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好!如果你能,我就奉陪到底!”腰桿一挺,她朗聲應(yīng)道。 “這可是你說的!”李瀟然也連忙抬起下巴,小臉上的堅定莫名的讓秦明蘭心里咯噔一下! 這一晚,李瀟然的院落可謂是熱鬧得緊。 先是參湯,然后是燕窩,魚翅,冬蟲夏草,最后連鹿茸都用上了!各種補氣養(yǎng)血的好東西流水般的往里頭送,廚房里頭燈火通明,就連出娘們都禁不住私底下議論紛紛。 “世子爺今晚上真是豁出去了啊!”一碗剛出爐的燕窩粥送過去,廚娘一號拍拍手,無奈低嘆。 “哎,沒辦法,誰叫咱們世子妃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呢?那身體,簡直兩個世子爺都比不過,他一個男人能受得了嗎?”廚娘二號一邊往鍋里丟蟲草一邊小聲道。 “可不是嗎?尋常男人都沒幾個敵得上她的,更何況咱們體弱多病的世子爺?!睆N娘三號好容易休息一會,撩起一塊布擦擦頭上的熱汗,“說起來咱們世子爺也挺慘的。想當(dāng)初,太后娘娘特特送來兩個年輕貌美的丫鬟,就是來給他開葷的??山Y(jié)果呢?丫頭們衣服都還沒脫完呢,世子爺就昏倒了!后來進(jìn)展最深的一次也不過是剛剛躺下就不行了。再然后,王妃死心了,太后娘娘還想再試,還結(jié)果世子爺死也不干了。到現(xiàn)在,他能再鼓起勇氣來試一試,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了??!” “可不就是這個理!” 其他人聽了,也紛紛點頭,不覺也為這位名圖多哦傳的世子爺長嘆了一口氣。就算生在榮華富貴之鄉(xiāng)又能如何?生了一副虛弱的小身板,再潑天的富貴你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卻永遠(yuǎn)享受不了多少。 “只不過,這么多的好東西,一晚上全吃下去也不頂事??!看看誰能一口氣吃成個大胖子?”灶上的小丫頭一邊添火一邊說。 “沒辦法,世子爺要了,咱們又能如何?敢不遂了他的意,一會他就能讓人來砸了咱們的小廚房!”在王府里資歷最深的廚娘一手叉腰,聲如洪鐘。 “可是……世子爺?shù)纳碜舆@么弱,一口氣吃了這么多東西,難保不會虛不受補??!”小丫頭低聲嘟囔。 “那也和咱們沒關(guān)系!世子爺自己要的東西,吃出事了他自己負(fù)責(zé)。咱們王妃人最和善了,只要查明原委,她斷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責(zé)罰咱們?!睆N娘四號嘻嘻笑道。 小丫頭頓時了然。 原來,這才是關(guān)鍵所在!寧得罪王妃,不得罪世子爺!她記住了! 而她預(yù)料得也沒錯。就在又一鍋燕窩粥新鮮出爐的時候,那邊送東西過去的小廝突然步履匆忙的回來了。 “不好了!世子大補的東西吃多了,現(xiàn)在正鼻血狂噴,人又昏過去了!” 秦明蘭很無力。 今天一天,王府各處熱熱鬧鬧人潮洶涌,只有這個院子里人跡罕至,安靜得不像話。結(jié)果到了本該夜深人靜的時候,這里卻是人來人往,燈火通明,要不要顛倒得這么厲害? 常駐在王府里的太醫(yī)來了,王爺王妃也派人來了,就連下頭幾位不太熟的弟弟meimei也也都派了人來,美其名曰前來探望夜半發(fā)病的哥哥,其實就是來看笑話的! 可這個男人呢? 面白如紙,哼哼唧唧的躺在她腿上,鼻孔里塞著棉布條,一雙手還不住的在空中亂揮。 太醫(yī)細(xì)細(xì)的給他診了脈,又抽出銀針在他頭上插了幾下。不多時,他便悠悠轉(zhuǎn)醒。 纖長的睫毛眨了眨,他緩緩睜開眼。無神的雙眼在掃射到近在身旁的秦明蘭時,他突然雙眼一亮! 秦明蘭小心肝猛地一跳,下意識的想要后退。可誰曾想,這個男人依然抓住她的胳膊,虛軟無力的道:“你再等等,我先歇會。