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使用能力的時候，我當然很快樂?！崩璩币兄鴫?，目光漫無目的地向外望去，一邊露出些許無可奈何的神色，“但和你相處時間越久，我在……另一個人面前就越難過。我不想每次回去，看見他的眼神……就覺得……”

    “那你為什么還要見他？”王雨婷哽咽著說，“如果你和我一起，就很快樂；回去見他，就感到難過。你為什么要見他呢？你和我在一起就好了??！黎楚，人的一生有那么多選擇，但是最后都會死……如果一定要死，為什么不讓自己過得快樂一點？我不想看見你難過，只想你快樂……你只要每天對我笑一笑就好了，我可以讓你快樂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我都可以這么做……”

    她拉起黎楚的手，雙手捧著他，眼里帶著博伊德光：“看，像這樣，你可以很輕松很幸福。我的能力……是為你而出現(xiàn)的，我是為你而生的，我真的太……喜歡你了。”

    黎楚將手抽出來，嘆了口氣道：“都是假的。”

    王雨婷雙手捂著臉，低聲道：“假的有什么關(guān)系！真假有什么重要！假的快樂也可以讓人幸福一輩子……可以讓你笑?。∧沁€不夠嗎？”

    黎楚搖了搖頭，拍了拍王雨婷的肩膀：“單純的快樂有什么幸福的？我……不，人有感情又不是為了感知快樂的。憤怒、悲傷、恐懼種種情緒，如果都不能體驗，那也很無聊不是嗎？”

    王雨婷沒有聽懂，只是呆呆站著。

    黎楚笑了笑，說道：“我這個人喜歡刺激，不喜歡單純的快樂。日子過得太平淡我是會發(fā)霉的；假如一定要選個人陪我過日子，那我希望他可以陪我跳懸崖玩，被人追殺還有追殺別人，還有跟我對打，打完喝酒，喝完看星星看月亮，聊聊殺人技巧，指點下江山，順便罵兩個王什么的?！?/br>
    說著說著，黎楚自己笑了起來。

    王雨婷茫然道：“我也可以……陪你做這些事。”

    “……那不一樣?！崩璩?。

    王雨婷固執(zhí)地問道：“有什么不一樣？”

    黎楚仰頭看了看天空，思考了好一會兒，終于說道：“因為你……不能殺我?！?/br>
    王雨婷愕然道：“什么？”

    “我跟你呆在一起，雖然快樂，但是困得很。要是你有能力威脅我的生命就好了，”黎楚嘴角微微一彎，“那才有趣，才有一起玩的樂趣嘛。”

    兩人沉默了片刻，王雨婷全然沒有明白。

    黎楚雙手插兜，慢慢向著外面走去：“走吧，不指望你聽懂了。我們在這里結(jié)束吧。”

    “等、等等……”王雨婷抹了抹眼睛道，“我想……拜一下這個菩薩?！?/br>
    黎楚回頭看了一眼這間小小的佛祠，說道：“你信這個？”

    “我……不信這個，”王雨婷說，“我只是……想求一求……試試?！?/br>
    ☆、第6章

    城市依然熱鬧。

    王雨婷跟著黎楚穿梭在人群里，哭哭啼啼，來回問他為什么不喜歡自己。

    黎楚快要抓狂，不斷向她解釋這個問題，但不幸被屬于女人的邏輯強暴了。

    黎楚：“這只是不適合的問題！”

    王雨婷：“為什么不適合，是我不夠好，不夠愛你嗎？”

    黎楚：“你很好！也很……那什么！但是，我只是對你沒有感覺。”

    王雨婷：“那是為什么！難道你心里有別人了嗎？”

    黎楚步伐一停，無奈道：“沒有，跟其他這些都沒有關(guān)系……我只是不喜歡你而已?！?/br>
    王雨婷靜了，黎楚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王雨婷又道：“那你為什么不喜歡我？是我不夠好，不夠愛你嗎？”

    黎楚：“……”

    幾分鐘后，黎楚拉著王雨婷走到了街邊，看見塔利昂和晏明央分別等在兩輛車外。

    王雨婷停下腳步道：“是你叫小央過來的嗎？你就這么迫不及待……想把我塞回去嗎？”

    黎楚正想解釋，王雨婷忽然蹲下來嚎啕大哭：“老娘這么好！你為什么不喜歡老娘！把我騙出來，說的全是絕情話！有個屁不適合的啊！不就是瞧不上老娘嘛！滾犢子！臭男人！”

    “……”

    黎楚尷尬地站在旁邊，好不容易聽懂了她嚎啕出來的話，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走進塔利昂車里，聽話地滾犢子了。

    晏明央超級尷尬地走過來，把王雨婷扶起來，偷偷道：“婷姐，黎楚走了?！?/br>
    王雨婷兇惡地在晏明央背上拍了一巴掌，臉上仍梨花帶雨地說：“小央，老娘不好看嗎？不深情嗎？不能帶給他快樂嗎？！你說！”

    晏明央哆嗦了一下，小聲說：“婷姐你最美了?！?/br>
    王雨婷吸了吸鼻子，終于找到了黎楚不愛自己的“原因”，怒道：“那個臭男人絕對是心里有人了！你妹的騙的老娘好苦啊！”

    “婷姐，”晏明央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其實那天跟黎楚一起來的男人……應(yīng)該喜歡他很久了，只是還沒有告白而已?！?/br>
    王雨婷驟然消停了，瞪著眼，小聲問：“你怎么知道的？”

