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自己的母親，洛文善就冷笑道：“她不就是圖那個好名聲嗎，為了博那個好名聲，親生的兒女都能做了踏腳石。要我孝順?biāo)?，呸，那是做夢！?/br>
    ☆、第37章 擒家賊（二）

    “回老太太,大夫人登車了?！币粋€小丫頭跪在地上回稟道。

    坐在床沿上的洛文儒下意識的站了起來,老夫人一邊揮手讓丫頭下去一邊沒好氣的道：“瞧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離不得老婆一時半刻呢?！?/br>
    洛文儒面上訕訕，捧著桂圓湯又坐了下來，“女婿的那個莊子我已派人打聽過了，已出了燕京城郊區(qū),在大興縣黃村,西山腳下,那是個挺偏僻的地兒,土地貧瘠，人煙稀少,我是擔(dān)心她娘兩個的安危?！?/br>
    老夫人哼了一聲，“我猜著你那個商人女婿也買不著天子腳下的什么好地，不過是在咱們跟前打腫臉充胖子罷了。老大啊，我不讓你去挽留她，為的就是殺殺她的威風(fēng)，不能她有個不如意的就威脅你離家出走不是，仗著出身高，她是把做人媳婦兒的本分都忘了。你就給我好生在這里坐著，晾她幾日，她是富貴鄉(xiāng)里過慣了的，那窮鄉(xiāng)僻壤的地兒有什么好的她吃喝，沒幾日就會回來的?！?/br>
    “依惠娘的性子，我若不去接她，她難回來?！甭逦娜宓吐暤?。

    老夫人氣笑了，連連擺手道：“罷罷罷，你們夫妻的事兒我也懶得插手，過幾日她若不回你就去接，咱們府里這上上下下的還真少不了她的張羅?！?/br>
    洛文儒大喜，忙道：“原還以為您惱了惠娘呢?！?/br>
    老夫人擺出一副歷盡滄桑，寬容理解的樣兒來，輕輕嘆著氣道：“我已問過賬房了，咱們公帳上是真的一丁點銀子也沒了，從去年開始就是你媳婦用自己的嫁妝填補的，若我是她，心里也委屈，你兄弟又是那樣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用惠娘的話來說，可不正是在吸她的血嗎。是咱們娘幾個對不住人家。老大啊，我想了一夜，你兄弟在賭博一事上入了魔了，再不管管他，咱們這個家遲早要被他給敗壞了，你想個法兒把他關(guān)起來，什么時候他戒了賭什么時候放他出來?！?/br>
    也怪不得洛文儒孝順老夫人，只聽她嘴里說出來的這些話，哪一句不是向著洛文儒的，洛文儒心里動容，便道：“兒亦是徹夜難眠，想來想去和娘您想到一處去了，對付三弟的魔性，就得下狠招?！?/br>
    這邊娘兩個商量對付三老爺?shù)姆ㄗ?，那邊周氏已走遠(yuǎn)了，見洛文儒連面兒也沒露，周氏心里就覺得被傷了一下，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早上，天蒙蒙亮?xí)r出發(fā)，黃昏日落，云霞漫天的時候才到。

    便只見，遠(yuǎn)處層巒聳翠，近處林木蔥蘢，上頭掛著誘人的紅桃、紫李、青棗、櫻桃十幾間茅草土墻的屋子點綴在果林四周，莊子近在眼前，錢金銀翻身下馬，和前來迎接的莊頭相互見禮。

    透過車窗的縫隙，洛瑾瑤也見到了這個莊頭，是個膚色黝黑，身材短小的中年男子，長了一副老實巴交的相貌。

    “東家，小的給您叩頭了?！鼻f稼人實在，說磕就磕，跪下就是三個帶響兒的頭。

    錢金銀將人扶起來，道：“出門在外沒那么多虛禮，一路疲乏，女眷們都受不住了，你盡快領(lǐng)我們?nèi)プ〉牡胤桨??！?/br>
    來貴是錢金銀早一步派來打點安排的人，這會兒磕過了頭就站在一旁，聞言道：“主子，您跟奴才來?！?/br>
    遂，一行人從果林小徑穿過，來至蓋在里頭的一座大院子，錢金銀先將周氏攙扶了下來，又來接洛瑾瑤。

    丫頭們也下了車，簇?fù)碇苁夏概M(jìn)屋，屋門口袖手站著兩個包著頭巾的村婦，是沒見過什么世面的，也不會說話，就會磕頭。

    周氏命丫頭將二人攙起來，一人賞了一個裝有一錢銀子的荷包。

    她情緒不佳，也不想見莊子上的人，進(jìn)了屋子，便即刻命丫頭們布置今夜要睡的床，這里可沒有拔步床，就是土炕，但周氏也沒嫌棄。

    洛瑾瑤來到自己分到的土屋，眼睛覺得都不夠使了，一會兒瞧土炕，一會兒瞧瘸了腿兒的桌子，一會兒又瞧瞧掛在房梁上的包谷，見錢金銀進(jìn)來，還拉著他的手問那是什么。

