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好容易見到長輩,小男人……不,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喚一聲平王世子了,嗚咽一聲,一頭便奔了過去。 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平王妃遠遠見了兒子,也滿眼心疼,連忙將兒子護在懷中,一看他身上或紫或綠的痕跡,眼淚也刷的掉了下來。 唯有平王爺依然站在原地,森然目光直視被御林軍羈押過來的秦明蘭一行人,最終目光赫然落在了秦明蘭身上。 但是秦明蘭的注意力卻早被在場的一位不速之客吸引了過去——這一位,她認識的。而且還可以說,并不陌生。 “呀,這不是秦大將軍嗎?現(xiàn)在你應(yīng)當(dāng)在返京途中才是啊,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這般打扮,而且還……” 此人身著繡著五爪金龍的緞面蟒袍,腰束玉帶,頭戴紫金寶冠,面如冠玉,唇紅齒白,一身氣度清雅絕倫,高貴逼人,令人不忍逼視。 這等氣度,除了當(dāng)今太子殿下還能有誰? 秦明蘭回想起三年前和這一位在邊關(guān)把酒言歡縱馬馳騁的豪放歲月,一張臉更沒地擺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挖個地洞,一路逃回大軍中去! 她就知道,聽田青那小子的餿主意回來找姓唐的退親就是個大錯誤! 退親什么時候不能退?偏偏要趕在人家小兒子滿月時,還偷偷摸摸拋下麾下大軍抄小路趕了一天一夜,如今可把她給害苦了! 只是如今,腳下的地面被她瞪了半天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百般無奈之下,她只得跪地朗聲道:“微臣秦明蘭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平王爺,平王妃,平王世子,靜王世子!” 無論何時何地,秦家人的氣勢不能丟。這是父親自小對她耳提面命的話,她從不敢或忘。即便……是在此情此境之下。 聞聽此言,在場眾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可愛。 平王爺是驚訝,平王妃是驚嚇,太子則是一臉無奈,其他御林軍、巡城御史均是不敢置信,至于靜王世子和平王世子……平王世子躲在平王妃背后看不清,靜王世子滿臉錯愕。 總而言之,便仿佛平地驚起了一聲巨雷,將所有人都轟得七倒八歪。 “咳咳,秦將軍免禮,免禮?!睔夥帐值墓殴?,太子算是受到?jīng)_擊最小的,便輕咳兩聲尷尬道。 秦明蘭巋然不動,腰桿挺得筆直?!拔⒊忌米蕴崆盎鼐丛A報圣上,已是犯下大錯。如今更強迫平王世子在先,欺凌靜王世子在后。罪大惡極,不可原諒。只是,所有的一切均是微臣一人所為,其他人不過是聽微臣號令不得已而為之,還請殿下明察,不要降罪于他們!” “將軍,你這是什么話?大家兄弟一場,自然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更何況昨晚上是大家伙慫恿你的,今天大街上更是我們的動的手,你還曾阻攔過。要怪也該怪我們才是,和你沒有關(guān)系!”李湯連忙大聲道。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一個勁的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 見狀,平王爺?shù)热说哪樕旨t白藍綠紫挨個變了個遍。 太子鎮(zhèn)定些,便木著臉將閑雜人等遣下,這才又看向秦明蘭:“秦將軍,你身為我天鳳王朝鎮(zhèn)西大元帥,理應(yīng)對兵法爛熟于心才是。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知法犯法?” “微臣知錯,請?zhí)拥钕仑?zé)罰,請平王爺責(zé)罰!”