我再醞釀醞釀,一會扶我起來……我肯定能行!” ☆、061 本性畢露 這邊這么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主院那邊。 早在李瀟然開始折騰著要大肆進(jìn)補的時候,平王妃那邊就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而自從回到京城后就和平王妃雙宿雙飛形影不離的平王爺自然也將前因后果給弄了個清楚明白。 “孽障!孽障!他要折騰是吧?那就讓他折騰去!本王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折騰出朵花來!”一開始,他便咬牙低喝。 沒過多久,等到李瀟然鼻血狂噴暈厥的消息傳來之際,啪的一聲,他將手里上好的狼毫筆給撅斷了。 時間早過了子時,早該安然入夢的平王爺現(xiàn)在精神抖擻,異??簥^的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頭發(fā)都快因為憤怒一根接著一根的倒豎起來?!斑@個孽障,他是非得自尋死路嗎?本王平日里都怎么教他的?他全都給忘了!” 平王妃連忙送上一盞茶:“王爺息怒。瀟兒這孩子脾氣就是這樣,不撞南墻不回頭。不過給他吃到苦頭了,他自然也就知道不行,以后也都不會這樣做了?!?/br> “孩子都是被你慣成這樣的!”平王爺?shù)秃稹?/br> 平王妃一怔,眼圈兒當(dāng)即紅了。 “瀟兒他打小就身子不好,五六歲上又生了一場大病,自此躺著的時候比站著的時候多,吃的藥比吃的飯還多。王爺您又不在,這王府里只有我們母子兩人相依為命。好幾個晚上他難受得睡不著,拉著妾身的手哭。妾身心疼得恨不能把五臟六腑都給挖出來,可又有什么用呢?到頭來也只能陪著他一起哭。這個孩子都已經(jīng)這么可憐了,王爺您讓妾身如何對他嚴(yán)厲得起來?雖然這兩年他好些了,可是比起同齡的孩子來說還是虛弱得緊,就連母后都一再囑咐妾身要好好對他,不要讓他氣著累著,妾身又哪里敢違逆母后的意思?更別說有些太醫(yī)都在說,這孩子虛弱成這樣,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妾身就這么一個心肝寶貝,他都已經(jīng)這樣了,妾身又哪里……哪里舍得對他……” 一字一句,越說越是哽咽,到最后早是淚盈于睫,哭得不能自已。人前高貴和善的平王妃,如今在丈夫跟前就是一個普通的為子女憂心忡忡的母親,哭得不能自已,眼淚一道道流淌下來,將臉上的脂粉沖開,留下一道道難看的痕跡,和南邊府里那一個個即便哭也哭得梨花帶雨美不勝收的女人完全不同,哪里還有半分風(fēng)雅可言? 平王爺滿肚子的怒氣也被她的眼淚給沖刷了個一干二凈。 臉上浮現(xiàn)一抹愧疚,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是我不對,這些年苦了你了。” 平王妃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忙不迭擦擦眼淚:“沒事,只要王爺您能在南邊呆的安心,妾身在這里吃點苦也沒什么。就是瀟兒這孩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逼酵鯛斶B連點頭,聲音輕柔得仿佛三月的春風(fēng),“是我的錯,這些年一直沒有盡到父親的責(zé)任,才讓他變得如此柔弱。我不該罵他的,要怪也該怪我這些年一直不負(fù)責(zé)任才對。” “王爺您千萬別這么說!”平王妃趕緊搖頭,“瀟兒雖然任性了些,但總歸還是個聽話的好孩子。王爺你去南邊也是迫不得已,我們都明白的。” 聽她夸李瀟然是個好孩子,平王爺?shù)哪樕兊糜行┕殴郑从质菨M目溫柔?!昂昧耍颐靼?,你別再說了。這些年的確是我虧欠你們母子太多?!?/br> “既然王爺您都讓妾身別再說了,您為何還要接著說呢?”平王妃抬眼沖他一笑,淚中帶笑,朦朦朧朧,別有一番勾人心魄的美。 