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寶釵從來沒有如此的明顯的感覺到，官家和商家的差距。她想著出門的時候，母親在她頭上比劃了半天，才嘆息著只給她簪了一朵絨花，讓她打扮的十分樸素。原本 薛寶釵是以為母親覺得打扮的太華麗不夠端重。但是看著一行的小姐們，一個個頭上都帶著珠花蝶翠，穿著華麗的綾羅綢緞，薛寶釵才知道，母親不是不讓自己打扮 的華麗，而是有些東西，她只能自己偷偷戴，只能在不會高發(fā)自己的人面前戴，因為有些東西，是逾制。本來她來甄家，頭上戴些不該她戴的東西也沒什么，但是這 次皇上最寵愛的長興公主會到場，母親就不敢讓自己帶著違制的東西到處亂晃。

    公主不追究倒是沒什么，如果看到了覺得不高興，被訓(xùn)斥一番，就算不會遭到什么懲處，面子上肯定不好過。

    畢竟她家，只是皇商而已。

    薛寶釵覺得，即使披著厚厚的毛皮披風(fēng)，那寒意仍然侵進(jìn)了骨子里。她終于明白了，母親在提起其他姐妹時，面上帶出的羨慕，哪怕在她看來，那些人過得不一定有母親奢侈。

    原來，并不是有錢就可以了。

    原來，地位是這么令人絕望。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啊?！闭鐚氂衤犃司売芍?，連忙給自己jiejie作揖道歉，“jiejie，是寶玉錯怪你了。把梅花這么風(fēng)雅的東西用銅臭玷污了，怪不得jiejie如此生氣?！?/br>
    甄寶玉最后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jìn)薛寶釵心中，讓薛寶釵本來就受傷了的心，更加血流不止。

    “原來是這么小的事?！闭绶蛉嗣πΦ?，“公主，這位是臣婦堂妹的女兒，皇商薛家的，見識是短淺了些，擾了公主賞梅的雅興，實在是失禮了。看在孩子還小的份上，請公主不要和她計較。臣婦這就讓人帶她離開?！?/br>
    “只是小爭執(zhí)而已，甄夫人不需要如此介意?！彼k平淡道。她瞟了薛寶釵一眼，薛寶釵正抬頭看著她，見視線相撞，連忙又低下頭去，“我們繼續(xù)賞梅吧?！?/br>
    一行人便離開這里，繼續(xù)賞梅。剛才爭執(zhí)的小姐們也跟著走了，只留下薛寶釵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小姐，我們要跟著去嗎？”她旁邊的小丫頭小聲道。

    “跟著去，去哪？”薛寶釵緊了緊領(lǐng)口，“走吧，先回去mama那里。”

    ..........................................

    “黛玉，怎么了？”賞了一會兒梅，水玨見林黛玉心思不寧的樣子，小聲問道。

    “薛寶釵……那名字……臣女好像有印象?！绷主煊癜椭k耳朵，小聲道。

    聽林黛玉這么一說，水玨也突然覺得耳熟。仔細(xì)想了想，好像黛玉夢游那個什么仙境的時候，見到過這個人的命運(yùn)？好像也是什么百花仙子之一？

    一個喜歡做生意的仙子？這倒是奇了。仙子們不都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嗎？這仙子的性格還真是接地氣。

    黛玉也是突然覺得有印象，見水玨沒反應(yīng)，也不再想了，開始聚精會神的聽那些夫人們講述梅花的故事。這些人大多都是名門之后，至少也是書香門第，腹中都是有些貨的。就算原本沒貨，這一年四季能賞的就那么多，賞梅賞多了，那點東西積少成多，也變得能說了。

    水玨雖然對梅花不感興趣，但在梅花的香味里四處走走，總比坐在那里聞脂粉味強(qiáng)。只是走了一會兒，看著林黛玉有些耐不住寒冷了，便讓人先帶林黛玉和一群小孩回房間里玩，自己繼續(xù)帶著夫人們賞梅。

    看著那群夫人明明冷的要命，還強(qiáng)打著精神陪自己賞梅，水玨就心情很好。

    ..........................................

