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jié)
李瀟然極不甘愿的掏出一封信送到她手里。 秦明蘭拆看一看,頓時眉頭一皺,隨即扯扯嘴角:“看來,這次他們是做好萬全的準備了?!?/br> “那是!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了,必須一舉進擊,不成功便成仁,沒有第二個選擇!”李瀟然連連點頭,“九皇子如此,老頭子亦是如此。所以,其實咱們可以坐山觀虎斗的,說不定還會看到什么好戲也說不定呢!” 這樣的情形下,也就你還能勉強坐得住了! 秦明蘭撇撇嘴:“太后那邊都安排好了吧!” 說起這個,李瀟然臉上的邪笑一收,鄭重點頭:“這事是母妃去督辦的,你就放心好了。午兒身邊都是奶奶身邊用了多年的老人,全都值得信賴的。奶奶又是一國太后,不管最終是誰殺入皇城,他們自不會輕易殺入坤寧宮。不到最后關(guān)頭,沒人會想到要動太后娘娘。” 古往今來,后宮里的男人一向都是最為人忌憚的存在。但女人就不同了。在世人眼中,她們是弱者,是最好拿捏的對象。而與此同時,她們也都是皇室高貴身份的代表。把一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女人繼續(xù)高高捧起,這是最能顯示他們對前朝皇室的恭敬之心的法子了,這可比留下一兩個男丁成為隱藏的禍患要安全多了! 所以,小午兒跟著太后娘娘是絕對安全的。 秦明蘭嘆口氣:“那就好?!?/br> 李瀟然聞言也微沉下臉,兩人并肩而坐,他一手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好了,那只是預備的最差的情況罷了。一般情況下,事情不會淪落到那個地步去的?!?/br> “我知道?!鼻孛魈m有氣無力的道,無力將頭靠在他肩頭。 而與此同時,就在與京城接壤的天津城外。隨著天色漸晚,軍營內(nèi)外都燃上了火把。 裊裊的炊煙飄上半空,一天時間又過去了。 “真是晦氣!晦氣!” 主帥營帳中,九皇子身穿甲胄,正氣急敗壞的踹著桌椅。 三名一樣戎裝打扮的將軍垂頭站在一側(cè),直等他發(fā)泄夠了,一個人才小聲道:“郡王請息怒,事情還沒到最壞的一步?!?/br> “還沒到?”九皇子瞪眼大叫,“原本按計劃,現(xiàn)在我們都已經(jīng)殺入京城,攻占了皇城,本王都該坐在龍椅上笑傲天下了的!可是,就是因為那個老不死的!害的本王現(xiàn)在還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好些天都沒再往前挪動一步了!” 一往無前了這么久,突然一下遭到截擊,而且許久都沒有進展,九皇子內(nèi)心格外暴躁,忍不住就趁著嗓子大吼起來。順便,比皇帝年紀還大幾歲的平王爺在他眼里就成了最可惡的存在,一開口便直接以老不死的稱謂,比李瀟然還要惡毒了許多。 將軍們聽在耳朵里,忍不住互相交換一個眼神,眼底都浮現(xiàn)一抹不悅。 不過,他們還是耐著性子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郡王您不必如此在意。不過是暫時被困在這里罷了,咱們還有法子繼續(xù)和他們斗?!?/br> “還斗?你打算怎么斗?你以為本王不知道嗎,一路殺過來,咱們的軍械糧草都快不夠用了。再繼續(xù)折磨困頓下去,不出半個月,本王的將士就要餓著肚子上戰(zhàn)場了!”九皇子大叫。這才是最叫他心煩的原因。 原以為很快就能進京,然后將京城周邊的幾個大糧倉全數(shù)納入自己麾下,好生充實一下自己的糧草庫的??墒乾F(xiàn)在,糧倉還沒碰到,他們自己卻快要斷糧了! 而平王爺那邊呢?他們可是從千百年來鼎鼎有名的魚米之鄉(xiāng)趕來的,別的不說,糧草這一方面必定是充足的。和他們對著熬,那邊最終落敗的必定是他們這一方! 那個老不死的!自從那一次狠狠打了一仗之后他就再也沒有行動了,想必正是打著這個主意吧! 實在是太陰險了!當初在南邊的時候他怎么就沒被刺客殺死呢? 他說的這些,也正是幾位將軍們擔心的。原本他們過來就是想就這件事和他商議,現(xiàn)在既然他都主動提出來了,他們也就不必再旁敲側(cè)擊,一人便問:“這件事是比較麻煩。