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大家望向楚父,周氏猛的挺直了身子,雙手緊緊的攥著裙角,死死的看著楚父。 楚父看向周氏,“這次的事情因你而起,我們楚家也容不下你這樣心大之人,這次阿蟬弄來百金,若是再來一次?楚家是不是都要跟著陪葬?我以前只覺得你驕縱了些,如今看來,你還沒腦子……” 周氏雙眼通紅,打斷楚父的話,哀求道,“原郎,這次都是我的錯,可再也不會有下次了?!?/br> 楚父并不接話,只繼續(xù)說,“你口多言,挑事生非,已犯了七出,如今我便要休了你?!?/br> 這話一處,周氏呆住,楚珍和楚志也嚇住了。 對于休掉周氏,曾氏沒有任何意見,對周氏她真是恨透了,整天好吃懶做不干活兒,還害的阿原進(jìn)了牢獄。 “阿爹,不要休掉娘,沒了娘,我們可怎么辦?!背淠樁及琢?,她以為阿爹肯定會怪娘,指不定好久都不會搭理娘,卻從未想過會休了娘,周氏再怎么樣,那也是他們的娘。 曾氏瞪她,“不是還有大娘嗎?說是平妻,就是個妾罷了!大娘才是你們的娘!” 楚志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我要娘,我要娘……” “原郎,你就真的這么狠心嗎?”周氏身子都在發(fā)抖,眼淚掉的洶涌,她起身想要上前抓住楚父,雙腿卻軟的厲害,直接癱在了地上。 楚父冷著臉,“我心意已決,你明日就離開吧?!?/br> “不行!”周氏哭喊,“我是不會離開楚家的,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楚家的鬼,你若是真要休我,不如直接給我一根白綾!”竟又不知哪兒來的勁兒,猛地起身沖進(jìn)了房里。 曾氏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就沖楚父抱怨,“你瞧瞧,在你面前她都敢甩臉子,你不在的時候可想她是什么態(tài)度!這樣的女人,咱們楚家要不起!明兒就給她送回周家!” 楚蟬不做聲,默默的拉著孫氏回了房,這事兒同她們也沒關(guān)系。 院中只剩下曾氏還在喋喋不休的同楚父嘮叨著周氏的種種惡行。 周氏回房哭了大半個時辰,心中才覺得害怕,可又不甘心就這么被休,當(dāng)初她是提議買官,可那也是曾氏同意的,憑什么都怪在她的頭上。這話她自然不能對外嚷嚷,擦了眼淚,怔怔的坐在床頭。 不一會,楚珍捧著一碗豆飯進(jìn)來,低聲道,“娘,我給你送了你吃的過來,你快些吃吧?!?/br> 周氏見到女兒,心中覺得委屈,眼淚又流了出來,“阿珍,你阿爹怎就如此狠心啊,我還不是一心為了他著想?到頭來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我頭上來了?!?/br> 楚珍沉默,好一會才道,“娘,您還是先吃點(diǎn)東西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跟阿爹求情?!?/br> 周氏賭氣道,“求什么情,你阿爹最是狠心了,你當(dāng)真以為他很愛你大娘跟你大兄大姐他們呀?要真是愛,為何在夷州十年對這邊都是不聞不問,我當(dāng)初每月只給這邊百個圜錢,你以為他不知曉?他早就察覺了,只是什么都不說!如今回來倒好,什么都怪我頭上了!” 楚珍心中到底覺得有些不堪,“娘,你這話若是傳到阿爹和祖母耳中,只怕想要留在這兒越發(fā)不可能了,不如想個法子怎么讓爹原諒你?!?/br> 周氏冷笑,“他決定的事情如何會改變,根本不會原諒我的?!?/br> 楚珍道,“那就想法子讓阿爹心軟。” 周氏閉嘴,也覺有些餓了,端過桌上的豆飯吃了起來,等吃完,楚珍也開口了,“娘,我倒是想了個法子可以讓阿爹心軟,不妨試試?!