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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墨刃在線閱讀 - 見污血

見污血

    水鏡樓。

    時辰已近三更,水鏡樓內(nèi)燈火竟映如明晝。水鏡樓下弟子來往奔走,懷抱典籍者有之,翻閱書卷者有之,每人臉上都寫著焦急之色。

    影電正與水淼兒一同緊趕著查證,兩位女子額上早就沁出了冷汗。墨刃帶來的猜測過于驚心,由不得她們不緊張。

    如今白華那香氣來源尚未知,但已有了南疆、巫咸教、香毒這些個線索,水淼兒當(dāng)即調(diào)出樓內(nèi)情報,與影電一同徹查……

    結(jié)果越是翻查,得出的信息越是叫人心驚rou跳。

    墨刃面色蒼白地垂眼抱劍,站在一旁等一個結(jié)果。他淡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眉間如凝冰霜,經(jīng)過他周圍的水鏡弟子都不禁后背發(fā)涼,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影電實在擔(dān)心他,是九重殿的人都知道墨刃對于殿主的安危有多大執(zhí)著,她便忍不住上前低聲勸了句:“墨侍衛(wèi)還請稍安……”

    一句話沒說完,她看到墨刃的臉色,也無奈閉嘴了。

    這樣的事態(tài)下,實在是沒法兒勸。

    倘若殿主真的被白華下了什么毒蠱,以墨侍衛(wèi)的性子,怕是要將罪責(zé)全攬在自己護(hù)主不力上,恨不能將自己千刀萬剮罷……

    水鏡樓的情報網(wǎng)不愧被贊一聲江湖獨絕,僅片刻后,蛛絲馬跡的線索都被拼湊完整。

    水鏡弟子們有所發(fā)現(xiàn)的上報聲此起彼伏,很快,一份卷宗就被呈了上來。

    水淼兒親自掌了燈來,燭光搖搖曳曳映著白紙黑字,字字誅心。

    僅打眼一掃之下,她便瞳孔收縮,素手猛地捂唇,將一聲不敢置信的驚呼咽在了喉嚨口。

    這是……

    旁側(cè)里,猛地一只手將卷宗搶了去。燈光下,墨刃的唇顫抖著,字句映入他的雙眼。

    下一刻,眼前天旋地轉(zhuǎn),霹靂憑空落下。侍衛(wèi)腳下踉蹌一步,咬牙扶住了身旁的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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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時,星月被薄云遮蓋去了,令人心中惴惴的黑暗更濃一層。

    楚言獨自趕到水鏡樓前時,驟然一陣風(fēng)吹來,寒意讓他打了個激靈。

    他喘息不止,后背與額前竟都已是冷汗浸透。

    以九重殿主的內(nèi)功修為,縱使一路輕功飛馳而來,也不至于這般狼狽——他是被自個兒嚇出了一身汗。

    從影雨處聽得消息的那一刻,怒火與驚懼瞬間便沖垮了理智,同時還有一股沉甸甸的心灰意冷之感,壓得楚言喘不過氣來。

    ……這么些天,他對待墨刃,真是把能想到能做到的法子都試遍了。

    楚言自認(rèn)他冷靜克制過,克制到一句重話都不敢罵,再多情意都不敢宣之于口;也沖動極端過,極端到險些沒真把心給剖出來。

    可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如此。

    只是他稍微一個沒照料到的功夫,只是他稍微一絲低沉情緒沒壓住流露了出來,便能惹得那人一聲不吭地跑去自罰……自罰??!

    楚言太陽xue都在跳疼,真是恨不能氣得吐血……他要真能氣得吐血,說不定阿刃還會心疼他聽話幾天——

    不對,更大的可能許是給自己再“罪加一等”,多吃幾粒罰藥。

    可惜,如今他連琢磨吐不吐血的時間都無。再如何思緒紛雜,再如何燒肺焦心,身子已經(jīng)動了起來,只求再快一些,來得及在酷刑開始之前,把他那不省心的貼身侍衛(wèi)捉回身邊。

    水鏡樓那大門已在面前,楚言不敢耽擱,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便準(zhǔn)備輕功直接闖將進(jìn)去。

    卻不料就在這時,樓閣側(cè)方陰影中,忽的傳來熟悉的嗓音:

    “主上。”

    楚言一驚,止住身形,倏然回頭。

    就見熟悉的黑衣清瘦身影,自夜色之中垂首步出。

    墨刃懷中抱著長劍,低著頭一步步走到楚言身前,輕輕地單膝跪了:“……屬下在這里?!辈恢趺?,他嗓音間隱約有著不正常的沙啞與微顫。

    “你——”

    楚言乍一時腦中嗡嗡混亂,他愕然定睛將眼前人一掃,并無什么異樣苦狀。

    殿主霎時明白了過來:好么,他怕是被自家侍衛(wèi)給坑出來了!