不知郡王您可有何解決之法?” 九皇子本就惱火。被人這么一問,更是雙眼冒火:“本王要是知道,還需要找你們來說話嗎?本王招募你們過來是來吃白飯的嗎?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什么都得來找本王,本王好菜好飯的養(yǎng)著你們是為了什么?” 幾個人被罵得滿面通紅,紛紛低下頭去。 “其實”,好一會,才有個人小聲道,“如果想要打破現(xiàn)在的局面,也不是沒有辦法?!?/br> 九皇子立馬雙眼大亮! “衛(wèi)將軍你有法子?快說來聽聽!” 衛(wèi)將軍踟躕一下,緩緩抬起頭來:“郡王,這法子實在是太陰損了。您和天津城還有京城里那位怎么說也是血緣至親。末將以為,除非必須,還是不要用這個法子的好?!?/br> “現(xiàn)在難道還沒有到必須的時候嗎?再這樣下去,本王這條命都要保不住了!”九皇子心里就跟被小貓爪子不停的撓似的,又著急又無力,真恨不能沖過去掐上他的喉嚨逼著他趕緊說。 衛(wèi)將軍見狀,還是猶豫著不想說。這樣,另外兩位將軍也忍不住了,紛紛出言勸他趕緊說。 被人這樣催著逼著,衛(wèi)將軍無奈,只得將自己的法子說了。 九皇子當即拍掌:“衛(wèi)將軍你這法子好!”立馬拍板,“就這樣定了!今晚上就采取行動!” “郡王,您確定要如此嗎?這法子一旦用了,您和皇上可就是徹底沒有挽回的余地了!”衛(wèi)將軍還是有些下補丁決心。 九皇子聞言卻是將臉一沉:“事已至此,你認為本王和那個老不死的還有挽回的可能嗎?早在他不分青紅皂白將本王的母妃打入冷宮,又抄了本王的舅舅一家的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父子親情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更何況,一開始就是他們想要取本王的命的!本王不過是為了活著不得已位置罷了?,F(xiàn)在,不是他們死,就是本王死,沒有第三種可能!” 所以,他選擇了自己活,他們死! 大家聽了,也紛紛默然。 “既然郡王已經(jīng)決定了,末將自然是聽從您的安排。”一直沉默不語的將軍突然道,一臉的恭順,“現(xiàn)在我們就下去商議一下行動辦法。等一切部署妥當,再來和郡王您商議。” 這才對嘛!九皇子滿意的看著自己最為信任,卻最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愛將柳將軍:“那么一切就交給柳將軍了?!?/br> “末將定不負郡王所托!”柳將軍當即單膝跪地大聲道,將背后兩位將軍嫉恨的目光視若無睹。 領(lǐng)了九皇子的命,三位將軍出了營帳。柳將軍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頭,另外兩位將軍落后一步,一個人忍不住陰陽怪氣的道:“真看不出來,柳將軍果然機敏過人。從當初郡王府中一個洗馬的小廝走到今日郡王心腹的位置,短短半年的時間,竟是讓郡王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將最重要的事情托付,我等只知道埋頭殺敵的人真是望塵莫及!” 柳將軍聞言也不惱,只是回頭拱手笑道:“多謝王將軍夸獎,下官愧不敢當。下官這之所以得郡王信任,也不過是因為下官一直想郡王之所想,急郡王之所急而已。” “說得好像你一點私心都沒有似的!”王將軍冷哼。 柳將軍臉不紅氣不喘的點頭:“那是自然!” 王將軍又是一聲冷笑,還要說話,衛(wèi)將軍連忙將他拉到一邊:“好了好了!現(xiàn)在正是重要時刻,咱們中間可不能鬧內(nèi)訌,不然就給別人可乘之機了!走走走,趕緊將郡王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再說。只要咱們?yōu)榭ね跗疵?,郡王都看在眼里的。等日后郡王登上大寶,自有咱們的好日子過!” 他一番好說歹說,王將軍才勉強又沖著柳將軍那邊唾了一口:“看在郡王的面子上,本將軍就不和你這個黃毛小兒計較。等天下平定之后,咱們再前帳后賬一起算!” “到時下官必定奉陪!”柳將軍一拱手,朗聲道。 三個人一道進了衛(wèi)將軍的營帳,一條一直跟在他們后頭的小尾巴才停下腳步,迅速原路折返回去,又鉆進了九皇子的營帳。 