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蔚成風拿起筷子,食不知味地把一桌子菜全硬塞進了嘴里。 結果到了大半夜,蔚成風生平第一次清醒著感受到了胃絞痛的厲害。 胃壁絞痛不止,連喘氣兒都拉扯著疼,劇烈的嘔吐之后胃部更是痙攣得厲害。 蔚成風蜷縮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滾動,衣服和床單沒多久就被冷汗打濕,他咬著牙,五指抓扯著床單,手伸向床頭拿起了電話,抓著電話,蔚成風內心掙扎了許久,一次次松開手,又一次次攥緊,腦子里天人交戰(zhàn)。 劇烈的疼痛再加上心里的糾結,這一切都讓他心煩意亂,他泄憤地把藍擎宇睡過的枕頭一拳掃到床底下,枕頭底下的一份文件就擺在了他面前。 他伸出滿是汗水的手,翻了幾下文件,是葉老的治療方案中的一個。 蔚成風咬唇想了想,拿起電話給藍擎宇打了過去。 電話一通,他迅速調整呼吸,清了清嗓子,整理好自己的狀態(tài), 讓自己盡量顯得自然些,電話被接了起來,蔚成風立刻開口, “藍擎宇,我剛收拾東西,發(fā)現你有資料落在我這兒了,我明天就得出院,你現在來拿還是我交給誰?” 一個剛從熟睡中醒來的懵懂女人,迷迷糊糊地對蔚成風說:?“哦,你找擎宇?你等等?!?/br> 蔚成風聽見那女人柔聲叫著藍擎宇的名字,然后沒一會兒藍擎宇就接起了電話, “說?!?/br> 蔚成風不是沒聽過藍擎宇是怎么接別人的電話的,可在他的意識里,藍擎宇這種接電話的方式永遠都是針對“別人”。 來得這么突然,蔚成風舌頭都找不到在哪里,一下子喪失了語言能力。 沒等幾秒,電話對面的藍擎宇冰冷地說:?“沒事我掛了?!?/br> 蔚成風趕緊說:?“你有資料落在??” 話還沒說完,藍擎宇就打斷了他, “沒用,扔掉?!?/br> 說完,藍擎宇毫無留戀地掛了電話。 蔚成風呆呆的縮在床上,胃絞痛已經感受不到了,他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心里蔓延到指尖,渾身都凍得生疼,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把臉摁進了床單里。 ?? 第二一五章 生死較量之傳媒力量——舍不得。 藍擎宇掛了電話,一抹不安浮上心頭,想著蔚成風那不正常的音色,他毫不猶豫地脫下大白褂子就往外走, “你們先把試驗皿放進培養(yǎng)箱里,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br> 他風風火火地趕回病房,臉色晦暗不明的在病房門口站定了一會兒,考慮再三還是摁開了自動門。 屋內的場景驚得藍擎宇肝膽欲裂,蔚成風渾身濕得就像個水人兒,縮成一團,抓著被單滾到了地上,臉上汗水和淚水混在在一起,腦門兒上的冷汗還在成串的往下滾,臉色慘白,眉頭擰在了一起,五官全都縮在了一起,抓著胸口,嘴里還不停地叫著藍擎宇的名字。 藍擎宇抱起蔚成風就往外跑,顛簸中,蔚成風緊閉的雙眼瞇開一條縫兒,努力地瞧清了抱著他的人,爪子立馬緊緊抓扯住藍擎宇的衣服,微弱地哭道, “宇??我疼??疼??” 藍擎宇的冷漠被蔚成風一個脆弱的表情砸得支離破碎,一邊叫著醫(yī)生一邊問:?“乖,給老公說哪兒疼了?” 蔚成風剛睜開的眼睛再一次緊閉上,嘴里還在無意識地呻吟著, “疼??疼??” 這一刻,藍擎宇那些堅持差點全然崩盤。 值班的醫(yī)生護士們趕緊把病床推過來,藍擎宇把蔚成風放到床上,一邊往急救室送一邊拉開蔚成風縮緊的身體, “寶貝兒,你給我說你哪兒疼?” 蔚成風難受的呻吟著,雙目緊閉,眉頭皺死,一手緊抓著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死拽著藍擎宇的衣服, “宇??疼??” 關心則亂,藍擎宇一時六神無主,完全無法平靜下來診斷,只是看著蔚成風抓緊了胸口,趕緊對旁邊的醫(yī)生說:?“你過來看看,他是不是心臟出了問題?” 醫(yī)生邊隨著病床跑著,邊簡略地翻開蔚成風的瞳孔看了看,再聽了聽心跳, “藍少,蔚少應該是心臟抽搐不止造成的呼吸困難和心絞痛。” 藍擎宇的怒吼如雷貫耳, “什么應該!給我個準確的結論!” 醫(yī)生冷汗直下。 暈迷中的蔚成風好像感受到了藍擎宇的怒火,呻吟的聲音頓時大了幾分,身體又開始因疼痛而扭動。 藍擎宇立刻發(fā)現了蔚成風的不適,黑眸一閃,貼在蔚成風的耳朵上開始柔聲哄道:?“風,我在這兒呢,不疼了,乖寶貝兒,不疼了。” “乖寶貝兒,我陪著你呢,我會一直陪著你的?!?/br> 昏迷中的蔚成風開始張開大嘴呼吸,一直抽搐的胸肺也正常的劇烈起伏。 藍擎宇看著蔚成風因為幾句話就癥狀減緩,眼角頓時酸脹,聲音剎那間止不住的顫抖, “寶貝兒,咱不疼了,老公不逼你了,好不好?老公答應你,什么都答應你,你想做什么老公都陪著你,咱不疼了啊。” 蔚成風渾身繃緊的肌rou逐漸放松,緊皺的臉也舒緩開,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藍擎宇用大拇指截斷了下滑的淚水,腮幫子咬得死緊。 