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突然出現
四月于云鋒來說是一年中極為美好的一個月份。 這個月份是入夏以前的最后一個月,花開最盛。她自從第二次考研失敗后,便老老實實地做著她眼前教書育人的工作,也發(fā)自內心地熱愛著這份工作,只是,她對于教育的研究、改革夢卻似乎更深地藏在心里。 她的關于鄉(xiāng)土課程在她的歷史課程中的嵌入,也自我感覺良好,學生們都很是喜歡這些關于家鄉(xiāng)的風土人情的講述,也深受啟發(fā)。 但這一切,都讓她心生愉悅卻又時常不安。她的不安來源于對沙南通千萬里的思念,也來源于自己內心理想總是求而不得的煩惱和疑惑。她的未來,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很模糊。 也許,結婚,相夫教子,做一位賢妻良母,便是她此時很清楚的生活的一部分。但是,為何她對于婚姻又總覺遙遠和模糊呢? 在教育的領域深耕,成為一位優(yōu)秀的教育改革家和教育研究者,這是清晰的,但眼前所作的教書育人的工作和平靜如一潭不動的深水的學校生活,又總讓她覺得缺少點什么。 日子便是在她這樣清晰又迷茫,愉快又躁動的情緒狀態(tài)中一天天飛逝。 周四是云鋒一周工作日中最歡愉的日子,因為這一天她上午上完三節(jié)課,從第四節(jié)課開始便一天無課,又臨近周末,每每周三,她便想象著第二天周四的到來而歡欣鼓舞。 “云,有人找你?!?/br> 剛下完上午的第三節(jié)課,坐在辦公室里放松地喝著水,準備美美地休息幾分鐘便去二樓辦公室約田微微一起回住處的云鋒,聽得剛下課從教室上來的林霞風風火火地喚自己。林霞周四是最忙的,全天有課,這喝完一口水,馬上她就又要去上課。 “哦,誰啊?” 云鋒想不到這會還有誰找自己又不來辦公室。 “我說你在辦公室,讓他上來,他不上來。就在教學樓下?!?/br> 林霞也覺得有些奇怪地說。 “這么大的架子,學生家長?應該也不至于吧?!?/br> 云鋒嘀咕著。 “一個年輕的帥哥喲!” 林霞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 “一個帥哥?在哪里?這里能看見嗎?” 云鋒一聽帥哥就來興趣了,雖然她有男朋友了,但有帥哥來找,還是值得一看的,說不定是自己大學同學、師兄弟什么的呢?不會是李云河吧。 她端著一杯熱水便跑了到門口的走廊往下張望。 果然是一個帥哥,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束著一條藍白的牛仔褲,金絲眼鏡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烏黑溜亮的頭發(fā),發(fā)型是從大學認識自己后一直到現在也沒變過的齊眉短發(fā)。他也正仰頭向上望著,那熟悉的瞇著眼睛比陽光還暖的笑容,即使是隔著四層高樓,云鋒也是一眼就認出來了的。 她“啊”地大叫一聲,飛也似地轉身將杯子放在辦公桌上,拿了鑰匙就往樓下沖。 “她這是怎么了?誰呀?” 辦公室里的班主任老師們都有些吃驚,云鋒平時溫柔淑女一枚,怎么突然這么急色起來,連林霞也忍不住質疑起來。 她卻早已下了樓,不到三分鐘便站在了一層的樓梯口,望著面前的這個人。日思夜想,怎么就突然漂洋過海,從她心里、夢里站在了眼前呢? 這不是做夢吧?她喘著粗氣,胸脯起伏,定定地站著望著他,眼里是不敢置信的驚喜與詫異。 她也不敢再向前一步,害怕這一動,眼前的人便如夢消逝,她怕侵犯了這來之不易的一瞬間的美好。 “有沒有想我?” 他卻看見她從樓梯里沖了下來,定在自己數十米的地方像雕塑一般,便笑著走了過來,像從前一樣靠近她,牽起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她看著他在陽光下朝自己走來,帶著熟悉的比陽光還溫煦的笑容,如同多少次想念中一樣牽起了她的手,幫她輕輕擦去不斷流下來的眼淚。 她不知道,在她一路狂奔下來的時候,眼淚早就頃流不止。 此時此刻,他離得她那么近,近得她能聽得見他輕微而又略帶急促的呼吸。她似乎聽見了他的問話,又似乎沒有,嘴唇蠕動了一下,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她任由他牽著往前走,若不是人來人往,她便是要將自己吊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捂著他的手臂大哭一場才能真正醒過來。 “我們去哪?” 他轉頭問她,眼里是深黑里的一片亮光,比從前更深邃更有穿透的力量感,還有著對她更深的情和愛。 “不知道啊。你說去哪?” 她是真的懵了,懵懵懂懂地反問他。 “果然是我的云兒,一見到我就放心地不用記方向了?!?/br> 他笑著像從前一樣刮了刮她高聳的鼻頭,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羞澀地低了頭,想躲開他捏她鼻頭的兩根白細的長手指,卻不像從前一樣鬧著嚷著說自己鼻頭變矮了要他負責的玩笑話。 她腦子的確是被他的突然出現糊上了漿糊,一點都動彈不得。她忘了這是她生活的領地,只是覺得他回來了,那自己便無需費力,只要跟著就好了,去哪里,做什么,都有他呢,自己哪里還要憂心什么。 可是走著走著,她發(fā)現他竟然帶著她去她的住處。她忽然醒悟過來。 “誒,這是我的住處。” 她只是醒悟到他將她帶到什么地方,并未醒悟他第一次來,怎么就知道自己的辦公室和住處呢? “嗯,鑰匙呢?你開門還是我開門?” 他笑著征詢地問她。 “嗯,還是我來,鎖不是很好開。” 她仍是羞澀地笑笑,從兜里掏出鑰匙,開了門,拉著他進來。 他一看,她的住處真可謂簡單得簡陋。 一進屋便是最簡單的開間樣式,外屋里一前一后的兩張辦公桌一樣的木方桌子,桌子底下各自排放著兩張靠背椅子。 前面挨著門口的窗臺下的桌子上,靠墻放著幾本書和一個筆筒,大概是書桌。 后面墻壁靠著進里間洗衣、洗澡間的門的墻壁上的木桌子上則放著一個電飯鍋和幾個碗碟,應該是飯桌。 旁邊角落上擺著一個麻布花色布料簡易衣柜。 中間靠墻處則是她的一張木板床,支撐著雪白的方形蚊帳。分兩邊掛著的蚊帳里,淺紫色花被齊整地疊成一長條順溜地靠著挨著墻壁的床里邊,土黃色的席子上還放著一個和紫色花被同色的枕頭。 最一有生氣的便是書桌上擺著的一盆風信子,花已開過,剩下寬大翠綠的葉子獨自靜默地立著。再便是餐桌上一盆綠蘿,從桌上垂下長長的翡翠般的枝條,幾乎快及地。連著門旁窗戶上的一盆綠蘿也是一樣地垂了下來,要及地的樣子,讓這屋子有著涼生生的生趣,氣息宛如在田野。 他忽然就抱住了她,心疼地用力圈住她的肩背。他深情如海浪涌起的心,仿佛要將她完全融化才能罷休。她的眼淚是聽了,但他的眼里,卻被這心里涌起來的翡翠般的浪濤漫溢得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