    “眼神……吧。”晏明央說，“他看著黎楚的眼神，像伯父那天在重癥病房，看著伯母，少看一秒都舍不得?！?/br>
    王雨婷捂著臉，過了一會兒，聲音發(fā)著飄：“小、小央……我好像更喜歡黎楚了?！?/br>
    晏明央滿頭問號：“……？？？”

    王雨婷嚶嚶嚶哭訴道：“而且我開始喜歡另一個了。天啊這對死基佬好有愛……”

    ……

    黎楚被送回北庭花園里，三步并作兩步，走進z棟。

    他打開門，喊道：“沈修——”

    “沈修——不在嗎？”

    黎楚走進沈修的書房，臥室，到處找他，沒有看到沈修的身影。

    “人去哪里了？”黎楚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晚上了。

    他來到餐廳，看見管家巴里特正在收拾晚餐，問道：“沈修呢？”

    管家說道：“先生沒有留下話?！?/br>
    黎楚哦了一聲，有點難以言喻的失落，片刻后將薩拉點的一堆外賣讓管家?guī)н^去，自己帶著剩下一袋子燒烤坐在客廳里。

    黎楚每等半小時，就解決半盒子夜宵，等著等著，東西吃完了。

    屋里漆黑一片，黎楚不想去開燈，就在黑暗里等著。

    黎楚想：今天明明只想試一試，不過果然我沒有喜歡王雨婷，但是拒絕她的時候是不是還是太直白了……為什么人類要委婉地拒絕別人??？委婉了就不是拒絕嗎？不懂。

    黎楚躺倒在沙發(fā)上，滾了一圈，七仰八叉地趴著。

    接著又想：我對王雨婷說了很多話，怎么現(xiàn)在想想，像對我自己說的一樣？我好像自己想這些事的時候就沒這么清楚，難道不用腦子說話真的說出來的都是真心話……呃。

    黎楚抱住沙發(fā)上的抱枕，懶洋洋縮成一團，支著下巴深沉地思考。

    黎楚想：有點……想把那段話告訴沈修。想讓他陪我去玩跳崖……啊不蹦極什么的，我跟他在一塊兒怎么就不無聊呢？雖然有時候感覺他挺嚇人的，不過……現(xiàn)在更想知道他發(fā)怒時候是什么樣子了。對，我已經(jīng)沒辦法在其他人那里過日子了，沒有沈修感覺什么都不刺激?！蛐奘裁磿r候回來？

    許久后。

    黎楚孤零零坐在沙發(fā)上，委屈地抱著抱枕，想：沈修呢？我連怎么說都想好了，連他會怎么反應(yīng)都想好了……沈修呢？

    天色漸漸亮了。

    清晨的霧氣籠蓋著一切，晨曦溫柔地投射在黎楚臉上。

    黎楚把抱枕一腳踹了，憤怒地喊道：“沈修——?。。?！”

    ……

    沈修沒有回來。

    由于他無故消失，兩天后，sgra按照建立時就有的規(guī)矩，開始臨時會議制度。

    馬可開始全權(quán)負責重新聯(lián)絡(luò)上沈修，塔利昂主持中饋。

    薩拉則無奈陪著黎楚。

    “你今天感覺好點了嗎？”薩拉問道。

    黎楚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吭，兩眼泛紅。

    薩拉與安妮對視了一眼，安妮道：“說出來會感覺好點的……黎楚，你現(xiàn)在怎么樣？”

    黎楚慢慢把頭轉(zhuǎn)過來，失魂落魄道：“伴生關(guān)系差不多回復了吧。太……難受了。薩拉，把pad還給我?！?/br>
    薩拉遲疑了一下，安妮無奈道：“還是讓他玩著吧，好歹轉(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薩拉于是把ipad遞給黎楚，黎楚接過來，開始切水果。

    安妮道：“你……有沒有比昨天好一點？”

    “沒有！”黎楚一邊切水果，一邊炸毛道，“沈修那個混賬！每天都憂郁的要死要活！我……”

    他炸毛到一半，忽然沒了力氣，吸了吸鼻子，委屈道：“太難過了，我心臟難受得要死，感覺像被鐵絲勒住了一樣……”

    薩拉聽著黎楚有氣無力的敘述，都覺得很是心酸：“對不起，這個我也沒有辦法……不解除伴生關(guān)系的話，契約者的情緒一定會傳到共生者身上，這個無法可解?！?/br>
    黎楚憂郁地說：“你們還聯(lián)系不上他嗎？”

    “沒有聯(lián)系上……”薩拉也快哭了，“頭兒走了我們也很急啊，可是連馬可都不知道頭兒去了哪里……要不然你再感受一下，說不定能找到一點線索？”

    “要我說幾次?。　崩璩裵ad一摔，沮喪得要命，“除了難過！憂郁、悲傷！還有就是氣的要死，還很不甘，還想殺人！還有……想見他！”

    黎楚抱著頭，煩躁道：“老子想看見沈修！下一秒！就現(xiàn)在！”

    薩拉和安妮面面相覷，又無可奈何。

    沈修不肯出現(xiàn)，說什么都是徒勞。

    黎楚站起身，憤怒地上樓去。

    安妮問道：“你去做什么？”

    “割腕！”黎楚頭也不回地大喊，“他再躲在角落里繼續(xù)一個人郁卒下去！老子跟他同歸于盡！”

    薩拉驚恐道：“不等等！”

    ……

    黎楚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打開手機，茫然地解鎖，看著它暗下去，又解鎖，又暗下去。

    現(xiàn)在他是一個人了，悲傷的感覺使他不堪承受。

    太痛苦了，如同被溺斃在深海里。