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呼! 送走這兩位壓在頭頂上的大山,秦明蘭總算松了口氣。渾身松泛下來,她才覺得自己造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如今的她,只要給她一張床她就能倒下去睡著了! 但是現(xiàn)在擺在面前的問題是——今天晚上,她該睡在哪? 新床已經(jīng)被李瀟然給占了。而且照平王妃的說法,這位睡覺最愛睡成大字型,將整張床都給占得滿滿的。誰敢染指他的哪怕一點邊邊角角,一旦給這位翻身的時候察覺到了,他絕對一腳就把那東西給踹下去!雖然她倒是不怕他踹自己啦!可這樣總是不舒坦不是嗎? 青蔥等人仿佛沒有這樣的煩惱。迅速將新房收拾得整整齊齊,青蔥便笑吟吟的對秦明蘭道:“世子妃,時候不早了,您趕緊上床歇息吧!明日一早還得早起認親呢!” 秦明蘭定定看著她——這丫頭的意思是讓她上去和這家伙一起睡? 青蔥滿面堆笑:“世子妃,今晚上可是新婚夜呢!” 是啊,新婚夜。一對新人若是不睡在一起,傳出去可就是大笑話了。雖然剛才的事情必定馬上就要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但她總不能讓她的新婚夜完全就變成一個笑話吧? 秦明蘭不由又想到了出嫁前爺爺和嬸嬸對她的囑咐。 嬸嬸說:“阿蘭,王府不比咱們家,你要事事小心處處在意才是。尤其是王府的面子,千萬要保全好了!不然,就算不是你的錯也都是你的錯!” 爺爺只有言簡意賅的一句話——“好好做你的世子妃,別丟了我們老秦家的臉!” 如今她深覺自己已經(jīng)沒臉可丟了。 罷了,既然都已經(jīng)這樣了,被踹就被踹吧!到頭來到底誰踹過誰還不一定呢! 心中既定,她便脫了衣服,一腳將那個正抱著被子哼哼唧唧的人往里一踹,自己便在空出來的半邊榻上睡下了。 這才剛嫁進來第一天,青蔥就已經(jīng)目睹了第二次暴力侵害了。小臉都害怕得繃緊了,她趕緊別開頭,小心將床帳放下,再滅了蠟燭,只留下一對燃燒著的龍鳳喜燭,便悄然退了出去。 而等床帳一落,秦明蘭便徹底明白了田青所謂的很辛苦是什么意思—— 那個剛才還燒得迷迷糊糊的家伙,居然跟條泥鰍似的往她身邊鉆過來了!一手攀上她的肩,一手攬上她的腰,妄圖讓她順從的擺出小鳥依人的架勢。 可那也的您老讓我依偎得上啊! 秦明蘭恨恨瞪他:“你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 “我是真病了,不信你摸摸?!崩顬t然睜開眼,可憐巴巴的說著,還拉著她的手往他額頭上抹了一把。 的確燒得燙手。可他現(xiàn)在這模樣?秦明蘭冷冷瞧著他,李瀟然已經(jīng)憨憨的笑了起來?!跋眿D,這都好晚了,有什么事咱們明天再說,明天再說啊!累死我了,你肯定也累了吧!趕緊睡覺!睡覺!” ☆、042 早起請安 然后,不管秦明蘭怎么冷眼看他,李瀟然都緊閉雙眼佯裝呼呼大睡。 這男人! 秦明蘭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而且,聽著他刻意發(fā)出的呼哧呼哧的聲響,一陣陣困倦也迎面而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今天從天還沒亮就開始折騰,一直到現(xiàn)在,她也確實是累了。稍稍一閉上眼,她便很快就墜入了深沉的夢鄉(xiāng)。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睡夢中的秦明蘭便捕捉到幾聲輕盈的腳步聲,以及刻意壓抑的呼吸聲。 心中不由一凜,精神緊繃,她下意思的伸手往枕頭下頭摸去,誰知摸到的卻是一段滑溜溜的胳膊! “嗯~” 男人帶著nongnong困意的鼻音近在耳邊。隨后,那個躺在她身邊的人便一個翻身,一手攬上她的腰,一條腿跨上她的身。 隨后,刷的一聲,厚重的床簾被人掀開。