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這不就說了嗎？”秋月撇撇嘴，“其實別說三公子了，就連其他人也都嚇了一跳。大家誰都沒有想到，這蓋頭下的新娘子并非周達大小姐！”

    是這樣嗎？

    秦明蘭迅速和李瀟然交換一個眼神，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幾分驚愕。

    “怎么會這樣？”秦明蘭不解。

    秋月?lián)u頭?！罢l知道呢？反正當(dāng)場三公子就傻了，其他人也呆了，后來才發(fā)現(xiàn)新娘子竟然是周家二小姐！而后大家就忙不迭退了出來。有人去向王爺還有側(cè)妃報告去了，奴婢知道消息后就趕回來告知將軍和世子你們了?！?/br>
    “你做得很好?！崩顬t然點點頭。

    秋月忍不住又眨眨眼。“世子，將軍，你們不出去看看嗎？這事鬧得可不小，只怕接下來還有的鬧呢！”

    “能有什么鬧的？三弟娶的難道不是周家小姐嗎？父王給三弟定下周大人之女，為的不就是結(jié)兩家之好嗎？大小姐還是二小姐，有差別嗎？”李瀟然淡聲道。

    對外人來說，的確沒有。不過，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差別還是很大的。

    秦明蘭嘴角微勾?！笆雷诱f得對。既然人都已經(jīng)娶進門了，那就斷沒有再把人送回去的道理。這個不過是小事一樁，你們也都別太往心里去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別一個勁的往那邊湊。他們自己還有的忙呢！”

    秋月咬咬唇，看看這兩人依然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心頭的雀躍也淡去大半。

    無力應(yīng)了聲是，便耷拉著腦袋出去了。

    李瀟然趕緊也將其他人趕出去，隨即便轉(zhuǎn)過身，抱著枕頭吃吃笑起來。

    秦明蘭側(cè)躺著身子看著他：“很高興？”

    李瀟然用力點頭。

    “這事其實也是在你的意料之中的吧？”

    “沒錯?！崩顬t然再次點頭，“不過，我實在沒想到，周家人居然真能狠得下心。我原本以為他們會選擇讓周大小姐稱病，然后將婚事拖延下去的呢！”

    的確。大小姐不能嫁，便將二小姐塞上花轎。這種事情她一度只在話本小說里見過，沒想到今天竟能親身經(jīng)歷一次，這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奇妙。

    秦明蘭淡淡一笑?！斑@下，不知多少人心里要不是個滋味了?！?/br>
    “反正肯定沒有我！”李瀟然大聲道。

    那倒是。你是幸災(zāi)樂禍的一員。

    秦明蘭微微頷首，又不禁眉頭微皺。“只是，可惜了周二小姐了?！?/br>
    那小姑娘她雖然接觸的不多，但通過李嫣然的描述，還有那幾次為數(shù)不多的見面，也能知道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姑娘。雖然脾氣大了點，任性執(zhí)拗了點，但大戶人家的嬌嬌小姐，誰沒點脾氣？她這樣已經(jīng)是不錯了的。

    更別說在周家，她各方面都比不上周二小姐，人卻還能這般樂觀向上，已經(jīng)是極難得了。但就是這么一個小姑娘，卻被父親當(dāng)做貨物一般代替jiejie塞進了花轎，只為了鞏固和王府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

    “沒什么好可惜的?！崩顬t然卻搖頭，“生在周家，吃用了周家那么多年，她早就該做好為家族獻身的準(zhǔn)備。就算不是這次代姐出嫁，誰知下次周家又會將她嫁到什么人家去？相較起來，王府已經(jīng)是個絕佳的歸宿了?！?/br>
    這個誰說得準(zhǔn)呢？總之，這個小姑娘這輩子已經(jīng)被毀了一半了。

    不過這種事和他們男人說是說不通的。叫男人站在女人的角度上思考問題，那無異于教哈士奇做人，絕對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之后不過一個時辰，外頭的喧鬧果然平靜了下來。

    到處依然是一片喜氣洋洋，客人們笑語嫣然，該吃吃該喝喝，一切都和參加其他地方的婚宴別無二致。

    只是到了晚上，宴席散去，新郎官回到新房時，新房中紅燭搖曳，除了偶爾燭花爆開的聲音，竟是安靜地可怕。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李瀟然和秦明蘭睡眼惺忪的姍姍來遲。

    李瀟然本就是個賴床成癮的，叫他早起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更何況現(xiàn)在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jié)，大早上的沐浴著陽光睡覺簡直不能再舒服了！

    而秦明蘭自從發(fā)現(xiàn)懷孕之后，人也漸漸變得疲乏起來。便如現(xiàn)在，明明外頭天都已經(jīng)大亮了，她卻還貪戀著被子里的溫暖不想起身。盡管心里已經(jīng)第一百次告訴自己時候不早了，該起床了，可身子卻初次不受大腦的控制，怎么都不肯動彈一下。

    最終，還是在春花秋月青蔥青竹四個大丫頭的合力推拉拖拽下，一對夫妻才戀戀不舍的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懶洋洋的洗臉漱口，更衣穿鞋，慢慢悠悠的到了前頭。