    錢金銀便告訴她那是包谷，人吃的。

    “好吃嗎？”

    “新從地里掰下來的，煮熟了之后好吃。你還沒吃過這種粗食吧，等今年包谷熟了，我命人弄些來給你嘗鮮。這里條件簡陋，委屈你住幾日?！?/br>
    洛瑾瑤搖頭笑了，心里早惦記上了外頭那些掛在枝頭上水靈靈的果子，道：“有什么可委屈的，我還覺著好玩呢。平時吃的果子都是洗好了放在盤子里端上來給我的，這回可算是見著果子們的出處了?！?/br>
    錢金銀就笑道：“這一片五個山頭的果林都是我的，你是我的娘子，我便特命你敞開了肚皮吃?！?/br>
    “多謝夫君慷慨?！甭彖幷δ?，忽的看見一只老鼠吱吱叫著跑了出來，打從她腳面上飛快竄了過去，頓時嚇的“啊”叫一聲撲到錢金銀懷里，“那是什么？！”

    錢金銀欣然受了她的投懷送抱踱步到土炕上坐下，笑道：“那呀可算是農(nóng)家院的長住客。”

    “灰不溜丟的，好丑?！甭彖幮挠杏嗉拢柕溃骸耙藛?？”

    錢金銀故意嚇?biāo)?，“怎么不咬，每?dāng)人夜里睡熟了之后，這些小東西就出來咬人，最愛啃人的耳朵?！?/br>
    說罷，他猛的叼住洛瑾瑤的耳朵，嚇的洛瑾瑤尖叫起來，樂的錢金銀哈哈大笑。

    原是虛驚一場，捂著耳朵，洛瑾瑤生了報復(fù)的心，出乎意料的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并洋洋得意，“我也會?！?/br>
    耳朵碰著她的唇，溫?zé)彳浘d，他心念一動，從后面摟住她的腰，便往她脖子里嗅，呼出的熱氣鬧得洛瑾瑤發(fā)癢，嬉笑著左躲右閃，“不許鬧我，不許鬧我?！?/br>
    寒煙扶著門框偷覷了一會兒，目露欣羨之色，見那二人要親熱了，她走進(jìn)來笑道：“小姐，外頭有好多果子呢，您要不要去摘著玩，方才院子里的那個大嫂給了奴婢一個青藤編的籃子呢，小巧可愛的。”

    洛瑾瑤掙開他，從炕上溜下來，道：“我一進(jìn)來就想著呢，籃子在哪兒呢，我這就去?！?/br>
    “方才還在碧云手里呢?！?/br>
    洛瑾瑤去了，錢金銀扯過炕上的被子靠著，一雙眼兒挑著色瞧著寒煙，道：“你過來給爺捶捶腿?！?/br>
    寒煙只覺自己的心忽的漏跳了一拍，垂在袖子里的手松開又攥緊，攥緊又松開，胭脂暈染了雙頰，低低的道：“是?！?/br>
    在炕沿上坐了半個屁股，寒煙屏住呼吸，抱過錢金銀的腿在懷里，一下一下的輕捶，信手低眉，耳上的小珍珠墜子一搖三晃，影兒映在她白膩的側(cè)頸上，錢金銀直起腰來，帶著粗繭的大手摸向她白白的頸子，緩緩捏緊，正在這時洛瑾瑤挎著一個小花籃笑著走了回來，抬眼一瞧，便見了錢金銀仿佛正要吻寒煙，而寒煙則是一副含羞帶怯的模樣。

    察覺到洛瑾瑤站在門口，他鎖緊的手指松開，唇緩緩覆蓋了下來，洛瑾瑤屏住呼吸瞧著，杏眼瞪得大大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心跳都停止了。

    碧云從后面趕上來，瞧見了，暗恨寒煙不爭氣，揚聲道：“小姐?！?/br>
    寒煙驚覺，驀地從炕沿上下來，咕咚一下跪在地上，小臉漲的通紅，磕磕巴巴道：“小、小姐?！?/br>
    錢金銀往被子上一歪，臉上尤帶著壞笑，靜等洛瑾瑤發(fā)作。

    可洛瑾瑤非但沒生氣，重吸了一大口氣后，還笑了，“夫君，我要去摘果子，你去不去？”