    梅林不大，沿著小路穿過梅林之后，是一片竹林小道。郁郁蔥蔥的竹子在周圍一片枯色中十分顯眼，更顯得那一份翠色的可愛。

    甄夫人笑道：“這竹林小道只容納一人，且四通八達(dá)，夏天的時候，孩子們經(jīng)常在里面捉迷藏。公主何不進(jìn)去瞧瞧？我們一人選一條路，看誰選對了，也算是一種游戲?！?/br>
    水 玨聽著，倒是比賞梅更有趣些。雖說是一人選一條路，實際上每個人身后還跟著婆子丫鬟，也不算單獨走。其他夫人們也覺得也蠻有趣，便也同意了。這竹林的范圍 是一個小山坳，小山坳中間還有一個小湖泊，就算走了繞路，也不到一炷香就能走出來。熟知這幾條路的甄家的幾位女眷就走旁邊的道路直接到終點去，評評先后順 序。而最后到達(dá)的人，要給其他人一些彩頭。

    參加這游戲的，加上水玨，也不過六組人。水玨最先跳了最中間的路，不急不緩的走了進(jìn)去。

    腳下是柔軟的枯葉，頭上是搖曳的竹枝，這樣漫步在竹林之中，倒別有一番滋味。這竹林不大，可能附近就有其他夫人的小路，只是竹林栽的密，又有沙沙的風(fēng)聲，只要不大聲說話，倒是聽不到其他人的動靜。

    每一組人前面都有一個帶路的甄家的丫鬟，當(dāng)走到湖邊的時候，丫鬟介紹道，這湖水的來源是一處溫泉。溫泉池子在室內(nèi)，從室內(nèi)流出來之后，就會匯集在這個池子里，再流到外面去。所以這個池子是常年不結(jié)冰的，甚至水還有些溫暖。

    聽 著丫鬟的極力推薦，水玨走到湖邊，看著像是伸手要試探水的溫度。這時候，那丫鬟也走過來，似乎又要繼續(xù)介紹什么。水玨低下頭，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在丫鬟踩 到某處石塊的時候，腳尖一點，像是飛起來似的，身體迅速朝著后面移動了半米，而她原來站著的地方，像是被什么挖了似的塌陷了，泥塊跌落進(jìn)了湖里。

    若是平常的大家小姐，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跌進(jìn)水里了。

    那丫鬟臉色一白，正要轉(zhuǎn)過身說些什么，只覺得背后有人一推，自己就不受控制朝著湖水里跌去。

    湖邊石塊塌陷和丫鬟落水，前后也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陪伴著水玨的李嬤嬤和紅云還沒回過神來。見丫鬟驚叫一聲落水之后，她們兩也發(fā)出一聲驚呼。

    這時候，附近突然響起腳步聲，一個年輕男子帶著一小廝似乎聽到了驚叫聲，沖了過來。只是那男子沖到湖邊，看見湖水中掙扎的人之后，臉上顯出一絲驚詫，一轉(zhuǎn)頭，就看見水玨正偏著頭微笑著看著他。

    “公主，你沒事……”年輕男子立刻無視水中的丫鬟，朝著水玨行禮。

    “呵 呵。”水玨向前一步，玉足在地面上輕輕一點，一條裂縫從水玨足下裂開，男子腳下的地面突然裂開龜裂紋，男子不受控制的身體往后面傾。他身邊的小廝連忙伸手 去拉。水玨卻抬腳連續(xù)踢出兩塊小石塊，正中男子和小廝的腿。于是那年輕男子和小廝腿一軟，一前一后的跌進(jìn)了水里。

    水玨舉起團(tuán)扇，遮住半邊臉，輕笑道：“不知是誰的主意，還真是蠢的不忍直視?！?/br>
    ☆、第34章

    就在男子落水的時候，其他女眷們似乎聽到了驚叫聲，在雜亂的腳步聲之后,一大群女眷一路小跑著過來，那些平時不怎么動彈的貴夫人們一個個釵環(huán)凌亂,手按在胸口上，氣喘吁吁。

    水玨淡然的掃了一眼一個個都面帶慌張的貴夫人們,跑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位甄應(yīng)嘉的夫人。甄夫人在看到水玨的時候，眼中不由閃過一絲驚慌,視線連忙投向水中，看著落水的公子小廝,以及給水玨帶路的丫鬟的時候,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

    不過在場的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好看,若不是水玨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也看不出她表情的異樣。

    “公主，這……”吳夫人在這些夫人中地位最高，忙開口道。她的視線在水中半天爬不起來的三人，以及公主中來回游蕩，滿臉狐疑。

    “這甄家的丫鬟的教養(yǎng)確實不錯,看見本宮快要掉下去了,就拉了本宮一把，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彼k似笑非笑，“不知這位是誰家的公子，如此憐香惜玉，見丫鬟掉下去了，自己和小廝也跳下去救人。實在是俠義心腸，本宮佩服?！?/br>
    看著水玨的表情，和那古怪至極的說辭，在場的都是人精，哪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們把視線投向水玨身后兩嬤嬤，似乎覺得把這兩人扔下水的舉動，恐怕只有這兩個看起來身材最壯實的嬤嬤才做得出來。早聽說皇家的嬤嬤不一般，原本只是看著氣勢強(qiáng)，原來還會兩手功夫？

