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愣了一下，她毫無征兆地跪在jiejie的面前說：“你說你，你這些年是去哪了啊，怎么就不回來看看媽呢？”

    母親說著忽然抱著jiejie的腿哭了起來，母親說：“你那件黃色的小棉襖還說下個冬天要穿的，今年穿紅的，明年穿黃的，媽給你一直留著，都沒舍得給你弟弟穿。”

    jiejie的眼睛通紅，她將母親扶了起來說道：“媽，我回來了，我回來了?！?/br>
    jiejie拍著母親的背安慰她，母親抱著jiejie嚎啕大哭起來，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她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記得jiejie消失的那天，穿著一件繡著錦鯉的紅色小棉襖，jiejie被找到的時候，趴在王家村村頭的老井里，小小的身體被泡得已經浮腫。

    那些年里，母親到哪里都要帶上我，她拉著我的小手不放，生怕一撒手就見不到我了一樣。

    那些年里，每到深夜我就能聽見母親叫著瑩瑩這個名字，有時候也會叫寶寶。

    那些年里，我時?？匆娔赣H偷偷地拿著一件黃色的小棉襖，上面有一天金色的錦鯉，她時常望著那件小棉襖愣愣出神。

    母親摸著jiejie一頭雪白的頭發(fā)說道：“瑩瑩，你這頭發(fā)怎么白了?！?/br>
    jiejie搖了搖頭說道：“十幾年前我醒來的時候就白了，是爺爺救了我?！?/br>
    母親點了點頭說：“白了也好，看起來更好看?！?/br>
    這時候，龍可兒從另一間屋里跑出來，說：“jiejie，我也是你弟弟?！?/br>
    jiejie疑惑地看了一眼龍可兒，問母親道：“媽，她是？”上役溝號。

    母親還沒回答，我搶著說道：“姐你別理她，她是個女的，女神經病?！?/br>
    母親破涕為笑，瞪了我一眼說道：“帶你姐到處看看，別跟可兒鬧矛盾，媽去給你們坐吃的，蔥油餅。”

    jiejie從母親的背后抱住她說：“媽，讓你受苦了。”

    母親的眼淚嘩地又流了下來，她輕拍著jiejie的手，偷偷地擦著眼淚進了廚房。

    龍可兒向我做了個鬼臉，然后拉著jiejie聊起天來。

    我到廚房想要幫母親做飯，這時候父親從外面匆匆忙忙地趕回來，jiejie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叫了一聲父親：“爸?！?/br>
    父親點了點頭，有些木訥，他的眼睛通紅，盯著jiejie看了一會，說：“坐，坐吧，我去跟你媽做飯?！?/br>
    父親轉身的一瞬間，淚流滿面。

    一直以來，父親都默默無聞地賺錢養(yǎng)家，當年jiejie的死對母親造成很大的影響，母親很多天晚上失眠，工作的時候也時常自言自語，后來父親就讓母親下崗在家照顧我，他自己則到鎮(zhèn)上找了個工地小工的工作。

    那時候，一天的工資才8塊到10塊錢，父親那時候不怎么會說話，他只知道，我和母親還要繼續(xù)活著，因此他只能沒日沒夜地干活，所以他看起來比他正常的年齡要大上一些。

    母親有時候想起jiejie就會徹夜難眠，茶飯不思，父親說：“女兒已經走了，不是還有兒子嗎？”

    母親給了父親一巴掌，讓他滾。

    父親也不說話，抱著被子到隔壁的糧倉旁邊的小床上睡，他只是想安慰母親，想說他們還有一個兒子要照顧。死的人也是他的女兒，他傷心，卻必須要控制自己不要再傷心，那時候農村的年月，家家戶戶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rou，父親干什么都是靠自己。母親是大戶人家出身，雖然人很勤勞，但是說到底還是有一些嬌氣，做一些手工活還可以，卻不能像一些農村婦女那樣扛著鋤頭下地，頂著烈日除草種糧，或者拿著鐵鏟在工地上拉水泥。

    再者說，父親也不舍得母親干重活，因此他把一切的活都包攬在自己的身上。

    我很多次都看見父親拖著疲憊的神情回家，有時候他看見高大的爺爺就立馬會打起精神來，因為某一天夜里，他親眼目睹了jiejie的死。

    那天夜里，jiejie從床上下來，走到院子里的時候，父親感到奇怪悄悄地跟著jiejie，因為jiejie大半夜的穿上了小棉襖才出門。

    父親看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爺爺輕聲問jiejie說：“小瑩，你決定了嗎？”

    jiejie點了點頭，說：“爺爺，我想救弟弟，但是我怕疼?！?/br>
    爺爺將jiejie抱在懷里說：“死，是不會疼的?！?/br>
    爺爺抱著jiejie，緩緩地飛向自己家。

    父親被嚇得不敢說話，他不知道爺爺為什么會飛，難道是神仙不成？

    他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爺爺的話，他說死是不會疼的。父親不敢打擾到母親，而是從糧屋的工具箱里找到了他年輕時買的那把砍刀，悄悄地爬出了門，來到爺爺家的門口。

    父親從爺爺家的門縫里看到了他一生中都無數次被嚇醒的一幕，他看到了jiejie躺在爺爺家的配藥臺上，臉色蒼白，一動不動。

    父親大喊著沖進爺爺的家里，手中的砍刀砍向爺爺，爺爺只是瞪了父親一眼，父親就飛了出去。

    父親的眼中露出極大的恐懼，他知道爺爺厲害，但是從來也沒想過自己連碰都碰不到爺爺就被彈飛出去。

    父親顫顫巍巍地跪在爺爺面前哭著說：“爸，她是你的孫女?！?/br>
    第242章去陰山

    爺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父親，心中也是有些不忍，他說道：“我也是為了救孫子，你把小瑩扔到老井里?！?/br>
    父親嚇傻了，不明白爺爺說的是什么，人都已經死了。干嘛還要扔老井里面？

    “如果你不想她有事的話?！睜敔斦f了一句這樣的話。

    父親不知道爺爺的這句話中的她指的是誰，他很害怕，他怕爺爺再傷害我和母親中的任何一人，他抱著jiejie小小的尸體小聲啼哭，不敢有太大動靜。

    當父親將jiejie的尸體扔進井里的時候，他心中恨極了爺爺。

    他時常做夢被嚇醒，夢見爺爺殺了我，或者是我的母親，就像是殺死jiejie一樣。

    他從來沒敢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尤其是母親。他什么苦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他只想用自己的努力，換來我們家的安寧，他只想做一個平凡的人。

    而后。就是我的病，再次襲卷著本就分崩離析的家庭。那天爺爺抱著我走出家門的時候。父親急匆匆地追過來，他遠遠地看著我小聲的叫著我的名字。

    我的下巴搭在爺爺的肩上，看著父親焦急的模樣，有些虛弱地說道：“爺爺，爸爸追來了?！?/br>
    爺爺嗯了一聲，沒有回頭，過了一會父親又追了上來，他叫住了爺爺說：“爸，他是你的孫子，你的孫女已經死了?！?/br>
    爺爺哼了一聲，帶著我離開，而我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父親站在原地抹眼淚。我伸出小手。向父親擺擺手做再見的動作。父親也伸出手跟我說再見，哭得很難看。上記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