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可沒有收入開銷卻依舊沒少。這么大個辦公室,樓下用來辦工,樓上用來放成品和雜物,一個月下來租金簡直嚇?biāo)廊恕TS煙雨仔細清查了公司的賬目,發(fā)現(xiàn)目前手上的資金統(tǒng)共才五萬塊。 五萬塊怎么支撐得下去,她簡直夜不能寐。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只能忍痛割愛,將原本這一樓一底的鋪面分租出去一半。 這條街環(huán)境不錯,路兩邊大多是些服裝店,店面不大生意卻還可以,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正巧有人盯上了這里的環(huán)境,想開個有點風(fēng)情的咖啡店,房東過來和她商量,許煙雨當(dāng)然沒話說,直接讓了一半地盤出來。 于是租金減少了一半,開支立馬少了不少。 除了節(jié)流自然還要開源。許煙雨在國外生活幾年,跟人打交道能力還不錯。加上她長得漂亮,很多廠商都挺喜歡她。為了工作室她只能拉下面子和人應(yīng)酬,接各種各樣報酬或高或低的小活回來,每天都和范萱顧棟沒日沒夜地畫稿子,希望能共同撐過這個難關(guān)。 范萱和顧棟都是年輕人,也有點血性,覺得這就跟創(chuàng)業(yè)初期一樣,雖然困難但心情反而愈加輕松。沒有辦公室斗爭,沒有人際關(guān)系,只需要充滿朝氣地投入每一天,做好每一份單子就可以了。 一開始還想著走的兩個人,在經(jīng)歷了一個星期的魔鬼式生活后,竟也很快適應(yīng)下來。范萱還跟許煙雨開玩笑:“煙雨姐,改天工作室成了知名大公司,咱們?nèi)齻€算不算開國元老啊?” 顧棟就糗她:“元老不元老的說不好,不過到時候你肯定又老又丑?!?/br> 范萱氣得追著他滿屋子跑,笑聲灑滿整個辦公室。 看著他們你追我跑的樣子,許煙雨也忍不住笑起來。只是笑著笑著右手的傷口又隱隱作痛起來。 最近為了趕稿,她簡直就是拼了。手上的傷還沒全好,可她已拿起畫筆開始工作。有時候手實在疼得厲害就換左手,畫出來的稿子再讓范萱幫她修改。 因為常用右手,傷口牽扯之下總也好不了。她也想去醫(yī)院再看一趟,但實在太忙擠不出時間來。每天回到家小哲都睡了,早上出門的時候他還沒有醒。搞得孩子也總和她抱怨,說她最近總不管他。 面對孩子的指責(zé),許煙雨相當(dāng)無奈,只能保證忙過這一段后一定好好補償他。 可工作一忙起來,似乎就沒有盡頭。她接的那些小工廠的設(shè)計訂單都急著要,給的錢不算多只能從走量上賺錢。而且這些顧客是她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輕易不能放手,于是加班加點就成了家常便飯。 她的手,也就一直好不了。 這種情況大約持續(xù)了半個來月,許煙雨的手越來越疼,紗布包的地方總是碰不得,一碰就鉆心似的疼。她每天都自己上藥,涂藥的時候總?cè)滩蛔∠耄@只手到最后是不是會廢掉。 而不間斷高負荷的連續(xù)工作,也讓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她開始咳嗽、感冒,甚至?xí)r不時就會發(fā)燒。范萱總勸她去醫(yī)院看看,可她總是這么挺著。 七月初的某一天,她一如往常地從早干到晚,只是那天她沒在辦公室里加班,因為她約了某個公司的老板一起吃飯談生意。 盡管感冒還沒好,體溫也一直沒降下去,可該去的應(yīng)酬還是得去。 范萱看她臉色不好,小聲勸道:“煙雨姐,不如休息一天吧?!?/br> “談完今天這宗就休息。明天我給自己放一天假?!痹S煙雨邊說邊吞了感冒藥,開車去赴約。 黎夕的車子如今她在開,是黎辰的決定。他說她要出去談生意,總搭公車地鐵怎么行,別人一看你這樣搞不好連生意都不跟你做了。 許煙雨覺得他這話有道理,厚著臉皮拿了鑰匙暫時開著。她車技還可以,在法國的時候也開過一段時間。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她今天身體實在不舒服,吃了藥后人又犯困,車子到到某家酒店門口的時候,眼前竟出現(xiàn)了重影。 她用力甩甩頭,抬頭的時候就見前面出現(xiàn)一輛黑色的轎車。她嚇得趕緊踩剎車,可已經(jīng)遲了。車子直直地撞上了對方的屁股,后座力把她整個人彈回到了椅背上。 許煙雨心想,這下可完了。 頂著一腦袋的漿糊,她匆匆下車。