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花
黑影走后,地下室一片寂靜。 人魚泡在水里一動不動,褚汪躺在地上,趙永凝固在椅子上,唯一醒著的人只有渾身無力的蘇望。 眼前一陣陣模糊,似乎隨時都能睡過去。 蘇望半垂著眼,用力捏了捏手掌心,再度崩裂開的傷口帶來強烈的痛感,蘇望感覺身體有了些力氣。 他身體軟得厲害,只能動一動手指,在褚汪身上摸索片刻之后,萬幸找到了一個老式手機。 他給秦洛打了個電話,同時眼神警惕著地下室剩下的三人。 褚汪中了一針,短時間內(nèi)醒不過來,但是身形凝固的趙永,卻因為黑影的離開而漸漸能夠活動起身子。 “我被人抓了,地點應該是我臥室陽臺看到的帶湖別墅的地下室里?!碧K望看了一眼水缸里的人魚,一邊踉蹌著往樓梯上走。 趙永的上半邊身子已經(jīng)漸漸解脫桎梏,正眼神陰鷙地看著他逃走。 水缸里,靜靜飄浮不動的魚尾晃動了一瞬,緊閉的銀色眼睛緩緩睜開,從昏迷中醒來。 “來不及了……你去查一個女人,叫云憐,手上戴一條綠寶石項鏈。她還有一個學跆拳道的兒子,和我meimei同期比過賽,她見過這兩個人……” 蘇望感覺眼前再度模糊起來。 一整條針管的劑量,能醒來已是奇跡,蘇望捏了捏流血的手掌,卻發(fā)覺再怎么用力那里都沒有了知覺,眼皮重得睜不開。 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應該是解開桎梏的趙永追了過來。 蘇望扶著桌椅一路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視線里一片空蕩,別墅里大概只剩下他和身后追過來的趙永。 一道銀色的閃光掠過瞳孔,是水果刀…… 蘇望踉蹌著從餐桌上抓了一把刀用力劃過手臂,眼睛睜開了一瞬,但沒過一會兒,蘇望再次感覺到了沉沉的睡意。 “跑得還挺快!”趙永一邊扭著脖子一邊眼神猙獰,他渾身的關(guān)節(jié)還有些不流暢,但追上腳步踉蹌的蘇望還是綽綽有余。 一直追到大門前,趙勇一把抓住了蘇望尚還流著血的左臂。 “可給老子追上了……”趙永眼里閃過一絲陰狠,正要將人抓住教訓一頓,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道悅耳的吟唱聲。 天籟般的歌聲回響整個別墅里內(nèi),那聲音低沉婉轉(zhuǎn)、吟到高昂處仿佛深海傳來的呼喚,引領著人前往不可知的海底深處。 “咚”的一聲,趙永抓著蘇望倒在了地上,眼睛半睜著,唇角的笑容虛幻而虔誠,仿佛看見了人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蘇望被他壓在身下,想動卻沒有力氣,更何況這個聲音,實在是讓人……太想睡覺了…… 他閉上了眼睛。 深淵以南。 炙熱的火舌肆意舔.舐著這片山脈,原本蔥郁的樹林四處冒出黑色的火苗,地面上滿是來不及逃離的弱小魔物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殘林各處可見四處逃竄的黑暗生物,神色驚惶地呼喚著“大人”二字。 就在火舌即將爬上更遠處的一片森林時,一雙遮天蔽日的翅膀飛過這片山脈,停在被燒毀的山脈正中央。 這里是火舌竄得最猛的地方,也是深淵的禁地,業(yè)火池。 就在它的正上方,一道裂縫懸停其上,裂縫中的罡風吹過火池,煽得火焰四下流竄,一路侵襲過整片山脈。 魔王金色的眸子閃過一道冷光,站定之后五指對準裂縫張開,無形的力量連接了裂縫和魔王的手指,火池上方的裂縫被緩緩收攏。 肆虐的火舌少了狂風的煽動,終于平息下來,火池恢復了原狀,然而這片被大火侵襲的山脈,終究無法恢復原樣。 “深淵的裂縫已經(jīng)不按規(guī)律出現(xiàn)了,再找不到靈樹之匙,只怕還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备谀跎砗箫w來的金色魔角、古銅色皮膚的黑魔看著眼前一片焦黑的土地,不由得擔憂道。 原先只有靈樹旁的一道無法合攏的主裂縫在時刻吹拂著靈樹之葉,如今竟連深淵內(nèi)部也出現(xiàn)了裂縫。 雖然比起主裂縫,這些裂縫很容易就能關(guān)閉,但如果是像今天這樣剛好開在禁地周圍,在魔王大人趕到之前,短短的時間內(nèi)便足以毀滅大片地域。 “大人,屬下請求前往精靈一族的領地!靈樹之匙一定還在精靈族的領地里!就算不在,精靈族出了這樣一個圣女,他們也要負絕對的責任。”