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驚天秘密
掛掉電話,溪草回房從她的小金庫里排出十根金條,專程騰出一個妝匣來放,想了想,她又另取了兩根,放在自己的手提包里。 這樣一來,她還剩下十七根金條。 溪草嘆了口氣,千金散盡還復來,錢的事情,總是能想其它辦法,但人命關天,耽誤不得。 晚上六點,玉蘭先回來了。 “果然如小姐所料,陸榮坤這次真是對曹玉淳起了殺心,他對家里謊稱曹玉淳瘋了,要送到精神病院治療,然后買通拆白黨扮作醫(yī)護人員來接她,翔哥派人跟他們進了偏僻的胡同,總算及時把人救了下來。” 溪草點頭。 “從前曹玉淳給他生了一雙兒女,總算有夫妻情分在,陸榮坤不至于把事情做絕,可如今曹玉淳母女拼命作死,幾乎把他的前途毀盡,這情分也就淡了,曹玉淳尚不自知,直戳他的軟肋,陸榮坤早沒有耐性了。不如悄悄殺了曹玉淳,再騙兒子她是害怕去醫(yī)院,自己半路逃跑了,以陸良駒那樣蠢鈍薄情的性格,傷感幾天,就不會再追究了?!?/br> 玉蘭感嘆。 “雖然是自作自受,但攤上這樣的丈夫兒子,她倒也很可悲?!?/br> 溪草可是半點都不同情曹玉淳,凡事都有因果循環(huán),她落到這般下場,只不過是報應罷了。 “我交待的其它事都辦妥了?” 玉蘭答道。 “我已經按小姐的吩咐,請翔哥先把她藏起來,曹玉淳知道陸榮坤要殺她,幾乎恨不得咬斷他的脖子,沒看到陸榮坤倒霉前,她不會自盡?!?/br> 溪草這才放了心。 “很好,等我的計劃水到渠成,她會成為壓倒陸榮坤的最后一根稻草,但現在,她可不能出事?!?/br> 雍州西郊門,是一座離碼頭很近的牌坊,抬眼便可以看見碼頭上的苦力們來來往往卸貨,還有穿西裝執(zhí)文明棍的新派商人,挽著美麗的交際花們,下了游輪上,鉆進小汽車。 日落以后,碼頭沒有原先那么熱鬧,咸濕的海風襲來,吹散了熱氣,苦力們也三三兩兩坐在地上歇腳。 西郊門下的老茶館,老早就關了門,屋里正坐著惶惑不安的一家人,妻子腳邊放著藤條箱,不斷哄著身邊一大一小兩個男孩,丈夫瘦骨嶙峋,臉上有點青腫,深色對襟褂空空蕩蕩的,半個月的牢獄之災把一個原本還算壯實的男子折騰得夠嗆。 “梅先生,我真的不認識什么陸小姐,您也知道,我在燕京時不過是王府一個下人,又能給別人什么恩惠?” 對面的年輕男子著暗綠色長衫,繡著黑色蝴蝶蘭,雖是極暗的顏色,卻依舊妖冶艷麗,梅鳳官鳳眼微挑,蔥白手指撥弄著茶蓋。 “她可是愿出十根金條救您的,這對她來說,并不是個小數目,您說你和她非親非故,也不是舊識,這事情可就微妙了?!?/br> 梅鳳官明白溪草是在撒謊,所以企圖從徐六口中撬出真相,可徐六似乎比他還要迷糊,又聽說對方竟然出價十根金條以后,更加焦慮緊張了。 這樣天大的恩情,他們一家怎么回報? “會不會是忠順王府的舊人?她大約十五六歲,模樣姣好,我沒記錯的話,四格格若還在世,也該是這個年紀了……” 提起四格格,徐六猛地回神,連聲否定。 “梅先生,當年我可是親眼看著福晉抱起四格格,奔入火海中的,還是您給收的尸,您難道忘了嗎?” 梅鳳官目光一黯,沉默了。 徐六沒有理由說謊。 只是那半只白玉兔子,和來歷詭譎的少女,讓他心中又燃起了微弱的希望,可徐六斬釘截鐵的否定,讓這點可能性,猶如風中燭火,一閃即滅。 “老板,她來了?!?/br> 守在窗前的伙計放下布簾,這才將門打開,朝西郊門牌坊下站立的少女招了招手。 溪草是一個人過來的,她擔心謝洛白還會派人跟蹤她,故意坐車到雍州市中心,進了一家書店后,從后門溜出去叫了人力車,幾經輾轉,才在八點前趕到西郊門。 溪草快步走了進來。 為了不打眼,她和城里普通的女學生一樣打扮,穿了身霽青色的薄棉布旗袍,夜里突然下起毛毛雨,她的齊劉海上沾了些水霧,臉頰、手臂、小腿上都有水痕,像青翠欲滴的蓮葉托著雪白的花苞。 梅鳳官的目光晃了晃,從袖中取出一張手帕遞給她。 “陸小姐,你淋濕了?!?/br> 溪草沒有在意那么多,她點頭致謝,胡亂擦了兩把,目光緊緊絞在面前的中年男子身上,有幾分復雜。 徐六一家早已站了起來,眼前這個年輕俏麗的女孩就是他們一家的救命恩人,他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拉著妻兒就要給溪草跪下,卻被她及時攙住。 九年了,記憶中的家早已煙消云散,如今再見徐六,她就像看到了久違的親人,忍不住鼻尖發(fā)酸。 溪草的聲音有幾分繃不住。 “快別如此!” 扶起徐六,溪草從包里取出一個妝匣,雙手奉給梅鳳官。 “梅老板,這是說好的金條,此次多虧你仗義相助,這份人情,陸云卿記下了……” 梅鳳官瞥了那個匣子一眼,默不作聲地接過。 他幫助她,并非為了錢,可若是不收這筆錢,趙寅成知道了這件事,會產生聯想,這對這姑娘很不利。 “我能單獨和徐大叔說幾句話嗎?” 梅鳳官好奇她和徐六的關系,但別人開了口,他倒也不屑做聽墻角這種下三濫的事。 “好,不過長話短說,渡輪九點半開船,耽擱了這一班船,警備廳的人就要查到碼頭來了?!?/br> 溪草應下,和徐六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里屋。 剛關起門,徐六的表情剎那變得百感交集,不等他開口發(fā)問,溪草的淚便落了下來。 “徐六叔,是我,我是潤齡……” 徐六雙唇顫抖,老淚縱橫,猛然跪地,一疊聲哭起來。 “四格格,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四格格!雖然你長大了,長變了,但我就是認得出來,你眉眼里,依稀還有福晉的風采!你和五格格不是跟大福晉去了大寧府了嗎?怎么會在這里?梅先生怎么會叫你陸小姐?” 提起舊年往事,溪草心中滿是酸楚,她攙起徐六。 “當年倉皇出逃,車子坐不下,大福晉便給了我和潤沁一筆錢,算是分家,把我們姐妹丟給劉世襄夫妻照顧,劉世襄霸占了我們的財產,轉手便把我和潤沁賣給了人販子……” 徐六驚怒交加,怪不得雍州重逢,同為王府舊人的劉世襄卻混得如魚得水,甚至還做了新政府官員,沒想到原來全靠兩位小格格的錢財開路。 “好一對忘恩負義的狗奴才!難怪我多次向他打聽兩位格格的下落,他卻撒謊說自己當初被大福晉遣散,格格的事一概不知!我徐六絕饒不了這天打雷劈的畜生!拼了命也要為格格報仇!” 說著,他目呲欲裂,縱身就要沖出去,被溪草一把拉住。 “徐六叔,你放心吧!劉世襄和曹玉淳兩個人,已經沒幾天可活了。” 少女一番話胸有成竹,神情更是陰鷙狠厲,和徐六記憶中天真爛漫的小格格判若兩人。 九年足以改變一個人,在苦難的磨礪中,溫室里的水仙,終于長成了刺槐,她不僅有了自保的能力,也有了讓敵人流血的能力。 欣慰的同時,徐六也有些傷感。 “徐六叔,你告訴我,刺殺張達成的理由,是否和忠順王府有關?” 徐六看得出來,現在的溪草,有足夠的手腕和承受力,來背負忠順王府的血債,所以并沒有隱瞞她。 “四格格,那天我去給張?zhí)褪罪?,碰巧見到了張達成,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得,當年逼死王爺的那群人里,就有他一個!為了逼王爺說出那件東西的下落,他拿槍托打得王爺頭破血流!我一時沒忍住,就沖上去刺了他!可是我沒用,我本該和他同歸于盡的!” 徐六雙目赤紅,越說越激動,溪草聽到阿瑪死前還曾受到張達成的毆打,悲憤得渾身顫抖,但她還是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緊緊握住徐六的手。 “什么那件東西?當年阿瑪不是被誣陷替英國人偷運軍火,扣上了賣國賊的帽子,才吞槍自殺的嗎?” 徐六含淚搖頭。 “格格,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不能再瞞著你了,偷運軍火只是個幌子,那些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逼王爺交出一件東西,具體是什么,那是絕密,我并不曉得,但我依稀知道,那件東西,就藏在你和五格格其中一人身上,所以福晉才下了狠心,讓瑞珠和秋蕙二人頂替你們赴了火海,就是為了騙過那些人的障眼法!” 瑞珠和秋蕙,是溪草姐妹二人的貼身丫鬟,同時也是和她們年齡相仿的玩伴,王府出事當天,她親眼看見額娘給了她們的父母一大筆錢,還以為她們已和其他下人一起被放出府去,現在想來,那筆錢卻是用來賣命的安撫費。 她如遭雷掣,又驚又痛。 “你是說,瑞珠和秋蕙……代替我們,被活活燒死了?” 徐六抹淚。 “格格不要自責,連王爺和福晉,都為守住這個秘密而死,兩個丫頭也算為主盡忠了。只是格格,那些人恐怕到現在還在尋找那東西的下落,不到萬不得已,您和五格格的身份千萬要保密??!就連對梅先生也不能透露,否則就辜負了王爺福晉的苦心,以及瑞珠、秋蕙二人的犧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