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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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誰是下賤的妾氏?我娘可是廣寧伯嫡親的meimei!”謝素華雙眼猩紅,跟瘋了一般,撲過來就要打謝繁華,卻被謝潮榮拎住扔在了一邊。 “jiejie!”謝玉華見爹竟然為了野丫頭敢打自己胞姐,立即跳過來扶jiejie。 謝素華渾身都疼得很,但她緊緊抿著唇,就是不哭,只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謝繁華,仿若想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陳嗣青緊緊抱著外甥女,冷若寒冰般的目光狠狠地落在謝潮榮臉上,他的目光是那種隱忍多時如寒冰般的冷,黑眸虛瞇,仿若瞬間便能將人吞噬一般。 謝潮榮對上陳嗣青的眸子,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他的憤怒卻如火,是熊熊烈火。 兩人一個如冰,一個卻似火,如今再遇,卻還跟十數(shù)年前一樣,誰也不會讓著誰。 這事情雖然是因為賀氏挑起,但多少也跟謝老太太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關(guān),要不是她不能秉公處理,也鬧不出今天這樣的丑事來。謝老太太小心翼翼望了自己丈夫一眼,見丈夫正狠狠瞪著她,她則輕步往謝繁華這邊走來道:“繁丫頭,這事情說起來是祖母的錯,你快別怪你父親了。” 謝老太太這番話一出,在場的很多人都很吃驚,尤其是云家的人。 不過一個鄉(xiāng)下來的野丫頭而已,怎能叫自己祖母給自己道歉呢?真是不識抬舉、目無尊長。 謝老太太卻繼續(xù)說:“我老太婆人老了,這人只要一上了年紀,耳朵跟眼睛就會不好使。好在是你爹疼你娘,見我老太婆開始亂說話了,他當著面沒有反駁我,可關(guān)鍵時刻到底是做了正確選擇,如此才沒能鬧出笑話來。否則,我老太婆就是一死,也贖不了這樣的罪啊。” “你胡說什么?”謝昭再了解自己妻子不過了,聽她說完這番話,就知道她心里有氣,謝昭縱使再尊重妻子,也不能任由她這樣欺負小輩,但更不可能為了小輩不給自己妻子面子,沉沉嘆了口氣,走到妻子跟前,“你哪里就老了?你要是老了,為夫豈不是成老妖精?” 謝昭只幾句話,謝老太太心里面的氣也就消了,將陳氏跟自己兒子手放在一起,笑著對陳氏說:“娘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你要知道,你溫柔善良娘心里都明白。只不過,你這性格不免過于懦弱了些,你是侯夫人,你要是沒有手腕,將來如何能夠撐得起整個侯府來?你不能等著旁人去給你做主,你需要有自己的手腕跟謀劃。不過好在,繁丫頭是個有主見的,我在想,你跟著你大嫂學處理庶務的時候,倒不如也叫繁丫頭跟著學習學習,她定是學得比你好?!?/br> 陳氏一向單純溫吞,見婆婆如此低聲下氣跟自己說話了,她覺得不敢擔,便道:“婆婆說得對,這事媳婦也有錯,媳婦往后定跟著大嫂好好學,凡事也會學著顧慮周全,再不會叫人鉆空子?!?/br> 謝繁華沒說話,只緊緊咬著唇,撲在舅舅懷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對于侯府整個的走向是知曉的,所以她本能地覺得,自己爹爹跟娘親間的矛盾肯定還是存在的。只是,娘尚且還沉浸在爹爹的溫柔中,而且她為了自己的親事,也是不會和離的。 幾番思量,謝繁華覺得,或許此時還不是時候。 既然不是時候,也就不能跟謝家人把關(guān)系搞僵,因此啞著嗓子說:“祖母,孫女是被賀姨娘氣的,口不擇言了,祖母不要怪孫女才好?!?/br> 謝繁華一雙眼睛哭得紅紅的,跟小兔子一般,小胸膛還一抽一抽的,因為她長得漂亮,所以就算臉哭得再臟也不會有人覺得丑,只會覺得她是個小可憐罷了。謝老太太道:“繁丫頭,回去好生伺候你母親,祖母知道你必是個成器的,快別哭了?!?/br> 一家人湊在一起又說了些話,氣氛終是緩和了不少。 謝素華姐弟則像是外人一樣,只靜靜站在一邊,根本無人問津。 