺間他們的注意力就全都被吸引了進(jìn)去。

    “這水袖和盤鼓舞兩相結(jié)合,當(dāng)真是巧思。又有唐九疑作畫,光看這精美絕倫的封皮就不禁使人心生向往之意?!?/br>
    另有人贊嘆道:“這“欣欣子”不愧能打動唐九疑,想來也是個風(fēng)雅人物!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位先生了!”

    老實(shí)說,《鏡花水月》的作者“欣欣子”的文筆并不算考究,可一拿起來就是讓人放不下去。

    這些青年們走后,伊洛書坊陸陸續(xù)續(xù)又來了不少顧客,這些顧客一開始都是奔著唐舜梅的名氣去的,秉承著買都買了順便看看的態(tài)度,卻無一例外的全都沉浸在了《鏡花水月》的故事里。

    其實(shí)識字兒的,有閑心看話本的,還多以讀書人為主。

    這些讀書人看著看著,只覺得頭皮都要炸起來了。

    這篇話本怎么就讓人這么……與之情緒共鳴?就好像自己就是那個薛紈似的?

    最令人難以啟齒的是,這個什么“欣欣子”一向不吝嗇在薛紈美貌上的筆墨,他幾乎是詳盡地,一一寫出了她每天的穿著打扮,不厭其煩地描述她有多么多么貌美,旁人看到她時的心動反應(yīng)。

    在這一點(diǎn)上,又與市面上那些艷情話本不同,市面上那些艷情話本多時以男性的視角來品評、甚至說褻玩女性。女性是被動的,是被觀賞的。

    而“欣欣子”卻另辟蹊徑,以女人的視角來品評男性,薛紈卻是主動的,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長處,規(guī)避自己的短處,來引誘男性作為自己的裙下之臣。

    為什么他們身為男子,每次看到薛紈成功,他們內(nèi)心也忍不住高興??

    《鏡花水月》才刊行不到三天,就迅速霸占了市場,將寶晉堂新刊的,花了大力氣營銷推廣的《兩晉演義志傳》給打了個落花流水。

    需知,坊間實(shí)在太缺好稿子了,缺到什么地步呢,書商就拿各種史料,稍微加工一下,中譯中寫作各種史書類傳奇。

    像《水滸傳》、《三國演義》這種建立在史料上的名著奇葩畢竟少之又少,多的只是粗制劣造的中譯中,稍加串聯(lián)加工一下,就新鮮出爐了。

    奈何通俗小說是賣方市場,話本供不應(yīng)求,就算再水,也架不住老百姓們這蓬勃的精神需求,津津有味地追著看。

    其實(shí)看久了,大梁百姓們也就膩味了,這個時候,《鏡花水月》橫空出世,又有唐九疑為其站臺,在伊洛書坊病毒式的營銷下,可想而知大梁讀者們的熱情是何等洶涌。

    《鏡花水月》的廣受歡迎,非但是在年輕的學(xué)子讀書人群體間,上至各種鄉(xiāng)紳官老爺,下至走卒商販,這段時間談?wù)摰慕裹c(diǎn)無不都是《鏡花水月》。

    “賣完了?”

    伊洛書坊的主家,吳家的宅邸內(nèi),此時也不怎么平靜。

    聽著管事的匯報,吳家老爺難得沉默了下來。

    他是個頭發(fā)花白,眼眸深邃的老人,清瘦的容貌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朗,與吳修齊足有六七分的相似。

    “是?!蹦枪苁沦橘朐诘厣希朴懈杏|地輕輕嘆了口氣,“這一幾天下來,眾人奔走相告,竟是全都買完了?!?/br>
    頓了頓,管事遲疑道:“小郎那兒……不知老爺有什么打算?”

    打算么?

    吳老爺摩挲著腕間的佛珠,重重嘆了口氣。

    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這一次吳朋義也實(shí)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都考上舉人了卻不樂意繼續(xù)往后考,的確把他給氣得不輕,但仔細(xì)想想,友樂(吳朋義)他這個性子的確也不適合當(dāng)官。

    能打通門路,結(jié)交張幼雙、唐九疑這些奇人,也算他的本事了。

    “算了,找個時間叫他回來吧。”吳老爺沉吟了一聲,又道,“還有張幼雙那兒,囑咐大郎多加留意,好生優(yōu)待,回頭從我這兒再出一包銀子,金銀錢財什么的,盡量滿足她。”

    “寶晉堂若得了消息,定要對她動念想,這人不論如何都得給咱們書坊留住了?!?/br>
    在這一批讀者中,卻有著最不同尋常的一部分人,不同于那些青年學(xué)子,也不同于湯鄉(xiāng)紳、邢掌柜、吳老爺?shù)扔蓄^有臉的人物。

    夏日濃陰漸長,梅子初黃杏子漸肥。

    越縣一處眾人心知肚明,卻又鮮少與人說道的“綠楊里”巷子深處,幾個穿著無袖紗羅上衫,下著撒花大紅綾裙的女人們,正三五成群,或下棋消磨著白日晝長,或聚在一起看話本。

    她們云鬢半挽,鉛妝淡就,柳葉眉櫻桃口,輕輕裊裊的一朵桃花身子,嬌媚慵懶。

    好奇的撐著下巴,美眸顧盼生輝,興致勃勃地說:“咦,這欣欣子是誰?寫得是我們的話本兒?怎么從未聽聞?”