    默默的為公主背了黑鍋的兩位嬤嬤臉色鐵青的等著水中撲騰的三人，更加坐實了大家的猜想。

    “你干什么，還不快上來！”甄夫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對著水中的人訓(xùn)斥道。

    “夫 人真是說笑了，在場這么多女眷，這位公子也是怕在女眷面前失禮，才不愿意從水中起來吧?！崩顙邒哧庩柟謿獾?，“雖說這水是從溫泉池子里流出來的，但是畢竟 這寒冬臘月的，吹久了寒風(fēng)也不好。公主您還是快回屋里歇歇吧，這該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老奴看其他夫人們也受不得寒冷?！?/br>
    “嬤嬤說的是，我們這群人走了，這位公子也好從水里爬起來?！彼k瞥了還在水中撲騰的三人，“本宮很佩服這三人的品質(zhì)，嬤嬤別忘記了，等他們從水里起來后，好好的嘉賞一下。走吧?！?/br>
    “是，公主?！崩顙邒咝卸Y。

    水玨拔腿走人，其他夫人們也不會繼續(xù)留下來，于是都跟著走了。這一路上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雖然這事和她們沒關(guān)系，但撞見了，還很有可能她們也是這餿主意計劃中的一環(huán)，她們的冷汗都嚇出來了。

    甄家的人是蠢的嗎，如果是普通的大家小姐，可能真的會因為名節(jié)的事不得不嫁給那人，畢竟那人他們都認(rèn)識，出身家勢都不錯，嫁了也不虧。

    但是公主是什么人？她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嗎？皇家是那種任憑人算計的人嗎？即使公主中了計，她怎么可能會不知道這些人打的算盤？就算她們這群人見著那人把公主從水中救了上來，又有誰敢向外宣傳？只要她們不敢說，甄家自己傳的消息，皇家要抹平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用這種低劣的手段妄想尚主，皇上還不震怒？皇家的公主是這么好娶的嗎？而公主的身份地位，名節(jié)什么的，對她們的束縛已經(jīng)不大了。

    更何況水玨的圣寵正隆，最大可能是皇上因為這件事而勃然大怒，參與這個計劃的人一個都討不了好。就算那是王家的人又如何，要收拾一個白身，隨便點一個凄苦的邊遠(yuǎn)之地，讓他永遠(yuǎn)不能回到中原就成了。

    是的，這個公子是甄夫人的親侄兒，也是現(xiàn)在王家家主王子騰的親兒子王仁。王子騰當(dāng)官做人都很有手段，偏偏因為公事繁忙，對兒子疏于管教。而他夫人又太寵兒子，養(yǎng)成了王仁一副不學(xué)無術(shù)的無賴潑皮樣，也就只有出身和皮相可以唬人。

    甄夫人雖然如今看不太起王子騰的兩個親meimei，但是對王子騰還是很討好，畢竟這是王家官場第一人。所以王仁代表王家給甄老太太祝壽的時候，聽說公主要來，開玩笑的說起尚主的想法時，甄夫人就出了這么個餿主意。將人引導(dǎo)湖邊，來一場英雄救美，再引來人圍觀。

    甄 夫人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普通千金小姐哪有可能會水，再加上如今是冬季，一時不慎落水之后一定十分驚慌，腦袋里一定一片空白。這時候王仁沖出來救人， 公主一定心存感激。到時候她呼來人圍觀，讓大家坐實了這件事。再讓王仁懇求眾位夫人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損了公主的名聲。她自己附和著敲敲邊鼓，也讓那些 夫人們指天發(fā)誓一番，絕對不把這件事說出去，再帶公主偷偷回去換衣服。

    甄夫人不蠢，她自然是不會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也絕對不會 把這件事外傳。而那些在場的夫人們也絕對不蠢，絕對會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公主自己也不可能拿去往外說，所以皇上和瑞王不太可能知道這件事，知道也是公主 自己說出來的。因為事情沒有鬧大，他們一定對救了公主又保護(hù)了公主名聲的王仁印象很好。