秦明蘭立馬睜開眼,眼中陡現(xiàn)的精光嚇得撩開簾子的青蔥皓腕一抖,胳膊上的首飾一陣叮咚亂撞,聲音煞是好聽。被她握在手中的簾子也被抖落下去,她連忙又一把將簾子撈上來,此時卻發(fā)現(xiàn)秦明蘭的臉色已經(jīng)變了。 “是你?!鼻辶恋哪抗馔那文樕弦粧?,秦明蘭低聲道。 雙眼明亮得過分,臉上也不帶半分疲態(tài),出口的聲音低沉有力,看不出半點剛醒的神態(tài)。 青蔥心頭的震撼還未褪去,忙不迭低下頭:“世子妃,時候到了,該起床去向王爺王妃請安了?!?/br> 哦,秦明蘭想起來了,今天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但眼睛一垂,看到橫在自己身上的一只胳膊一條腿,她嘴角扯開一抹冷笑的弧度。青蔥早在掀開簾子的時候便看到了兩個人的這般情形,想笑不敢笑,便只能將頭垂得低低的:“世子雖說昨晚上發(fā)燒了,但今天是認親并讓世子妃您上玉蝶的大日子,世子必須出席。昨晚上王爺可是親口吩咐過的。” 說著,她抬起頭瞄了秦明蘭一眼。 只這一眼,便讓秦明蘭的小心肝異常歡快的蹦跶起來! 她什么意思?說了這些話,便是在告誡她這些事情的重要性。然后……就把一切都扔給她了?尤其是剛才看她的這一眼,那雙秋水明眸亮晶晶的,里面閃爍著希冀的神采,仿佛就等著她再施展暴力,把困在身上的八爪章魚給弄醒! 這丫頭到底是腦子壞了,還是太聰明了? 見她目光沉沉的看著自己,青蔥低低一笑:“不瞞世子妃說,世子爺自小便有賴床的毛病,每天早上必須睡到辰時才肯起床。若是在辰時之前被人吵醒,他必定大風(fēng)雷霆,大吵大鬧。即便是王妃來了也是如此。所以……” 所以,他們就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交給她了。反正她們都是嬌滴滴的小姑娘,就她從頭到尾都是個鐵血真漢子! 秦明蘭咬咬牙:“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青蔥堅定搖頭。 秦明蘭無語。 好吧,讓她叫就叫。反正現(xiàn)在自己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了。 當即將被子一掀,清晨的涼氣立馬撲面而來,纏在她身上的小男人猛地一個哆嗦,嘴里哼唧了幾聲,便縮成一個小團,不遺余力的往她溫暖的懷抱里鉆去。 秦明蘭一把將人給拎出來。“起床了!” 李瀟然瞇縫著眼繼續(xù)找機會往她身上靠。秦明蘭直接跳下床,也將人給拎下來。 沒有了床的遮掩,外頭更冷得厲害,李瀟然縮得更小,可憐巴巴的仰起小臉:“好冷,我好困……” 小臉上還殘存著一抹因為睡覺而留下的紅暈,一雙眼兒半睜半閉,里面滿滿都是夾雜著困意與痛苦的楚楚可憐。就連五官都因為痛苦而皺成一只漂亮的小包子,紅潤潤的唇瓣也抿得緊緊的,可憐的小模樣真讓人心疼。 秦明蘭心里一晃,差點都想放手讓他繼續(xù)睡覺了。 深吸口氣,把人往床上一扔:“我數(shù)到十,你給我起床!” 說罷,便開始數(shù)數(shù)。從一到九,李瀟然都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跟只死狗一樣癱在床上一動不動。但一等她說出十這個數(shù),這個人就跟上了發(fā)條似的,開始手舞足蹈,鬼哭狼嚎。嘹亮的嗓音突破磚瓦,直達天際。 平王府世子爺和世子妃的新婚日子,便由這一長串的鬼哭狼嚎拉開了序幕。 等到夫妻二人好容易收拾好趕到前頭時,平王爺和平王妃早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平王爺?shù)哪樅诘酶伒滓话?,尤其當看到李瀟然病怏怏的靠在秦明蘭身上——靠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這人根本就是雙手死死抱著秦明蘭,也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一雙腿長了跟沒長沒兩樣,跟條半死不活的狗一般任秦明蘭給活拖過來的!