秦明蘭大聲道。 事到如今,再多的解釋都是徒勞。她知道,這一位心里更明白。 太子如玉的臉上滿是惋惜。盯著她嘖嘖地嘆了許久,才又轉(zhuǎn)向平王爺:“皇伯父,您看,這秦將軍乃我天鳳王朝的大將,又才剛立下莫大的軍功,父皇昨晚上才說過要重賞于她,可現(xiàn)在這樣……” 平王爺年逾不惑,然而因為保養(yǎng)良好,依然身姿矯健,耳聰目明,看起來也才不過三十出頭。只是現(xiàn)在,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好看的眉頭也緊緊皺成了個川字。 無言回頭,看著還在平王妃背后抽泣的兒子。 “瀟兒?!?/br> “嗚,父皇,她、她欺負我,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小世子被點名,便從母親背后冒出個頭來,但說完話就縮了回去,跟只小刺猬似的。 平王爺本就莊重的臉板得更緊了。 “皇伯父,其實侄兒心中有一個想法,不知您愿意聽聽否?!贝藭r,太子又小聲道。 平王爺頷首。“太子請講?!?/br> “既然秦將軍提前回京,又恰好遇到了世子,這說起來也是他們的緣分。剛好又是男未婚女未嫁,便不如趁此做樁好事,成就了一段好姻緣,您覺得呢?”太子笑瞇瞇的道,有些凌厲的目光在跪地不起的秦明蘭以及哭得跟只小花貓似的小世子身上一一掃過。 “秦將軍英明神武,世子花容月貌,當(dāng)真是女才郎貌,天生的一對??!” 咕咚! 話音剛落,便聽一聲悶響,竟是平王小世子白眼一翻,直挺挺的暈厥過去了! ☆、005 皇帝召見 “瀟兒!”見狀,平王妃面色一白,哭喊著撲了過去。 她容貌生得極美,一襲天青色繡牡丹花長裙穿在身上,奔過去時,裙裾飛揚,旋出一層層美麗的弧度,便仿佛騰云而來的仙子,即便梨花帶雨,也美得仿佛一幅畫。 其他人也紛紛臉色大變。 “不好,世子又昏過去了!” “趕緊拿秘藥出來!” “快去請?zhí)t(yī)!” …… 一疊聲的叫喚過后,一屋子的人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仿佛已經(jīng)演練過無數(shù)遍。 再然后…… 平王世子昏倒的消息傳進宮里,恰逢慣常為平王世子診治的胡太醫(yī)正在為皇上把平安脈,事情便也傳入了皇上的耳。 天子聞訊,大驚失色,下詔命人將秦明蘭一行人送入皇宮。 最終,秦明蘭便從平王府轉(zhuǎn)戰(zhàn)至皇宮內(nèi)院。 短短一個上午,卻幾經(jīng)輾轉(zhuǎn),走過了這么多地方,簡直比他們在邊關(guān)伏擊敵軍時還要忙碌。秦明蘭也徹底的破罐子破摔了。 不就是這點破事嗎?要頭一顆要命一條,不信那些人還能把她給怎么樣了! 暗暗慶幸的便是弟弟們這次都沒有跟過來,而且大弟弟也大了,邊關(guān)事務(wù)都頗為上手,自己能安心的將一切都交付給他。 這樣一想,她的心便定了下來,即便知道馬上要面對的是這個國家的最高級長官也并無多少懼色。 身量挺直,下巴高抬,她昂首闊步走在皇宮大內(nèi)的青石板路上,無視路過的宮女太監(jiān)們。步伐從容,身姿矯健,一身懾人的氣度令人側(cè)目。 主帥如此,隨從們亦然。 若不前前后后還跟著這么多御林軍,而且這些人悉數(shù)都被雙手反綁在后,形象頗為不雅,大家只怕是要當(dāng)做是有重要人物進宮面圣了——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他們也不算不是重要人物。 穿過重重厚重的宮門,也無視了無數(shù)道或驚訝或不解的目光后,秦明蘭終于來到了當(dāng)朝天子的所在地——御書房。 獻帝身穿龍袍,由左右內(nèi)侍環(huán)繞坐在龍椅上,目光迥然,不怒而威,帝王之氣凜然,令人無法忽視。 這是秦明蘭第一次面圣。 她雖為秦家女兒,但十四歲前不過是個小丫頭,又常年在邊關(guān)摸滾打爬,并無資格也無機會面圣。