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鑭，玉門關(guān)。

    數(shù)千年來，高大巍峨的城墻樹立起皓鑭最大的一座重鎮(zhèn)把北方的游牧死死的擋在外面。

    城墻上的斑駁訴說著曾經(jīng)發(fā)生的英勇犧牲，無數(shù)的可歌可泣。

    千年前的游牧早已經(jīng)煙消云散，現(xiàn)在唯有犬戎。

    遠方的天色透著清亮，可見明日的太陽高懸，連著幾日都會是冬日里難得的好時日，而大戰(zhàn)也在咫尺。

    三皇子站在城墻之上，白色的皮裘，束籠的長發(fā)散落，雖只是在玉門關(guān)一眾官兵當(dāng)中，卻只如冬日里獨有的高絕沉靜優(yōu)雅。

    這里的將士們肅然而對，無硝煙鮮血，百里之外已是呼嘯震天，生死不計。

    曾經(jīng)的三皇子沒有親眼見識過戰(zhàn)爭，現(xiàn)在的三皇子也只是站在玉門關(guān)遙遙相望。

    不過百里，他也想親眼看一眼不管多少詩書也總不能描繪其中一二的沙場，但他不能去。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若是半路發(fā)生了什么，是皓鑭賭不起的。

    手中摸著城墻，想象著前方的沖鋒勇猛，想象著那道穿著白色盔甲的瘦弱身影再當(dāng)中穿插橫刀。

    他看了大皇兄寫的戰(zhàn)報。

    他意外慕子悅的功勛。

    犬戎大軍左右先鋒大將都亡于她的刀下，尤其是那寥寥數(shù)筆帶過，卻又是讓書生讀了只會意氣風(fēng)發(fā)慷慨激昂不知道會做出多少詩作的闖入敵營取之項上人頭。

    西北望，射天狼。

    左牽黃，右擎蒼。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即便是好男兒，面對她，也會自慚形穢。

    即便是好男兒，又有幾個能比得上她？

    遙望那天邊的彩虹，嘴角悄然牽起弧度，淡淡笑意浮上。

    身后的侍衛(wèi)懵然不解。

    三皇子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在眾人眼中的異樣，但即便如此，也縱容臉上的笑容緩緩擴大。

    因為于她，他實是想念。

    不知道這些時日她身上是不是多了傷口。雖然身邊有嬤嬤照顧，可刀劍無眼。

    他不信她在這些時日毫發(fā)無傷。

    可她即便受了傷也會當(dāng)做是被蟲子咬了一口吧！

    這樣想來，又是憂心。

    犬戎韓國合兵一處，和他曾經(jīng)所知那般相似。

    即便因為慕陽有所不同，但也仍是后果難料。

    三皇子遙望天際，仿若的好像看到了一道縱馬馳騁的身影，隨著胯下的馬兒一聲嘶鳴，那道身影如同蛟龍出水游天，回眸時又是那樣颯麗動人。

    “咴咴——”

    紅色的汗血馬揚起前蹄，慕子悅穿著商賈的厚重衣袍一夾馬腹，馬兒猛烈沖刺，奔跑的更快。

    前方不遠是一處彎曲小河，歷來為犬戎韓國皓鑭商賈休息之地，在三方和平安寧時宛如一小榷場熱鬧，現(xiàn)下犬戎韓國皓鑭關(guān)系一觸即發(fā)，來往這邊休息的商賈寥寥無幾。

    河邊有兩三家商賈停下休息，還有游蕩在附近的牧民。

    寬大的帽子擋住慕子悅銳利的視線，也不會教人看出她的打量。

    遠近四周遭四五十人中確有幾人形跡可疑，但仍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獨立在河邊的人影。

    慕子悅策馬過去。

    那人好像聽到了馬蹄聲，回頭看去。

    同樣是一身商賈的打扮，不同的是厚重的帽子下面蒙蓋了一件面甲，面甲蓋住了半張臉，可見露出的下半張臉嘴角揚起。

    他看到了她。

    有人想要上前攔住騎馬而來的慕子悅，又被人拉住。

    而就趁著這個空隙，慕子悅的汗血寶馬如風(fēng)兒刮過。

    慕陽，也是韓久陽迎著慕子悅走過去。

    步履沉穩(wěn)，唯雙臂間可見激動。

    汗血馬轉(zhuǎn)眼到了近前，馬蹄揚起的冷風(fēng)幾乎撲面。

    “吁！”

    慕子悅下了馬。

    風(fēng)未落，韓久陽摘下了面甲。

    面甲之下是這少年俊美的面龐。

    眼睛明亮的如同星辰，眼底的淚痣儼若冬日里的紅梅。

    雖然寬大的衣袍難掩膻味，卻仍見他的清秀。

    慕子悅打量著數(shù)月不見的少年。

    他長高了，也長大了。

    “這邊吧！”

    韓久陽指向旁邊不遠的帳子。

    慕子悅點頭，兩人走過去。

    韓久陽走在慕子悅身后半步，“世子是自己來的？”韓久陽問。

    他的聲音很低，四周遭最近的人距離兩人也有十多丈之遠，除了慕子悅沒有人會聽到。

    慕子悅道：“后面有人跟著，他們?nèi)趿?，我只有一刻鐘?！?/br>
    帳子就在旁邊，只寥寥數(shù)步，此刻已經(jīng)走到了帳子前，韓久陽問：“世子不怕嗎？”

    “你覺得我該怕嗎？”慕子悅看他。

    韓久陽搖頭，眼角的淚痣更是熠熠。

    “不該?！彼f。

    慕子悅點頭。

    這還差不多。

    韓久陽裂開嘴笑著掀開帳子，慕子悅先進去，韓久陽隨后。

    帳中只有慕子悅和韓久陽兩人，待帳簾落下，韓久陽單膝而跪：“見過世子！”

    慕子悅扶起韓久陽：“現(xiàn)在你是韓國皇子，不用對我這般?！?/br>
    “沒有世子，就沒有我今日。”韓久陽道。

    “趙先生沒有說過韓國已經(jīng)找尋了你有段時日？即便沒有我也會找到你，讓你回歸韓國皇家？”慕子悅道。

    “趙先生說過?！表n久陽道，“可若沒有世子把我從程家救出來，日后我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或許會忍辱負重苦學(xué)武藝伺機報仇，但日后即便是被救了，即便平安回到韓國，也會對皓鑭心生怨憤……”

    慕子悅暗暗嘆氣。

    他還真是了解他自己。

    若真的沒有她，他不止會心生怨憤，還會率兵千里而來，到時候整個皓鑭大地都會生靈涂炭。

    但因為有她，現(xiàn)在他還在她的面前。

    正是一啄一飲，因果自定。

    “喝點兒奶茶，暖一暖。”韓久陽端上熱乎乎的奶茶。

    “好！”

    慕子悅接過來，喝下。

    冬日里即便穿的再厚，在千里馬上跑一會兒，也會一肚子冷風(fēng)。

    暖暖的奶茶，讓人連腳指頭都能舒服的曼吟出聲。

    “還有這個?！表n久陽又遞給慕子悅一個手爐。

    手爐小巧，溫潤著雙手，還能放置到手袖里，她走的時候也能更舒服。

    “還有……”

    慕子悅的面前又出現(xiàn)一枚玉佩。

    玉佩色澤溫潤，青翠碧綠，天方地圓，里面卻是一只蝙蝠。

    這枚玉佩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