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新西蘭的早晨，此時中國正處在凌晨時分。

    黎楚迷迷糊糊，從被窩里伸出一只手，左摸右摸的，摸到沈修臉上。

    沈修在睡夢里下意識把黎楚往自己懷里塞了塞。

    黎楚消停了一小會兒，又開始閉著眼睛左右亂摸，好半晌后翻到了枕頭旁邊的手機，隨便打開。

    ……毫無疑問，黑暗里打開的手機比中午的太陽還刺目，瞬間一陣強光撲面而來，把兩人都驚醒了。

    沈修捂著眼，無奈道：“又半夜爬起來玩游戲！”

    黎楚把手機摁了，隨便湊過去，在沈修嘴唇上親了親，帶著nongnong睡意地說道：“體力又滿了啦……我去刷會兒就回來?！?/br>
    沈修唔了一聲，表示不滿。

    黎楚又親了兩下，白王陛下終于收到足夠的好處，翻個身不計較了。

    黎楚頭重腳輕，跑去衛(wèi)生間放水，順便把游戲里的體力給花光，看著自己在腦殘手游里的排名上漲了一位，心滿意足地計算了一下，下一次體力全滿需要花光的時間。

    他回去臥室，見沈修閉著眼不知道是不是又入睡了。

    “喂，睡著？”

    黎楚蹲在床頭，把頭擱在床沿上看了沈修一會兒，忽然賊兮兮湊過去，小聲說道：“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帥？”

    沈修呼吸綿長。

    不知怎的，黎楚每每見到他毫無防備地睡著，就會感到心里一片暖融，很想湊過去親一下屬于自己的這人。反倒是沈修醒時，那雙淺色的眼睛始終注視著黎楚，反而叫黎楚有點害羞……

    嗯，害羞。

    雖然表現(xiàn)得很像憤怒，而且黎楚死也不會承認這件事……但是他面對沈修的時候就是死也說不出表達好感的話，被沈修期待地看得久了，就會惱羞成怒地撓過去。

    除了……沈修睡著的時候。

    沈修睡著了，黎楚就覺得他看不見自己聽不見自己，頓時內(nèi)心又放松又軟糯。

    “雖然從來沒說過……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呢？”黎楚小小聲說道，臉上微微帶著紅暈，“昨天做的時候好像又咬你了，你可別以為我討厭那樣……其實蠻爽的?！?/br>
    黎楚噗的一聲壞笑起來，伸手隨便亂晃沈修的一簇銀色頭發(fā)。

    黎楚低聲道：“你下次什么時候再玩霸道總裁風？別老問我意見，問個屁啊，‘要不要繼續(xù)做’這種問題想我怎么回答？老子……說不出‘好爽啊快點cao我’這種話好嘛……”

    “還有，喂，別以為偷偷玩游戲我不知道。你上我號玩了起碼有三個小時哼哼哼，想玩游戲就直說，我又不笑你……等我開個大號給你刷上去，到等級其實可以結(jié)婚的啦……”

    黎楚想了想，好像沒有什么平時害臊不敢說的真心話要吐露了，便光著腳跑回自己那邊，鉆進被窩里。

    被窩里有些涼了，黎楚磨磨蹭蹭倚著沈修的背。

    沈修假裝無意間翻了個身，把他攬著，這下暖和了。

    黎楚心想：我似乎好像大概也許很喜歡你。

    沈修心想：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

    上午九點，沈修出門去處理“無淚之城”的事情。

    黎楚叼著包番茄醬，跟他一起坐進車里。

    他們一個是去管理和約束這個組織的發(fā)展，一個則純粹是去玩的。

    因為王雨婷和晏明央是這個“無淚之城”里掛名的成員，本來沒有資格邀請黎楚去他們的總部逛。

    不過黎楚坐著白王的座駕進來了，下車時還是沈修親自給開了門，這下大家都看明白了。

    黎楚就隨便溜溜達達，找到晏明央這小伙伴，趁著沈修做正事的時候，在別人的總部里觀光游覽，外加吐槽。

    “所以這個組織干嘛要叫‘無淚之城’？”黎楚問道。

    晏明央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說，首領(lǐng)是從一個什么世家傳承下來的，幾百年前造過一座城就叫‘無淚之城’的。”

    這說了跟沒說差不多，黎楚跟晏明央兩個人在總部里亂轉(zhuǎn)。有時碰見需要權(quán)限才能進的鎖，還沒等別人向上報告，黎楚隨便抹兩下就打開了。

    路過“無淚之城”的管理區(qū)時，有很多文件和介紹，但他們懶得翻閱，一路走進休閑區(qū)，就在人家的高檔會議室旁邊打乒乓球玩。

    等到午休時候，兩人混進食堂里面領(lǐng)了一餐飯，看著空蕩蕩的大廳中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很多人。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微笑，穿著各種休閑的衣服進來領(lǐng)食物，吃什么都可以隨便挑。