剛跑到前面看了一眼,心里就忍不住哀嚎。 這車價格不菲,屁股后頭的一個尾燈給撞碎了,還蹭掉了點漆,這下少不得要破財免災(zāi)。她又有點擔(dān)心車里有沒有人受傷,暈乎乎地走上幾步,后排的車門一開,竟直接打在了她身上。 她本就暈,這一撞力量不大,卻把她直接撞倒在地。屁股著地的那一剎那她本能地伸手去撐,傷痕累累的右手承受了大半的力量,疼得她叫了出來。 車里的人似乎沒料倒會撞到人,下車的時候腳步一滯,隨即快走幾步到她身邊,紳士地伸出手來。 許煙雨一抬頭,就撞見霍子彥漆黑深邃的雙眸,原本以為早已平靜的心竟忍不住怦怦跳了起來。 是她意志力太過薄弱,還是這個男人長得太好? 她無視對方的手,用完好的左手撐著站了起來,隨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這刻意的疏離霍子彥自然看出來了,可他依舊伸著那只手,嚴肅的目光始終釘在許煙雨身上。 讓他這么一看,許煙雨十分尷尬,壓迫感鋪天蓋地襲來。她想了想,不好意思解釋道:“沒什么,沒關(guān)系的?!?/br> 霍子彥不說話,始終維持著那個姿勢。若是換了旁人,長時間伸著個手,別人一定覺得好笑。偏偏霍子彥這個渾身上下都沒缺點,典型的完美男神樣,即便對方不給面子,可光看他挺拔的身姿,似乎也不覺得有什么好尷尬的。 酒店門口聚了越來越多的人,霍子彥的目光也越來越有壓迫性。 許煙雨實在受不住,只能伸手輕輕握了下他的手:“你好霍先生。” 霍子彥終于收回手,那目光明顯在說,早點聽話多好,非要鬧得這么大。 然后他轉(zhuǎn)身去看車屁股,許煙雨也跟著湊了過去:“不好意思,是我全責(zé),我一定賠?!?/br> “好,改天我寄賬單給你。” 他這么不客氣,許煙雨有點沮喪。 “修一修大概多少錢?” “修理費大概幾萬,算上送回原廠耽誤那些天的損失,可能不到十萬?!?/br> “十萬?!边@個數(shù)字差點噎死許煙雨,知道他的車貴,可修一個燈就要近十萬,未免太夸張。 “什么是送回原廠耽誤的損失?” “這段時間我得用別的車,這就是損失?!?/br> 霍子彥在為難她,許煙雨聽出他的意思來了。換了普通人如果就一輛車,送修確實會產(chǎn)生租車一類的費用??苫糇訌┟髅饔心敲炊嘬嚒?/br> 可他不愿意減免,她也沒有辦法。 想了想她咬牙:“好,我會賠,能不能分期付款?”多接點活,爭取一年內(nèi)還清。 “可以?!?/br> 許煙雨松一口氣,手心里火辣辣的疼痛感卻越來越強烈。她微微皺眉,強忍著不吭聲。霍子彥一眼看到,拉起她的手細細察看:“這么多天了,怎么還沒好?” 大庭廣眾拉拉扯扯太不像話,許煙雨趕緊收回手:“沒事兒,就快好了。我還有事情先走了,賬單回頭寄到我家就好了?!?/br> 說完她把鑰匙交給酒店門口的服務(wù)生,匆匆離開,就像后面有狗在追著她咬似的。 被當(dāng)成惡狗的霍先生摸了摸鼻子,轉(zhuǎn)頭吩咐司機:“拿去修理,換一輛車來接我。” “好的。”司機點頭應(yīng)是,“修理費……” “我掏?!?/br> 說完他大步走進酒店,沒再看那輛車一眼。 許煙雨進入酒店后先去洗手間補個妝,整了整衣服后才去見客戶。今天的這個客戶有點來頭,她一心想和對方談成生意,好盡快將工作室扭虧為盈。 客戶是某服裝公司老板,有一筆成衣設(shè)計的訂單和她談。老板看上去年紀不大,聽說是繼承了家族事業(yè),也不過三十來歲的模樣。 他長得很精神,五官端正氣質(zhì)儒雅,對許煙雨尤其體貼,整個吃飯過程都十分紳士。放在平常許煙雨定會覺得心情舒暢,可今天卻不一樣。他越紳士越讓人想到霍子彥,這心情就像團團亂麻,怎么也理不清。 飯吃到一半生意已經(jīng)談得差不多了,對方已決定將訂單交給她們,只是有些細節(jié)還要溝通。許煙雨一路勉強支撐著應(yīng)付,頭卻越來越暈。客戶的臉漸漸變得模糊,說什么也聽不大清了。有時候?qū)Ψ浇兴拿?,她都沒有反應(yīng),幾次下來客戶的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許煙雨怕他生氣,趕緊解釋:“不好意思,我有點感冒,吃了藥頭發(fā)暈。” 對方立馬臉色一變,露出和藹的笑意:“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沒想到你生著病。那我們今天先談到這里,我先送你回家怎么樣》” “不用了,我有開車過來。我去趟洗手間,回來我們再談?wù)劶毠?jié)好嗎?”她實在不想再出來一趟,要知道吃一頓飯的功夫,她能畫半張設(shè)計稿。 