回到芷蘭院后,謝素華氣得將院子砸個稀巴爛,如此還不解氣,回到自己房間,見著什么就砸什么。 “啊——啊——”謝素華氣得伸手直抓自己頭發(fā),原本秀麗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整個人都瘋了。 旁邊侍候著的小丫鬟見了,誰都不敢上前來勸,更甚者,她們聽說賀姨娘竟然被府衙抓去了,知道時勢變了,因此也都動了離開芷蘭院另謀出路的想法。 謝素華打小在侯府長大的,如何能不知道墻倒眾人推的道理?氣得罵道:“滾!都給我滾!”見丫鬟們還在猶豫著,她則一個花瓶狠狠砸了過去,正巧砸中一個小丫鬟腦袋,頓時鮮血直流。 丫鬟們都抱頭竄逃了,謝素華則癱軟在地上,抱頭哭了。 “哭要是能解決問題,還需要劍有何用?”一陣風過,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房間內(nèi),來人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懷中抱著一柄劍,似笑非笑地望著謝素華。 謝素華聽著聲音便知道是誰,因此未抬眸,只道:“哼,你還有臉來?你殺的人,卻是叫我娘去背黑鍋!你要是有種,你該是去衙門自首去!” “我殺的人,為的又是誰呢?”少年朝著謝素華走過去,半蹲下身子,用劍柄敲了敲她道,“你給我親一口,我?guī)湍銡⒘怂!?/br> 謝素華猛然抬眸,眼圈里淚水止不住打轉(zhuǎn),卻是倔強地忍者,細密潔白的貝齒緊緊咬住唇道:“殺了她,我娘能回來嗎?她還能當侯夫人嗎?” 少年聳肩:“這個我哪里能知道?我是劍客,又不是卜卦的……不過,那個周庭深為人公正,不會冤枉無辜的,人不是你娘殺的,她不會有事,如果我沒猜錯,該是沒幾日就會被放出來了?!?/br> 謝素華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望著少年:“你殺人都不怕?” 少年沒有回答謝素華的話,只是望著她,眸子里有些輕浮之色,湊過唇去就咬住她的唇,然后使勁吮吸著。 “你若是覺得殺了她不解氣,我可以找人玷污她的清白,叫她生不如死,卻又怎么都死不了……” 謝素華原本對這樣的親吻很是反感,可聽得少年對她的承諾十分誘人,也就漸漸配合著了。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被親吻了,可她還是不習慣,她沒有覺得享受,只睜著眼睛配合著。 望著少年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謝素華微微闔上眼睛,眼角滴下了淚。 不過都欺負她是個庶出的,所以連一個來路不明的卑賤之人都能□□自己……她粉拳攥得緊緊的,一心想的都是報仇。 ☆、第三十三章 入v第一章 關(guān)于和離一事,陳嗣青因為身份特殊,并不好多說什么。甚至他想跟陳氏多說幾句話,謝潮榮都會有意無意地擋在兩人中間,不給他機會。謝潮榮的舉動過于刻意明顯了,就連原先什么都不知道的謝繁華,也覺得其中有蹊蹺。 莫不是舅舅跟父親之間有仇?不然,為何父親不讓母親靠近舅舅? 她目光在三人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發(fā)現(xiàn)爹爹的表情是生氣的,娘則是頗為尷尬的,而舅舅呢?舅舅看著面無表情,但是謝繁華了解舅舅,他只要是雙手交握在腹前唇抿得很緊,就代表他在發(fā)怒。 舅舅性格很好,行商為人也圓滑得很,基本上很少會生氣。 而一旦他動怒了,必然是有人挑戰(zhàn)了他的底線,很明顯,此時挑戰(zhàn)他底線的那個人是父親。 打風華堂出來,陳嗣青不放心陳氏跟外甥女,便又跟著謝潮榮一家三口到汀蘭院里做客。 只才喝了幾口茶水,謝潮榮便送客道:“天色不早了,舅兄何時回去?” 陳嗣青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頓了一頓,隔著繚繞的熱氣抬眸望了謝潮榮一眼,吹了吹茶卻沒喝,擱下杯子笑道:“今天天色確實不早了,舍妹跟棗兒也累了許多天,今晚想貪個覺也正常,我就不打擾了?!闭f著話起身告辭,“meimei,娘明兒會來看你,你放心吧。” 陳氏跟著起身,手上攥著的帕子被她揉成了一團:“娘她……不怪我了嗎?” 當初陳氏得知謝三郎為了能夠娶她為妻,竟然在謝家列祖列宗前跪了好幾天,她的心是rou長的,怎能不感動?