聽完他的轉(zhuǎn)述,九皇子滿意揚起唇角:“果然不出先生所料,他們又鬧起來了。先生真是神人也,居然連這一點都能算無遺策!” 此時在九皇子對面,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 他一身素服,卻是寬袍大袖,披在他身上顯得格外輕松暢意。一頭白發(fā)挽在頭頂,卻只用一根木拆固定住。他的五官平和,面色也是恬靜無波,枯瘦的老手捋著一把美髯,看起來很有幾分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架勢。 聽得九皇子的話,他也不過揚起唇角,慢條斯理的道:“也是郡王您運籌帷幄得當。老夫不過是為您提供了個制衡的法子罷了,真正實施起來卻都是郡王您的事?!?/br> 九皇子聽了,臉上又浮現(xiàn)一瞇得意的笑:“先生說得是,不過這一半的功勞也得歸于您身上。如果沒有您,本王怕是還不能這么快將他們?nèi)齻€都收服了?!?/br> 老者徐徐搖頭:“郡王過謙了。您是有帝王之相的人,雖然現(xiàn)在還青澀了些,但就算沒有老夫協(xié)助,日后您也自會能將他們悉數(shù)制服。老夫的出現(xiàn)也不過是幫您加速了這個步驟而已?!?/br> 這話他愛聽! 九皇子心里的不悅淡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得意。 “對了!”得意過后,他好歹還沒有忘記正事,“方才他們提的意見,先生以為如何?” “非常時期用非常辦法,郡王您這個策略采取得很對?!崩献勇暤溃斑@些日子,老夫教給您的東西都已經(jīng)被您融會貫通。老夫慚愧,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沒有東西教給您了?!?/br> 九皇子聽罷更是得意,面上卻還勉強做出謙恭之色:“先生您過譽了,本王年紀商輕,還有許多需要向您請教的呢!您且放心,等打下京城后,本王一定說話算話,尊您為國師!” “那老夫就等著郡王您得償所愿的那一天了。”老者慢聲道,又徐徐閉上了眼。 九皇子得意點頭:“這個你就等著瞧吧!就這幾天的事了!” 正說著,外頭又有人大聲稟報:“鄭大人到,鄭夫人到!” 這鄭大人自然不是京城里的那位鄭大人。京城里曾經(jīng)一度在鄭貴妃的羽翼下縱橫京城無敵手的鄭大人一見死在了皇帝的刀下,現(xiàn)在頂替他位置的是鄭大公子鄭季。這鄭夫人自然也就是他的夫人,和他一道一路顛簸,吃盡了苦頭,最終投奔了九皇子的李夷然。 聽到這兩個名字,九皇子眼神更亮,忙大聲道:“快請進!” 隨后,鄭大公子和李夷然夫妻倆便雙雙走了進來,兩人一齊拜倒在地:“見過郡王!” “表弟表弟妹快快請起!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氣?”九皇子趕緊上前將人扶起。 鄭大公子順勢就起來了,李夷然卻還是堅持行完了禮,才起身道:“郡王乃是未來的天子,君臣之禮乃是正統(tǒng),必不可廢。” 這話正對九皇子的心思,他順勢又看李夷然順眼了許多,連她和平王爺?shù)年P(guān)系都開始忽視了。 老者見狀,也站起身:“既然郡王有客,那老夫也不多打攪了。” “先生慢走!”九皇子也不留他,恭敬的將人送出營帳,才回頭沖鄭大公子笑道,“多虧了表弟你送給本王的這位能人。不然,本王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囚禁在京城,和母妃一樣在高墻之內(nèi)虛度余生了!” “郡王哪里的話?你我本是一體,能為郡王做事,是微臣的榮幸。同樣,能跟隨在郡王左右征戰(zhàn)天下,也是天機先生的畢生所愿?!编嵈蠊用Υ舐暤?,大帽子不停的往九皇子頭上扣。 九皇子聽了果然開心,連忙便道:“表弟你盡管放心!你們現(xiàn)在為本王出了這么大的力,本王都記在心里。只要等攻入京城,坐穩(wěn)了龍椅,本王便第一個對你論功行賞,你要什么本王就給你什么!” “微臣不要別的,只求郡王您現(xiàn)在就允許微臣同柳將軍一道殺入京城,手刃微臣的殺父仇人好為家父報仇!”鄭大公子忙大聲道。 九皇子聞言一怔。