    此時王府里的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

    對于兩個人的姍姍來遲，平王爺破天荒的沒有拉下臉來罵。只是略略擺了擺手，叫兩人找個位置坐下，眼睛便又對上了下頭那對雙雙跪地的小兒女。

    秦明蘭也跟著看過去，只見李秀然和周瑛娘并肩跪在蒲團上。李秀然一臉憔悴，雙眼下邊兩團大大的烏青，單薄的身體看起來搖搖欲墜，仿佛一夜都沒有睡。周瑛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梳上了婦人的發(fā)髻，可是從頭到腳流露出來的還是孩子般的稚氣。她鼻子紅彤彤的，眼睛也紅紅的，雙眼含淚，要哭不哭的看起來格外可憐。兩個人雖是跪在一處，但中間卻隔著足足兩三個拳頭的距離，無形中透出幾分疏離。

    除卻這兩個人，在場還有一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便是安庶妃了。

    昨天李秀然大婚，她雖然是李秀然的親生母親，卻并無資格去前頭觀禮。今日來這里也不過是在李側(cè)妃下手占了一個小杌子，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眼圈兒發(fā)紅，半晌不吭一聲。

    室內(nèi)的氣氛怪怪的，秦明蘭胃里又禁不住一陣翻滾。

    就在她差點想要奔出去再吐一場的時候，平王爺終于開口了：“罷了，都起來吧！既然人都已經(jīng)娶進來了，那便是我平王府的媳婦了。阿秀，以后你要好生待她，千萬不可怠慢了?！?/br>
    “是，孩兒知道?！崩钚闳粶仨樀狞c頭，卻看也不往周瑛娘這邊看上一眼。

    周瑛娘聞言面上也不見多少歡喜，小臉上麻木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肩膀偶爾抽上一抽。

    倒是一旁的李嫣然差點站不住，好幾次想要站出來說話，卻都被李側(cè)妃給拽了回去。

    既然平王爺都已經(jīng)發(fā)話了，那么事情便成了定局。昨天剛剛當(dāng)眾拜堂成親的小夫妻分別給長輩兄弟姐妹們行禮，送上早準(zhǔn)備好的禮物。大家個紛紛回禮。

    而后，平王爺便叫小夫妻倆下去歇著了。平王爺也仿佛疲憊不堪，隨即也去了書房。

    李瀟然見狀，連忙拉上秦明蘭也要回去補眠。但此時卻聽身后一聲叫喚：“世子大哥請留步！”

    李瀟然腳步一頓?！岸?？你找我有事么？”

    李默然走上前，目光不善的看著他。“昨天世子很威風(fēng)啊，當(dāng)眾送給老三那么大一份禮，可見你們兄弟關(guān)系果真非同一般。”

    “過獎過獎，我其實也不過是禮尚往來罷了?！崩顬t然笑嘻嘻的道。

    李默然恨得咬牙。“世子難道不覺得你太偏心了嗎？憑什么李秀然有的東西我卻沒有？論身份，我還要比他更高貴一些，我也是在他前頭成親的。你身為大哥，就算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但也不至于偏頗得這么厲害吧？”

    噗！

    李瀟然忍俊不禁，掩著嘴差點笑抽過去。

    李默然見狀更氣得厲害?！澳氵@是什么意思？覺得我沒資格嗎？我可是你弟弟！”

    “表哥！”此時二少夫人也趕過來了，見狀連忙將他往后拉，“你這是怎么和世子說話呢？世子之所以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在。”

    “的確?！崩顬t然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二少夫人，“二弟，你該慶幸，李側(cè)妃的確是個好母親，他給你挑了個好媳婦。不像某個人……哎，可惜了，可惜了??！”

    說罷，攬上秦明蘭的腰揚長而去。

    ☆、031 各自為政

    這般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更令李默然氣憤難忍。

    “李瀟然，你給我站??！我話還沒說完呢！”

    一邊大聲叫著，一邊想要沖上前去將人給拽回來，誰知二少夫人死死拽著他?！氨砀纾銊e去！”

    李默然掙扎許久未果，憤憤回頭：“你為什么要攔著我？難不成你覺得我真比不上他嗎？我還比不上一個病秧子？”

    “你的確是比不上他?！倍俜蛉它c頭道。

    李默然更氣得不行。“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也是如此?！倍俜蛉说蛧@一聲，復(fù)又揚起滿面柔情，“表哥，你就別和世子爭吵了。其實他的禮物早在咱們成親當(dāng)日就已經(jīng)送到了?！?/br>
    “有嗎？為什么我不知道？”李默然依然氣呼呼的。

    二少夫人搖頭?！爱?dāng)時我和你提過，但你說不看的，我便叫人給收起來了?！?/br>
    有這回事？

    李默然猛地抬頭，二少夫人勉強勾起唇角：“我就把東西放在你書房，不信的話你現(xiàn)在過去看看，就在右手邊的美人聳肩瓶里。”