彼⒉皇嵌嗵嬷苁现耄怯X得周氏若是離開,她留在楚家會越發(fā)的不受待見。 周氏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楚珍湊在周氏耳邊小聲的說了兩句,周氏連連點(diǎn)頭,卻又有些為難,“你小弟他如何受的???” 楚珍冷淡道,“娘若是被休回娘家,小弟受的苦頭可就不止這么一丁點(diǎn)了?!?/br> 周氏這才閉嘴。 翌日,早上吃飯時,楚志和楚珍都不肯出來,曾氏雖不喜楚珍,對于小孫子還是很疼愛的,進(jìn)去叫人,發(fā)現(xiàn)小孫子悶悶不樂的躺在床上,曾氏叫他用飯,他也只轉(zhuǎn)過身子,默默把屁,股對著曾氏。 曾氏笑道,“乖孫子,這是怎么了?快出來吃飯,昨兒剩的rou羹都給你吃可好?” 楚志豎了下耳朵,沒吭聲,卻偷偷的咽了口口水,他好餓啊,可是二姐說了,不能吃飯,要讓阿爹心疼,這樣就不會趕娘走了,他雖有時不怎么喜歡娘,可娘對他還是很好的,他也舍不得娘離開。 曾氏說了好久,楚志還是背對著她。 曾氏出來,跟楚父道,“你小兒不肯出來吃飯,你去叫他出來。” 楚父不傻,見楚珍和楚志都不出來吃飯,曉得他們是為了周氏在賭氣,“娘,甭管他們,餓了自然會出來的?!?/br> 楚蟬,楚聿,楚弘都不多嘴,默默的吃著,等吃飯,楚蟬道,“之前同蘇老借了金子才得以救出阿爹來,我打算做些吃食給蘇老送去?!?/br> 楚聿抬頭,“吃食可以嗎?要不要買些東西?” 楚蟬笑道,“不必了,蘇家什么都不缺,做點(diǎn)外頭沒有的吃食反而更顯心意?!?/br> 曾氏也忙道,“可不是,阿蟬的手藝最好了,比外頭買的東西強(qiáng)百倍?!?/br> 吃了飯,楚蟬出去買了食材回來,做了豆沙小米糕,棗糕,豬油赤豆糕,rou松糕,都是容易笑話又美味的糕點(diǎn)。 楚珍和楚志晚上還是沒出來用飯。 翌日一早,楚蟬就帶著包好的糕點(diǎn)去了鄴城蘇府,門房早已認(rèn)識她了,直接進(jìn)去通報,蘇老離開讓人進(jìn)來了。 蘇老笑道,“你這小丫頭,怎么這時候過來了?那衛(wèi)府的人沒為難你吧?” 楚蟬笑道,“還要多謝蘇老才是,已無礙。今日是特意過來感謝蘇老的,知曉蘇安小公子腸胃不好,做了些健脾養(yǎng)胃的糕點(diǎn)來,也不知小公子可中意?!?/br> “說起來,我正為這事兒頭疼著。”蘇老嘆氣,“那孩子自吃了你做的蛋羹后,也不肯好好吃飯了,整日只吃那個,這可如何成?!?/br> 楚蟬道,“說起來是我疏忽了,蘇老若是不嫌棄,我留下幾個食單,可以交由廚房,讓他們每日按照單子上的做給小公子吃?!?/br> 蘇老感激道,“那就多謝你了?!?/br> 楚蟬把糕點(diǎn)交給蘇老,蘇老直接讓人給蘇安送了去,又吩咐那婢女,“一次給他吃幾塊就成,別吃太多了?!?/br> 等蘇老吩咐完,楚蟬才道,“說起來還有一事想同蘇老商量,因小女廚藝還算不錯,所以想在鄴城開間酒樓,但小女不過普通庶民,實(shí)在守不住這酒樓,希望蘇老能同小女一塊入分子,無需您老的本金,到時酒樓所賺的銀錢和您五五分,蘇老覺得如何?” 她這般大方的說出守不住酒樓,也就表示了是借蘇老的勢,蘇老反而更加欣賞這種坦蕩蕩的心懷,酒樓的收入他還看不上,不過也沒拒絕,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過本金還是要給的,待會給你十金,不過酒樓全交由你打理,到時候咱們四六分就成了,我四你六?!?/br> 楚蟬也不推辭了,笑道,“多謝蘇老了?!?/br> 楚蟬并沒有立刻離開,寫了十幾張食單留下才走。 回到楚家,這兩日楚蟬并沒有在出門,而是在家做了詳細(xì)的列表,上面列出酒樓的選址,裝飾,飯菜口味,人員的選擇等等。 