    公主養(yǎng)在深閨，何曾見過外男？王仁這一舉措，一定會給公主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再加上王仁的皮相實在是不錯，王子騰的地位又高，尚主也是沒問題的，他們找到了松動口，要進(jìn)行接下來的cao作，也容易許多。

    退一萬步，就算公主沒動心思，但感激肯定是有的，借這個機(jī)會，跟瑞王府賣個好也是可以的。

    甄 夫人雖說書讀得不多，但是心計確實不錯。這一番計劃環(huán)環(huán)相扣，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考慮清楚了，絕對不會留下把柄。只是她沒料到的是，掉下去的居然是帶路的丫鬟， 而王仁和他的小廝怎么也掉進(jìn)水里去了。甄夫人也和其他夫人一樣，覺得是兩位嬤嬤干的好事。一定是丫鬟神色露出了什么端倪，讓嬤嬤看出來了，最后也一定是嬤 嬤把人扔進(jìn)水里去的。

    甄夫人心中大悔，她千考慮萬考慮，就沒考慮過這件事不但沒成，還被拆穿了該怎么辦。如今之計，也只能把那丫鬟和王仁推出去，看怎么把自己摘出來了，想想就心塞。

    甄夫人看著王仁還在水深不足他腰間的地方撲騰，狠狠道：“人都走了，你還裝什么裝？快起來！”

    “姑媽，不是我不想起來，是腿疼啊?！蓖跞蕽M頭大汗，他一條腿鉆心的疼，難道是掉進(jìn)湖里的時候磕到水里摔斷了，“姑媽救命……救命啊……”

    說完，王仁又吞了兩口水，氣息越發(fā)弱了。甄夫人這才看出來王仁并不是在裝樣子，是真的要溺水了，連忙呼喊著周圍下人救人。

    ..................................

    “公主，我們回去嗎？”李嬤嬤恨的咬牙切齒，若不是公主自己武藝高強(qiáng)，這次她怎么跟瑞王交代，怎么跟皇上交代？她的命還要不要了！

    “是啊，公主，甄府這么欺人太甚，我們回去吧?！眳菋邒咭矚獾妹鏌o血色。她好不容易才從前面的事中摘了出來，這次差點又出問題，她是不是該去菩薩廟里燒燒高香？

    “為什么要回去？”水玨拿著團(tuán)扇掩面笑道，“甄老夫人的大壽，不坐到最后，豈不是太有失禮數(shù)了。不過是碰見一個具有俠義心腸的公子救了一位落水的丫鬟的趣事，本宮看著歡喜，心情好的很，還想回去再聽聽人唱小曲呢。”

    李嬤嬤和吳嬤嬤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尷尬的又不是她們，而是甄家。公主要是大大方方的非坐到壽宴最后才走人，甄家還不如坐針氈？只是平常大家小姐遇見這種事肯定尷尬惱怒無比，絕對會拂袖走人。公主這心性，還真是不一般。

    李嬤嬤和吳嬤嬤對視一眼，雙雙笑道：“公主說的是，不過是看了一件趣事，怎么能讓甄老夫人的壽宴出現(xiàn)不愉快的聲音。公主還是留到最后吧，畢竟是皇上的奶嬤嬤，跟皇家還是有幾分親近的?！?/br>
    水 玨矜持的點點頭，對著后面面色驚恐不定的夫人們笑道：“這深冬落水，是嚇人了點，不過那公子已經(jīng)把人救回來了，也沒什么好怕的。甄老太太七十大壽如此難 得，大家可不要因為這件小事擾了心情，可都要坐到最后，陪甄老太太歡歡喜喜把這個壽過完才成啊。據(jù)說今晚上還有花燈看，燈謎猜，剛才的游戲的彩頭沒了，晚 上猜燈謎，可是要補(bǔ)上的。”

    公主都這么發(fā)話了，在場的人即使心中再尷尬，誰敢走？特別是慫恿水玨出去走走的那位知府夫人，都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也得強(qiáng)撐著笑臉說是。

    公主還是那一副溫婉知禮的笑容，但是看在眾人眼中，那寒意真是比這天刮的寒風(fēng)還要刺骨幾分。涼意簡直從脊椎骨升了起來，凍進(jìn)了心中。

    長興公主涵養(yǎng)心胸的確如同傳聞中的一樣好，但是這好到一定地步，那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真不愧是皇家的公主，眾人心中默想，再不敢對這位只十歲的小公主起任何輕視之心。