    “去就去！我就不信，他能送給我什么好東西！”李默然悶聲低叫，忙不迭甩手走了。

    眼睜睜看著他離去，二少夫人臉上又泛開了一抹無奈淺笑。

    此時鄒mama從里頭走出來：“二少夫人，側(cè)妃請您進去?！?/br>
    “好。”二少夫人連忙應(yīng)道，轉(zhuǎn)眼間又帶上一臉淺淺柔和的微笑。

    進到里邊，李側(cè)妃連忙沖她招手?！鞍⒁猓氵^來這邊，我這里坐?！?/br>
    二少夫人柔順的上前坐下了。李側(cè)妃便執(zhí)起她的手，輕輕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委屈你了?！?/br>
    簡單四個字，卻仿佛洶涌的洪水迎面而來，將她本就不牢固的堤壩稀里嘩啦沖垮，被死死攔在里頭的各種情愫一瞬間奔涌出來，她眼眶一濕，連忙低下頭?！肮霉谩?/br>
    李側(cè)妃低嘆口氣?！肮霉弥滥阈睦镂?。其實以你的出身人品，嫁個比阿默好得多的男子也是可以的。是姑姑私心作祟，非要你嫁了過來，這才幾天功夫，就已經(jīng)叫你受了這么多委屈了。阿默是我慣壞了，只是從今往后他就是你的丈夫了，你得多管管他才是?！?/br>
    “我知道?！倍俜蛉诵÷暤?。

    李側(cè)妃便點點頭?！凹热绱?，我便將他交給你了。我也不求多的，只要你們小夫妻倆和和順順的，相互扶持著過完這輩子就夠了?！?/br>
    二少夫人連忙點頭，抬頭沖她一笑。“側(cè)母妃教訓(xùn)的是，我都記下了。”

    的確是個好孩子，這么快就已經(jīng)將心態(tài)調(diào)整過來了。她的阿默的確配不上她。

    李側(cè)妃心中難免哀傷又高興。又拉著她的手勸撫了好一會，才將人給放了出去。

    李嫣然姐妹候在一側(cè)。直到人走了，李夷然才不大高興的道：“娘，你干嘛對表姐這么客氣？現(xiàn)在她是我們二嫂了，二哥如何都是她的丈夫，做妻子的哪里有資格管丈夫的事？”

    “如果是像你們大哥那樣，你二嫂的確不用管?？墒悄銈兌缡鞘裁礃幼幽銈冏约盒睦镫y道不清楚嗎？我非要讓你們二哥娶了她回來，為的就是讓她好好給管管你們二哥！”李側(cè)妃沉下臉冷聲道。

    李夷然肩膀一縮，訕訕低頭?！笆牵畠哄e了?！?/br>
    “你若是真知道錯就最好了?！崩顐?cè)妃輕嘆口氣，“這次回到京城，你們姐妹倆必定很快就要前后腳出嫁的。以后到了婆家，你們也得多看著相公一些。如果他們做的都是正當(dāng)?shù)氖?，沒有走邪門歪道，也沒有鉆進死胡同里去，你們大可以如你們大嫂一般袖手旁觀。但一旦發(fā)現(xiàn)不對，則立馬要出言勸阻。不然，到頭來吃苦的還是你們自己！”

    “是，女兒知道了?！崩钜娜话档乩锲财沧?，但嘴上依然答得柔順。

    李側(cè)妃也不知聽出沒有，只又點點頭：“好了，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話要和你大姐說。”

    李夷然連忙起身退下。李嫣然也趁機在李側(cè)妃身邊坐下，軟軟叫道?！澳??！?/br>
    女兒宛如一只小鹿般依偎在自己身邊，一抹久違的柔情縈繞在胸口，李側(cè)妃才覺得心頭好受了許多。一手輕輕搭在女兒肩頭，她低聲道：“如今這邊王府里的情形你都看清楚了吧？”

    李嫣然點點頭?！岸伎辞宄恕！?/br>
    “看清楚了就好?！崩顐?cè)妃微微點頭，“這邊已經(jīng)是這樣了，我能力有限，如今所能做的也只能是讓你們衣食無憂，在外頭光鮮亮麗，其他的我卻是不敢多想了。從今往后，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去了京城后一定要好生侍奉王妃，將她當(dāng)做親生母親一般敬愛。出嫁后孝敬公婆，尊重丈夫。至于你meimei……她已經(jīng)這樣了，我也不敢多求什么，不過如果有朝一日她有性命之憂，你這個做jiejie的能幫的話還是幫扶她一把吧！”

    “娘你放心吧！她是我meimei，只要能拉她一把的時候我一定會拉著她的。”李嫣然連忙點頭。

    李側(cè)妃這才露出一抹欣慰的笑?！肮媸悄锏暮门畠?。王妃她也的確是比我會教養(yǎng)孩子。我輸了，這輩子我都遠(yuǎn)不及她。”

    李嫣然聞言心中一扯，低低叫了聲娘，雙臂緊緊抱住了她，卻并未再說什么。

    且說李瀟然這般。大搖大擺的攔著秦明蘭回去，兩人簡單吃了幾口飯便脫鞋打算再睡個美美的回籠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