    錢金銀臉上的笑沒掛住，登時黑沉的能擠出墨水來，“噌”的坐直身子，掃羅小幾上的茶碗，“嘩啦”一聲，令洛瑾瑤噤若寒蟬，頃刻，撒腿兒就跑。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少，明天多更。么么噠。

    ☆、第38章 擒家賊（三）

    彤云火燒的光澤從窗外鋪設(shè)了進(jìn)來,土炕上一片暈紅,像傾灑了胭脂。

    錢金銀穿著一身玄色銀紋的長袍，前面敞開著，露著古銅色疤痕遍布的胸膛，貼著金箔的腰帶一半掛在炕沿上一半拖拉在黃土夯實的地面上，洛瑾瑤斜坐在他的對面，青蓮白羅的裙子被扯破了,露出一雙纖細(xì)白膩的腿兒,她蜷縮著，雙臂攏抱住自己，臉上淚痕珠垂,一雙眼睜的大大的看著錢金銀，水晶一樣明澈,映照出了他此時的獰惡。

    他牛瞪了眼與她對峙，惱羞恨恨，面色發(fā)燙，最后敗下陣來，暗罵自己畜生，當(dāng)他將手伸向她的時候，洛瑾瑤下意識的瑟瑟顫抖。

    倏然，他一拳頭擊打在炕面上，一把強行將她摟在懷里，“再也不會那么對你，是我貪婪了?！?/br>
    洛瑾瑤一動不動趴在他的肩膀上，雙眸里銜著淚，漸漸滿溢出來，骨碌一下子，淚珠滾落，啼泣出聲，蔥白的指死死掐住他的胳膊，道：“也就是你罷了，若換一個人，我此生都不會原諒?！?/br>
    “是啊，也就是我罷了，我真混賬，竟張狂的開始恣意揮霍你對我的愧疚?！彼⑽⒌男Γ心敲葱┘帕鹊臎r味。

    洛瑾瑤咬著唇，半響兒道：“我們這樣豈不更好？我、我竟也看不懂你了，你令我害怕。但我想著，只要我有的，我還是都能給你。你喜歡一個丫頭又有什么大不了，只要寒煙自己愿意，你盡可以收納。你又要我怎么樣呢，我怎忍心不讓你如意，這還不夠嗎，你又為何發(fā)那么大的脾氣，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嗎？你嫌我礙了你的好事，撞破了機關(guān)？”

    錢金銀撫弄著她披在背上的長發(fā)，一遍一遍的梳理，腦海中禁不住又想起那個元宵之夜，那還是個小女孩，清亮晶瑩的眼睛照見了他所有的猙獰，那些幾乎失去人性的惡。耳邊有她微微的呼吸聲，鼻子聞得到從她身上散發(fā)出的自然的體香，他已擁住了這個嬌人，夫復(fù)何求？

    “你又犯了癡病了，我不要你的愧疚?！彼焖砷_了她，從炕上下來，系上腰帶，帶上門去了外頭。

    “誰癡了，你才癡了?！甭彖庌哿宿郾凰旱钠破茽€爛的裙子，嘴巴高高的撅起，微微一動腿，腿心的地方便是一陣暗疼，要喊人進(jìn)來服侍吧，又怕被碧云她們瞧見笑話。

    手臂撐著炕，只是稍稍挪移了一下屁股，就有東西從里面流了出來，她就又不敢亂動了，咬著唇，無措的發(fā)呆，心里想著：他喜歡寒煙呢，寒煙也喜歡他嗎，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難怪寒煙老是為他說話，竟是這個緣故。他生氣，看來就是因為她沒主動把寒煙送他懷里去？要么，一會兒他進(jìn)來就說吧?？春疅煹哪?，心里只怕也是愿意的。身為妻子，就該為了夫君張羅納妾的事兒啊。

    正想著怎么樣賢惠呢，錢金銀進(jìn)來了，還回身把門牢牢拴上了，將裝著熱水的銅盆放在炕上，他也坐上來，臉色淡淡，看不出喜怒，洛瑾瑤覷著他，忙來獻(xiàn)殷勤，道：“夫君，回頭我問了寒煙，她若同意，挑個好日子就給她開臉，你看可好？”

    原本平復(fù)了的錢金銀，又被她這句話成功挑起了怒火，但此時卻都斂在了內(nèi)里，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瞇了瞇，唇角倏忽揚起，將她抱在懷里，并不言語什么，慢條斯理從熱水里撈出錦帕擰干，洛瑾瑤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掙扎著低聲嗡嗡，“我自己來?！?/br>
    他淡淡看她一眼，不怒自威，她一下安靜了，低頭咬指甲，待他拽掉那礙事的破爛的裙子，她一下捂住了自己的眼，轉(zhuǎn)過去趴在他肩頭，死死閉著眼，一副聽天由命的模樣。