趕到急救室,藍擎宇卻在門口停下了,他怕自己在急救室失控,反而造成對醫(yī)生的壓力, “你們帶他進去,我在外面等著?!?/br> 說著一把撕裂自己的外衣,從蔚成風緊拽的手里脫離開。 “您不進去?”,醫(yī)生疑惑地詢問。 藍擎宇壓低了聲音厲聲說:?“進去!” 醫(yī)生趕緊招呼護士把人送進急救室。 藍擎宇看著急救室的大門在他面前關上,他抬手舔了舔自己的大拇指,蔚成風苦澀的淚水瞬間充斥了他的口腔。 多年的堅持在這漫長的等待中化為烏有,藍擎宇突然意識到,蔚成風擁有了他二十年,懷著一個刑偵夢也整整二十年了,手心手背都是rou,每一面都是蔚成風難以割舍的,不管是他還是它,要想蔚成風放棄,都是剜心去rou、剝皮抽筋,到最后都會讓蔚成風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不知過了多久,醫(yī)生從急救室出來,把拍出來的片子和診斷書遞給藍擎宇, “藍少,檢查出來了,蔚少先前有過胃痙攣,但是您不用擔心,胃鏡拍出來并沒有什么大礙,胃痙攣過于疼痛再加上可能精神壓力太大,這才引發(fā)了心臟抽搐,至于為什么持續(xù)抽搐,暫時還沒有看出原因,從心電圖和片子來看,蔚少心臟很健康,我會進一步檢查的?!?/br> 藍擎宇一揚手,把東西塞回醫(yī)生手里, “不必了,他沒事的,你忙去吧?!?/br> 既然藍擎宇都這么說,醫(yī)生也不好再說什么。 藍擎宇一點不想再踏進那間隔音病房,于是對醫(yī)生吩咐道:?“把他送到vip病房去?!?/br> 隨著蔚成風一起進到vip,藍擎宇等護士們給蔚成風上好儀器,就把人全都轟走了。 他馬不停蹄地給蔚成風打熱水、擦身體、換衣服。最后坐到蔚成風身邊,薅開濕潤的劉海,把整張臉完完整整的暴露出來,然后細細的看著,像是要把這張臉刻進骨子里。 病房門被推開,聞訊而來的藍桑榆站在門口,無聲地注視著病床上的兩個人。 藍擎宇在蔚成風干裂的唇上啄了一口,起身走出了病房。 輕輕地關上門,藍擎宇跟著藍桑榆走到安靜的一角,默默地和藍桑榆對視著。 藍桑榆看著藍擎宇的眼睛,臉色逐漸轉沉, “心軟了?” 藍擎宇沒有吱聲。 “接下來你想怎么做?任由他呆在安全局做不要命的顧問?” 藍擎宇默認了。 藍桑榆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藍擎宇臉上, “你是想陪他一起死!” 藍擎宇巋然不動,無畏地看著藍桑榆的怒顏說:?“您就當沒我這個不孝的孫子?!?/br> 藍桑榆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胸口一股火噴上來,頂得他猛地開始咳嗽。 藍擎宇扶住藍桑榆的背,輕輕地拍著。 藍桑榆一手揮開藍擎宇的幫扶,咬了咬牙,忍住喉頭的涌動,死死地盯著藍擎宇說: “好!藍擎宇,你真是好樣的,我問你,你有夢想嗎?嗯?你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從醫(yī),這是你打小的夢吧?!他能堅持,你怎么就堅持不了!” 藍擎宇眼皮松了松, “沒了他,就算在醫(yī)學道路上走得再遠,我也感受不到什么快樂,沒了他,我的心是死的。” 藍桑榆覺得藍擎宇簡直就是把自己繞進了死胡同, “你既然能為他放棄,他為什么就不能為你放棄呢!” 藍擎宇說:?“我很多年前就做好了準備去放棄的,而他并沒有這么多時間,我經歷過,所以知道這有多痛,我舍不得他再發(fā)生今天這樣的事兒了?!?/br> 藍桑榆怒氣直沖頭頂,沖得渾身發(fā)抖, “你是我藍桑榆的孫子,你有爹媽,有親人,我們這些人你就舍得了,是不是!” 藍擎宇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 藍桑榆深吸一口氣,站穩(wěn)的身體,恢復往日的冷清,冷硬地說:?“你別忘了,你答應了蔚老頭的,要把蔚成風從那個圈子里拉出來。他和你死了,一了百了,可蔚老頭一個人絕不可能獨活,你覺得你當個不肖子孫沒關系,你想過你那心肝寶貝兒嗎?你想讓他也當個不肖子孫?你舍得嗎?!” 藍桑榆這一句直中藍擎宇的命門,他舍得讓自己痛,舍得自己背負罵名,可是他卻舍不得讓蔚成風來承受這一切。 藍桑榆冷眼看著藍擎宇瞬間凝重的臉龐,冰冷地說:?“走吧,舍不得就別看,忍忍就過了?!?/br> 藍擎宇慢慢地閉上眼,狠狠地咬著牙,牙齦剎那間磨出絲絲血腥味。 他一拳砸在玉石墻上,黃白的玉石上頓時砸進一灘血跡,鮮紅的血液順著裂紋流下。 藍擎宇走進vip病房,站在床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蹲下身掰動蔚成風緊攥著的拳頭,想把蔚成風手心里的碎布取走。 可蔚成風攥得死緊,藍擎宇怕傷了他也不敢下重力。 藍擎宇湊到蔚成風的耳邊,輕聲說道:?“寶貝兒,松開手?!?/br> 蔚成風的手卻在這一瞬捏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