而十四歲后,等她跨上戰(zhàn)馬手執(zhí)帥印,有了資格,卻也無暇面圣了。中間倒是皇帝特地命太子前往邊關(guān)對她行過招撫。好容易得勝歸來,心知終于要目睹天顏,她也在心中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整理過許多話。 原本這個第一次應(yīng)該在三日后,由皇帝率領(lǐng)文武百官走出皇城,在三軍將士的簇擁下親執(zhí)酒盞迎她回城,君臣攜手共譜下一段千古佳話的??墒乾F(xiàn)在…… 毀了,一切都毀了。 走進門內(nèi),秦明蘭再次重重跪地:“罪臣秦明蘭,參見圣上!” 獻帝二十九歲登基,至今整整十年。但因為登基大典上遭人暗算的緣故,雖然體內(nèi)的毒素已被拔除,但終究耗時太久,留了些后遺癥。再加上十年苦戰(zhàn),內(nèi)憂外患,他還來不及等身體康復(fù)便不辭辛勞,精力消耗十分迅速。和身為兄長的平王站在一起,他不似弟弟,反倒像是個老大哥。 原本得知大戰(zhàn)勝利的消息,他是分外振奮的。可是現(xiàn)在,見到自己最最倚重鐘愛的臣子以這樣一番面目出現(xiàn)在自己跟前,獻帝的心情……很復(fù)雜。 “秦愛卿,你……” 該讓他起來說話,還是繼續(xù)跪著? 皇帝犯難了。 按理說,秦明蘭乃天鳳王朝的大功臣,即便是高貴如他這個皇帝,也是要對這個年紀(jì)才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孩致以崇高的敬意才是??墒乾F(xiàn)在,面對她剛剛做出的事情,他是怎么都敬不起來了。 無奈看向身側(cè),平王依然板著一張臉。 當(dāng)看到自家兄弟向自己投來的目光時,他才緩緩開口:“秦將軍乃我朝重臣,剛剛歸來便跪了這許久,實在是不妥?!?/br> 皇帝連連點頭?!捌酵跽f得有理。秦愛卿,免禮,平身!” 秦明蘭依然不動?!白锍甲灾锬跎钪?,請皇上責(zé)罰!” “呃,這個……”皇帝又不免看了眼平王,發(fā)現(xiàn)自己這位兄長又板起臉扮起石雕后,不得不干笑道,“其實,平王世子自小頑劣,時常出入煙花之地,此事朕都知道,也訓(xùn)斥過他幾次,可他偏不聽,如今出了這事,也是他命中有此一劫。即便不是秦愛卿你,總有一天他也總歸是要吃個教訓(xùn)的?!?/br> 可是,今天偏偏就是給她碰到了!所以,可以說是她命中總有此劫。 秦明蘭認命了?!罢埵ド县?zé)罰!” 皇帝一臉無奈,本就滄桑的老臉都快皺成沙皮。太子見狀忙開口道:“啟稟父皇,兒臣以為,秦將軍不過是無心之失。而且事已至此,秦將軍也是有心補救,既然如此,您何不成人之美,成全了這段姻緣?” 皇帝眼神瞬時一亮!趕緊看向平王。 平王拱手,面上并無多少表情?!俺嫉芏嗄甓荚谀线?,對世子缺乏教育,這些年多虧圣上教導(dǎo),臣弟感激不盡。如今他做出這等令皇族蒙羞之事,臣弟無顏多說,一切全憑圣上處置!” 聽到這話,皇帝心中便穩(wěn)妥了七八分。再象征性的問向秦明蘭:“那么秦愛卿,你覺得呢?” 秦明蘭眼前不絕浮現(xiàn)那張梨花帶雨的嬌嫩小臉蛋,太陽xue上抽了抽。 “罪臣……全憑圣上處置!” “好!”皇帝大喜,當(dāng)即一拍桌子,“既然如此,那朕就——” “皇上,皇上!”話未說完,外頭白公公匆忙跑了進來。 皇帝不悅?!昂问氯绱梭@慌?” “啟稟皇上,唐太尉在宮外求見!” “唐太尉?他來干什么?”皇帝不解。 太子垂眸輕咳兩聲?!案富?,秦將軍和唐太尉家的公子……是從小就指腹為婚的。” 什么??? 聞聽此言,皇帝大驚,就連平王也抬起了低垂的睫毛,眼底劃過一抹訝異。 秦明蘭依然昂首挺胸,高聲應(yīng)道:“太子所言不假。但是就在昨天,罪臣便已經(jīng)和他們家解除婚約了!” ☆、006 皇帝賜婚 “是么?”獻帝聽在耳里,心里卻沒有覺得半點放松,反而更沉甸甸的難受了。 秦明蘭垂眸不語。 在場也沒有其他人說話的余地,一時便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