黑魔語含憤怒,對精靈族的那位圣女幾乎是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那位不顧深淵死活,因為一個可笑的猜測便將靈樹之匙藏匿起來的精靈族“圣女”,這一代的深淵魔王那么強大的力量,怎么會連小小的裂縫都無法關(guān)閉,害得深淵如今危機四伏,子民四散。 這些墮落到深淵的黑暗生物,雖然有不少是因為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欲望而被迫墮魔,但是也有大量魔物,連力量都不比孱弱的人類強大多少,墮落到深淵只是為了尋求深淵的庇護。 然而如今,因為裂縫的存在,這些魔物卻被深淵本身的業(yè)火吞噬。 即便是黑魔,看到這一幕心中也只剩下憤怒。 “不準去?!蹦醯?。 “為什么!” “你想被精靈之火燒死嗎?”魔王瞥他一眼,并不贊同屬下的送死行為。 黑魔手指捏得咯吱作響,卻毫無辦法。 精靈族的靈火,對于魔類來說,確實是一大克星,如果不是上一代魔王與精靈族圣女有染,深淵這輩子都不會與精靈族來往。 魔王金色的眸子看了看四周崩潰逃逸的魔物,以及被燒焦的土地和干涸的黑之水,眉頭稍皺。 真丑。 他張開了翅膀,身形從高處掠下,所過之處一條條小渠從周圍引進業(yè)火池周圍,將整個山脈再度引入清澈的黑之水。 黑魔內(nèi)心本來很憤怒,但是看著魔王一步步引流,他的眼眶逐漸發(fā)熱,內(nèi)心充滿感動:魔王大人果然愛民如子,連災后重建都親力親為,果然不愧是他寧愿墮落也要跟隨的君主。 魔王引完流,看了看腳下逐漸被黑之水沖刷凈化的山脈,滿意地點了點頭。 唯一不太滿意的,就是過去好幾個深淵日了,人類還沒有過來。 “大人,您的力量還沒有恢復,實在沒必要為我們……”黑魔淚眼汪汪地看向魔王,正待說些什么,眼睛突然有點花。 剛剛是不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魔王身上? 一個人影落在魔王的懷里,呼吸平穩(wěn),眉眼沉靜。 魔王微微睜大眼,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翅膀似乎有些癢癢,連魔角都忍不住要冒出來,但還是顧及到身邊的黑魔,只悄悄纏了個尾巴在人類身上。 “剩下的事情你處理吧,不必跟過來了?!蹦鯖]讓人看清人類的全貌,張開翅膀便抱著人一路朝大殿飛去,內(nèi)心充滿了喜悅。 翅膀、尾巴、還有魔角……都可以讓人類好好揉一揉…… 大殿里,潔白的欲望之花飄過了第五分之四個深淵日,終于在最后五分之一個深淵日的時候迎來了它的主人。 魔王將人類放在鋪過火絨兔皮毛的毯子上,靜靜等待了一會兒,卻發(fā)現(xiàn)人類一直沒有醒過來。 魔王的眉頭皺了起來,心中的期待稍稍減輕了少許,這才嗅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香氣。 雨打桃瓣的味道,似乎能撫平人心中所有的狂躁,和人類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甚至更為濃郁誘.人。 魔王尋著味道看去,將寬大的袖口拂開,才發(fā)現(xiàn)人類手臂上一條長長的血口,正往外滲著血液。 除此之外,人類身上還有不少磕碰傷痕,衣服也有些凌亂,不似平日的柔軟整潔,掌心的傷口因為反復的開裂自愈已經(jīng)泛白。 魔王金色的眸子緩緩沉了下來。 他先是手指一處處拂過人類受傷的地方,將那些礙眼的痕跡一一清理干凈,然后伸出手,將頭頂上的欲望之花招了下來。 一片潔白得不可思議的花瓣被魔王摘取下來,塞進了人類緊閉的唇瓣中。 欲望之花狀似有型,實則入口即化,剛碰到溫熱的口腔,便化作一團溫熱的液體流進人類體內(nèi)。 蘇望眼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正看到魔王正欲將第二片花瓣塞進他嘴里。 “等等……這花、怎么有點眼熟……”蘇望聲音還有點干涸的沙啞,眼睛遲鈍地看向魔王手中的花瓣。 純白的花瓣干凈得不可思議,仿佛由世間最純凈的水才能澆灌出來,但是蘇望記得,這玩意兒……似乎是喝血的? ※※※※※※※※※※※※※※※※※※※※ 欲望之花:是的呢,喝的還是綠血喲~不過人家身子還是干干凈凈的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云遏 2瓶; 謝謝云遏小天使的營養(yǎng)液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