“表弟你現(xiàn)在要進京去?” “正是!”鄭大公子定定道,“那狗皇帝敢無恥陷害我爹,甚至連我鄭家三族都不放過,著實可惡!還有太子和平王世子,他們都是罪魁禍首!此仇不報,我枉為人子!”說著又跪了下去,“還請郡王大人大量,允許微臣進京去為父親報仇!” 九皇子微瞇起眼:“表弟你又何必如此焦急?眼下形勢正亂著,京城里也戒備森嚴,你又不懂多少武功,何苦現(xiàn)在跑進去?還不如等柳將軍他們將京城里的一切都打點好了,咱們再一道進去不遲。大不了本王答應你,抓住了太子還有平王世子都不殺,留著哥你就是了!” “不行!我必須親手抓住他們,再親手殺了他們。否則,不足以解他們羞辱我鄭氏一族的恨!”鄭大公子咬牙切齒的道。 九皇子無奈?!氨淼苣惴且绱藛??” “是!”鄭大公子沉聲應道。 李夷然也適時開口:“這幾個月,我們也忍得夠久了。自打公公過世后,相公更是無時不刻不在計劃復仇。殺父之仇不報,簡直枉為人子!郡王您請盡管放心,我們都已經(jīng)做好了周全的計劃,絕對不會拖您的后退!” 聽到這話,九皇子眼底的陰霾立即淡去。“是嗎?那就給本王說說你們的計劃吧!” 果然。這個人根本不是在關(guān)心鄭大公子的死活,而是唯恐鄭大公子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拖了他們的后腿! 李夷然悄然和鄭大公子交換一個眼神,私底下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沖動,便攤開早準備好的地圖,將自己的計劃侃侃而談。 九皇子細細的聽了,發(fā)現(xiàn)他們的計劃果真不會拖自己的后退,反而是對自己有用之后,終于面露笑意:“罷了,既然表弟你非要如此,那本王也就不攔著你了。不過你路上要小心些,本王再送你兩個高手隨身保護你?!?/br>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郡王了!”鄭大公子受寵若驚,連忙跪地致謝。 九皇子忙不迭又將人扶起來,表兄弟好一通互訴衷情,而后鄭大公子和李夷然才雙雙告辭。 只是,離開九皇子的營帳,回到自己的地方,鄭大公子一臉的謹小慎微立馬消失不見??⌒愕哪樅莺菀怀粒嫔戏路鹂凵狭艘粋€鍋底,他的聲音也陰沉得可怕:“你說的對!這個人根本不可靠,他之所以收容我們也不過是看在我們對他有用罷了。等進了京城,他坐上皇位,只怕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我們!現(xiàn)在居然還派了兩個人來監(jiān)視我?他就這么不信任我嗎?天機先生可還是我引薦給他的呢!衛(wèi)將軍王將軍也是我辛辛苦苦為他請來的!” “噓!你小聲點!”李夷然臉色一變,連忙捂住他的嘴,“你又忘了嗎,這里不是鄭府,這是九皇子的軍營,當心隔墻有耳!” 鄭大公子一怔,眼中的嫉恨更深。 “這人真是可恨!早知如此,咱們一開始就不來投奔他了!” “哎,都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了,后悔也遲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崩钜娜挥挠膰@道,“不過我相信,以相公你的聰明才智,是絕對不會一直受制于人的?!?/br> “那是自然!”聽到這話,鄭大公子終于又振奮起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夫人,還是你最好了!你放心,現(xiàn)在你對我不離不棄,以后等事成了,我也絕對不會虧待你半分!” 李夷然羞得臉紅。“你這是說什么呢?你是我的夫君,就是我的天,我自然什么都是以你為第一考量的。” 這話不管聽多少遍,鄭大公子心里都格外的舒爽。便又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娶了你為妻!” “相公!”李夷然又羞又喜,激動得簡直說不出話。但一雙手卻還是按捺不住的環(huán)抱上了他的腰。 只是,那靠在他肩頭的小腦袋上,一雙剪剪水眸之中卻不見半點激動羞澀,有的只是一抹冷得令人心涼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