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記得很清楚，他說的，只會守護(hù)自己十天，那今天，就會離開了嗎？她莫名害怕，莫名想哭，也莫名其妙的，相信了那個未來的約定。

    成為她的丈夫，然后帶她回家的美好約定。

    當(dāng)晚，南羽很早就煮好了晚飯，并且催促花吟快些吃完，然后和他一起出門逛夜市。

    “我還沒有梳頭發(fā)！”花吟抗議他心急火燎的催促。

    “啊呀，怎么樣都好看的，快點(diǎn)走哦，要不然來不及了。”

    “來不及什么？”

    南羽急忙閉嘴，糟糕，險些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秘密。

    于是這天晚上，花吟跟著一路鬼鬼祟祟的南羽來到了市區(qū)中心。

    由于是繁華的夜市，這里張燈結(jié)彩，到處掛滿了小彩燈，幾點(diǎn)艷麗，滿天繁星一般，密集、耀眼地懸掛在街頭巷尾。

    一時人山人海，花吟也險些和南羽沖散，要不是緊急關(guān)頭，被他牢牢拽住了手掌。

    花吟心跳加速，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相握的手。

    這是，小情侶吧。

    南羽也不想反駁，還是自顧自緊緊握住，那小小的，即將流逝的溫暖。

    “你要帶我看什么？”

    南羽：“到了你就知道了?！?/br>
    “到底是什……”話音未落，她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是一顆由數(shù)萬燈火搭建而成的樹，成千上萬的螢火盤旋其中，久久不肯消散，光樹內(nèi)側(cè)還有一顆隱隱發(fā)亮的紅星，像是心臟一樣，一下一下，伴隨著呼吸，伴隨著言語難以表達(dá)的心意。

    大概是很辛苦吧，如果這一切都是為自己精心所準(zhǔn)備的。

    即使是為了那個即將到來的離別。

    花吟在內(nèi)心高聲呼喊：我感受到了哦，你所有的情緒。

    南羽害羞道：“我花了三天打工掙來的錢都用來租這個場地了，還得去抓螢火蟲，特別，特別辛苦。哈哈，雖然那點(diǎn)錢，只夠租十五分鐘?！?/br>
    “很夠了哦。”花吟溫柔回應(yīng)他。

    很夠了哦，你的心意，還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些呢，可是我能，感受到。

    就在這里，左胸偏上的位置，供給全身血液的位置，在心臟這里，我感覺到溫暖了。

    花吟就這么內(nèi)心獨(dú)白著，對他，溫柔淺笑著。

    似乎有點(diǎn)能理解，未來的自己為何會愛上這樣率真的壞小子。

    南羽屏住呼吸，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他下意識看了一下手表：“可惜，快要十二點(diǎn)了?！?/br>
    還有十五分鐘，他就要離開了。

    南羽側(cè)頭笑道：“聽好哦，你這個笨丫頭請好好照顧自己。沒人在的時候，也不準(zhǔn)不吃飯，傷心了想想我就好了，難過的也要想想我。再不開心，也請好好鼓勵自己，然后，等到我的出現(xiàn)?！?/br>
    “我啊……”南羽察覺到自己身體逐漸升騰，而四周的人還是眉目麻木，好像根本看不見他的存在。也對，如果看見了這種逆常理的形態(tài)，還不知道引發(fā)出什么轟動呢。

    不過，能成為花吟眼中的，唯一的我，還真是開心。他如是想著。

    “我啊，最喜歡你了?！?/br>
    花吟看到他的軀體變得透明，焦急得用手去捕捉，卻捉了個空，她忍不住落下淚來，忘記了應(yīng)該回應(yīng)。

    “我喜歡你?！?/br>
    “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南羽害怕她聽不清，一遍一遍重復(fù)，一遍一遍，讓她銘記在心里。

    聲音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nèi)?，身體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淡，變小，變星火，消散。

    “我才不會答應(yīng)你！”她像是嚇定決心大聲喊起來，隨后輕聲道：“但，我會在未來，好好問清楚，你喜歡我的原因?！?/br>
    遠(yuǎn)處那一點(diǎn)繁星還隱約漂浮著南羽的笑臉，不曾消失。

