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財富
忽的手中的刀子一空,眼前密密麻麻的騎兵也沒了,只有閑散面露驚恐的步兵。 慕子悅駁馬回轉(zhuǎn),撕下馬鞍下的軟布包在刀桿上,再回沖一次。 此刻大雨已經(jīng)傾盆而下,刀桿上是血也是雨,不包起來手會打滑,握不緊長刀。 “沖——” “萬勝——” 以慕子悅為沖矢,再次沖過去。 視線被擋住,大雨之下什么都看不清,但能看得清皓鑭的紅色軍袍,也能看到最前面那個唯一穿著白色盔甲的將軍。 慕子悅不知道沖鋒了幾次,待她停下來喘息時,前面已經(jīng)看到了同樣的皓鑭大旗。大旗下是連她都要多看幾眼才能認(rèn)出來的董昭。 大雨之下,她身上白盔仍染成了紅色,董昭身上的盔甲連原來的顏色都看不到。 在她沖鋒的時候,羌鎮(zhèn)里董昭也沖了出來。 犬戎人想不到被圍了十多天的羌鎮(zhèn)還能有兵馬沖出來,又逢大雨,猝不及防之下,大敗。 兩軍匯合,重新回到羌鎮(zhèn)。 羌鎮(zhèn)的百姓們看到新的皓鑭兵士,如同暴雨過后看到的彩虹,笑的合不攏嘴兒,即便太多的人在哭,但也是在笑。 羌鎮(zhèn)來了援兵,犬戎人就不會再來了。 事實(shí)也如他們所愿,百姓們終于可以各自的留在自己的家里,或許家里頭少了男人,少了兒子,可終歸他們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 百姓們松了口氣,慕子悅和董昭還懸著心。 大皇子在玉門關(guān)打著仗,犬戎圍困羌鎮(zhèn),就是不想羌鎮(zhèn)去支援,而這些時日大皇子都沒有派人過來增援,可見大皇子那邊也打的難。 現(xiàn)在羌鎮(zhèn)之圍解了,犬戎定會回去稟告。 大皇子的壓力也會更大。 他們不能在這邊拖延。 董昭道:“你我前往支援,令小二以我之名守在這里?!?/br> 董冒指著自己鼻頭:“我,我行嗎?” 慕子悅瞥他:“你不行?” 董冒立刻挺胸抬頭:“必須行啊!” 慕子悅滿意頷首,看向董昭。 董昭看了眼自己的親弟弟。 ……這些年沒見,自己的親弟弟爬的還挺快,本想著贊許幾句,但看用不上。 董昭看向慕子悅:“兩日后出發(fā)?” “明日?!蹦阶訍偟溃敖袢粘欠澜唤o我麾下?!?/br> “好?!?/br> 董昭麾下的兵馬太累了,在慕子悅的兵馬入城,哨兵遠(yuǎn)遠(yuǎn)離開羌鎮(zhèn)之后就坐到墻底下閉上眼睛睡了,呼嚕聲震天。 哪怕大雨停了下來,日頭也照下來,慕子悅的兵還是挨個的叫醒,換個地方睡覺。 新來的將軍說能在這連著十多日的戰(zhàn)事中活下來就是大福,有這樣大福氣的將士至少要有個地方好好的睡一覺。 兵營里有空地,可都被死去的將士還有受傷的將士們占了,當(dāng)守在城樓上的兵士們下了城樓,不用新來增援的將士們說什么,就有百姓簇?fù)碇^來送水送飯,更也還有請兵士們往自家里住的。 羌鎮(zhèn)的百姓不知道在這里住了多少年,有幸活到六七十歲的老人家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戰(zhàn)事,但即便是孩子也知道是這些將士們守在城門,守住了他們的家,甚至守住他們的性命。 軍帳中有幫忙的羌鎮(zhèn)百姓,知道軍帳不夠用,回到家里一說,家里頭的老人們就走出來。 一口熱湯,一個床板,或許只是最簡單不過,可在這陰寒的天色中就是最暖和的火。 睡到了半夜,卻看到門外燃著燭火,所住家里的家眷無聲哭泣,正中擺著的是一口薄棺。 心頭因?yàn)榇髣僖驗(yàn)檐姽ι星业尿湴撩腿幌?,有的只有愧疚?/br> 于是悄悄的離開了軍營,連原本夢里想著醒了要大醉一場的想法再想起來都想給自己幾個嘴巴子。 兵士們累,董昭更累,在和慕子悅分配了活計之后簡單的吃了兩口就去睡了。 董冒想要跟自己兄長說幾句話,可沒幾息就無聲的退了出來。 剛開了個頭跟董昭說了京都里的事情,還沒說完董昭就打呼嚕。 如果在京都,董冒鐵定要去找父親告狀,可在這里,董冒只關(guān)緊了房門,讓自己身邊的親兵好好護(hù)衛(wèi),他則是走上城樓開始適應(yīng)自己替代的身份。 曾經(jīng)他嫉妒自己的兄長,年少有為,鎮(zhèn)邊高功。 雖也知道邊塞的寒涼危險,但只有他也來了才知道邊塞邊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說的是江湖混混,死在邊塞死得其所才是邊塞將士。 他才打了幾場仗,身上的甲已經(jīng)洗不干凈,身上的傷痕也添了好幾個,鎮(zhèn)在邊疆?dāng)?shù)年的兄長呢…… 慕子悅看了眼立在城樓上腰桿挺拔的董冒,在董昭身邊親兵的引領(lǐng)下往兵營去。 死去的兵士們整理好了儀容,身上的盔甲被砍的爛了,也把上面的塵土血漬洗去,臉上更是被擦的干干凈凈,有一個兵士頭發(fā)有些亂,或許是太忙沒有來得及整理也或許是風(fēng)后來吹亂了的,但即便顯得這個兵士有了幾分瀟灑不羈,還是被一人一手慢慢的梳籠到了后面。 給那個兵士梳籠頭發(fā)的是慕子悅。 “你沒有白死,這一場我們贏了,都說入土為安,既要安,就要干干凈凈?!蹦阶訍傉f著。 身后周通周敞張梵幾人跟著,肅然無聲。 后面是一眾的兵士眼里都含上了淚,無聲啜泣。 他們是男人,不能哭,可此刻他們?nèi)滩蛔 ?/br> 慕子悅起身,長長稽首,待到了新修好不久的忠永堂前,點(diǎn)燃了一炷香,直到那柱香燃盡消散。 慕子悅離開,這次是往傷病處看。 董昭能在大戰(zhàn)后什么都不管的去睡覺就是相信慕子悅的能力,以慕子悅數(shù)年前就上呈到現(xiàn)在董昭都能倒背如流的軍隊(duì)營房制度上,董昭以為慕子悅會做的更好。 慕子悅看到那些受傷的兵士們望著自己驚訝感動種種的目光,慕子悅就知道以往的將軍們很少來傷兵營,就算是來了也不會像是她坐在這里跟傷兵們說話,甚至還幫著醫(yī)者處理傷口。 他們不知道一場戰(zhàn)事下來,傷兵才是最寶貴的財富。 于是慕子悅臉上的笑容更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