    黎楚左看右看，好奇道：“這地方根本不像總部好么，跟娛樂城似的。”

    晏明央點了點頭，說道：“其實我也覺得……這里總是有很歡樂的氛圍呢，每個人都很友善?！?/br>
    正說著，有人來跟晏明央打招呼，坐在旁邊，戴著酷炫的墨鏡和口罩，頭發(fā)塞在帽子當中，含糊道：“嗨！”

    黎楚：“……”

    晏明央尷尬道：“婷姐，你也在啊？”

    半小時后，從兩個小朋友漫無目的地溜達，變成了有導游帶路的溜達。

    王雨婷始終帶著墨鏡，黎楚知道她一直在使用能力。

    他們路過很多人，所有人都熱情地打招呼。

    黎楚在這個地方遇見的人都沉浸在一種平靜的快樂當中，他們無欲無求，且心情舒緩，看見陌生人時很愉快地上前打招呼，而全無疑慮。幾乎每個人都有著安然恬靜的眼神，也都樂于助人，或許在這里呆得久了，忍不住就會認為世界上都是好人。

    “我的能力是激發(fā)人的快樂情緒，”晏明央不在時，王雨婷就對黎楚說道，“剛覺醒這個能力的時候，我很難接受這種東西，我也覺得這快樂是假的，是罪惡的。我父親幫助我找到共生者以后，我決定一直解除伴生狀態(tài)，就當自己是一個普通人一般長大。我父親去世前將我托付給伯父——我就跟小央訂了婚約。那婚約是假的啦，我和小央頂多是個姐弟關(guān)系，不過掛著婚約也好，反正我們都暫時沒有結(jié)婚的打算?！?/br>
    黎楚若有所思，道：“你是最近加入‘無淚之城’的？”

    “對呀，”王雨婷笑道，“首領(lǐng)教會了我一個道理。不管快樂是真是假，如果我有能力讓人們過得更好，還有能力改變他們，讓他們變得更善良，為什么我要把假的快樂給藏起來？如果我喜歡一個人，就該放手去喜歡，努力讓他快樂，不要去想太多庸人自擾的事情?！?/br>
    他們走到哪算哪，偶然來到了一片大型設(shè)備林立的透明房間，只看見里面穿著防塵衣物的人來回忙碌。

    “這是做什么？”黎楚問道。

    王雨婷茫然道：“不知道，這些服務(wù)器，還有那邊的存儲設(shè)備……是‘無淚之城’最大的開支了。每天都有很多數(shù)據(jù)，被標注是絕密文件，一定要永久存儲起來。然后數(shù)據(jù)越堆越多……現(xiàn)在已經(jīng)需要很多人來看守和維護才行了?！?/br>
    ☆、第2章

    這些無塵房間寬廣且明亮，兩邊是鋼化玻璃作為墻，站在走廊中可以清晰地看見里面。

    眾多設(shè)備整齊排列的場面非常宏偉，尤其當它們閃爍著代表海量數(shù)據(jù)傳輸中的光芒時，那些被整齊規(guī)劃在一起的各色數(shù)據(jù)線在上空纏繞著沒入墻體中——光是看到這些數(shù)據(jù)線，黎楚就大概知道這其中儲存了大約多少數(shù)據(jù)。

    這些數(shù)據(jù)如果打印在紙面上，估計繞地球十幾圈是綽綽有余。

    黎楚將手貼在冰冷的玻璃上，看得微微入神。

    “無淚之城”……這個組織太奇怪了。從名字，到里面的成員，到它的資金涌入的方向。

    如此多的數(shù)據(jù)，為什么要竭力全部保存？又是從哪里涌來？

    黎楚扭過頭，對王雨婷認真道：“我想看看里面的數(shù)據(jù)?！?/br>
    王雨婷驚了一下道：“哎，等等……這都是‘絕密’數(shù)據(jù)。‘絕密’哎！比‘機密’、‘秘密’要高級的！萬一給人知道你看見了……”

    黎楚歪過頭，淡淡道：“我說沒有人知道，就沒有人會知道?！?/br>
    他打量著玻璃另一邊的設(shè)備，一手貼著墻慢慢行走，好像在對比和衡量，最終走到一個無人的拐角處，眼中發(fā)散出博伊德光。