    這一下子,胸口中那股恐懼與急切,像是被涼水嘩啦撲滅,剩的一地殘灰。

    唯獨那口郁火還憋在原處,楚言磨著牙深呼吸幾次,抬手想罵都不知從何處開口,“你……你這個……你真是……胡鬧!”

    墨刃就跪著,也不說話也不抬頭。

    他這樣偏偏楚言更氣,拂袖怒斥一聲:“給孤滾起來答話!墨侍衛(wèi)長膽子了,嗯?同影雨說什么去請罪,騙孤的?”

    四面夜色沉寂,遠(yuǎn)處打更聲乘著風(fēng)依稀傳來,像是敲在誰人的心上。

    墨刃沉默了好幾息,就在楚言的耐心幾乎要消磨殆盡之時,終于低聲答道:“屬下……擔(dān)憂主上與白華……共處一室,方才出此下策。”

    “屬下不敢欺瞞主上,倘若主上并未來此,屬下……”

    他頓了頓,緩慢地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

    縱使在深夜之中,楚言也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那是“懺痛”。

    楚言腦子里轟的炸開,聽懂了墨刃未出口的話。

    ——倘若主上并未來此,屬下自是會吃下這罰藥的。

    “你……”楚言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修長的手掌自玄袖中探出,他的雙指鉗住侍衛(wèi)下頷,一點點往上扳起。

    “阿刃,你明該知道孤不愿意你痛?!?/br>
    殿主眼角泛赤,齒間含著自己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怒火,這怒火燒得血筋都在搏動發(fā)燙,“孤不信你不知道……你若不知道,也不會想出這么個聰明法子騙孤出來?!?/br>
    墨刃被逼抬頭,頸上收緊的力道讓他有些呼吸困難。

    天上無月,僻巷無燈,侍衛(wèi)臉上的一片慘白落不進(jìn)殿主眼里,他只艱難地開口道:“屬下……屬下……知曉。”

    風(fēng)又起了,被吹拂開的幾縷碎發(fā)下,年輕侍衛(wèi)的一雙深色眸子竟是失神的。忽然間,墨刃的嗓音變得輕而弱了,夾雜著一種縹緲的顫聲:“屬下知曉……主上從來都是……不愿阿刃疼的。”

    “好啊,”楚言尚未意識到眼前人的異樣,他怒極反笑,笑意不達(dá)眼底,“看來在墨侍衛(wèi)心里,規(guī)矩比天大,比孤的意愿還大,是也不是???”

    “你寧可叫孤這般擔(dān)驚受怕,也要一意地自作主張,是也不是?。俊?/br>
    墨刃不分辯,他竟仿佛三魂七魄都離了竅,只是恍惚地望著楚言,唇間漏出的聲音竟脆弱得恍如夢囈:“……是屬下罪該萬死?!?/br>
    楚言咬牙睨著他,忽的冷笑一聲,“墨侍衛(wèi),是孤這些天太寵著你了,”怒火驟然爆發(fā),他猛地將墨刃一推,“你倒是利用著孤這點心思,連主子都敢拿捏了?。俊?/br>
    墨刃全沒料到楚言會突然動手,被大力一推,直接跌在了地上,一聲極隱忍的低哼被他壓在喉嚨口。

    就是這很低很輕的一聲,若非九重殿主內(nèi)力深厚,定是萬不可能聽見的一聲。

    楚言驀地渾身一震,驚醒了。

    ……怎么回事?

    ……他這是在……在干什么?

    他遲鈍而僵硬地,將一雙鳳眸用力閉了又睜開。

    清明的神智竟好似此刻才姍姍來遲,視野間映出長青城內(nèi)無人的窄巷,以及……

    冰冷堅硬的地上,被他推倒的黑衣侍衛(wèi)正艱澀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楚言驀地一個哆嗦,霎時間遍體生寒:“孤……!”

    他被自己方才的沖動之下的舉動嚇壞了,腦子里無措得一片空白,自己這是怎么了?

    他怎么能對阿刃說出那種話來?他怎么能罵他?怎么能推他?他的情緒怎會變得如此暴戾,簡直是理智全失……

    “阿刃,孤……”楚言惶然去扶面前之人,觸碰那片黑衣時手指都在嚇得發(fā)抖,“孤,我……我方才胡說八道,你……”

    他又哆嗦著去摸侍衛(wèi)的臉頰,慌亂到話都說不清楚,“你,你怎么樣,哪里痛?方才傷著沒有?孤糊涂了,孤糊涂了……”

    不應(yīng)該,這不應(yīng)該……自己欠墨刃的分明幾輩子也償不盡,怎會這么無理地沖他發(fā)火,怎么能又傷他?