——時,平王爺一肚子的氣都偃旗息鼓,徹底對這個兒子無語了。 平王妃見了,面上神色如常,只眼中一抹關(guān)切一閃而逝。“瀟兒沒事吧?可是身子還不舒服?” 一連串的發(fā)問,還想說點什么,但意識到平王爺?shù)睦溲蹝咭?,她便訕訕閉了嘴。 下一秒,平王爺?shù)哪抗獗懵湓诹艘啦换畹睦顬t然身上。 李瀟然被刺激得一個激靈,忙不迭雙手將秦明蘭推開,自己歪歪倒倒的想要站穩(wěn)。但來來回回晃悠了十來下,他終究是雙腿無力,便又歪倒在了秦明蘭身上。 平王妃看得眼眶都紅了?!巴鯛?,您看瀟兒他……” “算了!”就算眼珠子瞪出眼眶去也不管用了。平王爺破罐子破摔的別開頭,“時候不早了,趕緊認完親進宮去!” 便是默許李瀟然把秦明蘭當移動拐杖使了。 平王妃聞言,連忙長出口氣。秦明蘭聽了,臉上不變,只心里默默的流了一把淚。李瀟然入耳,忍不住昂起頭,趁著所有人不備,沖秦明蘭綻開一抹得意的笑。 他還笑得出來! 秦明蘭恨恨瞪他。但當對上那雙亮晃晃的眼,察覺到里頭真誠得令人心里發(fā)軟的燦爛笑容時,縈繞在她心頭的烏云轟得散去,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投射進來,也闖入了她的心間。 不由自主的,她嘴角微勾,也沖他笑開了。 ☆、043 小叔小姑 平王府人口不多?;蛘哒f,是在京城的人口不多。 現(xiàn)在上首也不過坐了平王和平王妃夫妻二人。然后下面雁翅排開五六個七八歲到十七八歲不等的少年以及兩個容貌靚麗的女孩,這些都是平王爺在南邊納妾生的孩子。 可能是看在秦明蘭昨晚上吃了虧、今天一早又被李瀟然當拐杖使的面子上,平王爺和平王妃都對她分外客氣。秦明蘭帶著李瀟然跪下,敬茶,兩位長輩連忙便接過喝了,又分別給了一封厚厚的紅包,秦明蘭也將自己臨時抱佛腳做的針線給送了過去。平王爺掃了眼就直接交給身旁的人了,平王妃倒是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眼,才沖秦明蘭微微一笑:“你有心了。” 這種當抹布使都要嫌扎手的東西,也虧得她能說出這么好聽話來。秦明蘭干笑不已,連忙轉(zhuǎn)身去和小叔子小姑子們見禮。 這些小輩們都是知道皇帝賜婚后千里迢迢從南邊趕過來的。因為婚事安排得急,納彩請期等禮節(jié)都壓在一個月內(nèi)走完了,他們一路上快馬加鞭,也不過堪堪前兩天才到,因而一個個臉上都還帶著幾分疲乏。 秦明蘭出嫁前聽嬸嬸顧氏剖析過平王爺遠在南邊的宅子里的一大家子人:早在到了南邊第二年,平王爺便納了南方望族李家嫡長女為側(cè)妃,這個人也是迄今為止最得平王寵愛的女人。這個人為平王爺生了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其中最大的兒子便是前些日子差點將李瀟然哄出去賣了的李默然,大女兒則是平王的長女,人生的十分美貌,據(jù)說是南邊第一美人。她和小女兒都是平王的掌上明珠,現(xiàn)在南邊平王府上天天被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媒人們也大都是沖著這兩個女兒來的。但是平王都以王妃不在無人做主給拒了。而這一次,來參加秦明蘭和李瀟然婚禮的女孩兒也只有她們倆,足可見平王對她們的重視。 三兒子是平王妃當年的貼身丫鬟所出。據(jù)說是平王前往南邊之時平王妃送給他的,一開始只是無名無分的隨身伺候著,后來生了兒子才給了個夫人的名號。后來還是平王妃主動請旨為她請封,平王爺才不得已提了她為庶妃。這個人從跟著平王妃時便溫柔和善,善解人意,卻是個知道進退的,一向都是平王妃的左膀右臂。跟了平王后一樣用心服侍,從不知爭寵鬧事為何物。因此雖然平王不甚寵愛,但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是歇在她院子里的。