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沒牙可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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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進入五月,該春播的春播,該出工的出工,伙食也更好一些,村民們忙得不亦樂乎。 常有禮表面也樂呵呵的,可心里越來越?jīng)]底,越來越狐疑。 鳳角公路基礎工程做了好多,這是可喜可賀的事,但隨著工程推進,開支也會越來越大,不但要用大量水泥,也會用到更多石子和人工。水泥的錢從哪來?目前可沒聽到任何來錢門路。據(jù)說這些天的開支費用都是個人的,先是工作組人員借出的工資,后是葛玉慶、李光磊個人拿的錢。 照這種情況來看,這路還能修下去嗎?還能修成嗎?如果修不成的話,可怎么辦?和鳳角的好多百姓、村干部一樣,常有禮也希望村前公路平平展展的。另外,他還比別人更渴望公路修成,因為那里面承載著自己的希望。 就為了這個希望,常有禮又是請,又是許好處,動員著村里壯勞力義務出工。其它村子也受他影響,增派了人手,好多村干部還向他詢問內(nèi)情,他也是不置可否,故意弄得神神秘秘。 假如這路沒修成,那就意味著希望破滅,自己可就白搭好多錢財了。不但如此,還會招致村民咒罵,也會招來鄰村干部奚落。這么一來的話,村主任還能當成嗎? 不行,這路必須修成,我不但要當村干部,還要當鎮(zhèn)干部??墒堑芥?zhèn)里任職的消息準確嗎?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會不會是假消息呢? 不行,我得找李光磊核實,得找這小子敲定。帶著滿腹狐疑和不安,常有禮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到了工作組。為了防止對方聽到摩托聲而提前有所準備,常有禮特意把摩托放到了工作組大院外,步行進了院子。孰不知,常有禮聰明反被聰明誤,而他卻不自知。 盡量放輕放慢腳步,常有禮來在副組長室外,抬手敲門。 “篤篤”,兩聲響動后,屋內(nèi)沒人回聲。 哈腰順著窗簾縫隙看去,辦公室里亮著燈,但卻看不到人。仔細瞅了瞅,外屋確實沒人,而里屋也亮著燈。 要么在里屋,要么出去了。這樣想著,常有禮輕輕去推屋門,屋門緩緩開啟。 邁步進屋,隨手掩上屋門,常有禮想著要不要去敲里屋。 忽然,一個細微聲音傳出。 常有禮側(cè)耳聽去,是李光磊的聲音,但卻聽不清說話內(nèi)容。 “嘩”,流水聲響過,然后是門扇響動。 隨著兩聲腳步走動,里面聲音清晰了好多:“我可告訴你,這件事只和你講了,你千萬不要和別人說起,……千真萬確,支持馬上就來,修路費用很快就到,你絕對要保密。假如鎮(zhèn)里、村里提前知道,都該往這事上撲了,那可是大政績呀?,F(xiàn)在本已是狼多rou少,正愁不知怎么弄呢,要是有主動退出的就好了。” 聽到這些語句,常有禮心頭就是一震:真的嗎?我該怎么辦? 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常有禮起身出了屋子,快步走去。 離著大院門口還有幾步時,常有禮收住步子,遲疑了一通,又反身走去。他覺得,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多探聽一些,不能就這么無功而返,關鍵自己還有好多疑惑呢。 再次來到副組長室外,常有禮剛要推門,又改成了輕輕叩擊。 “篤篤”, “篤篤”, 靜了一下,里面響起腳步聲,緊跟著傳出問話:“誰?” “我,樺樹背老常?!背S卸Y應承著。 屋子里“哦”了一聲:“常主任呀,有事嗎?” “有事,也沒事。”常有禮說著,推門而入。 “坐吧?!崩罟饫谔质疽?,率先坐到辦公桌后。 “好的,好的。”常有禮遲疑了一下,沒有在對面椅子就座,而是坐到了沙發(fā)上。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李光磊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是,是,是想向您匯報一下工作?!背S卸Y吭吭哧哧的組織著語言,“李組長,近幾天村民邊春播邊修路,還真挺充實的?!?/br> “一邊種地,一邊還要兼顧修路,確實夠人們忙的,尤其樺樹背人更忙一些?!蓖A艘幌?,李光磊問道,“是不忙不過來?沒事,有什么困難及時說。” 楞了一下,常有禮馬上擺手:“不,不,人們都忙并快樂著,都盼著公路早點修通。