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經(jīng)歷了邊塞的風雨，膚色早已經(jīng)如古銅耀眼，比起同齡人要魁梧的多的身材之下是仍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他的眼里閃著光亮，即便口中的漫不經(jīng)心還是流露出了心底的忐忑抑或緊張。

    方靄濤忍不住笑了。

    這世上還有比他要傻的。

    “她不會要?！狈届\濤道。

    “不可能，我看見他收了三殿下的?！倍稗q駁。

    方靄濤道：“你覺得她是朝三暮四？”

    董冒怔了怔，訥訥：“不是，就送個玩兒至于這么嚴重？”

    “既然送著玩兒就不要送這個了。”方靄濤道，“百姓說個熱鬧，你還真給他們唱戲？”

    “這當然不會?！倍鞍延瘾k收起來，只覺得一腦袋亂麻。

    方靄濤說的有道理，可又好像哪里不太對。

    忽的董冒靈光一閃，問方靄濤：“不會你送過了？”

    方靄濤微愣：“我，我沒——”

    “不管了，總得試試，說不定就收了呢！”董冒全無耐心聽下去，策馬過，嘴里叨念，“不送一回，不甘心??！”

    方靄濤在后面遙遙而視，看著董冒在慕子悅面前停下，把玉玨遞過去，慕子悅說了幾句，董冒又只能把玉玨收回，雖彼時憤憤，但轉(zhuǎn)眼又是笑逐顏開。

    當心頭有念壓而不止，那便順了它，總不會留有遺憾，就如當下。

    心頭壓著的大山陡然消無，笑意再度浮動唇邊，方靄濤已又是那個俊逸瀟灑的方家長孫。

    高臺上方閣老瞇著眼睛看著下面的孫兒，滿意頷首。

    好，好??！

    **

    董冒正和慕子悅說“不去洗澡就去東南那邊的觀景臺，聽說能看到整個行宮。”轉(zhuǎn)頭看到方靄濤過來，對方靄濤使了個“不要多說話的”眼神，旋即又笑逐顏開的招手喚道：“方兄，咱們?nèi)齻€一起啊！”

    慕子悅看到方靄濤就感覺到了他的不同，從昨夜到現(xiàn)在只是幾個時辰不見，他就好像長大了幾歲，穩(wěn)重溫雅，風度襲人。

    這種感覺，極好！

    慕子悅展顏一笑。

    方靄濤對上慕子悅的笑容，亦是一笑，遂如君子頷首一禮，旋對董冒道：“好。”

    然話音未落，三人旁邊又多了一騎，卻正是三皇子。

    “三殿下?！比诵卸Y。

    三皇子姬矩抬手：“免禮，子悅，你隨我一起。”

    “是！”慕子悅應(yīng)。

    姬矩又看向方靄濤董冒：“不如，同行？”

    方靄濤看向董冒，董冒連忙擺手：“不了，我們和殿下不順路。”

    “也好！”

    姬矩和慕子悅在前，后面跟著三四騎侍衛(wèi)。

    董冒和方靄濤在原地，看著人家漸行漸遠。

    “就這么走了？”董冒愣愣。

    方靄濤看著董冒：你剛才說不順路的。

    董冒輕咳：“跟著皇子多不自在，還是咱們自己耍痛快，走，子悅不在，我們?nèi)ハ丛?。?/br>
    “好！”

    兩人策馬離去。

    林中幽密，鳥語花香，烈日照下來，只覺陰涼，不用奔馳縱馬，緩緩行走便有輕風，林中的鳥獸也都在悠閑散步，小溪邊上有蛙聲，鼓著眼睛趴在水中，待眼前飛過大只的蟲兒才吐一下舌頭吞入腹中。

    淺溪邊馬蹄悠然，慕子悅和姬矩走在一起，兩人的馬由侍衛(wèi)牽著，隔十多丈在后。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行走間只聽鳥鳴溪水潺潺。

    只是旁邊這位殿下的呼吸并不像悠閑。

    慕子悅想了想，道：“我沒收?！?/br>
    姬矩停下腳步，睇她：“還有誰送你？”

    果然是因為董冒眾目睽睽送她玉玨的事情，慕子悅笑道：“還有殿下啊！”

    “別人呢？”

    “沒有。”

    慕子悅不會自找麻煩。

    姬矩這才彎唇，牽住她的手。

    后面的侍衛(wèi)眼觀鼻鼻觀心什么都沒看到。

    慕子悅更是自若，只是很快慕子悅的臉色凝重下來。

    “太醫(yī)說父皇的身子不好?！奔Ь?。

    能讓太醫(yī)告知皇帝病情，可見三皇子手段，但“不好”二字更是沉重。

    慕子悅道：“皇上身子不適還有這次避暑之行，怕是——”

    “——因為我和二哥?！奔Ь氐?。

    “殿下知道，二皇子必然也知道?！蹦阶訍偟馈?/br>
    姬矩道 ：“二哥等不了了。”

    **

    林中東南方向的觀景臺，四面空曠，中間一棵巨樹，巨樹伸出的枝丫籠罩，既能乘涼，還能居高望遠，整個行宮方圓盡在眼底。

    侍衛(wèi)們矗立外圍四周，樹下二皇子還有數(shù)位穿著尋常錦袍的官員，有文臣武將，其中還有霖安候。

    “正所謂‘立長立賢’，若父皇意屬我根本無需下那道旨意。”姬幽臉色低沉，旁邊的官員亦是贊同之色。

    “二皇子殿下早些年便參政，更是深得皇上贊譽，若非大皇子殿下在，太子之位非二皇子殿下莫屬。”

    “大皇子殿下身殞，我等同感悲切，但國無儲而不立?！?/br>
    “不錯！”

    一眾官員應(yīng)聲，二皇子道：“諸位，說來自三弟入朝，少有瑕疵，長此以往，三弟之才不在我之下，我乃姬家子孫，只要皓鑭強盛，那個位置也未必執(zhí)意，但三弟明知父皇病重，卻仍四處招兵買馬，結(jié)好朝中重臣，籠絡(luò)將軍，其野心昭然若揭，若我不爭上一爭，怕是會被踩入萬劫不復(fù)之地?！?/br>
    “對，此等不知恭兄，不知敬孝，確難當我皓鑭之重任?！?/br>
    “二皇子殿下久居朝堂，深知利弊，不管是當初皓鑭犬戎大戰(zhàn)調(diào)理軍備糧草還是日理政務(wù)，早已游刃有余。”

    “平日里殿下待我等亦是寬厚！”

    “我等唯二皇子之命是從?！?/br>
    “……”

    觀景臺上聲起陣陣，二皇子嘴角揚起來。

    觀景臺下，方靄濤和董冒還沒有靠近，就被侍衛(wèi)攔?。骸皟晌淮笕?，二皇子殿下正在賞景?！?/br>
    “哦，知道了，我們?nèi)e處?！?/br>
    待遠離到侍衛(wèi)看不到的角落，董冒拉著方靄濤下馬藏身到林中樹杈枝丫上。

    方靄濤雖是文臣，但騎馬涉獵馬球俱有幾分身手，亦能在樹上撐一段時候。

    “我看你甚是熟練?！狈届\濤低聲。

    董冒嘿嘿，道：“軍中習慣了，常來偷襲這一塊，就是子悅那家伙不是人，誰都沒偷襲得手過?！?/br>
    方靄濤扯嘴，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第五百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