據(jù)說,這些都是看在平王妃的面子上。 不過,這次不巧的是,圣旨傳到南邊時,這位三公子好巧不巧的生病了!說是夜里看書看的睡著了,著涼發(fā)燒起不來身。便只得繼續(xù)在南邊靜養(yǎng),只托了兄弟們代自己向大哥大嫂道喜。 余下還有一個徐側(cè)妃,但早年難產(chǎn)過世了。平王爺感念她的活潑善良,一直沒有再提側(cè)妃。庶妃張氏,只生了一個女兒,年紀還小,這次也沒有來。至于余下的三個兒子也不過是不出名的夫人所生,在王府里被各自母親管教得乖乖的,女兒們就更不用提了。 不過,如此強大的生產(chǎn)力還是令秦明蘭嘆為觀止。 她原以為自己爹娘的戰(zhàn)斗力已經(jīng)夠強了,但現(xiàn)在方知何為強中更有強中手。 不過,仔細算算,她爹只有她娘一個妻子,而且爹娘在多年聚少離多的情況下還生出一個她還要三個弟弟,這么說來的話,還是自家爹娘更勝一籌! 這樣一想,跟前那一群烏壓壓的小叔子們小姑子們就不那么可怕了。 秦明蘭走過去一一和他們見禮,奉上田青親手做的荷包一個。小叔子們都笑瞇瞇的收了,雖然一個個眼神都不大和善,但至少臉上是有笑的,那就夠了。不過,兩個小姑子就不那么好對付了。 “世子妃,這一位是大小姐嫣然?!蓖醺芗胰岬吐暯榻B。 秦明蘭屈身行了個禮,叫了聲大meimei。對面青春靚麗的女孩立馬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秦明蘭一愣,女孩趕緊雙手捂嘴:“大嫂請見諒。我們都是平王府的小姐,雖然自小在南邊長大,但側(cè)母妃為了我們的教養(yǎng),從沒少請教習(xí)過來教導(dǎo)我們各方面的禮儀。不僅我們?nèi)绱耍瓦B我們身邊的丫頭們也都個頂個的規(guī)矩的,可是今天一看大嫂你……對不住,大嫂,我不是笑話你禮行的不好,你常年在外征戰(zhàn),動作大大咧咧慣了,學(xué)我們女兒家這般是挺別扭的,以后咱們姑嫂在一起的時候,你只管自便就是了。怎么舒服怎么來就是,不管怎么說咱們都是一家人不是嗎?” 說不是笑話她禮行的不好,可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高調(diào)的炫耀她們從小的教養(yǎng),一遍遍的強調(diào)她們高貴的皇族血統(tǒng),進而對她的粗鄙表示不屑。至于最后那兩句,說了等于沒說,不過是想在平王爺和平王妃跟前討個巧罷了。 這位大小姐還真跟他哥哥一個樣,說聰明吧是有點小聰明,但在這個到處都是頂級聰明人的圈子里,這點小聰明完全都不夠看。就連秦明蘭這種對勾心斗角不怎么在行的人都聽得出來不對,又更何況高高在上的平王爺夫妻倆? 側(cè)目看去,果不其然,平王爺眉頭微皺。平王妃的雙眼卻還黏在一直出氣少進氣多的李瀟然神色,似乎沒有聽到李嫣然的話。 看來,是沒人幫她說話了。秦明蘭當即一笑:“既然大meimei這么說,那嫂嫂我就放心了。你說的沒錯,自從知道要嫁進皇家,我這顆心就七上八下的難受死了!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對惹人笑話。要是早知道大meimei你們都這么善解人意,我也就不用擔(dān)那么多天的心了!” 一邊說著,一邊感激的在她肩頭上‘拍’了‘拍’。 “呀!” 李嫣然的身子立馬被拍歪了半邊。只聽她一聲高呼,人便朝一邊倒了過去。 秦明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提!“大meimei,你沒事吧?” 李嫣然疼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可憐巴巴的轉(zhuǎn)頭哽咽道:“父王,我的胳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