    花吟眼睜睜看著他的離去，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也不知道是為的什么，明明才遇見這么短的時間，明明還不曾互相熟悉。

    所以說啊，無論何種形式，離別，都是最讓人難過的。

    而花吟呢，也會好好守望。

    在那，遙遠(yuǎn)遙遠(yuǎn)，不會錯過，不曾經(jīng)歷的未來。

    找到他。

    ☆、第11章 【輪回1】

    你聽說過，輪回嗎？

    繁茂的枝葉來年又會盤踞而上，越過稀薄的霧氣，密切纏繞為茁壯的樹木，演繹了生生不息以及，世間萬物的循環(huán)。

    低迷的星火也仍舊懸浮于天，時隔暮光黎明，趨之不去，即使變換了形色貌。那星點(diǎn)蔚藍(lán)印象，卻是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懸掛于空中，存活于有心人的記憶里。

    大概，能證明萬物存在，能證明日夜交替的，只有記憶吧。

    即為，輪回。

    我和木葉打算去拜訪一位不尋常的朋友。

    “這樣好看嗎？”木葉早早起床，換上他唯一一套正常的灰色長袍，可惜sao包的是，他在樸素的灰色系外又加上了一層薄如蟬翼的金紗外套，若是沒有日光照射，灰蒙蒙的卻也平凡。雖然是舊時的打扮，但我們要去的那個城市比較注重國粹以及各類歷史文化，一些城市人對于穿舊時衣著比較熱愛，也變成了一種潮流。

    我毫不客氣回答：“可惜留長發(fā)的男人現(xiàn)在不多了，看起來像娘娘腔?！?/br>
    木葉哼了一聲，轉(zhuǎn)身用一根紅繩把長發(fā)束在腦后，看起來就像是電視里那些演員一樣。

    “該出發(fā)了。”木葉牽起我，忽然想到了什么，瞇眼笑道：“啊呀啊呀，阿渡大人也不是像那些三流演員的打扮？”

    我挑了一身較為華麗的振袖短袍，長袖及腰，袖囊呈方形，湛藍(lán)色幾縷星火點(diǎn)綴在長臂布料上，身上的白袍僅僅到膝蓋過，墜下兩枚金黃鈴鐺。這算是我較為稚嫩的打扮，咳，好吧，我承認(rèn)是因?yàn)橐グ菰L好友，一時興奮導(dǎo)致的結(jié)果。

    我白他一眼：“你懂什么？”

    隨后我們就抄近路啟程，他所在的城市并不遠(yuǎn)，如果是步行加上交通工具，大概深夜就能到了吧？所幸他的小店也正是深夜十二點(diǎn)才開始經(jīng)營，俗稱深夜食肆。

    但是聽說，晚上的客人也不少呢，正是個聽趣聞的好去處，而且適逢夏日，徹夜的煙火也能吸引不少的路人。

    店主就是我們要拜訪的友人，時人稱其為阿刀，可他的真名乃：輪回。

    能抵達(dá)店的通道是一條黑得伸手看不道五指的巷弄，只能依稀看到漂浮于屋檐底下的那些艷麗紅光，是幾盞紅罩黃芯的燈籠。越往深處，人就越多，還有一些酒吧舞廳時不時照射出白熾燈的光亮，沿途還有些低迷的暖黃燈火透出窗沿，是沉寂古老的舊式民居?？傊且粋€讓人感覺到懷念的地方。

    我雙手握住木葉的手掌，險些把臉也貼在他的后背上，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怕黑……

    當(dāng)然，為了我的尊嚴(yán)，我不會將這個秘密公諸于世，不然會被木葉恥笑一輩子，他這種事可沒有少干。

    我問：“你有多久沒見到阿刀了？”

    “有二十年了，他啊，估計一點(diǎn)都沒有變?！蹦救~回憶起來：“不過經(jīng)歷這么多年，大概會很寂寞吧？”