    他哼笑，一手?jǐn)R她臀上揉弄，另外一只手，食指纏上了溫?zé)岬腻\帕，一點一點的塞了進(jìn)去，她驀地蹙眉，低低的飲泣，“疼?！?/br>
    他一滯，放緩了速度，輕輕的揉按，在她耳邊咬著牙道：“你賢惠啊。”

    洛瑾瑤還當(dāng)他等不急了，道：“雖說是個丫頭，但婚姻大事，總要問過人家吧?！?/br>
    錢金銀只覺自己一肚子的氣都凝固成刀子了，若是可能，真想凌遲了她了事，只得在手指上發(fā)泄發(fā)泄，還不敢用力，白白伺候了一回。

    在帕子上見了血絲，倏忽便什么氣也沒了，他只知道他傷了她，但現(xiàn)在在鄉(xiāng)下莊子上，也買不著秘制的藥膏，不免懊悔。

    “可有哪里不舒服？”

    洛瑾瑤一見他面色好轉(zhuǎn)，心想：啊呀，可算氣消了。便沒得功夫哄他，身子不好，氣便來了，抿著小嘴宣布，“不許你上我的床，不許你睡我的枕頭，我今夜不想看見你。”

    錢金銀氣笑了，“鬼精的小滑頭，你也會看人臉色下菜了?！?/br>
    “罷了，外頭我已讓人布置好了桌椅板凳，你去外頭坐坐，吃些清粥，讓丫頭們進(jìn)來換上家里帶來的帳幔被褥等家什?！?/br>
    他沒系穩(wěn)絲絳，袍子隨著他的走動散開來，洛瑾瑤便注意到了他胸膛上那些橫三豎四的疤痕，雖是睡在一處了，可今日才正經(jīng)看他的身軀，不免生出了些心疼，指指道：“誰那么狠心弄的你那么多傷？疼吧?！?/br>
    “可見你就是個沒良心的，現(xiàn)在才問?！钡南瞪吓圩樱瑢⑺驴?，給她穿上鞋，“走吧?！?/br>
    月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出來了，遠(yuǎn)遠(yuǎn)的掛在山頭上，鄉(xiāng)下的夜，有別樣的美好，伴著犬吠雞鳴。

    院子里，高高跳起了燈籠，飯食上了桌，周氏正坐在上頭，見他二人出來，還當(dāng)他們年輕貪歡，誰還沒年輕過呢，心里諒解，便裝作不知，將閑閑去了魚刺的魚rou推到洛瑾瑤面前，道：“多吃些補補?！?/br>
    弄的洛瑾瑤臉蛋一時大紅。

    袖手站在一旁的碧云秋夢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祈禱周氏一世不知才好。

    周氏不知，她身邊的紅薇可是聽見了，趁著主子們正其樂融融的用膳，便將碧云拉到一旁，肅著臉道：“別把人都當(dāng)個傻子，這院子就這么大，你以為沒有我你能瞞過誰去，快告訴我是怎么個事兒，不然我就告到夫人那里去了?！?/br>
    可把碧云嚇?biāo)懒耍琶υ诩t薇耳邊嘀咕了幾句，她不是個惹事的，只說了寒煙愛慕錢金銀的話，把屋里發(fā)生的事兒給瞞下了。

    紅薇聽罷便冷笑起來，“好個不要臉的賤狗rou，沒得把咱們這些人也都帶累了，這事我記下了?！?/br>
    一夜無話。

    洛瑾瑤腿根兒酸疼，在房里假托繡花養(yǎng)了大半日，到了午后才出來走動，因她要出來摘果子玩，錢金銀就把果林圈了起來，男子漢都不許入內(nèi)。

    四下無人，主仆兩個站在梨樹下說話。

    “主子，都安排妥當(dāng)了?！眮碣F稟報道。

    咬了口梨，嚼了嚼，錢金銀道：“都是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銀子喂的足足的才聽話，最快兩三日完事，最慢得半個月，你仔細(xì)盯著些?！?/br>
    遠(yuǎn)處傳來清靈的笑聲，打眼就見幾個丫頭圍簇著洛瑾瑤正摘櫻桃，錢金銀便道：“我讓人扎的秋千架做好了嗎？”

    “回爺，早做好了?！?/br>
    “去河邊扯些柳條來?！?/br>
    “是?！?/br>
    “姑爺來了?！?/br>
    “給姑爺請安?！?/br>
    “給姑爺請安?！焙疅熉艘慌模瑢⒁欢淠埸S的野花不經(jīng)意的別在了耳朵上。

    洛瑾瑤暗罵自己是忘事精，就忙道：“寒煙，你……”

    “你們都下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