即便已經(jīng)年近不惑,但她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也不過三十上下,風(fēng)韻十足,比起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更有幾分成熟的魅惑。 平王爺眼神一暗,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好,你說不說就不說了。本王都聽愛妃的。” 平王妃點點頭,忽的又低嘆口氣:“瀟兒如今這般,明兒一早肯定起不來床了。那回門的事就只能推到一個月的時候了?!?/br> 聞言,平王爺眉頭又是緊緊皺起。不過好歹沒有再發(fā)作,只是低聲道了句:“都在京城,還沒見過誰家一個月回門的?!?/br> “這不是瀟兒身子不好嗎?”平王妃低聲道。 平王爺長出口氣?!傲T了。既已至此,少不得我親自上門去道個歉?!?/br> 平王妃聞言微怔?!巴鯛斈@樣也未免太禮賢下士了點。還是讓管家去吧,備上厚禮,將事情都說清楚了,再多說上幾句好話,他們自能理解?!?/br> 平王爺?shù)皖^看她一眼,似是無奈的嘆口氣,壓低嗓音道:“秦家人手中握有兵權(quán),千萬不能得罪。再說了,若是能盡快將他們拉攏過來,這對咱們也是一大依仗?!?/br> 平王妃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妾身愚鈍了?!?/br> “你是身在局中,當(dāng)局者迷罷了?!逼酵鯛斎崧暤?。 平王妃連連頷首:“王爺您說的是,妾身差點就壞了您的大事了。這樣吧,明天一早妾身就親自備上一份厚禮,也好給您送到秦家去?!?/br> “如此就有勞愛妃了?!逼酵鯛斠膊煌妻o,只握緊了她的手一臉感激。 平王妃一臉?gòu)尚撸骸巴鯛斈@是什么話呢?能為您做點事情,妾身求之不得?!?/br> 平王爺臉上滿是動容?!叭⑵奕绱?,真是我此生之幸?。 ?/br> 平王妃滿面桃紅?!巴鯛斈鷦e再說了!都老夫老妻了,說這種話也不怕被孩子們笑話!” 平王爺一把摟住她:“再老夫老妻也是夫妻。我現(xiàn)在還記得你剛嫁給我時的模樣呢!” “王爺……” 這一晚,平王府里來來回回的折騰了一整晚自是不提。反正到了第二天一早,不僅李瀟然倒下了,就連曾經(jīng)被敵軍圍困一天一夜也不曾倒下的秦明蘭秦大將軍也終于支撐不住,一頭睡倒在床上。 等到她一覺睡醒之時,太陽都已經(jīng)偏西了,平王爺也早已經(jīng)從秦家拜訪完回來了。得知秦明蘭起來了,他便將她叫了過去,一臉感激的道:“這件事是我們王府不對,還好親家爺爺為人寬厚,并不為此生氣,反而再三交代我們要好好照料世子?!?/br> 秦明蘭受寵若驚?!案竿醵鄳]了。世子也實在是身子不好,我娘家人都能理解?!?/br> “但三日回門之日未能幾按時回去,總是我們不對?!逼酵鯛?shù)?,“不過我已經(jīng)請了秦家人過兩天過王府來玩兒。雖然你回不去,但讓他們來看看你也是可以的。” “真的嗎?”秦明蘭立馬興奮起來。 雖說才離開家里三天,但她卻覺得仿佛過了有一輩子這么長。從小生長在那個簡樸的家中,和叔叔弟弟們相親相愛,雖然偶爾也有點小沖突,但姐弟間的感情卻是再真誠不過了。如今冷不丁的離開了,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想他們! 原指望著今天回去好好和他們敘敘舊,可誰曾想李瀟然昨天晚上那么一通鬧騰,太醫(yī)說至少又要躺上一個月。自己也被他折騰得夠嗆,現(xiàn)在還有點頭重腳輕。一早王妃就派人來告訴他們不用回去了,一個月之后再說。那一瞬間,失望,失落,無助,無數(shù)的負(fù)面情緒盈上心頭,她別提多難受了。 結(jié)果就在她都要接受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的時候,平王爺突然又來了這么一句! 