    “才不會，他能聽到各種各樣的故事，只怕比我們還活的開心?！?/br>
    木葉忽然問我：“如果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會難過嗎？”

    “當(dāng)然會，即使我天天和你吵架，但如果你忽然離開了，我會很不開心。”

    “那如果失去了與那個最重要的人所有關(guān)的記憶，再失去那個最重要的人，會難過嗎？”

    這樣不就是等于從未認(rèn)識過嗎？我啞口無言，答不上來。

    大概，消失了記憶，身體卻熟悉那種存在，可能會莫名其妙地心疼吧？

    那間小店僅有一盞白色的燈籠照明，門檻很低，屋檐也很矮，推拉式的木門，還需要人低頭進(jìn)入。

    剛坐在椅子上，黑色布簾內(nèi)的阿刀就走了出來。他依舊一副白色圍裙配粗布長袍的模樣，利落干凈的短發(fā)，單眼皮，有皺紋，面目帶些滄桑的樣子，是個不折不扣的三十歲穩(wěn)重大叔。

    他看到我們有些驚訝，笑著問：“唔，稀客，今天吃些什么嗎？”

    “小蔥豆腐，炸雞塊，再來一杯啤酒?！蹦救~迫不及待道。

    我慢騰騰補(bǔ)充：“炸雞塊，我也要一杯啤酒，加冰?！?/br>
    木葉悠悠然：“小孩子也要喝酒？”

    我沒理會他的嘲諷：“我成年了。”

    他很快端上啤酒，澄黃的酒水里反射出屋頂搖晃的燈泡，還能看到蚊蟲不停旋轉(zhuǎn)。

    我問：“阿刀最近生意如何?！?/br>
    他回：“客人還不少呢。大概再過五分鐘，就有老客人來了。”

    我期待已久的炸雞塊終于上了桌，剛出鍋的雞塊還冒著熱騰騰的油泡，色澤金黃，齊齊擺在吸油的綠色沙拉菜上，顯得一點(diǎn)都不油膩。

    我將碟子里的芥末以及醬油調(diào)好，夾住雞塊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果然鮮嫩美味。

    木葉冷眼看著我狼吞虎咽，連哼都不哼一聲。我知道，這廝一定是很想吃，于是我更開心了。

    合攏已久的木門忽的被人推開，我扭頭望去，原來是個少年，他身著黑色浴袍，臉上還戴著長鬼角的狐貍面具，只露出一半的眼睛。

    不知是否我的錯覺，在他進(jìn)門的一剎那，好像能看見一縷藍(lán)色火焰從他僅剩在外的右眼飄忽而出，很快又消融在空氣了。

    我心存疑惑剛想開口，木葉就微微抬手?jǐn)r住，他輕聲耳語道：“是個厲害的家伙?！?/br>
    我張了張嘴，終是忍了下來。連木葉也有些忌憚的家伙，還是小心為妙。

    那少年似乎注意到我的存在，扭頭望了一眼，他的目光冷徹，給我一種深淵的刺骨之寒意。

    阿刀問他：“阿糧，近來怎么樣？”

    那位名叫阿糧的少年異常冷淡回答：“阿雨還是不知所蹤。”

    “大概細(xì)心留意就好了，今晚還是海鮮湯面嗎？”

    阿糧點(diǎn)點(diǎn)頭，遲疑一會兒補(bǔ)充：“多加點(diǎn)蝦片?！?/br>
    我心里暗暗存了個疑惑：看來阿糧是要找人，并且是一個叫阿雨的人，糧，雨，糧雨，總覺得那么熟悉，卻一下子想不起來。

    啊，是了！

    ‘山有糧田，四季落雨?！液鋈幌氲竭@句舊時的諺語，話說很久很久以前，人們靠農(nóng)作為生，為祈求四季豐收就日夜供奉一名掌控糧食的神明，時人稱其為食物大神。然而光有豐收卻也不夠，還許上供很多水果用來討好那名食物大神最疼愛的meimei，專門掌控雨水的神明。

    甚至有人看見過他們：溫柔的食物大神身后常常尾隨著活蹦亂跳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