人們都說,以后工程怕是更緊,估計該需要更多人手了。不知工作組會怎么安排,對村里有什么要求?” “那是下步的事了?!崩罟饫诘恼f過,又道,“常主任,是不你個人有困難?確實也是,你參與項目最早,又一直跟著,也真夠累的。如果要是時間或身體不允許,就直接說出來,工作組不會那么不通人情的,這已經(jīng)很感謝你了?!?/br> “不不不,能行,能行,我身體棒的很,也能抽*出時間,不打擾李組長了?!背S卸Y說著,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李光磊起身跟去,嘴里叨叨著:“別為難,要是實在累了或是家里有事,工作組不會抓著人不放的。” “不為難,不為難。”常有禮拉開屋門走了出去。 來在門口,李光磊問:“你怎么來的?” “騎摩托,摩托在門口放著?!鄙聦Ψ皆僮穯?,常有禮加快步伐,向著大院門口奔去。 看著那個匆匆離去的身影,李光磊心情很是復雜,既自得,也不無歉意。轉(zhuǎn)而又想:有些人就得特殊手段對付,否則根本指揮不動。 …… 于大江果然說話算話,那天在葛玉慶情真意切的懇求下,果然跟著一同咬牙堅持,沒有撤走人和設備,也沒要求工作組為機械加油,反而還增加了運雜土車輛。 村民也正如李光磊預料的那樣,在留出人手春播情況下,依舊保證了工地用工,尤其常有禮更是把家里能出動的人全出動了。 在這種情況下,工作組自是更不能掉鏈子,不但不分晝夜,不但周末不休,而且在伙食上也讓人們吃得更好、更衛(wèi)生。 一時之間,整個工地熱火朝天,斗志昂揚,工程也進展迅速。 眼前一切都很喜人,但李光磊、葛玉慶卻高興不起來,反而心中更為焦急。瞅了個空子,二人鉆到汽車里,合計起來。 “能堅持到現(xiàn)在,不容易呀,可是接下來怎么辦?”葛玉慶率先開了口。 李光磊噓了口氣,緩緩的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路在哪?該想的轍都想了,四萬塊錢撐了半個月,已經(jīng)不易,還能有什么辦法?”葛玉慶語氣焦急,面帶愁容。 正這時,車外傳來敲擊玻璃聲。 看到是龐大剛,葛玉慶點手示意了一下。 龐大剛上了汽車,開口便說:“石料停了,怎么辦?” “再跟石料場商量商量,近段咱們可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們就不能賒欠點?”葛玉慶道。 龐大剛苦澀一笑:“哪是一手錢一手貨?剛開始那兩天是,后來是給點再欠點,到現(xiàn)在又欠了好多,加上先前欠的,人家死活不給供了。” “現(xiàn)在就不供了?再做做工作。有存貨嗎?” “從今天早上就不供了,我一直在那做工作??扇思腋静荒芡ㄈ?,而且把話說的很死,說是如果沒有錢,誰去也不行,就是二位組長面子也不給。我們現(xiàn)在基本沒有存貨,最多也就是堅持今明兩天。” “讓他們再咬牙堅持一下,堅持就是勝利?!?/br> “我也說了‘咬牙堅持’,可人家說,‘后槽牙都掉了,根本沒牙可咬’?!?/br> 聽到這種說辭,葛玉慶無語了,李光磊同樣無話可說。 看到二位領導為難的神情,龐大剛沒再追問,而是長噓一口氣,下了汽車。 怎么辦?葛、李二人對望一眼,臉上滿是焦慮。石料廠一旦不供石料,工地還怎么干,總不能天天都是平整場地吧。再說了,好幾臺設備在那,好幾輛車等著,即使是交通局贊助,也有成本呀。關鍵是如果沒有了石料,那些設備就面臨著待工,設備也不可能一直空等著吧。 在葛、李二人還沒想出辦法的時候,齊祖仁也上了汽車。 看到對方神情,李光磊就知道,絕對沒好事。 果然,齊祖仁一張口,就是吐苦水:“米面糧油店停止供應了,我求爺爺告奶奶也不管用。書記,您看……” 葛玉慶沉聲打斷:“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是工作組組長?!?/br> 齊祖仁臉色微紅,支吾著:“好的,書……組長,怎么辦呀?” “怎么辦?怎么辦?你也得想點辦法呀,不能什么事都找我倆吧。”葛玉慶斥道。 “我想了好多辦法,可是不管用呀。這些天一直采用‘少給多用’策略,光是這半個月又欠了兩萬多,加上之前那些欠的,早十多萬了。其實在大前天的時候,人家就不給供了,是我從家里拿了五千塊錢,才又勉強應付了幾天。”齊祖仁滿臉無奈。 聽到對方如此講說,葛玉慶也不好再訓斥,語氣也緩和了一些:“老齊,你跟糧油店好好說說。雖說咱們現(xiàn)在欠他們一些,但也是照顧他們生意,讓他們再咬牙堅持堅持?!?/br> 齊祖仁長嘆一聲:“唉……還咬牙堅持呢。我剛這么一說,人家都回我‘沒牙可咬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