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264. 師父,我不想當(dāng)那種人
落傾塵說著沒等盧闕回應(yīng),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道:“我總以為自己能夠始終保持置身事外的心境,可近來我卻總想,沒有誰在這個位置上能一直保持自私,我?guī)煾府?dāng)年不能,我……亦不能。一旦出了島和塵世有了牽連,和一國有了羈絆,就再難像從前那樣,我知道我會變,所以我怕。” 落傾塵低下頭,呼吸已有些不平穩(wěn),如果真的變了,那他還是他嗎? 落傾塵突然苦笑,“直到這時,我才知道與你差距甚遠,我不能永遠保持心境不變,卻也沒有你那種決心。這般搖擺不安,實在……” 盧闕突然握住了落傾塵的手,落傾塵驚得抬起頭看他,盧闕的目光很平靜,臉上帶著安撫的笑。 “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盧闕說,“我亦會有惶恐的時候。傾塵,你會適應(yīng)的,我知你一定會是個好的國師?!?/br> 盧闕的眼睛還是沒能對準落傾塵的,可是臉上的神色十分篤定。 落傾塵張了張嘴,呆呆看著他。 “國師,國師您來啦……” 小靈子正朝這邊跑來,看清楚是兩位國師后有些愣,趕緊斂步行禮,“奴才參見兩位國師,奴才正想去找落國師呢?!?/br> “怎么了?”落傾塵回過身,這才想起自己的手還被盧闕握著,他想立刻抽出來,卻又眷戀那里的溫度,動作便慢了幾分。偷望盧闕一眼,他倒是一臉平靜,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云梁主子她喝醉了,剛在涼亭里睡著了,福公公說怕主子著涼想先帶她回房休息,所以奴才來問問落國師……” “不必了,這就要走了?!甭鋬A塵皺了皺眉說,“她怎么喝醉了,誰給她喝的酒?” 小靈子舔了舔嘴唇,“這,其實是吃酒釀湯圓吃醉的,云萊的酒釀勁兒大,主子一時貪嘴……” 落傾塵用鼻子長長出了一口氣,“這頭小豬……帶我過去,擰醒了她帶回去?!?/br> 盧闕說道:“天色已晚,既然云梁醉了不如今天就讓她留宿在宮里,明日醒了再送回去就是?!?/br> “不用了,這丫頭酒品不好,晚上鬧起來再給我丟人?!甭鋬A塵說著拱手道,“盧闕你先回去吧,我接了徒弟就走?!?/br> 盧闕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朝一個幽暗小徑走去,身影很快隱沒在里面。他好似云萊宮中的一位樹神或花精,自在飄忽,出入神秘。 到了涼亭,喝了一大鍋酒釀湯圓的云梁正趴在石臺上閉著眼嘟囔,福子已經(jīng)在臺子上鋪了東西,涼亭周圍的窗扇也關(guān)上了,一時倒也不怕著涼。 落傾塵走到石臺前看看,先伸出手彈了胖徒兒一個腦瓜崩兒。 云梁本來就沒完全睡著,迷糊著張開眼,“唔,誰?” 伸出小手揪住落傾塵的衣服,微微搖晃,“師父……師父來了?” “不是,是穿著皮兜子的屠戶來了,要宰你這頭小孽畜?!甭鋬A塵說。 云梁要翻身看清楚,石臺卻不是床沒那么大地方,眼看就要跌在地上落傾塵伸手推了一把,云梁一骨碌撞在了窗臺上,又磕了一下頭。 “哎呦……” “快起來?!甭鋬A塵好笑又好氣地說。 小靈子趕緊上前說:“奴才抱著主子出去吧,外面?zhèn)浜昧藬f,直接抬到宮門口再上馬車就行。” 落傾塵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了,小靈子趕緊用衣服包好了云梁,使了兩次勁兒才抱起這小胖妮,急步走到外面?zhèn)浜玫臄f旁,卻發(fā)現(xiàn)落傾塵已經(jīng)在上面坐了。 “擱邊兒上吧。”落傾塵說,仿佛小靈子抱著的是個麻袋。 云梁被放在了落傾塵旁邊,軟趴趴的靠在師父身上,落傾塵雖然嫌棄但也沒說什么。 路上夜風(fēng)一吹云梁睜開了眼,看了看旁邊的落傾塵,突然趴在他腿上揪著衣服問:“師父,做皇后不好玩是不是?不如做小錢簍子好,是不是?” 落傾塵眉眼皺了皺,隨后又輕嘆著展開,把臉別了過去。 “師父,我不想當(dāng)那種人……”云梁難受地說。 落傾塵一愣,看向云梁的目光帶著深思。 這丫頭的豬腦子何時跟他相通了?若不是這樣,那難道是有人引導(dǎo)她這樣想? ……是盧闕? 落傾塵問攆旁跟著的小靈子誰來找過云梁,小靈子回答盧闕國師來和云梁說過話。 落傾塵沉默了,抬頭望向天際的月亮,他是故意的么?難道,他已知道了自己這些天在為什么憂愁? 夜已深了,云萊宮中的一處寢殿卻還熱鬧著,不斷傳出嬰兒聲嘶力竭的哭聲。 一隊宮女太監(jiān)匆匆從夏侯期書房外經(jīng)過,跑向哭聲傳來的方向,還有一個背著藥箱的大夫。 留宿在宮里正和夏侯期下棋的盧闕抬頭看了看窗上的影子,笑道:“這是又開始了?不愧是祁淵的小皇帝,精力也比其他孩童旺盛許多,哭起來真是聲勢浩大?!?/br> 夏侯期看著自己又輸了五、六子,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沉聲道:“夜夜如此,這小子怕不是認床,要么就是對云萊水土不服?!?/br> 盧闕笑笑,身旁的小太監(jiān)示意該他落子了。盧闕看不清楚,全靠小太監(jiān)代為放棋子,順便轉(zhuǎn)述夏侯期落子的方位,聽著描述他腦子里就有了棋局。盧闕猜到自己又要贏了,想起這已經(jīng)是自己贏的第三盤了,有點擔(dān)心。夏侯期不是輸不起,但是老是輸臉色也會不好看。 “皇上,時辰已經(jīng)很晚了,不如早些歇息吧。”盧闕說。 “睡不著,”夏侯期直接說,看了看棋局,翻了翻眼睛看向別處,“國師是不耐煩陪朕下了吧?!?/br> “怎會?!北R闕連忙說。 夏侯期卻已經(jīng)站起身走向窗前,命太監(jiān)打開窗戶,對著外面的沉沉夜色深呼吸了一下。 “無聊。”他低聲念道。 每到晚上就是如此,累,卻睡不著,打心里覺出無聊,今天還生出些莫名的煩躁。 窗外月色朦朧,他突然就又想起今天云梁和夏侯翕玩鬧的場景,煩躁更甚。 其實在云梁十一歲的時候,他去信給落傾塵想讓云梁嫁到云萊,當(dāng)時他心里給云梁物色的夫婿人選中就有夏侯翕。 一來是年紀差不多,而且翕兒算來是他堂弟,是夏侯家的人,云梁嫁過來也算是進了皇家,終歸他還是不想讓云梁流到外姓。二來夏侯翕性格綿善,應(yīng)該不會欺負云梁……以前他確實是這樣想的,可是現(xiàn)在,自從發(fā)覺那小妮子已然長大,要漸漸長成一個女人,他的感覺就完全變了。 同姓都不想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