這兩日,楚父要趕周氏離開了,可楚珍楚志每次都鬧,哭的厲害,這才耽擱下來。這兩日,兩人還是什么都不吃,不曾想,翌日起來,曾氏去房間叫楚志起床,不一會忽面色驚恐的跑了出來,“阿原,阿原快去叫大夫,阿志身上燙的嚇人?!?/br> 楚父臉色一變,慌忙沖出了屋子,周氏和楚珍聞言,也都慌忙從屋里跑出沖進(jìn)楚志的房間,不一會里頭傳來周氏和楚珍的哭聲。 原來這兩日楚志只能趁著無人的時候偷偷吃點(diǎn)楚珍送的吃食,又真擔(dān)心娘被阿爹趕走,這么一鬧,就病了。 楚父很快請了大夫來,大夫把脈,皺眉,“孩子這兩日怕是沒吃什么東西,身子有些虛,這才染上了風(fēng)寒,我開幾副藥吃吃看?!?/br> 大夫開了藥方離開,等人出門,周氏猛的撲在了楚父身邊跪了下來,哭的凄慘,“原郎,求你就饒了我這次吧,日后我是真的不敢了,我不想離開兩個孩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說著竟砰砰砰的跟楚原叩起了頭。 楚父震怒,一把把人拉起,“你這是作甚!” 周氏哭的鼻涕眼淚一臉,“原郎,你就饒了我這次吧,我心疼阿志啊,你怎么就這么狠的心腸啊,就這么看著阿志不吃不喝的……” 曾氏雖也想讓兒子休了周氏,這會兒見小孫兒都病倒了,也不敢吭聲了。 楚父沉默,周氏又要跪下,楚父一把拉住了她,好半晌后才啞聲道,“拿著方子給我阿志抓藥吧?!?/br> 周氏慌忙擦了眼淚,曉得是楚父心軟了,手抖著接過藥方去抓藥。 ☆、第31章 楚志吃了藥,沒兩天就好了,經(jīng)過這么一鬧,周氏如何還敢聽楚珍的繼續(xù)餓著楚志,只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堆在楚志面前。不過周氏身上是徹底沒銀錢了,她之前都把首給當(dāng)?shù)魜頊愘I官的銀錢,這會兒都也不敢跟曾氏要錢,抓藥的錢還是孫氏給的。 楚蟬之前做的豆花和丸子湯的攤子都被孫氏接了過來,她的手藝還不錯,每天能賺百文多圜錢,每月交給曾氏一貫,其余兩三貫都是她自個留著在。 曾氏原本也有些不滿,想到楚父的事情一直都是阿蟬奔波著,在同周氏相比,孫氏不要太好,也就沒責(zé)怪了,想著一貫錢也足夠了,反正她這銀錢最后還不是留給楚父跟幾個孫兒。 楚志生病,越發(fā)鬧騰,一會兒要吃著rou,一會要吃果子,周氏不好問曾氏孫氏要銀子,只能讓楚珍拿了兩樣首飾出來去當(dāng)?shù)袅?,給楚志買了不少吃的回來。 楚父原本打算休掉周氏的,這么一鬧騰,實(shí)在于心不忍,見不得小兒受苦,況且在夷州十年,他最疼愛的就是小兒,原本想著把周氏降為妾侍,這樣對楚珍楚志卻又不公,原本跟他們無關(guān)的事情,卻要被牽連。周氏若成妾侍,他們就只能是庶出子女,低人一等,他也不愿意,這事兒竟這么揭過了。 過了幾日,楚志好的差不多了,周氏為表態(tài),竟當(dāng)著楚父的面兒跪在周氏面前,“娘,以前都是兒媳糊涂,從今以后兒媳定不會偷懶,會好好伺候您和原郎。” 曾氏本也不是狠心的人,見她跪在眼前哭的凄慘,面色訕訕,“成了,你這是作甚,既然你知道錯了,以后好好伺候阿原就是了?!?/br> 周氏攥緊拳,“娘說的是。” 楚父轉(zhuǎn)身回房,楚蟬站在哪兒看著周氏,面無表情,她又如何看不出周氏心中的不甘和屈辱。 過了兩天,楚蟬趁著吃飯時把食肆的事情告訴了大家。 曾氏都有點(diǎn)懵了,“阿蟬,咱們不是還欠著蘇老一大筆金子嗎?怎么好好的又要開食肆?哪兒來的銀錢?。俊?/br> 楚蟬沒講的太詳細(xì),“是蘇老的金子,食肆全權(quán)交給我打理,收入和蘇老分?!?/br> 曾氏被這餡餅砸暈了頭,高興的不知所措。 