    簡而言之,越縣上上下下,不論哪個階層,都忍不住發(fā)出了靈魂深處的問題。

    這個新冒出頭的“欣欣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是哪位大佬的馬甲小號??

    這廂,張幼雙剛回到家里,就又收到了伊洛書坊那兒送過來的信,何夏蘭幫她代收了。

    讀者們給她寄信,一般是寄到伊洛書坊,再有伊洛書坊的伙計轉(zhuǎn)送到她這兒來。

    咬著何夏蘭遞過來的,洗干凈的梨子,張幼雙一邊兒拆信,一邊兒往家里走。

    一封是張貓貓寄過來的,說是書院沒幾天要舉辦文會,要請父母長輩過來觀禮。

    這不就是古代版的家長會么?大梁,或者說九皋書院竟然這么時髦還折騰出了家長會?

    將這封信收好,張幼雙繼續(xù)往下看,《鏡花水月》出版之后,寄給“欣欣子”和“三五先生”的信累在一塊兒,足足有拇指厚。

    這些信不需要她篇篇都回復(fù),只要挑幾篇回復(fù)回報粉絲就行,不過為了表示尊重,張幼雙一般都會認(rèn)認(rèn)真真全看完。

    她看信的速度很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已經(jīng)看完了三篇。

    “咔”鑰匙捅進(jìn)鎖眼。

    張幼雙在門前停住了腳步,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面前這一封淡紅色的信給吸引了。

    這封信在這厚厚的一沓信里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信箋以花汁染成淡紅色,觸手竟如脂粉般細(xì)膩,殘留異香。

    這一封信的來信地址顯示是“綠楊里”,就連張幼雙都知道這“綠楊里”其實(shí)就是越縣最有名的紅燈區(qū)。

    第44章

    作為越縣有名的紅燈區(qū),綠楊里與普通的巷子幾乎沒什么區(qū)別。

    不過種的楊柳多了些,枝條垂落,婆娑有聲,交織出如傘蓋般的綠色濃陰。

    白墻青瓦,鱗次櫛比,周圍或是胭脂鋪、或是頭面鋪、金銀鋪、花朵鋪……熙熙攘攘,熱熱鬧鬧。

    穿過一道狹小的、長滿了青苔的墻壁之間所留出的空隙,一路往前,就能看到一棟棟或三層、或二層的小樓。

    它們看上去與普通的民居沒有任何區(qū)別,只在屋檐下掛著的大紅燈籠作為區(qū)分。

    偶爾見到幾個姑娘,也和良家女沒什么不同,有些端著一盆水,正坐在院子里洗著烏黑的發(fā)。

    只有進(jìn)入這些民居之中才能發(fā)現(xiàn)端倪。

    這些民居簡直是把空間利用發(fā)揮到了極致,二層的小樓被分割成了四層、五層。

    第一層就是接客的大堂。

    往上是妓|女們居住和接客的單間,只能容得下一張床、兩把凳子,一個梳妝臺,墻腳放著個夜壺。

    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隱約的霉味兒,浮動著顯而易見的塵埃。

    木樓梯一腳踩上去發(fā)出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痛苦、難耐的呻吟。

    此時,二樓一間稍大的屋子里,床上團(tuán)團(tuán)坐了四五個妓|女,她們年紀(jì)都不大,最小的十五六歲,最大的二十多。

    互相推搡著,笑得花枝亂顫,一齊將眼睛望向了最中間的孟屏兒。

    “然后呢?然后阿紈與謝相公怎么樣了?”

    “謝相公有沒有看上阿紈,替她贖身?”

    孟屏兒年紀(jì)最小,十五六歲,生得一張圓臉,鼻子下面,唇瓣上方有一顆細(xì)細(xì)的,小小的黑痣。

    作為這群姑娘里面認(rèn)字兒最多的,此時正在翻閱著手上的話本。

    封皮上能看見醒目的是個大字《鏡花水月》。

    “然后……就沒有了?!?/br>
    “沒有了??”眾人面面相覷,爭先拿過話本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