    王雨婷：“……”天，任性起來也好帥。

    黎楚有一陣子沒有使用能力了，開啟后刻意將感知范圍放到最大適應(yīng)了片刻。

    瑩綠色數(shù)據(jù)層層疊疊解析了這個物理世界，電子之風輕微地吹拂過他的發(fā)梢，如同向王者致敬。

    黎楚動了動手指，將這個走廊里能捕捉到自己的八個攝像頭給黑了，偽造出短短一段重復的假監(jiān)控錄像后，將手掌貼在玻璃上。

    從最近的一個存儲設(shè)備里，黎楚看見不同尋常的金色數(shù)據(jù)光芒，從設(shè)備的每一個閃爍的微光里吐露出一點點蛛絲馬跡。

    ——就好像是有人被關(guān)在里面，只有微弱的聲音被傳了出來一般。

    黎楚挑選了一個數(shù)據(jù)端口，順著數(shù)據(jù)流涌入設(shè)備中，正想著分析其中的數(shù)據(jù)存儲結(jié)構(gòu)，忽然這其中反應(yīng)極快地返回來一道數(shù)據(jù)。

    這道數(shù)據(jù)是：【你是死神嗎？】

    黎楚怔了一下，這道數(shù)據(jù)極其大，除了開頭這幾個文字的數(shù)據(jù)結(jié)構(gòu)比較正常外，后面居然跟了非常大量的數(shù)據(jù)碎片，包括一些毫無意義的話，一些場景圖像的碎片，還有更加微妙的數(shù)據(jù)。

    就在黎楚進行分析的時候，這臺設(shè)備中又涌出一道新的數(shù)據(jù)：【你是上帝嗎？】

    不知怎的，黎楚感覺十分奇異，仿佛與一個人通過這臺機器的翻譯在進行對話。他試探著構(gòu)造了一條類似的消息：【我不是神明。你又是誰？】

    【我叫蓋文，蓋文·博伊德。我是一個病死在床上的人，然后就忽然……在這里沉睡了很久。這是什么地方？】

    黎楚：【描述一下你所在的環(huán)境?！?/br>
    博伊德：【我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水面上面，這里沒有色彩，沒有風，也沒有其他東西。我漂浮在水上，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我想我應(yīng)該是一團靈魂，或者別的什么?！?/br>
    黎楚：【你是什么時候到這里來的？】

    博伊德：【我不知道，當我在床上閉上眼睛，感到無法抵抗的疲憊以后，我就失去了意識。醒來時我就在這里，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知道自己的思維非常清晰，但整個人被困在了這里。】

    黎楚：【你這么肯定自己已經(jīng)死了？】

    博伊德：【這是一種感覺。我凌空漂浮在這里，我缺乏時間感，沒有知覺，記憶和邏輯能力完整無缺，但對自己感覺不到存在感?！?/br>
    黎楚：【我大約知道了?！?/br>
    黎楚心想：這個“博伊德”……難道是“無淚之城”打造的人工智能？這里成千上萬的設(shè)備用來收集數(shù)據(jù)，用大數(shù)據(jù)的方式堆出一個人工智能……還是有可能的，除了有點浪費。

    黎楚準備離開這個儀器。

    博伊德仿佛能感覺到他的態(tài)度，立刻涌出新的消息道：【你準備離開這里了嗎？我可能會繼續(xù)陷入沉睡。我們素昧蒙面，但我十分想拜托你一些事……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真的，拜托了。】

    黎楚頗覺奇異，這個“博伊德”的請求似乎脫離了一個人工智能應(yīng)有的程序。

    黎楚：【說說看?！?/br>
    博伊德：【懇請您找到羅馬教廷的一名主教長，她被稱為‘黑主教’。請務(wù)必將這句話帶給她：重新計算下，降臨日將在201x年4月6日。拜托了！我在休斯敦有一座舊公寓，底下的密碼箱中有一枚胸針可以作為我的信物，還有一些寶石，可以作為您的報酬。具體地址是……】

    黎楚記下了這個地址，繼而陷入了回憶當中，他似乎在哪里聽過“降臨日”這個說法，不由地使用能力在自己的記憶當中回溯，繼而憶起了這句話。

    ——沈修在離開白塔時，也有人向他報告說“降臨日被修正為兩個月后”……不，現(xiàn)在來算，就應(yīng)該是一個月后了。

    思索中，黎楚退出了這臺設(shè)備，關(guān)上能力前，他仍能看見其中金色的數(shù)據(jù)不斷圍繞著這臺存儲著神秘智能的儀器。

    黎楚心道：不對，一個人工制造出的智能……怎么可能請求別人完成這種事。如果這個“博伊德”說的完全屬實，真的在休斯敦留下了什么遺物……那難道這些儀器里，承載的是人死后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