孫氏有些擔(dān)心,“阿蟬,這開食肆可不簡單,只怕去吃飯的都是些權(quán)貴和江湖中人,娘實(shí)在擔(dān)心……” 楚蟬還未說話,楚聿已經(jīng)道,“蘇老在鄴城很大的名望,既是蘇老的食肆,自然不會有人敢去生事,娘不必?fù)?dān)心?!?/br> 楚蟬點(diǎn)頭,“大兄說的是?!?/br> “大姐真厲害。”楚珍羨慕道,兩人不過相差半歲,可大姐樣樣都比她強(qiáng),這樣的落差,讓她心中越發(fā)不舒服,也不服氣。只是她沒有機(jī)會罷了,當(dāng)初若是她救了蘇老的孫子,如今樣樣出頭的或許就是自己了。 楚蟬道,“這幾日我會去鄴城看看,打算把食肆的位置選定下來,之后食肆里需要從新裝飾,還需請庖廚和店小二,可能這幾日會很忙,還望娘和祖母莫要擔(dān)心。” 曾氏笑瞇瞇道,“我家阿蟬厲害,我又豈會擔(dān)心?!?/br> 孫氏卻沉默不語,不管女兒再厲害,在她心底也還是那個嬌嬌姑娘家。 楚聿問道,“可需要我們幫忙?” 楚蟬笑道,“大兄放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勞煩大兄的,我定然不會客氣,不過大兄二兄還要好好去書院才成,我可是還指望著大兄二兄教我認(rèn)字呢。” 楚父沉默許久才看向阿蟬,“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同我們講就是了。”他的目光有些復(fù)雜,也有些難堪,家中的頂梁柱應(yīng)該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可到頭來不僅是女兒救了她,如今一家子的吃喝用度也是她想法子弄來的。 翌日,楚蟬就去了鄴城,之前做的策劃書已經(jīng)給蘇老看過了,蘇老很滿意,也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小姑娘弄起食肆來也有如此詳細(xì)的計劃,他也認(rèn)真看過,覺得這食肆出來怕也是鄴城第一家,想來到時生意爆滿。 蘇老便也安心,把一切全交由她打理。 楚蟬正打算去鄴城尋空置的鋪?zhàn)?,蘇老已經(jīng)道,“青龍巷有個食肆出售,位置不錯,我已經(jīng)派人同那掌柜的打過招呼,你去問問吧?!?/br> 楚蟬道謝,過去青龍巷果然瞧見一間食肆掛著出售的牌子,楚蟬進(jìn)去詢問,那掌柜的聽聞是蘇老的人,恭敬的道,“這位小姑娘,你若是想要,我給你個最低價,八金,這酒樓生意原本都不錯的,我老家是吳國的,幾年前戰(zhàn)亂才來到秦國,實(shí)在是思念家鄉(xiāng),所以才打算售了這鋪?zhàn)踊貐菄?,要不是蘇老打過招呼,這鋪?zhàn)游以缇唾u給別人了?!?/br> 楚蟬心知這價格的確不貴,這條巷子直通秦國王宮,也是鄴城最繁華的巷子了,王孫貴族很多,所以這價格真算是便宜了。 楚蟬笑道,“那就多謝您了?!?/br> 兩方都決定好了,直接去了官府過了文書,蓋章,不到一個時辰,這間鋪?zhàn)颖阋呀?jīng)屬于楚蟬了。 這食肆都前兩天還在營業(yè),里面東西都是齊全的,那掌柜的直接把所有的東西都送給了她。 食肆里原本就有庖廚和小二,這會兒都在后院待著。 掌柜的去后院叫來了庖廚和小二,告訴他們自己要離開了,以后這食肆就是這小姑娘的了,至于他們的去留也由這小姑娘決定了。 掌柜離開后,楚蟬看著眼前十幾人,全是清一色的男性,年紀(jì)從最小的十一二歲到四五十歲的都有,年幼的是小二,在前頭端菜跑堂,年長的都是庖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