客戶也沒拒絕,他對許煙雨確實有好感,既然她愿意多待一會兒,他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 許煙雨強撐著站起來,慢慢地往洗手間挪。每走一步都覺得酒店餐廳的桌椅和吊燈都在搖晃,非得扶著椅子才能不摔倒。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是摸到了通往洗手間的走廊。她微微抬頭,看頂上那一排閃亮的燈,就像小時候看久了星空一樣。 光漸漸連成一片,周圍的世界模糊一片。許煙雨頹然地靠在走廊的墻壁上,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忘了自己現(xiàn)在究竟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該往前還是往后。 就在她猶豫不決幾乎要摔倒的時候,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緊接著是一個堅實可靠的胸膛,直接托住了她整個人。 霍子彥的聲音還是淡淡的,一如他剛才說修理費時的感覺。 “不舒服嗎?” “有點?!?/br> 那只手依舊抓著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卻撫上了她的額頭。那手有點微涼,摸著還挺舒服。許煙雨覺得自己肯定是燒糊涂了,才會對這只手的主人抱有一絲的期待。 “看來燒得不輕?!?/br> “我吃藥了。” “顯然那藥沒用?!?/br> 說著他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轉(zhuǎn)了過來:“送你回家?” “不、不用。我還有事?!?/br> “命都快沒了,還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br> “我還有客戶在,我得談……談……”許煙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糇訌┑牡絹斫o了她一種依賴的錯覺,以至于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倒,竟像一灘爛泥搬再也站不起來。 “談個屁?!被糇訌┥僖姷帽艘痪浯挚?。 許煙雨原本癱軟的身體一怔,默默轉(zhuǎn)過頭來看他。她想看清楚這個男人是不是霍子彥,是自己聽錯了,還是過了這么多年,他竟也學(xué)會罵人了? “別看了,是我罵的?!?/br> 霍子彥摟著她的肩往回走,走過一張桌子時坐在那里的男人站了起來,有點吃驚地叫:“許、許小姐?” 許煙雨聽到了,也很想回應(yīng),偏偏嘴里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只聽見耳邊霍子彥嘲諷的聲音:“這人是誰,客戶?” “唔。” “不好意思,許小姐身體不適,我先帶她回去?!?/br> “可我們的生意還沒談完?!?/br> “那就改天談。她今天要死在這里,你能負責(zé)嗎?” 許煙雨頭痛得都快炸了,心里卻在罵霍子彥。這是見不得她好嗎,一個感冒而已,至于扯得上死嗎? 但她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情況不妙,只能靠在對方懷里,任由他帶著走。跌跌撞撞走出一段路后,她身體一個騰空,竟被對方抱了起來。 意識有短暫的回復(fù),她掙扎著叫:“你干什么?放、放我下來?!?/br> 那聲音軟綿綿的,哪里像在拒絕,倒更像是在勾引。霍子彥心念一動,本想帶她出酒店的,這會兒卻直接進電梯,摁了直通十二樓的摁鈕。 他在這家酒店有常年包下的房間,此刻他一點兒也不想送許煙雨回家,就想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 向來冷情冷性的霍子彥,平生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chǎn)生了占有的念頭。 嘀咕了一聲的許煙雨完全不知道自己將面對什么,腦袋一歪靠在霍子彥的肩膀處,竟是沉沉睡了過去。 霍子彥不客氣地抱她上樓進房間,輕輕將她放在床上。然后他開始思考,要不要找個醫(yī)生來給許煙雨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