這不啻于雷雨交加之時天空中突然出現(xiàn)一道彩虹,然后馬上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這次第,怎一個舒爽快意了得? 見她如此,平王爺也不覺唇角微勾:“秦老將軍親口答應(yīng)的,那還有假?” 自家爺爺對外一向一言九鼎,那倒是沒錯。 秦明蘭大喜,連忙道謝,這才喜滋滋的離開了。 等回到院子里,李瀟然在睡了近十個時辰后終于也醒了過來。見她這般愉悅,便問了一句。等得知了前因后果,他便不由冷笑一聲:“老爺子倒是會賣人情。” 秦明蘭笑意微收:“你怎么能這么說自己爹呢?” “我說錯了嗎?”李瀟然重重喘一口氣,“這種事情,我娘來告訴你就行了,可他偏不,非要自己說,這是幾個意思?有當(dāng)公公的和媳婦說這種家務(wù)事的嗎?” 對呀!秦明蘭恍然大悟?!翱墒恰?/br> “你別和我說什么你和尋常女子不同的話?,F(xiàn)在既然你嫁到我們王府了,那自然就是王府的人,你就是我的媳婦,他們的兒媳婦。有什么話,理應(yīng)我母妃來和你說才是。無論是出于甕媳避嫌還是軍權(quán)上的交割,他都不該和你多做接觸。可是現(xiàn)在你看看他這樣做,為的是什么?” 不就簡單說了幾句話嗎,他至于想這么多嗎? 秦明蘭暗想,但腦筋早不由自主的順著他指導(dǎo)的方向旋轉(zhuǎn)過去。“你的意思是說,他……” “想要拉攏你??!”李瀟然道,“不僅是你,還有你們秦家所有人他肯定都不打算放過?!?/br> 秦明蘭心微微往下一沉?!拔也偶捱^來幾天,他這舉動未免也太著急了點?!倍遥懊看蜗嘁?,那一位不是都刻意和她保持距離的嗎?害得她還一度以為平王爺對自己這個內(nèi)定的兒媳婦有意見。 “你以為他不想慢點?可是他沒有時間了!”李瀟然輕笑,“如果我料得沒錯的話,這兩天他就要走了?!?/br> “走?” “回南邊??!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婚事,他早在兩個月前就該離開了?,F(xiàn)在多留了兩個月,皇上叔叔不知道看他有多礙眼呢,他當(dāng)然也知道自己身份尷尬,肯定不會再留超過三天?!?/br> 秦明蘭眉頭微皺——為什么,這男人突然又像變了個人似的?這侃侃而談指點江山的架勢,讓她有些接受不能。 不過,接下來的事實證明,李瀟然說得完全正確。 就在平王爺親自上秦府拜望后的第二天,皇宮里的皇帝傳來口諭邀他進(jìn)宮一敘。兄弟倆私底下不知道都說了些什么,反正折騰一直到天色擦黑平王爺才回來,并帶回了一車的賞賜。 將賞賜中的一半分給李瀟然秦明蘭小夫妻。再第二天,平王爺就帶著這半車的好東西往南邊去了。和他一道離開的,還有他生在南邊長在南邊的幾個兒子。兩個女兒卻是留在了京城,道是年紀(jì)差不多了,讓平王妃幫忙相看人家,免得耽誤了女兒們的大好韶華。 這一日,李瀟然身體虛弱,自然是無法起床相送的。因而王府里只有平王妃,秦明蘭還有李嫣然李夷然姐妹倆一干女眷拖拖拉拉的將平王爺送到城外,這才相互攙扶著回到王府。 平王妃當(dāng)是傷心過度,進(jìn)了門便回房去閉門歇息了。李嫣然姐妹倆殷勤的攙扶著平王妃回了院子,又柔聲勸慰了一番,便也手拉著手走了。 秦明蘭當(dāng)然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前腳剛跨過門檻,后腳青蔥就迎了上來:“世子妃,世子找你呢!” 找她干嘛? 從前天晚上開始,他不是就跟條被抽干了骨頭的死狗一般除了睡和哼哼其他什么都不會干了嗎?當(dāng)然了,除了昨天下午突發(fā)奇想和她說了一通話。 心里想著,腳下卻早不受控制的朝寢房走了過去。 此時的李瀟然早不復(fù)早上她離開時那要死不活的樣。小臉上雖然還是看不出多少血色,但一雙眼卻圓溜溜睜得大大的,眼珠子咕嚕咕嚕轉(zhuǎn)轉(zhuǎn)悠悠,精神至少還不錯。看看,都能坐起來了! 秦明蘭微愣:“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