因此也執(zhí)意要嫁謝潮榮為妻,陳老太太不同意,但就這么一個女兒,也沒往死里逼她,只是這十多年來,母女倆未見上一面。 如今母親竟然親自上京城來了,想必母親原諒自己了吧?陳氏真想立即跟母親見上一面,想看看她老人家好不好。 陳嗣青朝陳氏點頭道:“meimei放心吧,娘她老人家身子還算硬朗,吃穿都有丫鬟婆子跟前伺候,不信你問棗兒?!?/br> 謝繁華怕母親擔心外婆,連連點頭:“我可以作證,外婆身體可好了。不過……” “不過什么?”陳氏緊張,不停揉搓著帕子。 謝繁華嘻嘻笑著道:“女兒在外婆跟前的時候外婆好得很,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會不會因為太想我了就不好了,要是這樣的話,女兒罪過可就大了?!?/br> 陳氏心里跟有刀在剜rou一般,疼得揪心,嘆息道:“說到底,我就是個不孝的女兒,當初……”當初要是自己沒那么執(zhí)著地嫁進侯府,娘肯定不會生氣的,要是自己就嫁在了揚州,嫁給……嫁給眼前之人的話,娘也不會十多年來見不到親女兒一面。 這些年,陳氏吃齋念佛,就是希望能夠以自己的誠心感動佛祖,愿佛祖可以保佑娘平安無事。 陳嗣青淡然看了陳氏一眼,隨即朝著謝潮榮告辭道:“時候確實不早了,今兒我先回去,望你能好好待舍妹跟棗兒?!?/br> 謝潮榮忍著怒氣道:“我自己的媳婦跟自己的女兒,就用不著舅兄來cao心?!?/br> 陳嗣青沒再說話,只是寵溺地揉了揉謝繁華的小腦袋,轉(zhuǎn)身走了。 剛剛在廳內(nèi)還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只才出了門,陳嗣青步子便微微踉蹌了一下,他伸手捂住心窩,那里很疼。 他打小便疼阿皎,很疼很疼她,她要什么他都能夠滿足她。 阿皎是村子里有名的村花,人長得可比縣城省城里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還要好看,小姑娘不但人溫柔貌美,家庭條件還好,長到十四歲的時候,前來陳家提親的人都快將陳家門檻踏破了。 而他呢?他父母都是地道的農(nóng)民,他十三歲那年,父母就雙雙去世了。家里僅剩的幾畝薄地還被叔伯兄弟給搶了去,他除了隨身的兩件替換衣裳,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他喜歡阿皎,村子里就沒有不喜歡她的,可是他很自卑,他覺得只愛阿皎是不夠的,他不能夠給她富裕的生活。在他心里,阿皎該是被養(yǎng)在深閨的富閑太太,該是不需要吃一點苦的。 所以,他決定先出去打拼兩年,希望能賺了銀子回來娶她為妻。 陳家父母對他很好,也都希望他能夠做陳家女婿,他離開村子的時候,老兩口還給了他銀子。 他走的那年十六歲,阿皎十五歲了,他還記得,他走的時候阿皎就坐在田埂上哭,說會等他回來,一輩子都等著他。他也對阿皎做了承諾,最多五年,他一定會在她二十歲生辰前回來娶她的。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的功夫,五年便過去了。當他帶著當初的承諾回來找她的時候,才得知,她為了要嫁給謝三郎,站在雨里淋了一天一夜,最后沒撐住暈了過去。 那時候陳父已經(jīng)去世,而陳母也老了,是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可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嘴里叫的卻一直是另外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便是謝潮榮,京城里的世家之子,不過偶然來揚州城散心的。 那個時候,謝潮榮還算有良心,親自帶著八抬大轎來村子里迎娶阿皎。 所以,阿皎醒的時候看見的第一個人是穿著大紅喜服的謝家三郎,自己當時就站在人群之間,她卻沒有看見自己。 如果謝三郎當時沒有那么快帶著花轎來村子里迎娶,他自然不會放棄阿皎的,可謝三郎到底搶先了一步,若是他執(zhí)意插一足,定會叫阿皎名譽受損。任何會傷害阿皎的事情他都不會做,所以他選擇了放棄,為了叫阿皎不愧疚,他騙她說,其實他在外面早就已經(jīng)有了相好的…… 這么些年來,他不敢閑著,怕一閑下來就會想到阿皎。所以他一邊照顧年邁的陳母,一邊繼續(xù)打拼著,而為了能夠名正言順,他甚至改了姓氏。