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抽身而退
人總會羨慕。 有些是渴望。 有些是曾經(jīng)擁有后來失去再看到后的懷念。 此刻慕子悅就頗為羨慕。 她并沒有失去什么,只是數(shù)個月不見,不知道現(xiàn)在京都如何,那個給她夾菜的人又如何。 遠在千里之外的京都此時和先前并沒有什么不同,不管是哪位大人哪位皇子離京,百姓們?nèi)允且獮樯畋疾?,白日京都熙熙攘攘,晚上燈火明亮,還不到天亮,皇城外就聚集著等候上朝的朝臣。 皇帝的身體好了不少,朝臣們也似乎更加和睦,原來彼此看不順眼的都會點了個頭客氣一下,尋常點頭之交今日里就會閑聊一些八卦,而以往本就親近的朝臣們說的就更隱晦。 比如大皇子離京,兩位皇子為大皇子免除后顧之憂,齊心協(xié)力,兄友弟恭,堪稱佳話。 又比如被皇帝贊譽“好個少年英雄”的某伯爺世子出京之后去向不明,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就是跑到地方去攪風攪雨,說是解決了地方上的一些小事,可舉止行為太過張狂無序,偏皇帝還沒有降罪。 皇帝是想要把那小子招為女婿? 又或者東陵伯要升了? 不論如何,東陵伯所到之處無不是人潮擁擠。 寒暄的,熱絡的,原來白眼現(xiàn)在紅眼,原來避而遠之現(xiàn)在笑臉相迎,連霖安候也幾次硬著頭皮不管東陵伯白眼的沒話找話,雖然很不屑因為那小子弄得自己好像很和氣,東陵伯的臉色還是越發(fā)的紅潤,身形也比原來胖了一圈,胡子都油光滿滿。 “伯爺!” 聽著身后熟悉的呼喊,東陵伯習慣的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斜斜一睇,才轉(zhuǎn)頭看向來人,但看到那人,東陵伯變臉一般眉目劇烈抖動,再定睛已經(jīng)是憨實的笑容。 “殿下!”東陵伯躬身。 三皇子姬矩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看到,笑道:“伯爺康健?!?/br> “蒙殿下吉言!”東陵伯道。 “這些時日子悅可有信來?”三皇子問。 “……” 東陵伯呵呵了。 自從自家那小子走了,每隔個七八日就能碰上這位三皇子,從打個招呼到不痛不癢的寒暄幾句,從談論一些無關(guān)緊要到現(xiàn)在終于一句話直奔要緊。 這位三皇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殿下不知,那小子就像是野馬一樣,出去就瘋了,哪兒還顧得上家里啊!這不從走了到現(xiàn)在也就寫了三五封信?!睎|陵伯面色不變,語氣中頗有炫耀。 “……” 三皇子面色古怪。 “額,那小子不會沒給殿下報個平安什么的?”東陵伯胡子一翹,看似驚訝,實則心頭暗喜?!柏M有此理,待回去之后,老夫定當恨恨的罵那小子一頓,在京都里多虧了三皇子殿下照應,這怎么一出門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伯爺,罷了,不過小事,早就聽聞伯爺好酒,正巧我這里新得了幾壇好酒,正所謂美酒英雄相得益彰,便贈與伯爺?!比首拥?。 “這怎么好,臣受之有愧?!睎|陵伯推辭。 三皇子道:“伯爺客氣了,伯爺也說子悅在京時時常親近,此番子悅為我皓鑭遠行,不得在伯爺膝下盡孝,伯爺又是國之棟石,本殿下總不能視若無睹?!?/br> 聽著像是很有道理,可東陵伯還是難免心頭突突。 他慕家的兒子多,真不用姬家的子嗣多加照顧。 皇上老人家才更需要。 可好像人家對皇上老人家也好,一天天的除了府上,皇宮就是兵部,什么煙花柳巷亭臺楚館根本就不去,連跑馬獵物都不參與……額,這么一說他家的幾個小子加起來都沒有人家。 哎呀,忽然的辛酸。 “多謝殿下?!睎|陵伯道,“待回去臣就寫信罵那小子,太不像話了!” 東陵伯抱著酒壇子,氣鼓鼓的走了,那架勢絕對是言出必行。 三皇子看著東陵伯遠去消失身影,嘴角緩緩勾出淺笑。 原來只有三五封信哦。 天邊有陰云漸漸行近,想來不出一個時辰便有雨至,但此刻卻是猶如晴天微風,心緩若舒。 “三弟在看什么?”從宮里出來的姬幽看到姬矩,近前問道。 姬矩道:“天色正好?!?/br> 姬幽看向那邊靠近的烏云,笑道:“想來三弟與東陵伯相談甚歡?!?/br> 姬矩面色微起紅潤:“東陵伯說子悅寫過三五封信?!?/br> 姬幽意味道:“三弟之意是子悅常與三弟書信了?” “并非,不過也就是三五之數(shù)。”姬矩道,“二哥和子悅最早相交,子悅又是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想必說了不少趣事給二哥吧?!?/br> 姬幽目光微沉,道:“不過消遣閑暇而已,如今兄長在外,此番又是關(guān)系社稷,即便只為父皇寬心,你我也總要盡力?!?/br> “二哥說的是?!奔Ь氐馈?/br> 姬幽頷首,抬步前行,三皇子緊隨其后,待到了宮中門墻自家車架之前,三皇子左右張望道:“二哥身邊像是少了人?!?/br> 姬幽偏頭低笑:“三弟倒是記得清楚?!?/br> 姬矩道:“二哥說笑了,那人本就倜儻幾分,又是一路同行,愚弟想要忘記也不是這么容易的?!?/br> “二哥可是叫他辦什么要緊事?”姬矩問。 姬幽看姬矩,點頭:“不錯。” 姬矩笑了笑,沒再問。 他說的是趙拙言,三個月之前,趙拙言看似醉酒意外碰到他,說了鱖魚味美,能治酒醉之癥,他問詢了太醫(yī),太醫(yī)言鱖魚并無此效,在他建言之下,父皇吃了些時候,身子似有好轉(zhuǎn),太醫(yī)欣喜過望,言幸甚至哉。 他知道并非如此。 曾經(jīng)的趙拙言是被二皇子所害,這次他借慕子悅說出他所知道的,趙拙言幾次相助,他就知道趙拙言也有所感,所以是趙拙言出手相救。 后來相遇,趙拙言就不曾再有一言,直到半個月之前,他再也沒見過他,心腹暗中去了趙拙言所居,叫彩衣的女子也不見蹤影,同時二哥麾下也有兵士調(diào)動,直到現(xiàn)在他才出言相問。 二哥口中說著“不錯”,周身已經(jīng)泛起冷意。 二哥不高興他提及。 ……或許那位趙先生已然抽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