    ☆、第35章

    這事一出，甄老太太作為甄家最管事的人，自然立刻就傳到了她的耳朵里。甄老太太畢竟是七十的人了,鬧了一天，確實精神和體力都有些不濟(jì)。這消息把 她嚇出了一身冷汗,她也顧不上身體，杵著拐杖顫顫悠悠的來跟水玨賠罪?？墒撬k咬定了只是旁觀了一位不知名公子對一位丫鬟英雄救美,而且表示絕對要參加這 個壽宴到最后。甄老太太總不能說這其實是針對公主的一個計謀,那王仁要救的其實是公主？她自然也不可能說，我今天被幾番驚嚇，沒力氣繼續(xù)擺酒了,你們都回 去吧。所以甄家的人腦袋都有些脹疼了，還得咬著牙笑臉陪客。

    甄老太太這個壽辰在表面上，還真是花團(tuán)錦簇,辦的熱鬧無比。那平時會拖借口半途走人的、平時不怎么來往,只是來走個人情的官宦貴夫人們也都笑著陪到了最后，硬是等到猜完花燈之后，才浩浩蕩蕩的離去。

    平時猜花燈的時候,甄家應(yīng)該只剩下自家親戚了,就算相熟的人,也只會有小輩留下來，這一次算是破天荒了。

    若是正常情況，甄家真是會為這事得意好一陣子。而現(xiàn)在，他們則是盼著這些人快走，可是人家就是不走。

    ..................................

    這個壽辰結(jié)束之后，一家大人坐在一起，每個人臉色都透著疲憊心累的青白之色，甄老太太更是捂著胸口喘個不停。

    “好你個二太太，你要是真那么向著你王家，還要拿咱們甄家做筏子給你們王家做事，那你不如滾回你的王家去，甄家留不住你這種連公主都敢算計的膽大媳婦！”甄老太太邊喘氣邊說道，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杵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兒媳冤枉啊，這確實是意外啊?！闭缍蛟诘厣?，一臉委屈，咬死了冤枉。

    甄老太太面色鐵青的瞪著甄二太太，瞪了好久，那甄二太太仍舊面不改色，似乎真的挺委屈似的。只是這把戲，從宮中走出來的甄老太太哪會不知道？事實是怎樣，在場的都門兒清著，那些旁觀了整件事經(jīng)過的人更是門兒清著。

    只 是甄二太太咬死了這件事不是她做的，甄老太太也不可能真審她。且不說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已經(jīng)無法挽回，既然公主自己都把這件事圓過去，他們甄家也不可能再把這 件事擺出來鬧騰，所以甄二太太的處置也不可能大張旗鼓，讓人知道。就說這次事情的主角，那王仁，可是王子騰唯一的兒子，就算是個紈绔，也是王子騰的命根 子?，F(xiàn)在王子騰正飛黃騰達(dá)著，他們家卻一個像樣的官職都沒有，宮中的貴妃娘娘和勇親王正需要王子騰當(dāng)助力，他們也不可能把關(guān)系鬧僵。

    甄老太太思緒在腦袋里過了好幾遍，憋屈的發(fā)現(xiàn)，她也只能捏著鼻子把這事認(rèn)了。

    “兒媳婦那侄子好心救人，結(jié)果不小心在岸邊把腿磕斷了，現(xiàn)在疼的根本起不了身，”甄二太太捏著帕子抹著眼淚，“他要是故意的，怎么會把自己腿摔斷呢？”

    誰知道他的腿是怎么斷的，公主身邊的嬤嬤是吃素的嗎？只斷了一條腿，算是撿著了！甄老太太心里狠狠道，狠狠擺手，讓甄二太太退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知道！王仁那，我們甄家會治好了給王家送回去，你就去佛堂反省一下吧?！闭缋咸嬷乜诳攘藘陕暎米永锏兔柬樠勖俺涫袢说钠渌瞬鸥钸^來似的，紛紛關(guān)切甄老太太的身體。

    甄二太太也哭了幾聲，再次重述了自己的愿望，咬死了這是個意外后，心滿意足的去佛堂了。

    只是去佛堂反省幾天，相當(dāng)于這件事就揭過了。

    甄應(yīng)嘉看著甄二太太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心里跟吃了蒼蠅一樣。

    甄應(yīng)嘉雖然處事上有幾分圓滑，但是骨子里自詡為清高的讀書人，也自持是個忠君愛國的人。所以，他對皇家，是真的敬重。現(xiàn)在看到自己夫人連公主都敢算計，頓時覺得這婦人簡直面目可憎到無可復(fù)加的程度。

    古代的讀書人，忠君是排在第一位的，連皇帝的女兒都敢算計，這婦人還有什么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