    什么“這些天太寵著你了”,什么“利用孤的心思”,阿刃好容易才開始相信這份疼愛,他本該欣喜若狂才是——

    他,他是不是魔障了才能說出這樣的話?。?/br>
    這樣字字誅心的話語,阿刃如何受的起……

    墨刃被楚言攬起來,半圈在懷里,低頭不說話。殿主又急又怕,到最后已幾乎是乞求般地:“阿刃你……你看看我,你說句話……成嗎?”

    墨刃便終于叫了聲:“……主上。”

    侍衛(wèi)的臉掩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此刻被楚言小心翼翼地抬起來。

    卻發(fā)現(xiàn)侍衛(wèi)的薄唇竟在無法控制地顫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如今更是不見絲毫血氣……而眼眶是濕的。

    楚言心頭轟隆一下,仿佛萬丈高樓傾塌,眼前陣陣發(fā)黑。

    這一刻,他感受到某種徹骨的寒冷。竟與重生歸來后梨林潑茶,發(fā)現(xiàn)墨刃亦是重活一世時的絕望類似。

    完了,結(jié)束了。

    沒了,往后什么都沒有了。

    不,或許該說,從此他和阿刃之間,怕是……再沒有往后了。

    墨刃前世本就被他負(fù)盡了一生,落得那般慘痛結(jié)局,楚言心里明白,是個人都不可能毫無芥蒂。

    今晚他無端情緒失控,惡語傷人又動了手,別說墨刃心寒,連楚言自己都不禁自憎起來——

    想來是,本性難移,無藥可救。

    再重生幾回,怕也是徒勞掙扎罷了。

    ……失神間,楚言并沒有發(fā)覺墨刃握著漆黑長劍的手指緊了緊。

    只聽見侍衛(wèi)低聲說了句:“主上,恕阿刃冒犯。”

    可楚言這時候早就神思混沌,別說潛意識里知道墨刃不可能傷他,就算眼前人真的把明晃晃的劍刃沖他脖子上抹,他也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

    他就眼睜睜看著墨刃倒提劍鞘,黑光交縱,自己胸前幾處大xue被接連拍上!

    剎那間,一股不正常的劇痛爆炸開來。

    “……!”楚言臉色瞬間煞白,喉管內(nèi)涌上一股溫?zé)嵝忍鸬囊后w。

    他想咽卻咽不下去,張口就是幾大口血連接地嗆在墨刃身上!

    “咳咳……”緊接著就是渾身發(fā)軟,四肢并著脊梁骨,都如剛?cè)喑鰜淼拿鏃l似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楚言愕然地發(fā)覺自己的身體正往下斜倒,立刻又被墨刃伸手抱住。

    這……這是怎么……

    眼前昏黑,模糊一片。楚言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無比艱難地抬起手臂,只覺得沉如灌鉛。

    不停虛軟發(fā)抖的五指間,一攤深黑的血正滴滴答答地往下直落。

    這……

    墨刃卻丟下劍握了殿主的手腕,固執(zhí)地往下按,也不顧自己被沾了一手粘糊的血:“主上別看,您不要看。”

    楚言怔怔道:“我……”一個字才滾到嘴邊,肺腑再次劇痛,他又挺身吐出一口污血,眼前金星亂冒,喘息連連。

    有很輕的觸感落在發(fā)絲上,是手指。

    “……主上。”

    他的侍衛(wèi)正顫抖地抱著他,含痛似地閉著雙眼,一只手掌輕輕地?fù)崦念^發(fā),竟像護(hù)著一件失而復(fù)得的殘破珍寶。

    “主上……沒有錯,錯不在主上……阿刃明該更早知曉……”

    幾聲斷續(xù)的哽咽后,那人竟無聲地將額頭也貼了過來,楚言甚至能感受到墨刃不穩(wěn)的氣息拂在自己的臉頰上。

    侍衛(wèi)的眼睫不知何時已濕了,眼神卻是含著濃烈的不甘與狠意,以及自責(zé),“是屬下的錯……”

    他微咬著后牙,用手背與袖口去擦楚言唇角的血,一下又一下,似乎這樣就能替他的主子抹去某些礙眼的臟污。

    “是屬下護(hù)主不力,是阿刃沒能……保護(hù)好您?!?/br>
    “……”

    楚言低喘著伏在墨刃肩上,意識都有些迷糊,今晚的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噩夢。

    他許久才緩過來一口氣,抬了抬臉望向自家侍衛(wèi),茫然蹙眉吐出一句:

    “我……我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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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來回磨了好久w

    前頭楚言內(nèi)心os:恨不能吐血給阿刃看。結(jié)果后頭真就吐血停不下來,想想竟然慘中又帶一點好笑。

    .

    雖然但是,殿主失控發(fā)火的時候一口一個“墨侍衛(wèi)”聽起來好蘇,我果然職稱控,“姓 職稱”這種叫法在我這里天生200%蘇感加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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