十多年來,他闖遍天南地北,生意早就遍布天下,但他為人十分低調(diào),沒有人知道他生意做得到底有多大。 棗兒的到來,給他平淡寂寥的生活添了不少歡笑,看著小小的人早早便有了阿皎的模樣,他就打心眼里喜歡。他像寵阿皎一樣寵棗兒,只要他有的,他都給她,他將來的一切,也都是她們母女的。 回到云水樓,正遇到打水上樓的飛雪,陳嗣青道:“我來吧。” 伸手接過熱水盆,便穩(wěn)步朝二樓去。 飛雪緊緊跟在他身后道:“老爺,您走了之后老太太哭了,想必是十分念著小姐跟小小姐的。”又說,“老太太如今老了,經(jīng)常做夢的時候都叫小姐的名字,奴婢瞧著都心疼?!?/br> 陳嗣青只淡淡應了聲,沒有多說什么,見飛雪一直跟著自己,皺眉道:“你先去忙別的,我有話跟老太太說。” 飛雪愣了一會兒,隨即才明白過來,趕忙點頭應道:“是,那奴婢先去給老太太熬藥去?!闭f完朝著陳嗣青一俯身子,就走了。 陳嗣青站在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娘,我是阿青,我進來了?!?/br> 房間里面,老太太正睡在榻上,小丫鬟飛花正跪著給老太太捶腿。 陳嗣青將水放在桌案上,對飛花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憋w花應了一聲,輕步退著出去了。 陳老太太沒有睡著,見丫頭出去了,便坐起身子來。陳嗣青則將一邊桌子上的水端到榻邊,卷了袖子給老太太洗腳。 “娘,水燙嗎?”他先用手試了試水溫,再將老太太的腳放進水盆里,用手捧著水潑在老太太腳上,慢慢洗著,“水燙了您跟兒子說,水要是涼了,您也跟兒子說,兒子親自給您打去?!?/br> 老太太望著陳嗣青,滿眼淚花,哭著道:“傻孩子,真是傻孩子?!?/br> 聽得老太太哭聲,陳嗣青手上頓了一會兒,又繼續(xù)洗著,嘴上說:“阿皎沒事了,謝三郎對她還算可以,想來休妻也是被逼的?!?/br> 就算是被逼的,陳嗣青也不能原諒,只不過當著老太太的面,他自然不會說叫老太太傷心的話。 陳老太太彎腰拉著兒子的手,伸手拍了拍一邊:“你坐過來,娘有話跟你說?!币妰鹤勇犜挼刈诹俗约荷磉?,陳老太太望著兒子問,“娘問你,這么些年來,你為何一直不娶?別再跟我說什么生意忙沒時間,這都是借口,你生意再忙,不也得娶妻生子嗎?” 陳嗣青低著頭說:“兒子年歲大了,怕是沒人愿意嫁給兒子?!?/br> “胡說!”老太太伸手戳兒子腦袋,“你就當我老了瞎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想嫁給你的人多了去了,可你就是沒往那邊去想?!弊松碜樱舷聦鹤雍蒙蛄苛艘环?,見兒子這些年來已經(jīng)由當初那個青澀的毛頭小子長成了穩(wěn)重成熟的男子,不由欣慰道,“你哪里老了?你要是老了,娘不是老妖精?” “娘,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陳嗣青最為孝順,可不敢說娘是老妖精。 陳老太太卻笑了,道:“好了好了,娘明白,你心里還有阿皎。只是,阿皎已經(jīng)為人婦十多年了,你就算心里再想著她,也不能不娶妻啊,你不娶妻生子,你們老袁家的香火怎么辦?又怎么對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陳嗣青沉默了,他不想不孝順,可是他除了阿皎就是不想娶別人。 ☆、第三十四章 入v第二章 陳老太太見兒子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知他必還是不肯娶妻的,只嘆息道:“阿皎是個沒福氣的,她當初怎么就瞎了眼睛了,被那慣會花言巧語的世家子弟騙了去。做世家太太又如何?成了侯夫人又怎樣?她不過是個農(nóng)家女,她那婆婆跟嫂嫂們哪里能瞧得起她?剛嫁進侯府就守活寡,才一年不到,那謝三郎就從外面送了一個姨娘回來,那姨娘的一雙兒女只比咱們棗兒小半歲!如今人家姨娘的娘家成了伯爵,她那婆婆、丈夫,就開始算計她陷害她了,要我說,這樣的日子有啥過的?倒不如和離了,嫁給你的好?!?/br> “娘!”陳嗣青高呼了一聲,倒不是因為老太太說錯話了,而是,他也是一直這樣期盼著的,老太太這是在拔他心口的那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